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章

第 27 章

隔天連銳依舊沒來上學,葉寧聲給他發的所有消息都石沉大海一般沒有任何回應,她甚至覺得連浪都沒翻起來。

四月份,春天的氣息越發濃郁,空氣中花香蕩漾,春風柔和拂過,帶着春仙子溫柔的氣息,無聲地滋養着世間萬物。

窗棂外,是一片春意盎然,窗棂裏,是葉寧聲的愁雲密布。

好不容易熬到第一節課下課,葉寧聲正站起來準備往外走就看見窗外站着一個高挑的身影。

少年看上去溫和矜貴,校服被風輕輕拂過微微飄揚,是跟連銳不一樣的少年意氣。

如果說連銳是張揚肆意,那他就是內斂沉着。

明明是那麽天差地別的兩個人,卻成為了無話不談的知己。

他站在十班的後面前,引來周圍好奇的目光,卻依舊是矜貴地朝十班裏看。

他的視線通過後面落在葉寧聲身上。

葉寧聲知道他是來找她的。

為什麽呢?

好像在他看向她的時候就再清晰明了不過了。

心髒如擂鼓,再也無法按捺。

葉寧聲站起來往後面前站着的人走去。

少年就站在那等着,知道她在他面前站定才緩緩開口。

“方便說兩句嗎?”

“嗯。”

安祁往一旁人少的地方走去,葉寧聲沉默着跟上。

等在一邊圍欄前站定後,安祁看着外面的光景,也沒看身旁站着的葉寧聲一眼。

“聽說你昨天來找過我?”

“嗯。”

葉寧聲擡眸看向安祁。

“他現在怎麽樣?受傷了嗎?”

安祁側眸看向面前一臉焦急擔憂的少女,有些發愣,随後他輕笑一聲。

“視頻看過了?”

“嗯。”

“放心吧,論打架可還沒幾個人能讓他吃虧。”

“那他怎麽……”

“我們那天是被老師領走的,連銳是被小舅領走的,他回家跟阿姨吵了一架,跑出去了。”

“跑出去了?去哪了?”

“嗯。如果我說他現在在哪我也不知道,你信嗎?”

葉寧聲看着面前的少年,他此刻氣定神閑的,沒有一絲慌亂。

她看着他不答反問。

“你怎麽這麽氣定神閑?”

“有嗎?可能是知道無論他在哪裏都肯定是小舅的可控範圍內吧。”

“什麽意思?”

安祁輕笑一聲,依舊溫和矜貴又氣定神閑。

“從小到大向來如此,阿銳跑出去再怎麽不想被找到,小舅都能找到他。”

“然後就帶他回家嗎?”

“不是,他會由着他在外面。”

“由着他?”

“嗯,小舅年紀沒比我們大多少,我們都是跟在他身後長大的,他比我們的父母都要了解我們。”

葉寧聲靜靜地聽着安祁述說她從來不知道的一切。

“小舅以前也很崇拜連叔叔,他對AI行業也有着不一樣的感情,他也很理解阿銳對于連叔叔還有對AI的感情。”

安祁垂眸重重呼出一口氣。

“後來發生了連叔叔的事,你在視頻裏也了解得差不多了,本來叔叔的死訊就讓阿姨受不了,又出了污蔑的事,阿姨開始極力反對阿銳碰AI,阿銳當然不願意。”

“難怪他對他媽媽那樣……”

“你見過他媽媽?”

“嗯,遠遠看見過。”

安祁看了她一眼,了解地點點頭,随後又笑開。

“他啊,一碰到阿姨就跟炸毛的刺猬一樣,紮人。”

“形容還挺到位。”

葉寧聲體味着他的話,也笑開來。

想到連銳,葉寧聲漸漸收起笑。

“那這次,他是為了什麽離開的呢?”

“連叔叔的離世對于阿銳何嘗不是一種打擊,他一直想着追上他爸爸的步伐,成為跟他爸爸一樣厲害的人,最後他爸爸不禁去世了,還被人污蔑了,他也受不了。”

葉寧聲看向安祁,只見他看着前方,眼裏帶着絲絲黯淡繼續說着。

“他原以為這些已經夠打擊他了,可是沒想到,他的媽媽給了他最重的一擊,他想恨想怨,卻不知道該恨誰怨誰,他一直活得很掙紮很煎熬很壓抑,我看得到的,小舅都看得到。”

葉寧聲覺得眼睛有點酸澀,她整個人不自覺顫了顫,手指更是抖得厲害。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她只覺得她沒有辦法順着安祁的話去想象那段時間裏連銳是怎麽過來的。

安祁說的每一個字她都聽得進去,可每一個字都是那麽具有殺傷力,恨不得将她挫骨揚灰。

“其實我們都在給他打掩護,小舅知道他在哪卻由着他待在外面,我們這些從小玩到大的,明知道小舅知道他在哪卻從來不去問。”

葉寧聲使勁讓自己發顫的身體冷靜下來,她咽了下口水才開口,聲音帶着點沙啞。

“你幫我聯系小舅吧。”

“猜到了?”

