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章

第 22 章

陸宇晨幼兒園周六還要上課，葉寧聲把他送到學校之後就跟尤苗苗在外面逛了一天，一直都下午放學，她接完人才回家。

這個周末對于葉寧聲來說是很不一樣的，這是她真正意義上第一次跟陸宇晨認真的相處。

一個周末的時間過得比平時上學還快，總是容易讓人恍惚，總感覺假期還沒開始就結束了。

周一第一節語文課上到一半，葉寧聲才回到班裏。

當然，那不是遲到，是她特意請了假。

只是沒想到，今天早上的課連銳會在。

葉寧聲走到上周離開前換好的位置坐下，一邊慢吞吞拿出書一邊偷瞄連銳。

“你是兔子還是烏龜？”

連銳的聲音從旁邊飄過來。

葉寧聲看過去，他還低着頭看着一本沒見過的書，上面的字，一個個拆開了她都認識，放一起就跟天書一樣，看得葉寧聲暈暈乎乎的。

“看得懂？”

連銳把書遞過來，擡眸看向她。

葉寧聲抿唇搖了搖頭。

“那還不快點聽課。”

“哦。”

葉寧聲不敢再偷瞄，提起速度拿出書包裏的東西，又拿出筆袋和語文書開始聽課。

一下課，尤苗苗和何安琪就迫不及待轉過來了。

尤苗苗看向葉寧聲，一臉擔憂。

“聲聲，吓死我們了，還以為你遲到了，發消息你也不回，看語文老師沒罰你，你是請假了是嗎？”

“嗯，送我弟去幼兒園，幼兒園8點才上課。”

“幼兒園8點才上課啊？我們好慘，他們起來的時候我們已經在教室坐着了。”

何安琪哭唧唧地感慨。

反觀尤苗苗，她顯然就沒把重點放在那。

她是班裏唯一一個知道葉寧聲家裏大部分實情的。

之前尤苗苗就問過葉寧聲為什麽一個人住，當時葉寧聲也沒瞞她，不過只簡單說了大概。

尤苗苗知道的，大概就是，葉寧聲爸爸去世了，媽媽跟一個叔叔重組了家庭，但是叔叔家嫌棄媽媽帶着她，一直沒有好臉色，她不願意跟他們住，怕他們難做。

她好像沒提陸宇晨。

“弟弟？”

果然沒有。

尤苗苗一臉迷惑地看着葉寧聲，看神情就知道她在疑惑什麽。

葉寧聲沖她們點了點頭，答得很平靜，平靜到就仿佛是局外人一般。

“嗯。”

“你不說我都忘了問你了，那天你要去接的人是你弟弟？”

“對，我媽他們臨時又是去了隔壁市只好讓我去接。”

“不是，聲聲你有個弟弟？怎麽沒聽你說過？”

何安琪聽着葉寧聲和尤苗苗你一言我一語的都懵了，看看這個看看那個。

葉寧聲抿了抿唇，看了眼尤苗苗後看向何安琪，實話實說。

“我媽媽是二婚，跟叔叔結婚後生了我弟弟。”

連銳還在一旁看着書，沒想到會聽到這一茬，愣了一瞬，擡眸看了她一眼，又若無其事地把視線落回書本裏。

尤苗苗她們都沒看見，只有葉寧聲，看見了他那一眼。

只有她才會這麽在意他看她的眼光吧。

想想上周五在火鍋店裏發生的事，也許，那時候他就已經猜到了吧，就算不能确定也能想到這個可能性才對。

但是猜到了怎麽會看她那一眼？

他到底是在想什麽才會有那一眼呢？

還不等葉寧聲想明白，尤苗苗又抛了個問題過來。

“那他們去很多天嗎？”

“沒有，他們就讓我照顧兩天，本來說周日晚上能趕回來的，結果有事耽擱了，沒辦法只能我送他上學了。”

何安琪消化完這個有點沉重的話題就抓起別的話題問。

“幼兒園的小朋友是不是都肉嘟嘟的像小團子一樣的？”

“你這重點抓的。”

尤苗苗斜她一眼。

何安琪不服氣地反駁，還擺出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

“我抓的重點怎麽了？”

“沒有，抓得好，以後可以去試試當狗仔，不過學習的話估計夠嗆。”

“尤苗苗，你誇我還是損我？”

何安琪雙手往腰上一擺佯裝生氣的樣子對着尤苗苗一頓怒目直視。

尤苗苗絲毫不懼，沖着她嬉皮笑臉的。

“那肯定是，都有。”

“好啊你，看我不撓你。”

前桌的兩人開始打打鬧鬧起來。

葉寧聲看着兩人打鬧，腦海裏不自覺浮現陸宇晨肉嘟嘟的小臉，耳邊似乎還回響着何安琪說的話。

肉嘟嘟的小團子嗎？

陸宇晨确實是肉嘟嘟的小團子，不過他很白，就像……

“雪團子。”

