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章

第 52 章

帝都的首場演出,蕭席坐在正數第三排的中央位置。

結尾,他起身賣力鼓掌,喻沐楊謝幕的時候一直盯着他看。

他們每年都會見幾次,有時候一起待個兩三天,有時候可能只有半小時。蕭席這些年的變化很大,每次見面,喻沐楊都會馬上發覺他的變化。

有時候瘦了,有時候身高猛漲,有時候面龐更深刻……總而言之,蕭席的氣質愈發成熟,整個人緘默穩重,比任何人都像個能獨當一面的大人。

歲月讓他脫胎換骨,再也看不出小時候看着《數碼寶貝》痛哭的那個孩子的影子。

喻沐楊望着亮着燈的觀衆席微笑,但無論什麽時候,蕭席都是他愛着的那個少年。

第二天還有兩場演出,蕭席沒敢打擾喻沐楊,怕影響他的心情,先回家裏清洗打掃。

一半的衣櫃裏放着喻沐楊的衣服,有些是他自己留下的,有些是蕭席給他買的,新買的那些喻沐楊都還沒來得及穿。

家裏擺滿了兩人的照片,大多拍攝于室內的酒店房間或着餐廳,只有在這個空間裏,他們才能堂而皇之地相愛。

蕭席将家裏的零零總總都擦幹淨了,又搭配好第二天要穿的衣服,才心滿意足地睡下。

喻沐楊回來的這幾天,他跟公司請了年假。同事還笑他,說不知疲憊的工作機器竟然也要休假,蕭席淺淺笑着,“我以前也會請假啊,只是這次的時間稍微長了一點。”

即将休假的傍晚,他的主管還将他叫進辦公室,問他對現在的工作是不是心存不滿,十分擔心他跳槽的樣子。

“不會的,”蕭席果斷搖頭,“這裏的晉升渠道要更明朗,我沒必要離開。”

“年底還有一次漲薪,你的整體薪資和bonus都會上個臺階,只要保持現在的狀态繼續工作就行。”主管拍拍他的肩膀。

蕭席朝他颔首,輕聲道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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謙遜的能力者無論走到哪裏都會得到青睐,蕭席深谙這個道理,入職後便勤奮又妥帖地完成了幾個獨立項目,工資漲幅是所有同期職員裏最高的。

他估摸着,只要保持目前的步調發展,三年後就可以年薪百萬,逐步進入管理層,占據越來越核心的位置。

度過平淡的早上,吃過早午飯,他便出發去往劇院,路過花店,還取了一早定好的花。

下午的演出順利結束,三小時後,帝都的最後一場演出也将正式拉開帷幕。

蕭席拜托場務将花送去後臺,沒什麽事情做,幹脆在劇場外面溜達。

就這麽漫無目的地走着,不經意間擡起頭,就看到那個面對他站着的熟悉的身影。

“阿姨……”他艱難吐息,“阿姨好。”

田媛滿眼戒備,“你來了?楊楊知道你來嗎?”

“不知道。”蕭席搖着頭,急忙否認。

“哦,楊楊這些年發展得不錯的。”

“我看到了他的主演海報,還在手機上刷到了他的相關報道,确實很不錯……”

田媛張了張嘴,“當年的事,你還怪我嗎?”

“不怪。”蕭席說。

“說謊,”田媛突然笑了,她站在劇院大紅色的外牆邊上,卻顯得格外憔悴,“你和楊楊都說不怪我,但是我知道,我從你們的眼神裏就能看出來,你們還是怪我的……”

“……”蕭席沉默了一會兒,說,“您當時也是沒有辦法,我們都太小了。”

蕭席其實還真沒有怪過田媛,他知道喻沐楊也沒有。田媛只是站在一個母親的角度,為自己的兒子挑選了一條明顯更好走的路,強迫他走上去。

這無可厚非,如果蕭席或是喻沐楊站在那個位置,大概也會做出同樣的決定。

那時的他們真的太年輕,尚且不知道未來有無限可能,卻非要固執的給自己的雙腳加上一道枷鎖,美其名曰因為愛。

長大了就發現,愛有很多很多種表達方式,沒有一條路會是死路。但是他們擁有的機會卻很有限,把握不住就沒了。

他們很慶幸,在适當的年紀把握住了最優的機會,也同時沒有放棄愛情。這幾乎成為了他們隐秘的驕傲。

蕭席定了定神,朝田媛淺淺鞠躬,“那我先去準備入場了。”

田媛的聲音從身後追來,“連看三場,不膩嗎?”

豈止三場,迄今為止,這部劇他看了不下二十次,只要一有空就天南海北地飛,只為了見證喻沐楊在舞臺上發光的每一個瞬間。

抱着這樣的心态,他又怎麽會膩?

蕭席沒有回答,背對着田媛,繼續往前走。

.

