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2)
醫院裏,霸熊幫幫主熊哥的麻醉退了,遇到杜聖夫巡房,一改之前非常不以為然的态度,熊哥變得恭恭敬敬。
“院長啊,雖然你們醫院的收費本來就很貴,但是性命是再多錢也換不回來的,這點額外的小意思,還請你收下。”熊哥熱切的看着杜聖夫。
他的手下遞出一個厚厚的紅包,九十度鞠躬。
照例,只要杜聖夫沒表示什麽,宋護理長便會毫不手軟的接下來。
“被你救了以後,我的人生觀都不一樣了,我現在不歧視同性戀了。”
聽到熊哥對他“前嫌盡釋”,杜聖夫真不知該感到榮幸還是無奈。
這時,範亮揚急忙的敲了下門,“雷千妮找來的人,還是沒有符合骨髓配對……”
林雅婷的病情若是再不好轉,恐怕……難道要讓一個十二歲的花樣少女長期卧床,讓身體也不甚好的林媽媽燃盡僅有的衰弱生命去照顧她?
忽然,又有另一名實習醫生奔到門口,上氣不接下氣的說:“最新一批的院前骨髓捐贈血液抽樣剛才出爐了,有一位自願抽驗者符合。”
範亮揚搶過他手上的紙袋,抖着手拿出裏面的文件,低頭一看,上面寫着:白水荷,三十歲。
宋護理長和許淡雲等護士也都靠過來,驚呼出聲,“lotus?”
杜聖夫一怔。怎麽會是她?
飯局一場接着一場,地點不是五星級飯店,就是高級餐廳。
白水荷食不下咽,忍耐了兩個小時,自問平常花了很長的時間訓練得宜的應對進退,因為愛金沛輝,又感念金夫人從來沒有擺架子挑剔過,所以她必須做得更好來回報,但是她發現……
嫁娶是金家單方面的決定,金沛輝從來沒有向她求過婚,只是“告知”父母願意讓她當媳婦,芳療師一職是他們避而不談的話題,對于她從專門急診醫生撤下的某個紀錄感到不光彩,甚至也單方面的替她決定應該重新執業,或乖乖的在金家大宅學習如何當女主人。
杜聖夫真的說中了,不知道為什麽,她現在好想看到他。
雖然他總是有辦法讓她不開心,但她還是好想見他一面,聽他說話,仿佛這個世界上只有他一個人了解她,就算會惹她不開心也好,不是有人說過,要了解一個人,就從了解她讨厭的東西和痛苦的地方開始嗎?他撫在她受傷腳踝上的溫度,此時也像是在持續加溫,冰冷的他留在她心裏的,竟然盡是溫暖。
“她?她真的可以嗎?”另一個姑姑打量着臉色不太好看的白水荷。
她的忍耐已到了極限,沖口就要說出自己的主見,“我……”
金沛輝眼看拉不住她了。
此時,她的手機鈴聲響起。
本來想要置若罔聞,想了一下,白水荷還是說了聲抱歉,跑到包廂外頭接聽。
是聖夫綜合醫院的範亮揚醫生親自打電話通知,她的骨髓符合目前院內一位小妹妹,他的态度相當客氣,卻直接問她今明兩天可否撥冗前來進行訪談。
白水荷的腦海先是空白了片刻,望着走道上進進出出、穿戴整齊高尚的賓客,聽着包廂裏優雅高傲的上流長輩對談,還察覺自己不自由的呼吸聲。
“現在,現在我就過去。”她的眼神堅定,不容遲疑。“大約四十分鐘後到。”
接獲通知的林媽媽,在電話裏又是感恩又是激動。
“lotus決定得那麽快,等會兒就到院訪談?”宋護理長也不由得佩服起白水荷。
“根據移植慣例,必須對雅婷進行兩周的原細胞殲滅,依目前她如此緊急的情況,而杜院長的醫術如此高明,可能會在一周內便殲滅完成,快速治療有風險,但也只能這麽做了……林媽媽,你同意嗎?”範亮揚在電話裏向林媽媽解釋狀況。