葉寧聲笑了下，那眉眼是說不盡的溫柔。

前桌打鬧的人停了下來，都怔怔看着她。

連銳擡眸時看到的是他覺得他這輩子都不會忘記的畫面。

清晨破窗的陽光灑在少女的肩上，而少女對此渾然不知，她飽滿潤澤的唇揚起一個好看至極的弧度，眼波婉轉，眼底的笑意溫柔，陽光照得那張白皙的臉像是鋪了一層柔光，顯得整個人都柔情似水。

他怔怔看着她，就像偶遇仙子的凡人，為仙子的美豔聖潔俯首稱臣。

片刻，他緩過神來生生壓下心底的悸動，強迫自己移開視線，繼續埋頭進書本裏，卻怎麽都看不進去一個字眼。

尤苗苗和何安琪也在葉寧聲那聲無意識說的話裏回過神來。

何安琪湊近了點，一臉探究地看着葉寧聲。

“什麽雪團子？”

葉寧聲才意識到在自己不小心把心底想的話說出來了，她有些窘迫地低下頭，擡手摸了摸鼻子。

“沒什麽。”

尤苗苗她們來不及多問，上課預備鈴響起，英語老師已經走到門口了，尤苗苗她們之後轉回去坐好。

只是那一節英語課葉寧聲總感覺連銳在看她，但是側頭看過去，卻只看到少年懶散地靠坐在椅子上看書，還好幾次被少年抓包。

最後反而是葉寧聲不敢再看他了。

連銳自然也發現她不敢再看他。

他手裏拿着那本從下課強迫自己看卻始終沒看進去過的書。

看不進去就幹脆不看了。

他懶散地靠着椅背坐，擡頭看向黑板，刻意将視野偏了偏，開始明目張膽地盯着身旁認真聽課的少女。

他想看她。

只想看着她。

這是他确定的，最強烈的想法。

他就在老師的眼皮子底下，那麽明目張膽地盯着她看，盯着她的側臉看，卻覺得不夠，怎麽看都不夠。

之前他覺得自己魔怔了，而現在，他覺得自己瘋了。

瘋得很徹底。

*

10班周二下午最後一節是體育課，集合之後跑了兩圈就自由活動了，因為是最後一節老師也省去了最後的集合，一放學就可以走人。

文藝彙演的節目初選也快到了，葉寧聲想快點把舞練好，正好體育課的自由活動也沒有別的要求，她就回教室把東西收拾好一并帶到舞蹈室，一直練到晚自習前再離開。

尤苗苗和何安琪正好也沒有什麽事也就一起陪着去舞蹈室看她練舞。

最近連銳都很忙，他的比賽好像是在文藝彙演前，算算，他們時間也不多了，最近訓練的時間越來越多，她見到他的時間就越來越少了。

将舞跳完一遍之後，葉寧聲有些微的喘，她看了眼坐在鏡牆前舉着手機給她拍視頻的尤苗苗和湊在尤苗苗身邊看的何安琪。

何安琪看了一眼剛停止拍攝的相機界面，擡頭一臉驚訝地看向葉寧聲。

“聲聲，才多久，就練得這麽好了，你這水平真的是荒廢了很久的人該有的？”

“這水平很業餘的，要是我奶奶在還得讓我繼續努力呢。”

“奶奶這麽嚴格的嗎？”

“也不是吧，只是行業對于舞者的要求很高。”

葉寧聲垂眸整理着散亂的水袖，語氣有些低落。

這麽久了，想起奶奶，還是難過的。

沒想到，這麽多年了，她再次拾起舞蹈的時候，奶奶卻沒能看見。

“我也想有一個待過文工團的奶奶，我也想學跳舞，一甩袖一回眸都這麽美，簡直就是會勾人的小妖精。”

何安琪看着葉寧聲，學着她舞蹈裏的一些手部動作一頓感慨，氣氛瞬間變得輕快起來。

尤苗苗擡眸看她一眼，語氣嫌棄。

“得了吧你，就你，壓腿都能哭得驚天動地，你學舞指不定天都塌。”

“尤苗苗，你這個損友！你就是看不得我美！”

何安琪被擠兌得直起身跪在舞蹈室的地板上就要去撓尤苗苗。

尤苗苗一邊躲一邊反駁。

“我說的是實話，而且你跳舞可真不一定美。”

