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十一年
十一年
藤原千代住在煉獄家這段日子,生活惬意許多,沒有那麽多繁瑣的課程,也沒有做不完的課業,只有一張比太陽還要耀眼的笑顏。
她看着正在揮動木刀的男孩,他認真地練習着什麽炎之呼吸,說着漂亮的大話,說着什麽将來要加入鬼殺隊,為了更好地使用自己的力量。
住了不到一周,煉獄槙壽郎接到消息,說是犯人已經被解決了,藤原三郎當天下午就帶着藤原千代踏上了返回京都的路。
那天陪着煉獄瑠火去醫院的煉獄杏壽郎回家後,那個像花一樣的女孩已經走了。“杏壽郎,千代給你留了東西。”
是一個放了紫藤花瓣的護身符,一面寫着“平安”,另一面寫着“喜樂”。
裏面原本塞着的寄信地址,被藤原三郎悄悄偷走扔掉,換成了他随手摘的紫藤花瓣。他碎碎念叨:“讓你搶我女兒,讓你搶……遲早把你踹掉換一個人……”
“母親……”煉獄杏壽郎第一次收到女孩子的禮物,他求助地看着煉獄瑠火,覺得手中的護身符有些燙手,“我應該怎麽辦?”
女人撫摸着小腹,面容溫柔,“這要問你自己是怎麽想的,但是你現在還小,等你再大一點,就知道了。”
藤原千代摸了摸發間的櫻花簪子,突然覺着有這麽一個未婚夫也是很好的。藤原三郎那個氣啊,他甚至想拿着菜刀把那個小子砍了,但想想還是算了。
但此後的十一年,他們未曾見面,連書信都沒有往來,東京和京都的距離不算遠,她從一個夏天等到另一個夏天,從女孩變成亭亭玉立的少女,也沒有任何一封信件是來自“煉獄杏壽郎”這個名字的。
倒是三年前有一封來自煉獄家的訃告,但藤原千代那個時候正準備考試,于是藤原三郎便一個人去了東京,參加了煉獄瑠火的葬禮。等她知道,葬禮已經過去好久了。
為此,她一周沒有理藤原三郎,最後還是他拿了煉獄杏壽郎最新消息才讓女兒看他一眼。“他最近在刻苦訓練,還是不要打擾他比較好。”
再加上那段日子學業繁重,藤原千代迫不得已接受了這個說法。
如今,結束學業的十五歲的藤原千代突然想,她應該去一趟東京,自己也快到了婚嫁的年齡,于情于理都應該去和他談一談。
藤原三郎也是這麽想的,在心裏默默加上一句如果能退婚就最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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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藤原千代帶着那個櫻花簪子,在護衛的保護下,一路上有驚無險地來到了東京。東京已經變了很多,洋服和西裝在街上已經變得很常見了,她操着一口京都腔,穿着傳統的紫色和服,倒顯得格格不入。
“大小姐。”
她點了點頭,忽視掉周圍的視線,上樓去了訂好的房間。房間整潔幹淨,整體而言還算不錯。
休息過後,藤原千代便打算去看看有沒有合适的禮物。夜晚的東京也別有一番風味,她慢慢走着,不久後便買了些零零散散的東西,她一邊走一邊左右看着,那漂亮單純的模樣吸引了很多人的視線。
“這裏是……哪裏?”不知不覺間,她走到了完全不認識的地方,護衛們也不見人影,她試圖往回走,卻被一個人堵在小巷子裏,她隐隐有種不祥的預感,悄悄地後撤。
那個人卻在一瞬間就到了她面前,邪笑着舔了舔沾滿鮮血的嘴唇,他十分激動:“我真幸運,竟然遇到了一個稀血,只要吃了你,我就能變成下弦了。”
“小姑娘,我要吃掉你。”
藤原千代将自己随身攜帶的紫藤花護身符扔過去,轉身就跑,但傳統的和服下擺過于窄小,讓她的步子邁不大。
