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章

第 21 章

夕陽餘晖漸漸消散，天色開始灰朦朦的，一中校道上的高三學生多是慢悠悠往教學樓走的，還有少數往外走的學生，有從籃球場走的，有從教學樓走的，也有從科技樓走的。

連銳和安祁是機房裏最晚走的，他們從科技樓走出來，一路沿着校道往外走。

天色灰朦，校道上的燈還沒有亮起，少年們肩并肩走在校道上，一同被校道上的樹蔭吞入又吐出，彼此沉默卻彼此陪伴。

快走到校門時，安祁擡起手搭上連銳的肩，語氣調侃。

“銳爺，不知道今天我們去哪裏吃飯？”

連銳輕笑一聲，瞥了他一眼，伸手撥開他搭在肩上的手，反手架上他的脖子。

“祁爺覺得呢？”

“那還是要看銳爺的。”

安祁應聲笑了下也擡手架上連銳的脖子。

連銳松開架着的手又推開安祁的手，言語間痞氣十足。

“那就不吃。”

他一只手伸進褲兜裏，一只手把肩膀上單肩挂着的書包帶往裏拽了拽便大步往前走去。

安祁看着連銳往前走的背影不禁莞爾，他邁步追上連銳，仿佛沒聽見他剛剛說的話一般，繼續開口。

“要不我們吃火鍋吧，好久沒吃了。”

“不是說不吃？”

“你不吃，我吃啊。”

“你吃跟我什麽關系？”

“你得陪我啊。”

連銳瞥了眼一臉理直氣壯的安祁，嫌棄地怼他。

“你是小姑娘？自己不能吃？”

“好兄弟一起吃頓飯不行？我跟你好久沒一起吃了。”

“我們今天中午才一起吃過飯。”

“我說的是火鍋。”

連銳被這一句話噎住，斜了安祁一眼，一臉無語。

“幼稚。”

“彼此彼此。”

安祁嘴角揚起，心情愉悅，也不在意他那不痛不癢的嫌棄。

不過鬥嘴歸鬥嘴，連銳還是往他們以前去過的那家味道還不錯的火鍋店走去。

不知道想到什麽，安祁看了眼連銳。

“林子川的事，你找家裏的人處理了？”

“嗯。”

連銳神情有些淡漠，語氣也很平淡，但是安祁知道，他此刻對于這個話題多不爽。

“不怕霍姨知道？”

“她知道是遲早的事，你覺得我回學校的事她不知道？”

“你也別鬧太僵，畢竟她是你媽媽。”

“阿祁，有些事不是那麽容易解決的。”

連銳看着眼前的路，語氣越發淡漠。

安祁沒再說話，一雙桃花眼在燈光下光影閃爍，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半晌，安祁把話題轉回林子川的事上。

“那你打算怎麽對付林子川他爸？”

“我是好公民，你說能怎麽對付？”

連銳收回淡漠的情緒，嘴唇勾起一抹邪氣的笑，恢複一貫的痞氣。

“那你怎麽找的你家公司那位法律顧問？他還能打離婚官司？”

“他自然不能，但是他律所有人能啊。”

連銳睨了身旁的人一眼，雙手插在兜裏，語氣越發懶散。

安祁想了想，想到了什麽，低頭輕笑。

“只希望林子川的事能早點告一段落吧。”

*

華燈初上，霓虹燈缤紛，道路上喧嘩不歇，城市開啓五彩斑斓的夜間生活，深藍夜空上繁星稀疏點綴，月亮此時還沒爬到樹上梢頭。

熱鬧的火鍋店裏，葉寧聲和陸宇晨坐在卡座的一邊，葉寧聲從火鍋裏夾起一塊肥牛放到陸宇晨的調味碗裏。

陸宇晨坐在她身邊乖乖地吃着葉寧聲給他夾的食物。

他咬了一口夾着的肥牛，擡眸瞄了一眼葉寧聲。

少女沒有注意到他的動作，她正拿起一盤牛肉丸往火鍋裏放，剛放完一顆，一只小手從一旁伸進火鍋裏。

她看着陸宇晨笨拙地夾起一塊肥牛就往她調味碗裏放，她也不阻止，只拿起自己的調味碗去夠他夾過來的肥牛。

小團子把肥牛放到她的碗裏後，看着葉寧聲笑得燦爛，聲音軟糯。

“姐姐也次。”

“謝謝晨晨。”

