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章
第 26 章
天才蒙蒙亮，街口的早餐店人不算多，多是學生，熱騰騰的食物被店員端出廚房放在對應的客人面前。
葉寧聲點好餐找了位置坐下。
她想起昨晚給連銳發的消息，忙拿出手機看。
早上起晚了，她沒來得及看手機。
一點開就看見連銳的頭像上沒有任何消息提醒。
沒回。
不知道為什麽，葉寧聲心裏有點不安。
說不上來為什麽，就是覺得不對勁，很不對勁。
這樣的不安一直到下午何安琪打聽消息回來才迅速放大。
何安琪進教室都是跑着回來的。
她氣喘籲籲跑到葉寧聲面前。
“聲聲，安祁回來了。”
“不應該說大佬回來了才對嗎？”
尤苗苗湊過來一臉莫名看着她。
何安琪抓起自己的水杯喝了一口才繼續。
“比賽的團隊，除了大佬，都回來了。”
“什麽意思？”
尤苗苗呆了一瞬。
葉寧聲心跳漏了一拍，擡頭看向何安琪，想起一直沒有被回複的消息，她心底的不安不斷放大。
連銳沒回來？
為什麽？
發生了什麽？
何安琪看了葉寧聲一眼。
“我也不知道，沒打聽到，不過他們一回來都被叫走了。”
“叫走了？”
尤苗苗問出了葉寧聲此刻同樣的疑問。
“叫走了是什麽意思？被誰叫走了？”
“當然是被洛主任叫走了，具體是為什麽，可能要等他們出來才知道了。”
葉寧聲看着何安琪什麽都問不出來，她只覺得自己此刻心慌得厲害。
何安琪看她一言不發的樣子，還是安慰了句。
“沒事，說不定是得獎了才叫去的，大佬可能臨時有什麽事請假了才沒一起回來呢？”
“對對對，我們也別亂想，晚點就知道了，學校的八卦傳得可快了。”
尤苗苗在一旁附和着。
葉寧聲知道她們的心思，只點點頭，但依舊什麽也沒說。
誠然，何安琪說得沒錯，可能真是那樣呢？
只是為什麽她的心這麽不安？
她的直覺總告訴她，事情不簡單，事情可能并不在她們所有人的意料之中。
她現在只能不斷催眠自己。
一切還沒有了解，不要一味杞人憂天。
她本想着等安祁從教導主任那出來去問安祁的。
誰也沒想到，安祁一出教導主任辦公室就請假回家了。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葉寧聲站在安祁的教室門口。
她只覺得心慌得更厲害了。
早上的不安到現在已經快決堤了。
不安一遍一遍沖擊着她，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不知道連銳現在怎麽樣。
不知道，她什麽都不知道……
她也不知道該怎麽辦。
他們去參賽的團隊葉寧聲只認識安祁，現在安祁也不在學校，葉寧聲也失去了方向。
她慢吞吞往教室挪，等她回到教室時，最後一節課的預備鈴剛好響起。
她有些失魂地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側眸看向身旁空蕩蕩的位置，只感覺心裏有一處位置空蕩蕩的，灌着風，涼飕飕的。
她還沒從安祁已經離開學校的消息裏緩過來，自然也沒看見前桌一臉複雜看着她的兩個少女。
尤苗苗和何安琪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裏看到了那種難以言說的糾結情緒。
最後兩人只能搖搖頭，沒再說話。
葉寧聲強打精神聽最後一節課，但是總是會不知覺之間失神。
最後一節生物課還是在這樣時而失神時而集中的狀态裏安然度過，只是她的筆記簡直是不堪入目。
