第2章 (二)

(二)

微風徐徐吹在我的臉上,香煙的味道有些刺鼻,但是混合着很香的像是沐浴液的味道,在空氣中彌漫着。

綠毛聞聲放下手機,向我的方向看來,許是出于禮貌,便把煙掐了。

我與他對上視線,腦子裏一片空白,只覺得面前這個人好眼熟。

他的目光在我身上自上而下移動着,似是定在了膝蓋的地方,說道“江政,你妹摔了啊?”他的聲音低沉,卻又清脆,聽他說話,是很悅耳的。

“估計又和哪個男的打架了。”江政不會抽煙,看見綠毛把煙掐了,緊鎖的眉頭也舒展開來了,悠悠看向我“怎麽?你都要成年了,能不能成熟一點?”

“你很成熟了?”我問道

綠毛聽到江政呵斥我,推了下他“你能不能好好說話,說得好像你多成熟似的,用沒用過女人啊?”他笑的很燦爛,薄薄的唇瓣紅潤,有型,徐予安推扯着江政,嘴巴怎樣都合不攏。

“啧,閉嘴吧你他媽的。”江政爆粗口,聽他們這樣說話,我也沒必要站在原地像個木偶一樣,因此,我也匆匆回房間了。

我從床墊底下抽出一張畢業照,是我從江政畢業冊裏摘出來的,他不怎麽翻看,也就這麽多年都沒發現。

“徐——予——安——”我撫摸着照片裏最角落,卻最亮眼的少年“我們雖然很多年沒見了,但我一眼,就可以認出你的眼睛。”

徐予安的眼裏是沾滿星光的,含情脈脈,盡管對陌生人,他也狠不起來,雖然看起來兇神惡煞,但我——江芷,永遠不會怕他。

我的嘴角不斷上揚,只要稍微細想,就可以回想起初見時他清純的模樣,雖不似現在成熟,卻也讓人浮想聯翩。

“枝枝,吃飯!”我聽見爸爸喊我,将那張塵封已久的照片藏在床底,讓他繼續成為我的秘密。

今天吃飯,徐予安并沒有來,只是坐在陽臺那看着爸爸養在樓頂的白鴿,抽着煙,面無表情的像是要吃人。

我特地坐到江政的身邊,輕聲問道“這誰啊?”我雖然已經知道了,但還是想再次确認。

“徐予安吶,你們見過了吧?”江政毫不避諱的大聲說出來,爸爸和阿姨也沒有在意,只是盯着手中的飯碗,倒是付盈顯得不太開心。

記憶中的他哪裏會是這樣的,在不久前其實聽江政提起過徐予安,還是在我說徐昊輝錫紙燙好醜時,江政說的,徐予安也是錫紙燙,只不過沒說他是綠毛。

至于徐昊輝,六年級他和徐予安一起來家裏找江政,這倆人長得很像,可不是親兄弟,徐予安當時有急事就匆匆走了,徐昊輝則多留了一會兒。

那時的我在父母溫暖的懷抱中成長,驕傲放縱。

只不過在初一那一年,媽媽措不及防的離開了,我也就在随之的第二年跌入谷底。

感受過了人生中至陰至暗的一切,便不再像之前一般張揚驕傲。

我收起了最初的一切,什麽都不複存在。

徐昊輝初見我時就問江政“弟,你妹會不會談戀愛啊?”

“滾!”江政當即給了他一拳,暴跳如雷道“談你媽的戀愛啊?這麽喜歡?”

徐昊輝笑着拍了拍江政的肩膀“确實喜歡。”

“禽獸吧!擦!”江政瞪着他“這麽喜歡讓她認你做哥,沒區別的。”

後來在他的不懈努力加軟磨硬泡下,我多少有些不情願的叫了聲“哥哥”,結果江政又有意見,就說兩個都叫哥哥不太好,又由于徐昊輝比江政年長,我就叫他“大哥”了。

“枝枝啊,明天一早我和阿姨就要回廣東看外婆了,今年國慶你們三個在家裏自己過。”爸爸将碗筷收拾進洗碗池,在上樓前說了聲,便走了。

“嗯。”我微微點頭。

阿姨也沒待很久,就上樓收拾行李了。

“江芷,你回來之前叔叔說我們今晚自己去看電影。”付盈來到楠州這麽多年,也就剛開始那一年會喊我作姐姐,現在也不過是連名帶姓,畢竟與我沒有血緣關系,叫不叫與我而言,毫無區別。

