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七)
(七)
10.5的早晨四點,我被一聲聲電話鈴吵醒,拿起手機一看,是林心。
[怎麽了?]我打開和他的聊天框。
[快看視頻。]
我點開視頻,剛剛開頭是那片海,我們一起去過的那一個,海天相接的地方緩緩升起一顆金燦燦的圓球,散發着耀眼的光芒,在後來視頻的末尾是徐予安和這片海,這個日出的合照。
他笑的眉眼彎彎,唇角的梨渦若隐若現,比這那個我初次發現他時的剪刀手。
這一段時間像是一個轉瞬即逝的美好回憶,會懷念,但是并不念舊,他還可以有千千萬萬個妹妹,而我只有他一個小哥,也許用不了多久,他就會忘記我這個不堪的人曾經出現在他的世界過。
時間很快過去,徐予安他們也很快的離開了楠州。
徐予安加過我的微信很多次,但我牢記秦書澄的話,并沒有同意申請,後來我多數社交平臺都能看見他的浏覽身影。
我不能不信守承諾,只是不希望他因為秦書澄鬧脾氣過得不好。
他們離開之後,我時常聽林心說,秦書澄因為懷孕所以性情大變,非常喜怒無常,經常用那次國慶假期做文章,對徐予安不冷不熱。
也因為發現徐予安還在想法設法聯系我而暴怒,甚至把這件事情搞到了江政那裏,江政對此忍無可忍告訴了我們的父母,經過了一頓批評,我還是選擇把事情說清楚。
我加了他,鼓足了勇氣。
[小哥,今年最開心是什麽時候?]
之所以問出這個問題,是因為我不甘心,想親耳聽到他說對我的感覺。
[和你一起看日出的時候,你就坐在那裏,呆呆的,很可愛。]徐予安很快就回複了我的信息,也并沒有問我為什麽突然加回他了。
随後彈出一張圖片,是我的背影。
沒有很強烈的光線,只是朝霞趴在我的身上,滴滴點點。
[枝枝,你知道我為什麽喜歡抽荷花嗎?]
我注意過,只覺得那是我聞過味道算好,包裝殼也好看的煙。
[為什麽?]
[因為荷花的花語是,遇見你花光了我所有的運氣。]
我又何嘗不是呢?我不想繼續說下去了,我怕我會舍不得删掉他,會舍不得放下和他有關的一切。
[小哥,我和你認識的時間不長,可是開心開心過了,難受也難受過了,你之前說的話我就當空氣,你也別記着,或者你從來沒想過記着,覺得我是小孩,好騙好哄好吊着,我說過我喜歡看小說,一開始認為你也是那個命中注定要度過的劫難,本來覺得你還對我挺好了,但是就像你說的,玩久了就知道了,我現在大概是知道了,所以我要走回我原本的軌道,不會像你說的那樣輕松,潇灑,說實話挺後悔認識你的,如果不是你,我應該會在本該有的路上平平穩穩的走着,有些事情一次就夠了,你是什麽人,我也大致清楚了,以後別再來我的世界,我們沒有什麽關系了,沒有小哥,只有徐予安。]
可是他的回複還是讓我動容了
[記得你說會來粵湖看櫻花,哥哥等你,哥哥讓你不開心了是我的錯,等下次再見,希望我們枝枝已經真的長大了!還是太晚遇見你了,如果早點或許就不是這樣了吧,哥哥太差勁了,對不起呀枝枝,讓你認識了我這麽個爛人。]
[小哥,等我考上粵湖的大學,我就去找你玩,給你帶小孩。]
[好,你不要食言。]
[我絕對不會食言。]
只記得那時的我只是說着玩的,卻沒想到他一直記着。
随後我将他放進了黑名單,我沒把他徹底删除,因為我怕真的再也找不到他了。
在很多年之後這個黑名單裏終于被清空。
過了大概一個月,我聽江政說,徐予安回過一次楠州,只因為聽說我在學校被人欺負了。
那天大課間我趴在桌上休息,班上的男生吵吵嚷嚷,不知道為什麽打了起來,而我卻被莫名其妙砸了。
後來班主任和諧的解決了這件事情,不過我沒有收到理想的道歉,他們事後也譴責我沒事找事,經常找人整蠱我。
回家後我只是發了□□空間,據他們所說,在我□□空間發出的第二天徐予安就從粵湖飛回來了。
他帶着徐昊輝和林心翻越學校的圍牆,躲在後山找人把那幾個欺負我的人帶到後山,狠狠地教訓了一頓,而我只聽那些愛八卦的女生說“你們知道嗎?今天後山有三個帥哥,尤其是一個綠毛,把李瓊和向齊那群人打了一頓。”
等我知道那群“懲惡揚善”的人是徐予安他們之後,我才恍然想起事發當天。
我其實好後悔,那天呂冬約我去後山偷摘校長種的花我沒去,如果去了,就能遇上你了。
徐予安總是把“我們始終遇見太晚了,要是早點遇見我就好了”挂在嘴邊,每次好友申請的內容也是這個。
到了年底,粵湖下雪了。
或許他是記得我當初随口一說的想看看雪,想聞聞雪是什麽味道的。
他拍了一段他在雪中畫畫的視頻。
畫的是鈴蘭花,記得這個花,那就也記住我吧!