因為現場技術調整,晚上的演出比預定得要延遲半個小時。

蕭席仍舊坐在中心的位置,不知為何突然有些緊張,心頭掠過一陣糟糕的預感。

可這部劇都演出了那麽多場了,大半個國土走遍,從沒出過什麽問題,這次又能出什麽錯?

想來是剛才偶遇了田媛,潛意識感到不安了,蕭席說服自己保持平靜。

果然,半小時後,入場音樂響起,燈光漸暗,舞臺正式拉開帷幕。

這場是《黑天鵝》的收官場,齊芳芳和舞團的一衆領導與投資人都坐在臺下,翹首以盼。

喻沐楊依舊發揮穩定,每一個動作都極致柔美流暢。他的皮膚黑,後背上用金色線條勾勒出的羽毛的形狀,看起來十分神秘,自帶貴氣。

和白天鵝站在一起的時候,哪怕從頭到腳都是暗的,也依舊美麗得讓人目不轉睛。

坐在蕭席身旁的幾個年輕人大概是喻沐楊的舞迷,有男有女,每次他出場都會感嘆和誇贊,說他太美了,太震撼了。

剛開始蕭席還覺得與有榮焉,聽到最後甚至有點煩了,忍不住提醒他們。

“可是,你不覺得他跳舞的時候,感覺他的身體裏有一股火焰在燃燒嗎?”女生悄聲回應,尋找共鳴。

“對啊,”她身邊的男生皺了皺鼻子,“你別說,你這麽形容了之後,我好像真的能聞到糊味兒了!”

“誇張。”蕭席輕嗤,靠回靠背繼續看劇。

幾分鐘後,蕭席身後的幾排突然傳出一聲尖銳的尖叫,随即人潮湧動,到處都是叫喊聲,人們身體撞着身體,慌忙逃竄。

蕭席還沒看清具體發生了什麽,就被身邊的人推開,那些人從狹窄的座位過道擠出,往緊急出口處擠。

下一秒,他聞到了濃烈的煙味,後排升起滾滾白煙,迅速向前流湧。

一時間,臺上的舞者紛紛停下動作,臺下越來越亂。因為沒開燈,所有光線都聚焦在舞臺,臺下的人只能借着昏暗的光亮逃竄,越來越多的人擠在緊急出口,造成擁堵和踩踏。

亂了,都亂了。

蕭席踩着座椅扶手走到一邊的救生設備旁,砸開玻璃防護準備救火。然而場控不知為何遲遲不肯亮燈,越來越多的人沒頭蒼蠅似的逃跑,有人的甚至跑進了濃煙裏,被嗆得出不了。

确認不了起火的源頭,也就沒辦法滅火,蕭席抱着簡易消防栓絕望着。

恍惚之間,後排的觀衆似乎控制住了火勢,臺上的舞者和樂隊也紛紛離場,這讓蕭席稍微放心。人群中有人拿着哨子,指揮着大家有序撤離,觀衆席的燈光亮起,兩個燈泡瞬間炸裂,再度讓人群陷入恐慌。

“別着急,我們已經撥打了火警電話,目前火勢不算嚴重,還在我們的可控範圍裏,”劇院的工作人員終于到位,舉着喇叭呼喊衆人,“大家聽我的,盡快有序撤離,随身物品盡量請放在座位上,減少身體的負擔,滅火後我們會通知大家再來拿……”

人群重歸平靜,漸漸變得稀疏。待劇院內還剩不到三分之一的觀衆時,二樓的裝飾物被不知哪來的火苗點燃,火勢竄上天花板,将臨時搭建的泡沫裝置點燃,從高空落下一塊一塊的燃燒着的泡沫,像個火球,劇院瞬間變成一片火海。

此時蕭席已經撤離,在劇院外找到了畫着濃妝的喻沐楊和老幺,又陪着他們找到田媛,确認她的安全。

聽說劇院內二次起火,喻沐楊臉色一暗,叫着要進去救火。

“你幹嘛,人家消防官兵剛進去,你比他們還有本事,你不要命了?”蕭席抓着喻沐楊的肩膀,不讓他往裏闖。

“校長,校長還在裏面!”喻沐楊急得掉淚,“出了這種事,她肯定會最後一個走,确認所有觀衆的安全!”

這是舞團團長的責任,也是演出組織者的責任,齊芳芳向來不會逃避。

喻沐楊猜的果然沒猜錯,他們在人群中找了許久,終于确認齊芳芳仍留在劇院,沒有出來。

“怎麽辦!”喻沐楊絕望地哭着,“齊校長這兩天腿疼,本來就走不快,萬一躲不及……等等,老幺呢?”

剛才光顧着哭和找人了,蕭席和田媛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喻沐楊的身上,根本沒人注意老幺的動向。

喻沐楊狼狽地坐在地上,“老幺肯定進去找她了。他怎麽辦,他不能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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