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觥籌交錯
觥籌交錯
電影那邊把主角找回自我,辦畫展的鏡頭放在了最後一場戲。
寧泊以日夜加班,終于在期限內完成了所有作品。
一共出了六幅油畫作品,放在電影裏辦畫展的數量還是不夠,徐昇又從寧泊以從前的作品裏選了一部分放進去,到時候鏡頭主要拍這六幅就可以。
在這之前送過去的,還有遲暮創作劇本期間,自己動手畫的那副“兒童油畫”。
這個想法是寧泊以某天突然想起,說可以用于主角小時候的拍攝,遲暮覺得不行,說這要是放進去了,到時候觀衆一看,恐怕會覺得冒昧。
寧泊以找出那幅畫拍了照片,叫遲暮發給徐昇看看,結果徐昇那邊看完之後,忍着笑說很适合,很有小孩子畫畫的感覺,正好他們道具部門能少準備一幅。
遲暮沒辦法,當時拍攝地點又不在本市,只好給他們打包郵寄過去。
寧泊以見他不情願,就哄他,說這樣一部電影裏就有我們兩個人的畫了。
于是遲暮又開心起來,醜就醜吧,反正沒人知道那是他畫的。
到十二月底,那天一大早,劇組專門找了人過來取畫,到了大家又是包裝,又是搬運,遲暮也在旁邊幫忙。
等大家合力把畫全部搬到車上以後,兩人才終于松了口氣。
半年時間出六幅大面積的油畫作品,即使是常年畫筆不離手的寧泊以也十分吃力,他幾乎沒有休息過,微博上的約稿,和平時用來練手的小幅作品全部暫停,所有的精力全部放在畢業設計上。
數十年磨一劍,這六幅畫算是為寧泊以大學四年畫上完美句號。
遲暮和寧泊以并排站在校園裏,看着車輛離去的背影。
天空飄起小雪,路上的同學背着書包匆匆而過,只偶爾擡眼看看路邊的積雪。
遲暮垂在旁邊的手指動了動,下一秒,就被寧泊以牽着放進他口袋裏。
遲暮笑着看他,寧泊以也笑。
目光相接,情意綿綿。
雪花被風吹着落下,劇組的車已經駛出視線範圍,寧泊以終于不用再泡在畫室,後續的論文可以和遲暮一起在家裏寫,兩人轉身往回走,今年冬日的冷風好似比去年這個時候溫和很多。
遲暮仰頭看着天上的雪花,伸出手接了一朵,還沒等湊近看清楚,就融化了一個透明的小水珠,他又重新去接,最後雪花沒接到,反倒手心濕了一片。
寧泊以默默走在旁邊,看着遲暮玩得不亦樂乎。
上課得鈴聲響起,校園裏暫時恢複寂靜,兩人不着急回家,慢悠悠走到學校的老樓附近。
遲暮趁寧泊以不注意,抓了把雪攥成團扔在他身上,沒等寧泊以回擊,抽出手就往前跑。
遲暮笑着跑了幾步,剛一回頭就被寧泊以一團雪撲了滿臉。
“啊——”遲暮用手胡亂抹着臉:“寧泊以!”
遲暮不甘示弱,從旁邊的欄杆上團了一個巴掌大的雪團子,直直沖寧泊以扔過去,又和寧泊以剛扔出來的雪球撞在一起。
雪球在空中爆開,四散開來。
兩人就這麽在雪地裏打鬧起來,周圍的雪誰也沒能躲過兩人的毒爪,直到遲暮滿臉滿手都是雪,寧泊以頭發變成全白,才氣喘籲籲地停下來。
寧泊以甩甩頭上的雪花,拿了張紙巾過來給遲暮擦臉擦手。
遲暮累得大口喘着氣,暢快又新奇地說:“我還沒打過雪仗呢!”
“以後帶你去東北打雪仗。”寧泊以笑着捏捏他被凍紅得鼻尖,說:“給你埋雪裏出不來。”
遲暮聞言“嗤嗤”笑着,有些不服氣:“我很厲害的,才不會被埋。”
“是是是。”寧泊以憋着笑附和:“你最厲害,你的對手都毫無還手之力。”
笑這種情緒,就是越憋越想笑,寧泊以緊緊抿着嘴巴,強忍着不笑出聲。
遲暮知道他是在嘲笑自己,捂住寧泊以嘴巴,羞惱道:“你不許笑!”
