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
022
黎語看到楊洛手裏拆了包裝卻沒有吃的棒棒糖,走過去。
“這個棒棒糖吃多了會膩,或者說,所有的糖吃多了都會膩。”
楊洛把目光從原暮身上移到黎語身上,他沒有上下打量,就那麽看着黎語。
“既然膩,為什麽還讓我吃?”
黎語嫣然:“因為和香煙相比,一根沒有糖的白棍,會更好一點。再說,你也不會因為吃到了糖就立馬把煙扔了,這個過程大概會持續……近一年。”
“為什麽幫我?”
“幫你?啊~我猜猜啊,可能是很一樣,然後想讓你試試正常普通人的生活吧。”
“什麽是正常普通人?”
“群居,有朋友,或者說有社交。”
南堯說的不錯,王叢上班以後把楊洛叫到辦公室,不知道說些什麽,就讓他回了教室,閑言碎語什麽都有,楊洛的課桌上至少多了一根插在兩摞書中間的棒棒糖。
“故人西辭黃鶴樓,煙花三月下揚州。”
“什麽?”
“定場詩。”黎語生無可戀趴在桌子上,提不起任何興趣。杜思謙聳聳肩:“你的世界我不懂,但我知道你又要挨罰了。”
黎語:“我把他教我的都記住了,可是數學就是學不會,題不會做,公式不會用,簡直是個廢物。”
陳沐川不這麽認為:“你語文和英語好啊。”
黎語問:“好嗎?不瞞你說我的哥哥,我那看似挺好的語文和英語存在一定的不确定性,和你打架百戰百勝的可能性有一拼,至于史地政,聽故事我是好耳朵,背知識點沒有好腦子。”
陳沐川不知道從哪兒弄來一串珠串,在手裏盤着,很嚴肅地看看黎語,意味深長地“嘶”一聲:“我确定,你是被你那娃娃親搶走了腦子,唉,他怎麽能這樣呢,缺德玩意兒。”
黎語“啪”地搶過珠串,瞪了陳沐川一眼,陳沐川起身上廁所去了。
華明朗過來拯救他的珠串,順嘴打招呼:“聊什麽呢?”
黎語沒有把手上的珠串遞出去,反而把華明朗另一只手裏的也拿了過來,華明朗也不惱,任由她拿。
杜思謙說到:“在聊黎語‘沒腦子’的事,朗哥有事啊?”
華明朗一屁股坐在陳沐川位置上,一臉怨念看着悶悶不樂的黎語:“郁悶,回來找你們聊兩句,我同桌不在。”
黎語盤弄了兩下就把珠串還了回去。
華明朗如願拿回兩個珠串,把其中一個又套上黎語的手腕,說道:“我很開心有人和我一樣喜歡盤這些,這個不能給你,我爺爺送我的,而且我戴了很久了,但這個可以送你,它是新的,它沒有屬于任何一個主人。”
黎語看着手裏去而複返的珠串,抿抿嘴:“抱歉,我不知道那串珠串對你來說這麽重要,我沒想戴走……總之,對不起,但這個……”
“戴着吧,信與不信,喜歡與不喜歡,萬一真的能保佑你呢?”