徐予安還用密封罐子裝了一小罐寄來楠州。
視頻,和融化了的雪都是徐予安托林心帶給我的。
這樣瞞着秦書澄真的好嗎?我也不清楚。
我只能裝聾作啞,當做這只是我和林心之間的聯系。
後來的一年中我拼了命,有些分不清日夜,在家裏人的施壓之下,在一天一天的努力下考進了我理想的大學,靠近了我理想的人。
而不是像大多數人一樣按照父母的規劃行事。
或許在沒遇見徐予安的情況下我也會選擇随波逐流。
只不過慶幸的是我們遇見了。
我們很久很久沒有聯系,只是記得我把我的錄取通知書曬到朋友圈時,林心和徐昊輝的評論都在暗點徐予安。
林心[到底是粵湖的櫻花好看,惹得咱們江大美女拼了命的要去。]
徐昊輝[你的哥哥們為你感到開心。]
是嗎?我的哥哥們嗎?
其實很好笑,我後來和別人提及那個令人難忘的國慶,我只會說“她”而不是“他”
我總是在夢裏和自己說我要忘了她,可到底是他還是她?
因為秦書澄,我會擔心因為那些天的緣故,讓徐予安放不下的女孩子難過,讓徐予安也不好過,沒有必要因為我這樣一個小透明生氣。
呂冬問起我“你那個很帥的哥哥呢?”
我也只會說“她其實是個女的。”
但是呂冬親眼見到過那晚的東湖面上的月光,以及霓虹燈下我曼妙的身姿,他怎麽可能會不知道他是誰。
可笑吧……
但我還是忘不了他。
他給我留下的回憶刻骨銘心。
粵湖是我之前可望而不可即的地方,最初我只是喜愛那裏的櫻花,鮮豔奪目,也希望有朝一日,我出現在別人的人生中也會如此奪目。
我很想告訴所有人,我愛花,勝過愛他。
這一年裏我又長高了些,可能之後也就不會長了,臉上也變得白白淨淨,沒了那些個煩人的痘痘,追求我的男生也不少,但是比起去粵湖,這些都不值得。
我花了兩個月時間,幻想着到粵湖是碰到他的場景,無數次都希望他是孤身一人,無牽無挂。
終于,我帶着忐忑不安的心髒,以及那個暗藏愛心的秘密帶來了。
“江芷,你人在哪裏?”江政給我打了通電話,他的聲音不似以往煩躁,反倒是有一些擔心的意味。
機場門口等車。
粵湖和楠州隔得很遠,我也沒選擇讓家裏人陪着我一起來報道,也就謊稱有高中同學一起。
實際上這麽久我還是一個人。
呂冬留在了楠州,而其餘人去了比我更好的學校。
“在那裏等等,徐予安和秦書澄馬上就到了。”江政說完這句話就挂了。
而我,忐忑不安。
才站在原地十分鐘不到,我就看見了他。
“枝枝啊,好久不見……”他頓了頓,看向後座,又微笑着說“終于長大了啊!”
“小……好久不見。”我看見緩緩落下的後座車窗,是秦書澄“姐姐好。”
緊接着,一個小孩兒趴在窗口“呀咿呀咿”的叫着。
秦書澄的臉上堆滿笑容“寶寶,叫姐姐。”
那個小孩的嘴巴一張一合,卻只會“咿呀咿呀”的叫。
“先上車吧!”不知道什麽時候徐予安下車了,他幫我把我的行李箱放到後備箱又幫我開了門,我才坐上了車。
“枝枝啊,這是徐拾江,男孩子。”徐予安眉眼彎彎,笑起來還是個之前一樣,陽光,充滿希望“過幾天我和你嫂子要出去一趟,今天學校那裏整理一下,徐拾江就交給你咯!”
我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我更加篤定,他就是徐予安的孩子。
他已經二十多了,結婚生子,和他愛的人白頭偕老本就是對的,我的心中酸澀,嘴巴泛苦,感覺但也不是那麽意外。
“他多大了啊?”我還是想問,那時候……認識我了嗎?
“快兩歲。”徐予安脫口而出
那就是,還沒有認識我了,那就好。
原來愛真的可以改變一個人。
秦書澄和初見我時大不相同了。
我們說着,他們笑着,沒多久就到了粵湖大學的大門。
我開始後悔,我來這裏究竟是為了什麽。
“枝枝,要不要哥哥幫你?”徐予安幫我把行李拿下來,揉了揉我的頭問道“還有,把哥哥加回來,好聯系你。”
盡管他已經成家了,還是會自稱哥哥。
我搖搖頭“不用了,我的行李不多的。”我停頓了一會兒,我現在應該怎麽稱呼他“至于聯系方式,等我得空了再說。”
徐予安看不出來已經成為了一名父親,他看着和畢業照上沒什麽大區別,可是我們的關系已經和以前有了區別。
徐予安摩挲着手掌心,又說道“才多久,現在連聲小哥也不願意叫了……”他看見我的餘光望向車內的秦書澄,把我的頭扭回來,笑着說“她不會介意,相信我,用不了多久她也會很喜歡你的。”見我不回話,他就不說了。
“小哥,我應該沒給你添很多麻煩吧?”我沒有目的的問問,不論是那年國慶,還是現在,我永遠不希望自己是一個麻煩。
他搖搖頭,又彎下腰和我對視上“枝枝從來不是麻煩,哥哥也很感謝你能到粵湖來讀書,有空就可以兌現諾言了。”
我早就忘了,楞楞的問“什麽諾言?”
徐予安一下就急了,揪住我的耳朵“之前是你答應哥哥要幫我帶小孩的诶!”
對啊,是我說的,怎麽我先忘記了。
“快去收拾收拾,好了發信息給哥哥,哥哥先回家整理一下。”他不是我的親哥哥,但我真的覺得他對我,比很多人都好。
我被他推了推,在我看着他背影離去的那一瞬間,我很害怕,害怕這次見面後,下一次又是一年。
轉身那一刻,我的淚水流淌着,止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