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講武堂
楚暮的确殺過人,那是博爾古裏出現的沙匪。
極惡之徒,死不足惜,一劍下去,倒是幹幹淨淨。
殺.人确實需要強大的心裏素質,即便是該死之人,她回去還是吐得七葷八素,躺了半天才好起來,而師弟就比她強上許多了,動手又幹淨又利落。
楚暮從回憶裏抽身出來,只是右手一擡,直接指向大門,笑臉催人走。
“如果沒什麽大事,就慢走不送,我可要休息了。”
楚天落瞪着她,卻是敢怒不敢言。
她看了一眼楚暮抛玩的劍筒,原本跋扈嚣張的氣焰都被壓下去了,她只能氣急敗壞地在原地跺了跺腳,然後扭頭就走。
楚暮抱着雙肘看她的‘嫡姐’離開,回頭一屁股坐回藤椅裏。
開始盤算她接下去要做的事情。
她對後宅争鬥還真沒興趣,又不是走什麽《庶女的逆襲》、《重生庶女》一類文設的套路,楚暮大老遠願意跑回伽藍,可不是來跟這些姐姐妹妹陰謀算計的。
楚暮的初衷,只是想多拿點靈丹妙藥回去給師傅,她并不打算在帝都久住。
她這具身體是十巫巫姑家哪一房的庶女?
雖然是庶女,但是也算靠着門閥貴族,打着巫姑家的名號去賒藥應該不難,賒完藥就跑路——這是楚暮心裏下的最後決定。
原諒她這種淺顯直接的想法,畢竟她只是一個帶點腦子的菜刀流和平A黨。
在楚暮眼裏,沒有事情是一劍解決不了的,如果解決不掉,那就多砍幾劍。
是什麽給了她如此大的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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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對雲荒的無知和對慕湮的自信。
不過先等等。
這個......藤椅好像不太對勁?
楚暮皺着眉,從仰面躺着的姿勢爬起來,趴在藤椅上,開始仔細研究這張座下的椅子。
藤椅編織的藤條有胳膊粗細,細膩白皙、且柔軟冰涼,楚暮摸了摸,被它皮膚似的觸感吓得一縮手。
這是......
什麽鬼東西?
“鲛藤椅,原料是鲛人的臂膀,去手封穴,再泡制藥水百日,不腐不臭、柔軟舒适,有着仿若情人臂膀般的觸感。”
不知何時進門而來的老妪,正好給楚暮解了疑惑。
明白她坐着的是什麽東西後,楚暮直接從藤椅上蹦起來,退避到它三米開外。
她摸着自己胳膊上冒起來的雞皮疙瘩,心裏一陣惡心。
拿人胳膊做的椅子,當真是變态而血.腥的審美。
楚暮死死皺着眉頭,又往邊上退了退。
巫姑正在審視楚暮,血統先不論,小姑娘十三四的年紀、身體纖瘦有力、性子也是剛毅然煞氣,早先給楚天落的那一劍巫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貪狼将星,倒是很好的苗子。
巫姑向來嚴肅的臉面上,難得堆積出了一個算作和藹的笑,她緩緩介紹自己:“楚暮,我是你老祖。”
楚暮看了她一眼,對于這個一上來就說是自己祖宗的老婆子,她沒什麽好感。
“哦。”楚暮算是答應了,卻不打算叫她一聲。
巫姑對楚暮的态度也不在意,她更在意的是楚暮将來的價值。
“我知道你對本家不親近,這是自然的,自小流落在外,便是受了不少颠沛流離的苦,我能理解。”巫姑背着手,繼續說:“再過五日,便是新一年的招生日,我會把你送進講武堂。”
楚暮耳朵一抖,疑問道:“講武堂?那是什麽?”
“當今培養帝國軍人的學堂。”
卧槽,軍校?
楚暮懵了一下,瞪着這個白發鶴皮的老婆子。
——她為什麽要去讀軍校?
“我不去。”楚暮拒絕得很幹脆,她來伽藍,可不是來讀書的。
巫姑盯了她一眼,難得耐心地給她解釋了一些原由,“我也不瞞你,送你去講武堂,只因為你是智者大人親點的将星。”
智者?
将星?
你在開玩笑吧?
“智者大人的言谕,不會出錯,”巫姑篤定異常,她盯着楚暮,說:“你注定是帝國的軍人,所以去講武堂也是注定的。”
呵呵。
楚暮知道滄流背後的至高者是所謂的‘智者’,帝國所有的行動大多依據于他的決定,而現在這個大人物這麽閑,沒事來預測她将來會幹什麽職業?