安祁看着她訝異過後卻只是笑了笑。

葉寧聲看着他,腦海裏閃過連銳恣意勾唇的模樣,莫名冷靜了下來。

“不過,你就這麽相信小舅會告訴我?就算告訴我了,連銳就能聽我的?”

“不确定,但是阿銳對你跟對別人不一樣,我能看到的,小舅也看得出來,他會告訴你的,至于阿銳,我只希望他不要一直這樣下去。我總感覺,如果是你的話,他會聽的。”

對她不一樣嗎?

這話,好像有點熟悉。

葉寧聲低眸看着腳尖,不多時又擡眸看向安祁。

她笑了笑,陽光正好灑下了,柔和的光打在少女的臉上,顯得無比溫柔。

“我可以試試,但不一定能行。”

*

昏暗的走廊裏,一個男人站在一扇窗前微仰着頭看向天幕,他的眼裏盛着皎潔明亮的月光,整個人溫和而矜貴的氣質擋都擋不住。

他看了一眼走到他身邊正要經過的葉寧聲,聲音像醇厚的酒,溫和又醉人。

“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見阿銳主動接近一個女人。”

葉寧聲心下一驚,腳步頓住擡眸看向男人,面上掩不住驚訝。

男人轉過身來靠着窗臺看向她。

“這麽驚訝?”

“有點。”

意識到自己的失态,葉寧聲輕咳一聲緩解尴尬,聲音輕軟。

“起初我知道你的時候,我也挺驚訝的,我就想,到底是怎樣的人能讓他這麽特殊對待。”

“特殊對待?”

“你不覺得,他對你跟對別人不一樣?”

他對你跟對別人不一樣……

那是上一世葉寧聲第一次見到安祁的時候。

那時候安祁也說了一樣的話。

如果連銳真的對她跟別人不一樣。

如果她真的是連銳為數不多甚至唯一一個肯主動接近的女人。

如果是那麽特別的人……

明明是那麽特別的人……

為什麽得不到他的愛呢?

葉寧聲垂眸看向自己放在腿上的手。

想不通,怎麽都想不通。

“聲聲?”

尤苗苗擔憂的聲音響起,葉寧聲才回過神來,她還有點懵地看向尤苗苗。

“怎麽了?”

“你在想什麽?你聽見我說的了嗎?”

“啊?苗苗對不起啊,我剛剛走神了,你說的什麽?”

尤苗苗看了她一眼,心裏默默嘆了聲。

一定是安祁來的時候說了什麽,多半還是跟大佬有關。

她也沒問,只是把剛剛說的話重複了一遍。

“我說,今年的文藝彙演換時間了,變晚會了,周六晚上我們可以選擇回來也可以選擇不回來,回來的要去班長那報名,你要表演肯定回來,剛剛我去報名的時候班長說表演的也要報名,我就把你名字也寫上了。”

“改晚上了?”

葉寧聲呆了呆,身體顫了顫。

大禮堂有很多窗戶,早上其實很亮堂,表演根本不用怕夜盲有影響。

可晚上就不一樣了,晚上的大禮堂肯定沒有早上亮堂,那……

葉寧聲有點慌,她下意識看向身旁的位置。

看過去的時候才想起,連銳今天沒來。

她緊抿着唇,心裏亂成麻怎麽都理不出思緒來。

“聲聲,你沒事吧。”

何安琪看着她的神情,覺得不太對勁,有些擔心。

葉寧聲強撐着擡眸看向面前都擔憂看着她的兩人,擠出一抹笑安慰她們。

“我沒事,就是點擔心,怕晚上在大禮堂表演不适應。”

“那應該不會,大禮堂是有燈的,而且舞臺肯定也有燈光布置,就跟晚會一樣。”