葉寧聲擡手摸摸他的小腦袋。

陸宇晨害羞地笑笑又乖乖巧巧地坐會位置上。

葉寧聲在陸宇晨期待的眼神裏把肥牛吃掉又沖他笑了笑才繼續下牛肉丸。

最後一顆牛肉丸，一個黑影慢慢籠罩過來。

葉寧聲一開始并沒有理會，以為只是剛好路過的，但是等了好一會，那黑影絲毫沒有要走開的意思。

她看向一旁站着的人。

映入眼簾的是一中的校服褲，她心頭一跳，目光慢慢上移，鎖骨，喉結，下巴，嘴巴，鼻子，眼睛。

少年棱角分明的臉出現在葉寧聲濕漉漉的眼睛裏，他墨黑的眼眸裏也映着她的模樣。

葉寧聲眼底閃過一抹亮光。

“連銳？你怎麽在這？”

“我不能在這？”

連銳靠在卡座座椅邊上，微微彎腰。

葉寧聲忙放下手裏的東西，沖他擺了擺手。

“不是，我就是有點驚訝，驚訝。”

“驚訝啊。”

“嗯。”

陸宇晨大眼睛滴溜溜地轉，看看連銳和安祁又看看葉寧聲，眨眨眼，揚起一個燦爛的笑容沖着連銳他們喊。

“哥哥們好。”

“你好。”

“你好啊。”

連銳和安祁一同應下。

安祁看了眼連銳又看向葉寧聲，詢問的話響起。

“介意不一起吃嗎？我們也剛好找不到空位。”

葉寧聲看了眼卡座外，她能看見的地方确實都有人，她又看了眼身旁的小團子，只見陸宇晨眼睛亮晶晶地看向連銳。

難道陸宇晨喜歡連銳？

她擡頭看向仍靠在卡座座椅邊上的連銳，長得好看又這麽拽的人小孩子應該很少接觸，好奇或者喜歡也不是沒有可能。

陸宇晨不讨厭的話，還能跟連銳一起吃一頓晚飯。

劃算！

但是……

葉寧聲看了眼還在“咕嚕咕嚕”煮開的火鍋，有些為難。

“介意是不介意，不過這個鍋，你們介意嗎？”

“沒事，這個就可以，我們不挑。”

安祁拉着連銳在葉寧聲對面的位置坐下。

陸宇晨看着眼睛滴溜溜地在他們倆身上來回打量。

葉寧聲把菜單遞過去讓他們添菜，連銳接過去之後看了眼就遞給了安祁。

安祁也沒說什麽，低頭就看了起來。

葉寧聲也沒有說話，等服務員把碗筷給他們添上之後撈了幾顆煮熟了的牛肉丸分給他們。

“菜應該沒這麽快，你們先吃這些吧。”

“那我就不客氣啦。”

安祁伸手拿起筷子，笑看着葉寧聲。

葉寧聲也看着他笑了笑。

連銳一動不動靠着卡座椅背，涼涼地瞥了眼安祁，又看向葉寧聲，視線又移向正滿眼好奇看着他的小團子。

陸宇晨本來在偷偷觀察連銳，沒想到被抓包了，羞囧地垂下頭躲開連銳的目光。

這小孩還挺可愛，垂着腦袋好像能看見耷拉下來的兔子耳朵。

兔子？

連銳目光移回來在一次釘在葉寧聲身上，嘴角愉悅地上揚的弧度雖不易察覺卻能感覺到他周身的氣場都柔和了不少。

兔子。

他看着她用下巴往陸宇晨的方向一點。

“這小孩，你弟弟？”

陸宇晨垂着的小腦袋猛地擡起臉，亮晶晶的大眼睛看向連銳，眨了眨眼又一臉緊張地看向葉寧聲。

葉寧聲正往陸宇晨碗裏放牛肉丸的動作頓了頓。

他怎麽看出來的？

不過，他那麽聰明，看出來好像也不是什麽不可能的事。

葉寧聲心裏悄悄琢磨着。

好像也沒什麽好瞞着的。

陸宇晨又不是見不得光的。

她的弟弟，永遠都不會是見不得光的存在。

葉寧聲動作如常進行，等牛肉丸進了陸宇晨的碗裏才擡頭看向連銳。

“嗯。”

連銳瞥見小團子似乎是松了一口氣，緊張的神情忽然變成興奮。

他沖小團子笑。

“叫什麽名字？”

随着他問的話，陸宇晨興奮的笑臉突然僵住，眉眼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耷拉下來。

這小團子一驚一乍的，還挺好玩。

葉寧聲看見連銳眼底的這點笑意，又順着他的視線看向身旁的小團子。

看着陸宇晨聳拉着的小腦袋，她忽然明白連銳在幹嘛了。

這人，怎麽還欺負小孩？

她有些氣惱地看着他。

“連銳。”