巫姑這時卻忽然和她說:“你若入講武堂,出科第一,可得活死人的神藥。”
這一句直接戳中了楚暮的軟肋。
她将信将疑地問道:“你說的是真的?”
巫姑笑起來,“不說假話。”
“你需要藥,”她盯着楚暮,說:“遠名說他是從聖女處得知你的下落,再得知你急求的東西......既是聖女,那便是智者大人的意思。”
又是智者?
那個高高在上的帝國最高統治者,到底是有多閑才來管她的事情?
楚暮想不通智者的行為。
既然想不通,那就不想了,智者在背後策劃什麽事情,她是不怕沒用、怕了也沒用,害怕來害怕去,都不及眼下的事情最重要。
慕湮的身體,需要藥。
而她來伽藍的目标也很明确,就是搞到西荒難覓的治傷藥。
楚暮伸出手去,爽快地說:“成交!講武堂出科第一,我拿給你看。”
巫姑露出十分滿意的笑,卻沒有去握楚暮伸過來的手,只和她繼續說:“這件事便是如此定下,還有一件事......”
“你和本家親近不親近我不管,但是外人眼裏,你便是巫姑一族的人,在外的言行舉止自然代表了巫姑一族。”
“你多年在西荒,自然也不會貴族禮儀,而你既然是将星了,我也不會強求你變個名門貴女的風範出來。”
“你只需注意言語和行為的分寸,比如......”
“哪些人該結識、哪些人該避開,我會讓人來教你,你這幾日熟悉便可。”
楚暮對此沒有異議,她只提了一個建議,“把這個鲛人胳膊做的椅子搬走,我不需要這些血淋淋的東西,”她盯了盯巫姑,突然問道:“你們坐着的時候,不怕他們突然伸出手來,掐你們脖子?”
不把人命當命的政.權,遲早要亡,空桑如是、滄流也逃不掉。
楚暮對于這些人如此對待鲛人一族的行為,自上次遇上那位鲛人姑娘之後,一直心存不滿。
當奴隸、當玩具......甚至于她現在所看見的,鲛人都不被當做人來看。
胳膊做的藤椅,開什麽玩笑。
巫姑驟然犀利的目光死死看着楚暮,這個尚且年少的姑娘,倒是比她想得更加早慧。
沒辦法,畢竟楚暮裏頭藏了個28歲的靈魂,若不早慧,就是智障了。
“你這種話,少說。”
巫姑吩咐她,嘶啞着笑了幾聲,最終還是讓人搬走了鲛藤椅。
她在楚暮的目光下,緩步離開,走至院門,卻忽然回望了一眼。
隐在院牆陰影下的少女,對她露出冷淡疏離的笑。
巫姑眼睛一眯,扭頭便走,她哆嗦着摸出袖裏的蓍草,想要給楚暮算上一算,這個将星姑娘的未來到底會是何種光景。
她略一閉眼,半晌過後卻是氣喘籲籲,豆大的汗珠自鬓角滑落。
蓍草皆折,無法預測。
講武堂位于白塔之下,由巫彭元帥一手建立,也是帝國境內唯一給軍團培養合格戰士的學堂,方圓不過十頃的學堂每一年都會給帝國提供出色的軍人,在滄流帝國重武輕文的大政策下,從軍向來是晉身官宦的最快捷徑。
而講武堂,便是最為炙手可熱的學府,上至貴族門閥、下到平民百姓,凡是有意進仕的人,無不想擠進講武堂之中。
講武堂的每一年,都雲集了冰族中最為優秀的少年,其中占據最大多數的便是各大門閥貴族的子弟,當然也會有一些天資異常出衆的平民弟子進入。
楚暮進去,自然走的是門閥貴族的後門。
十巫之一的巫姑一族,塞個新生,毫不奇怪,不過塞了一個姑娘,倒是有些奇怪了。
講武堂的性別裏,絕少會出現女子。
所有入學的人都穿了一致樣式的服裝,以黑色為主、鑲嵌了銀邊,款式簡潔大方,布料貼膚舒适,穿着一致的少年,正齊刷刷地立在大堂裏。
最惹人注目的,應該是這些少年裏唯一的小姑娘了。
楚暮對此很平靜,就她當上了個理工科的大學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