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章
第 16 章
喻沐楊在一周之後的周日搬家。
入了秋的天氣總是灰突突的,但那天是個久違的晴天。
齊明朗和老幺幫他拎着行李,一起走出校門,蕭席就等在正對着校門的那棵樹下。
落葉已經從金黃過度成紅色,成排的樹木的枝葉都泛着紅,蕭席的臉上也映着喜悅的紅暈。
“明朗和小伍,你還記得吧?”喻沐楊眨着眼睛,興奮地給他介紹。
蕭席點頭,“記得。”
“長高了!”齊明朗看着他,“你突然走了,好長一段時間你哥都特別擔心你,每天晚上都做噩夢,怕你出什麽意外了。”
蕭席的臉上閃過一絲慚色,又近似受傷的表情,喻沐楊抱着一個大紙箱,用肩膀撞了齊明朗一下,警告道:“你說這個幹嘛。”
“就随便說說,看到他突然想起來了。”齊明朗面色如常,“反正回來了就好。”
“是,回來了就好。”老幺的兩只手都拎着編織袋,喻沐楊跟蕭席使了個眼色,讓他幫忙拿一下。
将袋子交給蕭席,老幺笑眯眯地看着他,“幾年不見,蕭席哥變帥了。”
“那可不,”喻沐楊笑着幫他答應,又招呼他們,“走吧,去我們的新家看看。”
老幺的手空了,就張羅着要幫齊明朗拎箱子,咋咋呼呼地叫嚷着,“行啊,我可期待了,以後要去你家開party。”
齊明朗嗤之以鼻,“都要中考了,還每天惦記着玩兒。”
喻沐楊追上蕭席,忽然發現對方在笑,問他:“你笑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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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蕭席收斂笑容,又恢複成以往淡漠的樣子。
“我們”的新家。
他說“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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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搬來的是喻沐楊從小學到高二積攢下來的所有行李,按年份來講這點東西确實不多,不過真的要搬起來,還是得動用三個人的蠻力。
接近小區的時候,隔着一條馬路,上次勒索老幺的那位“少爺”和他的幾個兄弟迎面朝他們走來。
老幺小臉一白,縮到齊明朗的身後。齊明朗也把手裏大包小包的東西放下了,戒備地看着他們。
“別緊張嘛……”對方舉起兩只手,笑得不懷好意,“我又不是來找你們的,警察叔叔教育我,讓我別再騷擾你們。”
“那,那你要幹嘛?”老幺伸出個腦袋,膽怯地問。
“我找他啊。”那人笑着,指了指僵站在路口的蕭席,“他一聲不吭地走了,我總得問問他現在住在哪兒吧?”
随後,那人看向蕭席,目光似毒蠍,似冷箭,“哥們兒。”
蕭席未動,背對着喻沐楊一行,“我跟他們聊幾句,你們先上去。”
“喲,這麽快就處上小對象了,我說你怎麽老在一中附近晃悠,原來是早有預謀啊!行啊蕭席,沒看出來啊,李良那個小騷.貨每天勾引你你都不中招,原來喜歡這種清純的啊……”那人看着他身後,“說吧,這三個人裏的誰啊,哥以後多幫你關照關照。”
“你夠了!”蕭席的聲音沉得可怕,眼神帶着兇狠,是冷飕飕的警告,可惜喻沐楊的角度什麽都看不到。
“蕭席,要幫忙嗎?”齊明朗也沒打算走,摘掉手表塞進老幺手裏,一副要幹架的姿态。
畢竟在風月場上摸爬滾打了多年,這點眼力還是有的,那人很快就識破了,“可以呀,搞了個小黑皮,原來你喜歡這個類型啊?”
他身後,那些穿着花裏胡哨的兄弟們開始笑。
“你們先走,”蕭席壓抑着怒火,揚聲說着,“我沒事,十分鐘之後,我肯定會上樓。”
“蕭席……”喻沐楊從後抓住他的胳膊。
“快走,我真的沒事,”蕭席道,“你快帶着他們上去。”
蕭席這人倔得可以,喻沐楊他們不走,他就拒絕和任何人交流,雙方就這麽僵持着,那人的眼神來來回回在他們身上掃過,讓喻沐楊毛骨悚然。
就這樣,喻沐楊帶着齊明朗和老幺先上樓,老幺過來要拿蕭席手裏的編織袋,蕭席閃了一下,“沒事,我待會兒拎上去就行。”
趁他們說話的時候,那人趁勢俯下身,朝着老幺的耳朵裏吹了一股熱氣,吓得老幺一激靈趕忙跳開了。
“诶,等等,”老幺要走,那人忽然握住他的肩頭。齊明朗擰着眉頭看向他,才剛搬起來的行李又要放下,想要與對方理論。
那人又朝他們笑,“別緊張啦,我把這個給你嘛。”
他拉開老幺的口袋,往裏面塞了個東西。進了電梯老幺才驚魂未定地拿出來看,是他一直想要幫小弟收集的卡片。
“惡心死了,”老幺将卡片揉了揉,等電梯門一看,就避之不及地扔進垃圾桶裏, “誰稀罕啊。”
齊明朗反而被他逗笑,邊走邊承諾,“待會兒回了學校,我和沐楊一人再給你買兩包。”
“好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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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鐘,蕭席從巷子裏走出來,在自動販售機裏買了瓶純淨水,擰開瓶蓋,囫囵灌下一口,漱了漱,吐出來的東西裏站着血絲與胃裏的粘液。
他揉了揉酸痛的肚子,拎着袋子,面無表情地往回走,耳畔仍回響着剛才的對話。
“下周三就要交貨了,你不在,你讓我們拿什麽交代客戶?”
“我不想做了。”
“你以為你是什麽大畫家,畫畫還得看靈感?當初你跪在王哥面前發了什麽誓,搞了個對象就全忘了?”
“我,我想畫點自己的。”
“那也不沖突吧?”那人用胳膊抵着蕭席的脖子,“你想畫什麽就畫,沒人攔着你,但是這次這單要是黃了,你、還有你那個相好,誰都沒有好果子吃。”
“我什麽時候可以不畫了?我不想再給你們畫了。”蕭席說。
那人本來要走,聞言又轉過身,笑着說:“等你有一天能遠走高飛,出個國啊,或者找個沒人的山溝裏待着……不過,你要是跑了,你在這裏的相好,你的那些朋友,他們就幫你償償債。不會畫畫也沒關系,有什麽就還什麽,跟你交朋友就算他們倒了八輩子血黴,你要是夠狠心就這麽辦。”
出國是吧……
蕭席兜裏的手機仍在震動,想都不用想,一定是他媽媽打來的。
出國也不是不可能,只是他走了,喻沐楊怎麽辦?
他是漂泊于雲端的風筝,看似自由散漫,但控制着他的那根線始終我在一個人的手裏。
那是他的牽挂,他的秘密,是照進他孤單的童年以及迷茫年少的光束,他燦爛又平凡的思春期。
那是喻沐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