這氣鼓鼓的語氣。

連銳眉毛微挑，目光移向她。

“不能問？”

吃癟。

好氣。

葉寧聲垂眸，抿唇壓下心底冒出來的小火苗，輕聲否認。

“沒有。”

“那你氣什麽。”

氣什麽？你不知道嗎？

葉寧聲抿了抿唇，還是替陸宇晨回答了他之前的問題。

“叫陸宇晨。”

連銳頓了下，看了眼姐弟倆，右手握成拳移到唇邊輕咳了聲後沒再過問。

安祁招來服務員又添了點菜。

陸宇晨看了眼對面的兩個大哥哥又看向自家姐姐。

姐姐，好像不讨厭這兩個哥哥。

但是……

陸宇晨看了眼葉寧聲對面的連銳，他這會倒是沒有那麽吊兒郎當了，但是還是渾身上下一股懶散勁。

看着不是壞人，就是……

不知道是不是感知到他的視線，連銳擡眸看過來，漆黑的眼底情緒淡淡的，眼神中有着刻進骨子裏的威壓。

陸宇晨不自覺咽了下口水。

有點兇。

他默默埋頭咬了口牛肉丸又開始打量坐在他對面的安祁。

少年坐姿挺拔，舉止優雅，一舉一動都像一副畫，樣子也很好看，神情也很淡，但是周身都是很柔和的氣場。

這個哥哥好相處一點。

但是怎麽感覺姐姐跟那個兇兇的哥哥更熟？

小團子看了身旁的葉寧聲一眼，眉心微皺，一副小大人模樣地擔憂起他姐姐來。

他又低頭吃了口牛肉丸，又吃了口才擡頭看向安祁。

“哥哥，你們是我姐姐的同學嗎？”

可能是沒想到小團子會主動問這個，一瞬間三人視線都聚集到陸宇晨身上。

連銳順着小團子的視線看了眼安祁，眉毛一挑，又看了眼葉寧聲。

葉寧聲當然也注意到了陸宇晨問的是安祁。

感知到連銳的目光時，她實在是沒敢去看他現在的神情，實在是有點莫名的尴尬。

而且，這能怪她嗎？

誰讓他欺負小孩子，還拽成那樣，一副很不好相處的樣子，不敢跟他搭話也很正常好嗎？

“是。”

安祁的聲音适時響起，溫和的聲音打破了尴尬的氣氛。

他看着小團子，很認真地解釋他們的關系。

“不過不是同班同學，坐我旁邊這個哥哥跟你姐姐是同桌，我是這個哥哥的朋友。”

陸宇晨一開始還是很好奇的神情一聽到連銳是葉寧聲同桌的時候，有點彎起的眉眼又瞬間耷拉下來。

看得葉寧聲忍俊不禁。

陸宇晨看了眼連銳，嘴瞬間癟了，他又一臉同情地看着葉寧聲，還擔憂地嘟囔。

“這個哥哥有一點點兇，姐姐好慘。”

葉寧聲看着小團子自以為很小聲地低語，說到“一點點”的時候還用有些肉嘟嘟的小手比劃了下。

在她快笑出來的時候她很識趣地抿住唇憋笑，又經不住好奇地看向連銳。

連銳在陸宇晨說他兇的時候愣了下，随後又靠着椅背饒有興致地看着面前的姐弟倆。

小孩同情的神情和少女忍笑的表情映入眼簾。

不知道為什麽，他一點都不生氣。

還有點……

愉悅？

他是不是瘋了？

“說你兇，你怎麽還笑？”

安祁也靠在椅背上看着對面的姐弟，用手肘撞了下連銳，小聲低語。

連銳才發現自己竟然笑了。

在看見少女視線移過來的那一瞬間，他死死壓住上揚的嘴角，把笑意壓下。

因為在極力壓下笑意，在葉寧聲看來，此刻少年咬肌都繃緊了。

完了！

連銳氣瘋了！

葉寧聲連忙制止陸宇晨，把人扶正坐好，強裝鎮定地看着面前的兩人。

“你們不吃了嗎？”

“吃，你們也吃。”

安祁看了眼連銳，還調侃地沖他挑了下眉後又轉回去繼續吃飯。

連銳沒理安祁看他那一眼裏的意味深長，他看向葉寧聲。

似乎有她在，好像很多事都變得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