“嗯。”我還是平靜的回複。

付盈看着我這個表情,剛才還微笑着的臉也垮了下來。

我不喜歡她,不管從哪個角度,她的出現都令我窒息。

江政吃完飯後就做到徐予安的身邊,我在廚房收拾碗筷時望向窗外的小陽臺。

徐予安安靜的坐在桌旁看着電子書,手上也再沒有夾着煙,陽光正好,卻沒辦法讓他變得像畢業冊裏一樣,純潔、幹淨。

我迅速的收拾完,便回了房間寫作業。

當我寫完後已經是晚上八點多了,剛走出房間就看見徐予安叼着煙,坐在沙發上,翹着腿看動畫片——《哆啦A夢》

江政則在一旁陪着他聊天。

“哥哥,什麽時候走?我洗個澡來得及嗎?”我站在房間門口,懷中揣着要換洗的衣服,凝望着江政。

“等哥哥這集看完,不着急,慢慢來。”徐予安把煙掐滅,轉身趴在沙發上笑眯眯的看着我,綠色的劉海擋住了他些許眉梢,整個人都沒什麽精氣神。

但好在他長得好看,帶着笑眉眼彎彎,讓我看着看着也跟着笑了。

江政不屑的說了句“不要臉。”

我沒有繼續理會她們,進了洗手間,放起音樂自顧自的洗漱。

“徐予安,今晚去哪玩?”江政雙手抱頭,悠哉的在沙發上躺下去,眯上眼問道。

“你小妹不是說去看電影?”徐予安目不轉睛的盯着電視熒屏“那就去呗,最近新上了一個喜劇,帶着小姑娘看恐怖片确實不太妥當。”

“叫啥?”江政問道。

徐予安找了找,把電影海報給他看。

《哥,你好》

過了大概三十分鐘,我吹幹頭發,換好衣服走了出來,看着徐予安,頭頂又是縷縷白煙,從各種角度來說,我都沒有理由管他,但是還是要說。

“哥哥,你如果再抽煙,我二手煙吸多了,明年我再多長幾個肺小結節,然後得了呼吸病,你對我付得起責任?”我坐到沙發上,靠近江政的一側,雙目無神的看着徐予安。

我說話莫名有些拖腔帶調,徐予安看着我嘴角勾起,并沒有立刻把煙熄滅,而是淡淡一笑的說道“你不要欺負哥哥我沒好好上初中,哥哥可是有腦子的昂。”

江政扣了扣耳朵“江芷,你能不能不要一口一個哥哥的叫,我都以為你在叫我,啧。”

盡管江政再不耐煩,江芷也沒有理他。

看徐予安還是坐在那裏不把煙扔了,江芷叛逆心态一上來就站起身走向徐予安

“哥哥,把煙滅了。”我指着那冒着火心的煙。

徐予安看起來挺樂呵,也就繼續逗我。

“嘶……”江政看着我們打鬧也沒說什麽,在他眼中徐予安是懂分寸的“小心着點,可別把這小鬼燙到了,注意些。”

“知道了知道了。”徐予安執煙的手一臺,還有些猩紅的煙灰落在我的肩膀上,衣服瞬時被燙出了一個黑洞。

原本天藍色的衛衣粘上一點髒都明顯的不行,這黑點更是顯而易見得很。

江政目不轉睛的盯着我倆,看見這一幕立馬就跳了起來“你他媽有病吧?”拉起我的手就扯到一旁,看着笑容逐漸僵硬的徐予安,橫眉怒目道“和小鬼頭鬥什麽?這下好了吧?”

“人沒事。”我淡淡道,還不斷輕拍被燙黑的地方“至于衣服,換一件之後補補就好了。”

徐予安把電視關了以後,拿起車鑰匙就招着江政和我下樓,我回房間換了身衣服,叫上付盈後也下去。

“哥哥,我們大概幾點可以回來?”我走着路,細聲細語的問。

江政看向我,并沒有說什麽時候回來,只是插上電動車鑰匙,拉上付盈上了車。

我又問“我坐哪裏?”