不消多時,白水荷在接待的醫護人員帶領下,來到所屬樓層的長廊。
“lotus!”許淡雲如見故友,又驚喜又佩服的迎上去。
美麗溫柔的芳療師白水荷,來到以昂貴及冷冰冰服務出了名的聖夫綜合醫院,竟然受到大明星式的親切歡迎,因為靠她的一雙手和善解人意的傾聽及建議,治好了她們這些護士、行政人員酸痛的身軀和疲累的心靈,而且她前不久才替他們聖夫綜合醫院解決了食物中毒的大事件。
“我簡直是聖夫綜合醫院的林志玲嘛!哈哈……”她高興的說。
聖夫綜合醫院這些偉大卻低調的醫護人員如此尊重她,但是即将跟她成為家人的金氏家族,包括金伯伯、金媽媽,卻對她保持觀望而客氣的态度,白水荷不禁莞爾。
突然,衆人感覺一道冷冽的眼光,不約而同的轉頭……
果然,杜聖夫院長身穿白袍,神聖不可侵犯的站在一角。
大夥自動散開,繼續忙自己的工作。
杜聖夫那張冷峻而白皙的臉龐依然淡得令人生畏,無框眼鏡讓他的眼神在銳利中更帶着寒氣,難怪上至曾偷偷前來療傷的第三國領袖或是黑道老大,下至替醫院工作的醫護人員及醫生,無一不敬畏他。
白水荷溫柔的眼眸與他相望,不知為何,一股靜谧的電流讓原本受盡委屈不平的心變得平靜。
竟然有人可以在看到令人望之生畏的他之後,還能用那麽溫柔喜悅的眼神凝視着他?而且還是白水荷?
杜聖夫不懂她在想什麽,她上次明明是那麽生氣的離開……
“你是刻意到院抽驗的吧?”雖然他曾在上次看她貼了膚色膠帶而問過,但因為她的血型是rh陰性,很明顯不是普通的抽血,是為了林雅婷而來。
“那天在蛋糕咖啡館遇到,看見你手上那本‘基因治療’的書,又聽你提起很急……”她笑說。
杜聖夫沉吟,沒想到她為了這段一般人根本不會放在心上的對話,竟然跑到醫院前的車子裏抽血檢驗,原本她可能只是想碰碰運氣,沒想到意外的符合。
而接到範亮揚的電話後,她來得這麽快,完全不需要心理準備嗎?
只要擔任過醫護人員,對于救治都有異于常人的本能,雖然她一直表現得無所謂,但杜聖夫是不會觀察錯誤的,她的熱切、她發揮不出的潛能,都是因為什麽恐懼壓抑着她,但是該她出手的時候,卻又如此勇敢、不退縮……他不能不被她打動。
“說明一下捐贈須知。”杜聖夫說,迳自走向自己的辦公室。
“這個人是從來不知道‘敬語’存在之必要嗎?”真是,被他打敗了。白水荷碎碎念,“請、謝謝、對不起,完全在他的世界裏消失,真是大牌神醫!”
“嘻嘻……你習慣就好。”許淡雲笑道。
“我才不想習慣呢!”白水荷嘴巴這麽說,但不知不覺也不再大驚小怪。
關上門的辦公室內,只剩下像冰塊一樣冷的杜聖夫,和戰戰兢兢的白水荷。
他把一張療程須知拿給她看,“如果全部接受的話,請簽名。”
“這不叫‘說明一下’吧?”她簡直快要昏倒了,大聲抗議。
“三十天內開洞的地方還是會酸痛,這是正常現象,請定期回診拿藥。”
“這張紙就有寫了。”她火大的說。
“你還有什麽問題嗎?”
“如果我看完了須知,突然感到害怕,不捐了呢?”白水荷故意這麽問。
“林小妹妹死了就會去找你。”
“嗄?”她傻眼。
自己的父親是中醫師,男友金沛輝又是醫學世家的長子,他們倆初識時也常常為了做實驗和研究論文往西南醫院跑,白水荷對醫學如此熟悉,從沒遇過邏輯這麽驚悚的醫生,而且他還是個名聞世界的天才神醫呢!