很快舞蹈室就變成你追我跑的打打鬧鬧，歡樂得很。

葉寧聲看着兩個活寶在那打打鬧鬧，笑得燦爛。

她緩緩走到鏡牆前，坐在尤苗苗剛剛坐着的地方撿起被放在地上的手機開始看剛剛錄的舞蹈視頻。

視頻裏的少女身段柔美，舞步翩翩，一擡手一拂袖一回眸一勾唇，仿佛真的是一代妖姬，動作游走在剛與柔之間，粗略看還是驚豔的，但是細看就不行了，動作瑕疵還是有很多。

葉寧聲有些洩氣。

這水平，跟小時候都這麽大差距，以後的路想走得更遠可沒這麽容易。

葉寧聲嘆了口氣放下手裏的手機再次站起來。

尤苗苗見她站起來了，停下和何安琪的打鬧走向葉寧聲。

“聲聲，你還要繼續練嗎？”

“嗯。”

“那我們繼續幫你拍視頻？”

“好。”

尤苗苗拉着跟着走過來的何安琪走回鏡牆前坐下來才看向葉寧聲。

“仙女，準備好起舞了嗎？”

看着尤苗苗滿是笑意的小臉，葉寧聲不自覺也跟着笑起來。

她走到一旁去調節音樂，聲音輕柔地應和着。

“準備好了。”

“好，聽我指揮，我說開始就跳。”

“好。”

“好，3，2，1。”

尤苗苗舉起手機對着她要跳舞的位置，等她點開音樂走回來對準她才繼續開口。

“開始。”

話音剛落，葉寧聲擺好了開始的姿勢。

随着婉轉的音樂開始律動，走位，古典的樂曲在舞蹈室環繞，少女跟着音樂舞動着，舞姿柔美，一曲驚鴻順暢又具有個人風格。

葉寧聲看着鏡子裏的自己，每一個動作，每一個剛剛視頻裏發現的瑕疵都在努力修正。

反複幾次下來漸漸汗流浃背，直到下課鈴響起，她都沒有要離開舞蹈室的意思。

鈴聲剛結束不久，她又跳完了一遍。

她喘息着走向尤苗苗和何安琪。

何安琪看她走過來拿起放在一旁的水瓶和毛巾朝她的方向遞過去。

葉寧聲接過來，把水杯打開喝了一口才開始用毛巾擦汗。

她站了會才面對她們坐下，看了眼她們，唇瓣微啓。

“放學了，你們先回去吧，我再練練。”

“你這樣已經很好了，不用這麽拼命練。”

尤苗苗視線從手機屏幕離開，擡眸看向她，眉頭微蹙。

“不夠，我還想再練練，畢竟是我這麽多年第一次穿上這雙舞蹈鞋。”

畢竟，這一次，算是她的回歸舞。

是她重拾舞蹈的第一戰。

她要跳得更好一點。

給觀衆看，給自己看，給天上的奶奶看。

她會變得更好的。

像以前一樣好。

比以前還要好。

葉寧聲眼底閃過一抹光亮，杏眼幹淨又堅定。

“我想跳得更好一點。”

尤苗苗和何安琪互相看一眼，明白誰也勸不了她。

尤苗苗把手機遞給她讓她看剛剛拍的視頻。

“那要不我陪你練吧，還有個人給你拍視頻。”

“對啊，我們留下來陪你吧。”

葉寧聲看着她們倆笑了笑。

“不用，你們回去吧，回去晚了家裏人會擔心的，而且我平時都是練到晚自習前就走的，不會很晚回去，你們不用擔心。”

葉寧聲看出尤苗苗和何安琪還是不放心，她繼續安撫她們。

“我平時不也放學就來練？”

“那你怎麽拍視頻？”

尤苗苗看了眼葉寧聲手裏的手機。

“也不是要次次都拍，只是摳細節需要拍一下看看，今天已經摳出很多瑕疵了，多了我也改不過來，等下一次上體育課你們再幫我拍一下，我再看看有沒有別的瑕疵就行了。”

葉寧聲一邊看視頻一邊回答。

這下尤苗苗也沒轍了。

等葉寧聲看完視頻之後，她們倆就收拾東西離開舞蹈室。

臨走時尤苗苗還不放心地看葉寧聲一眼。

“你真的別太晚回家啊，晚了不安全。”

“知道了。”

“你記得調個鬧鐘，還有注意下你的手機電量，別一會忘我了，什麽都不注意。”

何安琪也看着她叮囑。

葉寧聲看着兩人覺得好笑，這怎麽成兩個老媽子了？

“你們倆是老媽子嗎？”

“好啊，你取笑我們？”

“我們關心你，還被你取笑？”

尤苗苗和何安琪不滿地控訴葉寧聲的不知好歹。

“好啦好啦，我錯了，你們別擔心，我會注意的。”

好不容易送走了兩人，葉寧聲回到鏡牆前，看了眼舞蹈室。

忽然安靜了這麽多，好像還有點不适應的恍惚感？

她看了眼門口，無奈地笑着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