黎語瞧着珠串,一晌後笑出聲來:“我哥哥,他信神,只是相信有神明的存在,他說可能神明不會搭救芸芸衆生,但在某些時刻,當你有意識或者無意識的想起神的時候,神會保佑你,甚至你不信也會得到庇護,這種庇護不是說逢難必解,而是在不知不覺間以一種察覺不到的方式兌現。”
剛才的陰郁似乎掃去不少,黎語面帶笑意地回憶着。
“他說當生活沒有指望或者人生沒有方向的時候不要惦記死亡,死亡永遠會等着你,那是你最忠誠最專屬也是最終一定會認識的夥伴,所以在不得不遇到他之前,不如信奉些什麽。我就是在想,你倆湊到一起一定有話聊。”
華明朗就是知道,黎語在想念。
黎語的想念價格幾毛,華明朗不清楚,他可以确定的是黎語想念的那個人,十分重要。
中心廣場有個羽毛球俱樂部在招人做宣傳,宋時去看情況,南堯和周風到學校外面不遠處的書店買書,他還要去他爸爸的公司走一趟。
華明朗家就在學校對面,他家買了那棟樓的一二層,一樓開了一間超市,所以在校門口就分開了。
至于陳沐川,他要回趟出租屋,據說是大學那邊有點事情需要解決一下。
黎語就這麽溜達着,手裏拿一把炸串,行于人群,但不想融入人群,她已經有歸心的城市了,沒必要再來一座,那很累。
她希望一切簡單來,輕松過。
她的溜達是帶有目的的,放學以後她看見楊洛跟一群人走了,以她的小人之心度那些君子之腹,君子非是好君子啊。
暗道小巷,通常是貓狗聚集的地方,但此時貓狗也無處可居。人要可恨到什麽程度才會在自己有手有腳有吃有喝的時候去跟貓狗搶地盤呢?黎語表示十分不屑。
她走過去的時候只聽到一句:“原暮和我什麽關系用不着你們管。”
這就不妥了,爺們兒的事怎麽還把女士牽扯進來了呢?沒品,真沒品。
“1,2,3,啧,還有三位美女,熱鬧啊。”
黎語将要走進去,陳沐川不請自來,沒有任何光環,相反他站在巷口顯得很冒昧,很……孤立無援。他沖黎語使了個眼色,黎語縮回去。
對面六個人齊刷刷看過來,被按在牆上還拽成一道風景線的楊洛皺了皺眉頭。
六個人裏有追求非主流染了多色頭發的,有牛仔褲上別鏈子的,有枯瘦幹巴嘴裏還叼着煙的,以及擺弄還不太智能的智能機的……某一個剛把煙蒂扔在地上的男生嗆到:“你誰啊?沒看見忙着呢嘛。”
陳沐川刮刮鼻子,又吸吸鼻子,有些漫不經心,他現在走的每一步路都有人曾義無反顧地走過。
“我?”陳沐川指指自己,“我找他,方便嗎?”
對方嗤笑一聲:“方便嗎?你覺得方便嗎?這不搞笑呢嘛,怕不是個傻子吧。”又問楊洛,“你對象啊?來救你的?”
陳沐川睜睜眼睛:“我爸說我這個娃不好帶,但他始終堅信我是天底下最聰明的人,你要這麽說的話,我真不愛聽。”
對面另外一個人嚷嚷着:“不是幹嘛呢,聊上了,你有事兒沒事兒,沒事兒TM的滾行不行啊,沒看見忙着呢。”
陳沐川不是很明白:“我不是說了嘛,我找他,他,就那個。”他指了指楊洛。
“艹,你聽不懂啊,這兒忙着呢,滾!”
“啪”的一聲,貓架碎了一地。
誰家好人摔貓架呢?貓知道了都得站起來罵街。
陳沐川乜眼瞧着倒在地上的男生,評價了一句:“少抽煙,容易瘦成骷髅。”
這一切來的過于突然,對面六個人都慌得退了一步,反應過來一哄而上,包括女孩,女孩有些棘手,可陳沐川會借人打人。
脖子上的禁锢沒有了,楊洛上前一步伸手把陳沐川拉到旁邊。
走街的混混花架子招架不住動真格的楊洛的拳拳到位,陳沐川被楊洛那麽一拉愣了愣,随後也加入了亂鬥,烏泱泱亂糟糟分不清到底誰負傷誰無恙。
幾回合下來兩邊分開了些距離,陳沐川轉到楊洛身邊,挑眉“嗝兒”一聲:“行啊,後生。”陳沐川扭頭看楊洛,楊洛不吱聲。陳沐川繼續說,“怎麽說呢,我不知道咱們這兒風土人情怎麽講的,在我的老家,霸淩就該用霸淩解決,以文對武那就亂了套了,所以,來吧,一塊兒上,女士可以歇一歇,嗯哼?”