她看着自己的筆記，默默嘆了口氣，什麽也沒說什麽也沒想，只是把筆記本蓋上收進桌洞。
在她無精打采把作業收拾進書包時，尤苗苗和何安琪正在用眼神交戰。
尤苗苗沖何安琪挑了下眉又看了葉寧聲一眼：（你去說。）
何安琪回瞪尤苗苗一眼：（你去。）
尤苗苗：（我說不出來，你去。）
何安琪：（我就說得出了？你去。）
尤苗苗：（都不想去，就讓她一直這樣？）
何安琪默默伸出右手，握拳，看一眼尤苗苗看一眼拳頭：（石頭剪刀布！）
最後兩人的交戰在尤苗苗猜拳失敗結束。
尤苗苗抱着書包反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她為難地看了眼何安琪。
何安琪伸手就在她手肘上推了一把。
尤苗苗深呼吸一口氣，看向葉寧聲，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
“聲聲，那個，剛剛你去找安祁的時候，我們看到了一個視頻，是……是……”
葉寧聲起初沒什麽反應，直到聽見“安祁”兩個字，心頭猛跳一下。
直覺告訴她，尤苗苗說的視頻跟連銳有關。
她猛地擡頭看向尤苗苗。
她什麽都沒說，但是尤苗苗看出來她迫不及待要看那個視頻。
何安琪在尤苗苗說的時候就把那個視頻找出來了。
此刻看見葉寧聲着眼神，她沒再耽誤時間，把手機遞過去。
葉寧聲看着視頻的封面就知道她的直覺沒有錯。
封面卡在一個背影上，那個背影，葉寧聲一眼就認出來了。
那是連銳。
跟那天巷子裏滿身戾氣的少年一樣的背影。
光是背影，都透着一只孤狼的傲氣和兇狠。
她伸出手指去點播放時才發現她的手指都在顫抖。
視頻裏，現場一片混亂，聲音混雜，似乎是在哪個小巷子裏，兩撥人對峙着。
拍視頻的人似乎是在不遠處的角落躲着偷拍的，視頻角度歪歪斜斜的，但是完全沒有影響錄下兩撥人的對話。
跟連銳他們對峙的那撥人應該也是一群高中的學生，沒猜錯應該是一起參賽的別的學校的隊伍。
他們為首的那個少年一臉嘲諷地看着連銳。
“連銳，你有什麽豪橫的？哦，是不是因為他們都不知道你是連邢軍的兒子？”
“陸斌！你說話注意點！”
一個稍微稚嫩的聲音響起，語氣裏滿是憤怒地警告。
視頻裏一個少年在連銳一旁往前走了一步，露出了一點側臉。
葉寧聲看着視頻裏露出來的側臉，腦海裏有什麽思緒一閃而過卻沒有被捕抓到，被捕抓到的只有那不算強烈的熟悉感。
這個人，好眼熟。
連銳另一邊站着的一樣只能看見背影的安祁喝止那少年。
“阿煦！”
“喲！丢臉到親爹都不認了？”
陸斌自覺自己抓住了對方痛腳，笑容更加放肆，語氣更得意了。
“陸斌，我勸你說話放幹淨點，沒有證據的事別亂說話。”
“安祁，你這話說的，你怎麽知道E集團說的不是真的？”
陸斌不依不饒。
“連邢軍就是一個抄襲狗，抄了E集團的技術去參賽，真夠猖狂的，也不嫌自己吃相難看，死了也是……”
連銳一步沖上去揪住陸斌的衣領，視頻裏看不見他此刻的表情，只能看見他抓着陸斌的手上青筋暴起，看上去就是一股恨不得把他撕碎的勁。
她知道，他很憤怒。
他無法容忍。
無法容忍任何人對他父親的诋毀。
原來，連銳的爸爸也是一名人工智能科研人員。
連銳喜歡AI是受了爸爸的影響吧。
他那麽純粹喜歡AI的人，他的爸爸，會是怎樣的人呢？
葉寧聲知之甚少。
她無法想象連邢軍是怎樣的一個人，但她清楚地知道，連銳的爸爸，不會是陸斌說的那樣的人。
也許是相信連銳，也許是覺得能教出連銳這樣純粹的人，他的父親不會是那麽不折手段的人。