寧泊以親親他冰涼的手心,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悶聲保證:“不笑了,不笑了。”
遲暮輕輕“哼”了一聲,才松開捂着寧泊以嘴巴的手。
寧泊以繼續給他擦手,擦完放口袋裏暖着,遲暮忽然又想起來,自己還沒接到雪花。
寧泊以看着遲暮頭頂,說:“頭發上落了很多沒化掉。”
“是嗎?”遲暮仰頭看了一眼,傻乎乎地笑着,“我看不到。”
“我頭發上也有的。”寧泊以低着頭給遲暮看。
遲暮湊近仔細看着每一片雪花的形狀,用手輕輕碰一碰,等化成水滴又去玩下一片。
寧泊以感受到熱氣呼在自己額頭上,他擡眼看到遲暮臉頰被凍得白裏透紅,亮晶晶的眼睛裏倒映着雪花,嘴唇離自己很近。
寧泊以心裏一動,擡頭吻住了遲暮微涼的唇。
遲暮“唔”了一聲,有點沒反應過來。
寧泊以環着他的腰把人往懷裏帶,把遲暮下唇含在嘴裏吮吸,舌尖描繪着遲暮的唇形,舔舐着他的唇縫。
“寶貝。”寧泊以含糊道:“張嘴。”
遲暮後知後覺張開嘴巴,寧泊以的舌尖強勢進入,在他嘴巴裏肆虐,遲暮已經習慣寧泊以這樣兇狠的親法,也樂在其中。
他喜歡寧泊以滿心滿眼都是自己的樣子,也喜歡被寧泊以牢牢抓住的感覺,多用力都可以。
雪越下越大,方才被他們破壞掉的雪面覆蓋上新的一層,周圍的百年老樹冬日裏依舊繁茂,遠處的湖水被凍成冰,和天空的白色融成一片。
湖邊的木質小橋上,站着一對相擁親吻的小情侶。
寧泊以一手撐在遲暮腦後,一手攬着遲暮的腰,遲暮雙手環着他的脖子,仰頭閉着眼睛回應。
天地間只剩下彼此,他們想把時間永遠停留在這一刻,但一想到未來還會有更多更美好的瞬間,又不再執着于當下時間地流逝。
遲暮是一個總是沉浸在過去的人,小時候剛離開父母和爺爺生活的前幾年,總會想起父母,會懷念有爸爸媽媽的生活,起碼在外人看來,他和別的小孩沒有區別,也不是另類。
後來爺爺去世,他又陷在有爺爺的生活裏出不來,很久很久都習慣不了一個人生活,時不時就會想起有爺爺的日子。
這麽多年,遲暮或許意識到過這個問題,但他從未想過要改變,他唯一擁有的只有那些越來越淡的回憶。
直到後來遇到寧泊以,并且喜歡上他以後,遲暮才真正開始改變,他格外珍惜和寧泊以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想把每一個有寧泊以的瞬間都牢牢記在心裏。
好像是從一個端點,直接跨越到了另一個端點。
遲暮太黏寧泊以了,想一天二十四小時候緊緊抱在一起,做什麽事都在一起,又怕寧泊以會煩。
可寧泊以從來都不會叫遲暮有這樣的糾結,他比遲暮黏自己更黏遲暮,他永遠在用行動告訴遲暮——
不用擔心,不用憂慮,一切有我。
“泊以......”遲暮臉頰貼在寧泊以頸窩,感受着動脈處因自己而快速跳動,“我好開心。”
遲暮喜歡寧泊以,也喜歡和寧泊以在一起時的自己。
遇到寧泊以後遲暮才真正感覺到自己是活着的,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他的冷暖傷痛,不需要再獨自承受,有人會心疼,有人會接住他所有的喜怒哀樂,會願意和他規劃未來,不分彼此。
—
電影最後一場戲結束後,遲暮和寧泊以被邀請去參加殺青宴,正好是元旦期間,組裏包了一家酒店,叫大家一起過來好好慶祝一下。
今天依舊會有攝影全程拍攝,遲暮想起上次受到的關注,臨出門找了個帽子戴上,結果見寧泊以高高帥帥地站在門口等他,又返回去拿了個同款帽子扣在寧泊以頭上。
“我也要戴啊。”寧泊以對着電梯門邊整理帽子,邊問遲暮。
“是,是啊。”遲暮臉埋在高領毛衣裏,結結巴巴地回答。
何止是戴帽子,要不是得吃飯,應該再戴個口罩,給寧泊以包得嚴嚴實實,誰都不許看。
寧泊以看他圓鼓鼓得側臉,忍不住捏了捏,“放心吧,我的照片不經過同意,他們發不出去的。”
“為什麽?”遲暮問。
電梯“叮”得一聲打開,寧泊以牽着遲暮往裏走,“以後慢慢跟暮暮講吧。”
兩人一路開車過去,今天來的人不比開機那天少,還有給電影唱主題曲的幾位著名歌手也在。
遲暮轉了一圈跟大家打過招呼後,就回來坐在寧泊以旁邊專心吃席,期間有位歌手上臺唱了首歌,大家相互敬酒,徐昇有意培養遲暮,應酬的時候也拉着他一起。
寧泊以怕遲暮喝多,就跟在他後面教他怎麽偷懶,不用每一次都喝得這麽實在。
席間那位冷面哥也在,見到寧泊以時過來主動搭話,寧泊以皮笑肉不笑,叫了聲:“祁叔叔。”
這聲“叔叔”叫得連旁邊徐昇喝酒的動作都頓了一下。
遲暮不明所以,只覺得冷面哥雖然平時穿得成熟,叫叔叔是不是有點老了,不過寧泊以這麽叫一定有他的道理,遲暮就覺得他叫得對。
之前買畫得事情,明明可以直接聯系寧泊以商量,但他沒有,而是選擇找寧泊以父親,通過第三方來勸說寧泊以,想讓寧泊以看在他爸的面子上,不得不答應。
大家心知肚明,雖然寧泊以最終還是答應了,只不過只借不賣這一點,就是在告訴他,我寧泊以不受任何人脅迫。
今天見面了,寧泊以用這聲“祁叔叔”諷刺您和我父親關系真好,就連我自己的事,也要找我父親商量。
對方沉默了一瞬,随即端起酒杯跟寧泊以說:“泊以,這次的畫多虧了有你,以後有什麽需要叔叔幫忙得地方,盡管開口。”
寧泊以心道真是老狐貍,即給自己足夠的面子,又受下這聲“叔叔”,以長輩疼愛晚輩的姿态不甘示弱。
寧泊以懶得跟他再多白扯,拿起旁邊的酒杯跟他碰了一下:“那謝謝祁叔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