尤苗苗松了口氣,擡手拍了拍葉寧聲的肩膀安撫她。

葉寧聲不知道怎麽去跟她說自己夜盲的事,也不知道到時候會是怎樣的。

思索了一會,還是沒有頭緒,她只緩緩點了下頭又換了個話題帶了過去。

一天的時間在對于連銳還有晚會的憂慮中度過。

放學的時候,葉寧如約來到跟安祁約好的路口等他。

她到的時候安祁已經站在一棵樹下了,在他身邊還停着一輛車。

見她走近,安祁笑着往她走近了兩步。

“走吧,我現在帶你去找小舅。”

“嗯。”

兩人上了安祁家的車,一路疾馳。

葉寧聲跟安祁不算熟,安祁也不是那種善于找話題的人,兩人就保持着一種詭異又很合理的安靜。

葉寧聲靜靜地看着車窗外的風景,看着行道樹一棵棵被車子快速甩到身後。

不知道怎麽的,她想起了連銳。

也不知道他現在做什麽。

安祁說打架沒什麽人能讓他吃虧,那他應該沒受什麽傷吧。

身體沒受傷,那心呢?

那些污蔑他爸爸的話,那些難聽的話,當時他應該是極其生氣的。

聽見有人這麽說自己爸爸卻沒辦法用證據堵住那些人的嘴。

連銳應該很自責吧。

沒有辦法幫爸爸洗脫冤屈。

對于連銳來說肯定是很自責很痛苦的吧。

葉寧聲覺得眼有點酸,心裏堵得慌。

車停在了市中心的一棟寫字樓前,一瞬間,熟悉感撲面而來。

這寫字樓,葉寧聲再熟悉不過了。

上一世,這裏就是連銳在商界露出鋒芒的地方——霍氏集團。

霍氏也算是商界巨頭,上一世連銳學成回國就是在霍氏做起來的,後來在商界打響了名頭才獨自創業。

她認識連銳那年就是連銳在霍氏的最後一年,也是那一年,她跟連銳有了朋友之上戀人未滿的感情糾葛。

她經常會來這裏找他一起吃飯,偶爾他也會帶她去他辦公室坐坐。

這裏,有她跟連銳的很多故事。

只是沒想到重生後還有機會來到這裏,還是以這樣的方式。

這一次這裏沒有連銳,卻也和連銳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

她下了車站在車門前看着這棟高聳的寫字樓,心中不免感慨。

安祁走到她身邊順着她的目光看向寫字樓。

“這是小舅工作的地方,我已經跟他說過了,一會直接上去就可以了。”

“嗯。”

葉寧聲看了安祁一眼,安祁看懂她的意思擡腳往前走,葉寧聲也跟了上去。

正如安祁說的,直接上去就可以了。

但是葉寧聲倒覺得他招呼都不用打也能直接上去。

這裏的人似乎都認識他。

見到他都會喚一聲“安少爺”。

認得安祁的話,那是不是也認得連銳?

他們應該多是一起來找霍洆的吧。

葉寧聲不動聲色地想着。

也不知道安祁是怎麽看出來的,電梯門合上後他看着合上的電梯門,語氣溫和地開口。

“小舅被家裏弄來公司上班之後,我跟阿銳就是不是來找他蹭飯什麽的,所以門衛前臺都基本認得我們。”

“你們很愛找小舅蹭飯嗎?”

葉寧聲聽着,當真沒想到他們還有這麽幼稚的樣子,不覺笑了笑。

“也不是,就是小時候鬧慣了,小舅工作之後時間都是靠擠的,我們能見他的時間不多,阿銳就說他不能見我們,那就我們去找他。”

安祁似是想起連銳那時候的樣子,低低笑了聲。

“那時候,我們一到周末就跑來這裏,起初阿銳還會說點借口,比如家裏阿姨做飯難吃,比如自己吃飯寂寞,比如想坑小舅一頓大餐,每次都聽得小舅直說他借口爛大街。”

葉寧聲腦海不自覺腦補起連銳跑到霍洆辦公室還很不要臉地說出些冠冕堂皇的理由蹭飯的樣子,頓時覺得這個人鮮活得不像樣。

她不忍心打斷安祁,只靜靜站在一旁聽着安祁回憶。

“後來,他連借口都懶得找了。真懷念啊,那時候。”

安祁輕輕嘆了聲,似乎後知後覺自己說的話,他有些歉意地看向葉寧聲。

“抱歉,沒忍住就說了這麽多。”

“我倒是覺得,這樣聽聽連銳以前的事,也挺開心。”

葉寧聲笑着看向安祁。

“感覺,以前的連銳,很開心。”

“确實,以前的阿銳跟現在不太一樣。”

“只是不太一樣?”

安祁看着葉寧聲探究又帶點戲谑的眼神,笑了笑。

“天差地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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