“徐予安不是在。”江政沒多說,付盈坐穩後他們就先走一步了。

“哥哥,我怎麽辦?”我站的離他遠了些,只見他對着手機傻笑,随後向我靠近。

突然,我感覺身子一輕,他的雙手放在我的腰間,将我抱起,放在他的摩托上,我頓感燥熱,對上他的視線後,我略微有些嬌羞的說道“哥……哥哥,待會兒掉下去怎麽辦?”

徐予安扶住車頭坐上,彎唇笑了笑“你買保險了嗎?”

我愣愣的晃晃頭。

“那你就抱緊哥哥,保證不讓你掉下去。”他還是那樣的說一不二,話音才落,他就抓緊我的手,放在他的兩腰處“抓穩咯!”

說罷,他就擰了油門,向外追去,而我,則是待在他的身後心髒怦怦亂跳。

不過沒過多久,我就把放在他腰間的手向上挪到他的肩膀上。

徐予安微微扭頭,輕聲道“哥哥太胖了?你要把手放到哥哥的肩膀上?”

“男女有別。”我沒有再多說什麽,只是擡頭看着遠處。

目的地不算遠,江政和付盈早已買好了電影票,打電話告訴我後我傳達給徐予安,他就問我有沒有什麽想吃想喝的。

“沒。”我直言道。

“那行吧,哥哥去買點爆米花和薯條,請你吃個章魚小丸子哈。”徐予安将車停到路邊,用同樣的姿勢把我放下來,還要嘲諷我的身高,怕我下不來。

簡直不要臉。

說是這樣,我還是寸步不離的跟着他。

買完這些零嘴,他又去便利店買了一罐旺仔,遞到我的手中“吸管插上自己喝。”

我也沒有客氣,接過了。

我們再次啓程,準備去和他們彙合。

在路上徐予安時不時回頭看我,我一臉疑惑,最後還是沒忍住問他“哥哥,怎麽了嘛?”

徐予安到一個安全的地方停下車,指着我手裏緊緊握住的牛奶,問道“一直抓在手上,不怕掉了?”

“不怕,你開的太快了,我怕我掉下去。”我先搖搖頭,随後小聲嘀咕道,卻也被他聽了去。

“那好,哥哥慢些,你要是覺得太快了,抓我肩膀的手就收緊一些,這樣哥哥就知道自己太快了,行嗎?”徐予安很溫柔的在詢問我的感受,這是媽媽離開以來從未有的。

他幫我把牛奶打開,插上吸管以後放在我的手裏“謝謝哥哥。”

幾百米的路程仿佛一瞬之間,江政看到我們後就說道“電影已經開始了,你們準備結束了再來嗎?”

徐予安接過我手中的東西,跑起來和我們說道“你們快點,這個電影的開頭很有意思,我上一次看就錯過了。”

付盈的脾氣大,立馬說道“也不知道是誰,拖拖拉拉,半天才到……”

“你他媽看過了還來看,有病吧,艹。”江政聞言臉色就變了。

“那不是妹妹在嘛?”徐予安半點不覺羞愧,徑自向八號廳跑去。

而我,則屁颠屁颠的跟着他。

“啧。”付盈和江政對視一眼,跟了上來。

入座時,徐予安所說的開頭對白已經沒了,緊趕慢趕還是沒有趕上,等我們一步一步走到座位上時,徐予安把我拉到他的邊上。

“枝枝,坐在哥哥旁邊。”徐予安拍了拍最右邊的座位,看着我燦爛的笑着。

很久很久……除了爸爸,沒有人,會這樣喊我。

我看了眼江政,他沒理會我,我也就坐了下去。

電影正式開始。

江政和他所謂的女朋友視頻通話,付盈則坐在座位上打游戲,半分沒有看電影的意思。

我坐在那裏安靜的看着,徐予安就在我的旁邊說劇情,電影院裏安靜的很,又或許是他的聲音太大了,江政就坐在徐予安的左手邊,他聽見了徐予安說的話,轉身看向他。

“你有病吧?自己看了就劇透,無不無聊。”江政破口大罵。

“啧,哥,你就不能好好說!”我看江政一句不離髒話。聽着人非常不舒服,回應道。

徐予安笑了笑,拍拍我的肩膀說“謝謝枝枝維護哥哥,不過你哥都在和我開玩笑。”

“誰維護你。”我把他的手挪開“我這是見義勇為。”

“行。”徐予安還是在笑“謝謝枝枝小英雄見義勇為。”

而江政瞪了我一眼,不再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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