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章
救護車閃着紅燈嗚哩哇啦地朝着醫院的方向開去。
車上的醫務人員正在為書言做各種急救措施,他們往書言的臉上戴氧氣罩,往他手臂上綁血壓帶,另外還有一堆雜七雜八的讓人根本叫不上名字來的醫療器材,他們一邊看各種數據,一邊從口中吐出各種專業術語,一惠也完全聽不懂。
“書言,你怎麽了!書言!!!”
從書言剛剛暈過去的那一刻開始,一惠就沒有停止過對他的呼喊,但書言始終沒有應……他倒在輪椅上,臉色慘白,雙眼緊閉,就像個死人一樣……
書言死了嗎?
一惠擡起眼皮,從前面醫生身體的邊緣處朝書言望過去……
他還是一點聲音都沒有。
他是死了?還是因為戴着氧氣罩的關系?書言,我能不能求你別這樣?你真的把我吓到了。
“不好!病人血壓下降了!”
“什麽?馬上注射……”
書言!書言!!我求你了,你聽見我的聲音了嗎?我叫你快醒來啊!剛剛我們不是還在說接下來再去哪裏玩嗎?其實我老早前就想去一次游樂場了,雖然我也知道那種地方根本不适合你去,可是,我知道,如果我說了,你就一定會陪我去的,對,我知道我很任性,可是,除了你以外,我根本就不想跟第二個人去那個地方!……我從很久以前開始,就想去坐一坐摩天輪,我想體驗一把跟自己喜歡的人一起升到半空中的感覺,如果你害怕,我就有機會故意去取笑你,如果我害怕,那我也有機會故意去抱緊你,書言,我還有很多很多地方想要跟你一起去呢,可你為什麽就這樣倒下了?你不能把我一個人扔在這裏啊,沒有你的話,我的人生也會一樣失去意義。
吱——
在誰也沒有預料到的情況下,救護車突然停住了。
“喂!怎麽回事?幹嘛停車?”醫生大聲沖前面的司機吼。
司機回答:“前面出事故了,稍微等下——”
“不好,病人發生痙攣!”另一名醫護人員情急地喊道。
“什麽!”
就在這時,坐在後排的一惠突然站起身來,她用力推開後車門,跳了下去。
“喂,不會開車,你就給我下來!我來開!”
一惠拉開駕駛座的門,把司機的領口用力拎起來說。
司機苦着一張臉解釋:“不是我不想開啊小妹妹,你自己看看嘛,前面堵成這…………樣…………”司機話音未落,只見一惠已沖到前面那輛車那裏,并把人家的車頂用力拍得山響。
司機摸着自己的脖子,咕嚕一聲咽了口口水。
好在沒多久,救護車還是趕到了醫院,書言被推進了急救室,一惠則被護士勸在門外等候。
一惠就在門口直挺挺地站着。
急救室的紅燈亮了起來……
“書言,你有想過,如果哪一天,你可以離開家的話,你最想去哪裏?”
“哈?不知道……我從來沒想過這種事……”
“什麽嘛!你也太老土了吧!怎麽說,你也是男生啊,宅成這樣,小心以後沒有女孩子肯喜歡你!”
“那種事無所謂啦,最重要,是我能和我的家人在一起……”
“你幾歲啦,還這麽戀家!難道你要當一輩子的乖寶寶啊!”
“嗯……如果撇開自私不談,能做一輩子乖寶寶的人,不也挺幸福的嗎?”
“切!你少來了!而且那根本就不叫幸福!那叫懶惰!無能!”
“哈哈哈哈哈!”
“你毛病啊,幹嘛突然笑那麽開心?”
“因為你不就是那種人咯!畢業了也不去找工作,一天到晚呆家裏等媽媽叫外賣給你吃!如果這不是幸福,那就是懶惰!無能!!!哈哈哈哈哈——”
書言的笑聲永遠是那麽地爽朗,好像他永遠都不知道憤怒是什麽!但事實的确如此嗎?還是說,那都是他為了顧慮別人的感受而不斷在壓抑他自己的結果?
“咳!咳咳咳!!!!!”
每年一到換季,書言都會咳嗽。
他戴着口罩,坐在陽光中的躺椅裏看書的樣子,雖然顯得有點病弱,但還是很好看。
一惠常常從後門溜進去,趴到他腳邊,和他坐在一起,然後問:“書言,你怎麽又在咳嗽了!你沒事吧?”