“你對病人和家屬也是這麽語不驚人死不休嗎?”
“看情況。”他說的是事實。
白水荷真好奇,依他這麽冷漠寡言,但一語驚人的德行,為什麽能治愈這麽多人?不是說生理影響心理嗎?若病情本來就不樂觀,再加上他這種不讨喜的言語模式,病人不病得更嚴重才怪!
“範醫生打電話通知你的時候,你在做什麽?”
“沒……沒做什麽。”她滿臉錯愕,沒想到他竟然問這種事。
“那麽快趕到,肯定不在水療spa館工作。”
“和一些長輩吃飯。”
“談結婚的事嗎?應該不是很愉快吧?”
“又來了。”她一副倒黴樣。“你真的很喜歡跟我聊工作以外的事。”
“如果對方父母與你談得愉快,你不會在即将步入婚禮的這個時候,還冒着被扣分的危險早退。”
“不算不愉快,是還在溝通當中。”糟的是,她一直在努力向他表明。
“如果你男友真的尊重你與守護你的一切,那麽他的父母與你之間就不存在‘溝通’的問題了。”
真氣人,為什麽她覺得理所當然的事實,卻不用一秒鐘便被杜聖夫沒血沒淚、如他那把銳利的手術刀直接切入要點呢?再說,她為什麽要被他拿來分析、檢視?她為什麽要聽他所謂的冷眼旁觀的答案?
“我預計花一周的時間幫林小妹妹做殲滅療程,捐贈骨髓者必須先儲存自己的血液一千西西以上,所以你從明天開始,每天輸出兩百五十西西的血液,時間不多了。”杜聖夫自顧自的制式交代着。
“你對那些小護士的愛情也這麽關心嗎?”這下換白水荷答非所問。
“你認為我很有閑,有空理那些事嗎?光是巡房事務就夠忙了。”
“那為什麽我必須忍受你分析我的愛情?”她忿忿不平。“換我來讨論你的愛情,怎麽樣?”
“我沒有女朋友,也不需要有愛情。”
“那你真的是gay羅?”她驚奇的大叫。
“我不喜歡女人,不代表我喜歡男人。”他再一次解釋。
“不然呢?”
杜聖夫輕蔑的偏着頭,目光突然變得暧昧,冷笑的說:“要不要我舌吻你十分鐘來證明?”
啊!他突然吃她豆腐,讓她既錯愕又尴尬,沒想到在全世界風評裏一向将自己獨立于人類之外的神醫杜聖夫,竟然會開這種玩笑?而且從周邊人們對他的想法,自己與他見面這幾次,都覺得有時他的“人味”實在是缺乏到讓人感到不能呼吸,沒想到他還會這樣使壞。
而他的眼神,竟讓白水荷怦然。
杜聖夫隐隐察覺自己已表露太多私人方面的東西,感到些許不安,身為一位醫生,實在是不該這樣随便。
白水荷心想,只是一位個性古怪的醫生非得要扳回一城的話語而已,她當然沒有大驚小怪到以為這位醫生行為不檢,可是,為什麽他難得的逾矩會讓她湧現不該有的疑惑?她知道自己不會因為他一個不小心的使壞而誤會他一向冷傲嚴肅的專業。
可是,她這麽想的下一秒,杜聖夫卻傾身靠近她,将自己的唇瓣不假思索的貼上她的。
情感空白了多年的杜聖夫,在吻着她的時候,竟然一下子便來勢洶洶的将他平時總是傷人的嘴火辣辣的覆蓋着她,他以為已經不需要的熱度,以為自己需要習慣一下孤獨以外的溫度,沒想到這麽一糾纏,就再也放不開,他将寒冷的自己放逐到她的唇舌裏,直到快被火山炙傷,專有獨占仿佛就只要一個她!
沒想到這個可遠觀而不可亵玩焉的杜聖夫醫生,竟然會如此突然的吻着她……沒想到看起來像是負責降霜的神一般男子,那常常講出讓天地為之結冰的刻薄話語的嘴,吻起她來是如此的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