肺像要爆炸一樣,喉嚨也火辣辣的,用來固定頭發的發簪掉了下來,漆黑的長發也披散在腦後。
這種時候,最适合英雄救美了。
那我的英雄在哪裏啊……
頭發被拽住,頭皮疼得發麻,散發着惡臭的鬼馬上要吃掉她了。藤原千代絕望地想,閉上眼睛的一瞬,又猛地睜開。
她的英雄來了。
明明是夜晚,卻在此刻明亮得恍若白晝,沖天的火光襲來,本應是灼人的火焰卻在觸碰到她的一瞬變得溫柔。
“炎之呼吸·一之型,不知火。”
藤原千代落入一個令人安心的懷抱,她環住他的脖頸,少年結實的手臂攬着她的腰,在她耳畔大聲說:“沒事了,這位小姐。惡鬼已經被我處理掉了。”
耳朵被震得生疼,少女卻沒有管這些,她哭了,被鬼抓到的時候沒哭,卻在看到他的時候哭了,“好慢……”
她原本是想追問他,為什麽不給她寫信,地址被她塞在那個平安符裏,但現在她想,只要他平安喜樂,一切就無所謂了。
煉獄杏壽郎慌亂抱住已經昏迷的少女,他貌似有一點印象,卻只當是曾經擦肩而過的路人,他将她打橫抱起,找了醫生,随後交代一聲便要離開,手腕卻被她緊緊握住。
如果強行掙脫,恐怕她會受傷,“算了,我也應該休息了。”他坐到一旁的椅子上,一只手被少女死死抓着,醫生說可以再搬一張床過來,他思考過後便點了頭。
他的睡眠質量一向很好,再加上連日趕路積累的疲憊,很快便睡着了,藤原千代在嘈雜的雨聲中醒來,她看着難掩疲色的少年,裹着被子靠了過去,輕輕哼着搖籃曲,看他緊皺的眉松開,才枕着他的肩繼續睡。
夏天的雨還帶着春雨特有的纏綿,這一場雨來得急去得也急,就這樣安靜又熱烈地揭開了盛夏的序幕。
待煉獄杏壽郎醒來,懷裏躺了個又輕又軟的人,他還摟着人家不放,十足的登徒子。他立刻松了手,“非常對不起,這位小姐,我……”
藤原千代連忙走過去扶起他,還是迷迷糊糊沒睡醒的樣子,“沒事的,也有我的問題……等等,你不記得我了嗎?”
“嗯?”
“那就再認識一次吧,”藤原千代抿唇笑了,精致漂亮的臉上未施粉黛,她笑意溫柔,眸子裏的光亮得驚人,把煉獄杏壽郎看得都有些不太好意思,“我是藤原千代,是你的未婚妻,請多指教。”
少年瞪着一雙金紅相間的眸子,很像前幾天碰到的貓頭鷹,瞪得圓圓的,随後像是尴尬地看向別處,他完全忘了自己還有未婚妻這件事,“我是煉獄杏壽郎,目前在鬼殺隊的級別是庚,我還是很弱,但我會保護藤原小姐的!”
“不,我不需要你保護。”藤原千代拒絕了他,她搜刮一圈,最後将自己的淺藍發帶纏在他手腕上,“我需要的是一個平平安安的煉獄杏壽郎,你要保護好你自己。”
“我可以等到你來娶我的,對嗎?”
“藤原小姐……”
“請叫我的名字,杏壽郎先生。”
“千代小姐,我不能輕易給你承諾,”煉獄杏壽郎鄭重地看着她,“但如果我還活着,我一定會去娶你的。”
藤原千代傾身抱住他,“對不起,肯定很疼吧,對不起……”
這京都的大小姐真像個水做的姑娘,才多一會兒,就又哭了,煉獄杏壽郎回抱住她,聲音突然低了一點,甚至連他自己也沒聽清自己的聲音,但他知道他說的是什麽。
“我是鬼殺隊的一員,這點疼痛根本不算什麽,我要成為柱,更好地保護大家。”
她做不了阻止他的事,只能默默祈禱。因為,藤原千代不忍心看到太陽失去光芒,也不能做出有辱“煉獄杏壽郎”名號的事,所以她不會勸他趕快離開鬼殺隊,也不會催着他結婚。
煉獄杏壽郎有自己的責任和驕傲,這是他作為鬼殺隊一員的覺悟。藤原千代雖然無法理解這份過于沉重的、甚至要押上性命的覺悟,但她選擇相信他,并對此深信不疑。
少女想,她的時間還有很多,只要三十歲之前有一個孩子繼承家業就好,現在她才十五歲,一切還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