書言捂着口罩笑眯眯地說:
“我沒事哦,一惠,你不用為我擔心……”
書言……他明明就是那種不管自己正在承受着怎樣的病痛也絕不告訴身邊的人讓他們為他感到擔心的人啊。
一惠垂在腿兩邊的手漸漸地握成了拳頭……
梅書言!要是你這次真的出事,我,絕不會饒過你!你知道的,我這人,要麽不出手,如果出手,就一定是下重手!所以,你最好快點給我醒過來!快點站到我面前來告訴我你沒事!你好好的!你仍可以永遠地和你最愛的家人一起生活下去!我命令你!你聽見了嗎?梅書言!你一定要給我好好地活過來!!!!!!!!!!
急救室的門被人推開了,醫生走出來。
“誰是病人梅書言的家屬?”
一惠上前,生硬地點了下頭。
“我。”
醫生說:“病人的情況暫時穩定下來了,但仍需要留院觀察,一會兒——”
“等等!”一惠微微擡了一下頭,“醫生你意思是——書言活過來了?”
醫生點點頭:“但是病人的體質非常的虛弱,請問他最近有在服用什麽藥物嗎?”
“他……剛做完化療……”
“那就難怪了,”醫生說:“那你們再聯系一下給他做化療的醫生吧,然後這邊護士會讓你辦理一下住院手續。”
醫生說完要走。
“醫生,請等一下!”
“還有事?”
一惠上前兩步,低着頭說:
“我……想請問一下,書言昏倒的原因,是……因為化療的關系嗎?”
醫生說:“我只能告訴你,不能排除這個原因。”
醫生走了,一惠仍呆呆地站在原地。
原來書言昏倒,是因為化療的關系!那麽,一直以來堅持要書言入院治療的、一個勁兒地逼他接受化療的自己,不就是一切的罪魁禍首了嗎?
書言被轉入了病房,他靜靜地躺在床上的樣子,似乎和他剛剛昏過去的樣子并沒什麽兩樣,所以,他到底是睡着了,還是仍在昏迷中?
一惠不想知道。
她更不敢知道。
她靜靜地坐在病床邊的椅子上,就像個待罪之人一樣。
安靜的病房中,似乎都能聽到輸液管中的藥水一滴滴地滴下來的聲音……
第二天一大早,趙醫生來了。
他走到書言的床邊,俯身對他輕喚:“書言!你怎麽樣?書言……”
一旁的一惠突然掐住他的脖子往牆邊推去。
“一惠?”趙醫生被吓到,并滿臉不解地看着一惠。
一惠把他壓在牆上。
“之前,你為什麽沒告訴我,化療,會造成這樣的後果?”
“……一惠,我……”
趙醫生無語以對。
一惠低着頭,繼續說:
“你只跟我說,藥物會有反應,會讓他嘔吐,讓他沒胃口,讓他發燒、咳嗽,讓他疲倦,沒有力氣,但你沒說過,他會昏倒,他會像個死人一樣躺在那裏一動不動!你明明跟我說,就算藥物反應得再厲害,他也不會有生命危險,可是,昨天,他差點就沒了命!……都是你……這一切都是你的錯……如果不是你提出的那什麽破治療方案,書言現在就不會躺在那裏!!!”
趙醫生的眼圈紅了起來,他嘆了口氣,艱難地說:
“其實,我今天過來,就是想跟你們說這件事……”
“什麽?”
“書言的化療……失敗了……”
趙醫生說完,羞愧地低下了頭。
一惠的手猛然地松開了,趙醫生也一下子摔到了地上去。
“一惠,你要去哪裏?”
正慢慢朝病房門口走去的一惠,沒有回答趙醫生的話。
沒多久,接到消息的梅家人趕到了醫院。
一看到躺在床上昏睡不醒的書言,梅媽媽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梅爸爸也紅着眼睛在連聲哀嘆,只有書語一人,還算鎮定。
趙醫生把書言的病情如實同大家講了,全家人更是陷入一片驚慌與無法置信中。
趙醫生又抱歉地說:“真對不起,要不是書言一直要求我不能跟你們講——”
“我明白的,”書語靜靜地說:“書言是不想讓我們為他擔心……”
一聽這話,後面的梅媽媽哭得更傷心了。
書語請趙醫生出去談。
“那麽,您對書言的病,究竟是怎麽看的呢?”到了門外後,書語認真地問醫生。
醫生把他的治療方案簡單地同書語講了講。
“本來在結束這周的化療後,我們就會繼續跟進下一步,但是現在……”
“有什麽問題嗎?”
趙醫生搖搖頭說:“化療沒有效果,也就是說,書言不能接受後續的手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