葉寧聲的思緒恍惚的時候，連銳的聲音手機擴音口傳出來，冰冷得像是置身冰窟。
“陸斌，輸了不丢臉，輸不起才丢臉，你現在吃相才是真難看。”
“生氣了？你也是可憐，你爸死了就死了，也不想想你，頂着個抄襲者兒子的身份活着也不覺得羞愧。”
陸斌擡眸盯着連銳，嘲諷。
“啊，他也不知道他會死，要是他沒死，那技術就是他首發的了，怎麽會有罵名呢？”
“陸斌！”
連銳死盯着陸斌，眼眸發紅，眼神越發狠厲，最後他抓着陸斌的手将人往下一帶，擡腳屈膝往人肚子一頂。
随後兩人打成一團，現場一片混亂。
有人扭打在一起，有人上去拉開扭打的人。
葉寧聲看着視頻裏每招每式都狠勁十足的連銳，心髒似被人狠狠揪着，痛感四散沖向四肢百骸。
視頻在一片混亂裏結束了。
葉寧聲還沉浸在自己的看到的一切裏。
上一世，她知道連銳的父親早就不在了，可是卻不知道為什麽。
這一世，對于連銳的叛逆和孤傲狂妄，她不懂。
不懂少年為什麽會有那些叛逆狂妄的行徑。
不懂連銳兩世的性格差距為什麽那麽大。
更不懂他為什麽放棄一切也堅定選擇的AI卻在未來被放棄，甚至不再提及。
而這些不懂，其實都源于她對他的經歷并不了解。
連銳一直封閉着自己，從不讓人走進他心底的秘密世界。
他總是孤獨地，固執地藏匿着自己的秘密，不與外人道，不許外人觀。
但是現在，好像有些事情慢慢變得清晰了。
腦海裏閃過少年站在樹蔭下的身影。
他嘴角嘲諷的笑格外紮眼，刺痛了她的心髒。
他問她。
“人上人，地底泥，你覺得我是什麽？”
那時候，她怎麽回答的？
她好像說的是希望他是人上人。
後來呢？
少年自諷的嗤笑在耳邊回蕩，沖擊着此刻還抽痛的心髒。
他說。
“我可當不了高貴的人上人。”
他當不了高貴的人上人。
怎麽會當不了呢？
因為他爸爸被認為是抄襲者，因為他有了所謂的“污點”。
如果無法自證，那他将會一輩子讓人戴着有色眼鏡看待。
那個充滿戾氣的孤傲狂妄的狼崽，總是離經叛道地用一身狠意對抗着這個世界，守護着他想守護的一切。
就像這次視頻裏一樣。
他可以對污蔑他爸爸的人重拳出擊。
可悲的是。
他對抗的人裏，就有他的媽媽吧。
雖然葉寧聲并不清楚為什麽。
她只是從連銳的态度裏看出了端倪。
那他又是怎麽對抗的呢？
嘲諷，愛答不理，不願配合，甚至……
不上學……
可是這很傻啊，連銳。
葉寧聲垂眸看向逐漸黑掉的屏幕，思緒在腦海翻湧，心髒一陣一陣發疼。
這一切，讓葉寧聲有些難以呼吸。
原來上一世，在她還沒有出現的時候，連銳已經承受了這麽多。
這個總是看着人笑卻笑意不達眼底的人，總是清冷又矜貴的人，面對再強大的商業對手都從容不迫的人。
他的過去，如此讓人覺得煎熬。
對于這一切，葉寧聲卻一無所知。
她有些痛恨自己，也有些埋怨連銳。
痛恨自己無法機敏地察覺這一切，埋怨連銳連一絲蛛絲馬跡都不願給她。
她深深吸進去一口氣又重重吐出。
再擡眸，再沒有任何異樣，她沖面前看着她憂心忡忡的人笑了笑。
“我沒事，我今天不去舞蹈室，你們等我一下，我們一起走。”
“好，你慢慢收拾，我們不急。”
尤苗苗看着她，聲音柔和。
她是真的連聲音都不敢大一點，她現在就覺得葉寧聲就是一個她說話大聲點都能碎掉的瓷娃娃。
太過于可怕了，這樣的事，尤苗苗和何安琪剛看到的時候都震驚了好一陣，葉寧聲卻平靜得可怕。
總讓人覺得不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