被打怕了,也可能是覺得沒必要把自己貢獻出去,所以試圖和平收束。
陳沐川也很樂意,他把腳邊的貓架棒子踢到一邊,以示誠意。
陳沐川問那個在校門口鬧騰的女孩兒:“你是他女朋友啊?”
女孩抿抿嘴唇,搖了搖頭。
“哦,那你去校門口鬧什麽?”
陳沐川笑着,女孩可不覺得他和善。
女孩吞吐着,依舊很拽:“找不到他,想把他叫出來。”
陳沐川表示很不理解:“他這麽大個人,你放學的時候堵他不就行了?至于大白天去學校鬧?還有,跟原暮有什麽關系?”
“堵人”的言論讓對方恍惚間以為陳沐川應該是他們的人。
一個男生接話說:“他倆不是關系好嘛……”
“就這?禍不及親人的道理沒聽過?真沒品。我問你們啊,在楊洛這兒你們想得到什麽?”
“嗯……”
“錢?也就只有錢了吧,這最正常不過了,這說明你們的歧途走的還不遠,回頭是岸吧。”
對面互相看看,大概是覺得眼前的人有點毛病,但除了認同這個病人的話也沒有別的辦法。
“找個學上,不行找個活幹,別鬧騰了,啊?”
對面垂頭喪氣地就要離開,陳沐川喊住他們:“電梯裏那些尋人啓事是你們貼的吧?進不去他們小區就往別的小區貼,可以可以,有腦子,但別給勞動人民找麻煩,去揭了,啊?”
“哦,知道了。”
陳沐川看看楊洛,見楊洛不說話,擺擺手,算是就此作罷。
武力解決了武力,只要對面不說這倒黴的丢人史,那陳沐川一挑六的光榮大概也就此隐沒。
陳沐川才騰出目光打量四周,懊惱地說了句:“完了,這貓架誰弄得,我花錢請他複原行不行啊。”
楊洛從兜裏拿出一團衛生紙紙巾包裹的東西,翻開是那根粘了紙巾絮的棒棒糖,他很淡定地把糖放進自己嘴裏,就好像他篤定今天這場面陳沐川會幫他擺平一樣。
陳沐川也确實做到了。
“五十塊錢。”
“什麽?”
“貓架,狗窩。”
“你弄的?”
“不然是你?”
夜幕之下楊洛終于完工,他用陳沐川給他的五十塊錢買了好幾包棒棒糖,看的陳沐川目瞪口呆。
“不是你真買啊?我開玩笑的,我妹就是随便挑了幾根……大哥,你吃不了……”
“她生日。”楊洛拉上書包拉鏈往小區方向走。
“誰啊?”
楊洛不說話。
“原暮啊?”
楊洛還是不說話。
“慫。”陳沐川和楊洛不同路,分開之前他難有正經地拜托楊洛,“我今天說挺多髒話的,你就當沒聽到……”
“嗯。”
陳沐川點點頭,轉身欲走,被楊洛叫住。
“怎麽了?還得送你回家啊?”
楊洛:“你剛才說女生不參與打架……”
“是啊。”
“之前,有人和你說過嗎?”
“跟我說幹什麽?這不是應該的嗎,有男生在,女生打什麽架。”
楊洛抿緊了嘴,好像生怕一張嘴就蹦出些什麽不好的東西似的。陳沐川“啧”一聲:“交個朋友?我不輕易和別人交朋友的,怎麽樣?”
陳沐川意在開導楊洛,哪成想楊洛當即道:“好!”
他那般堅定,倒讓陳沐川小愣,開玩笑道:“過命的?”
“過命的。”
陳沐川笑起來,在他看來這有些幼稚:“行,行!”陳沐川轉身又回頭,楊洛已經懂了:“今天沒有打架也沒有罵人,黎語不會知道。”
陳沐川很欣慰:“原暮也不會知道。”
第二天原暮桌子上摞滿了棒棒糖,陳沐川的課本裏夾了一張嶄新的一百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