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

投票當天,風和日麗又安詳。

白水荷慌張的攤開報紙,頭版便是韓必德選前之夜的熱鬧場景,可能是韓必德買通了所有報章雜志,關于昨晚她與杜聖夫給金家帶來的難堪只字未提,她想着真不甘願,也頗為擔心。

“如果讓韓必德這種僞君子當選了,臺灣人民不就糟了嗎?啧,也不是為了個人因素才不希望他當選,而是我很不能接受他披着狼皮去騙取自己國家人民的心,被騙的人不是很可憐嗎?而這樣的人,怎麽可能會給我們帶來幸福?”

他們正在南下的自強號列車裏,窗外是愈南愈綠的景色。他們曾在不同的地方搭上同一班車,但自己一個人的去程卻是沒料到,那次經由陌生老人家急救才碰在一起的邂逅不是偶然,他們現在甚至還約好了搭哪一班火車同行。

杜聖夫答應過的,要帶她去恒春看看故事發生的地點。

這一次又很碰巧的行經海線,當車上廣播“沙鹿站快到了”時,白水荷突然叫了一聲,連忙望向窗外。她還要再去找沙鹿那個神秘又語帶玄機的天卦大師,把她沒說的部分問個清楚!

可是……在那一瞬間,她明白了,不用再去找大師,大師說的一連串大劫,應該是指罕見的rh陰性血型将他們這些人全都因為這個護身符而提早集合起來,讓這些大事解決,真的是大事……

白水荷轉頭,看着正在閱讀科學人雜志的杜聖夫。

大師說過,等這件事解決後再說清楚的愛情,她想,那也不用問了,不禁微微一笑。

“你剛才在叫什麽?”

“沒……沒什麽……”怎麽可以讓這麽一個講究科學的男人知道,曾在軍事最前線擔任過醫生的她,也會跑去算命?

“你相信算命嗎?”

“不相信。”她心虛的回答。

“是嗎?”杜聖夫淡笑,合上雜志,拉出挂在頸子上的那個紅色錦囊,“我曾經到沙鹿找過一位大師,雖然站在頂端,每天的工作就是救人,可是我不知道自己的心在哪裏。她開導我之後,送我兩個護身符,一個是工作符,另一個是貴人符,她說我的醫院将會面臨重大事件,如果可以加上這道貴人符,那個貴人是所有事情的鑰匙。如今想來,還真是有幾分玄。”

“欸?”白水荷傻傻的看着他。

“有意見嗎?我杜聖夫不能去找大師賜予我神奇的力量嗎?”

“沒……沒有……”

“你有什麽不想讓我知道的事嗎?”

“沒有。”

“嗯?”杜聖夫懷疑。

“我現在好擔心,韓必德一旦大權在握,金院長一定會要求他調查你的聖夫綜合醫院。”白水荷不得不轉移問題,而且這些事真的很重要。“而且你跟韓必德本來就有舊仇,像韓必德和金隆成那樣陰險、深謀遠慮的老,一定會說到做到!怎麽辦?你好不容易才又建立起自己的理想醫療王國,那種毀壞了民衆希望的人,居然沒有得到報應,現在還可能爬到更上面的位置,他一定會斬草除根!”

她一想到這麽不公平,又想到她害了杜聖夫,便感到氣憤不已。

“這麽慘?那我們昨晚不應該上臺。”他故意這麽說。

“不上去也不行,我們有我們要伸張的正義。再說,如果我們不争取自己的權益,那麽就不會安然的坐在往屏東的火車上了。”

“既然不後悔,那就走着瞧吧!既然是不能不幹的事,早就知道會有這些後果,還是會這麽做的話,就靜觀其變吧。”杜聖夫仍是一派淡然潇灑,看着白水荷那張無瑕溫柔的臉,伸手摟着她的肩膀,緩緩的說:“再被打壓一次又有什麽關系?聖夫綜合醫院是我一個人建立起來的,現在我們是兩個人,再搞一間‘水荷醫院’不是更簡單了嗎?”

聽着他輕言細語,每句話又都那麽的具有份量,三兩下就把最嚴重的問題化解得像風兒一樣無關緊要,還變得如此浪漫,白水荷不由得心想,杜聖夫總是直達核心的理性邏輯,其實也不是沒有好處嘛!

“謝謝你……”白水荷誠心的說,捧住他的臉,親了親他性感的薄唇。

杜聖夫那習慣冰冷的知覺又被刺激了一下,他不知道自己還會心動,還會有着對男女之間互相親吻撫摸的。

“依你專科醫生的立場來說,你認為……情侶在同一間醫院工作好嗎?”

“我用了一整晚的時間想這個問題……我想,我們是不會在一起工作的。”

“為什麽?”杜聖夫不悅。

“因為……因為我的重症專科醫生執照過期了。”白水荷害怕的回答。

“什麽?”他怔然,“你在醫院大廳對老婦人表現得铿锵有力,原來是假的?”

“反正他們也不知道啊!”

“那你說,現在怎麽辦?”杜聖夫真是敗給她了。

“只好重新準備,再練習一下羅!”

“你先在急診單位跟阿長她們擔任照護吧!”

“但是……我的s基礎重症執照也過期了,我得再累積三年的臨床經驗……”

“白水荷……”向來不愠不火的杜聖夫,這下終于動怒了。

那麽,這段日子,她到底打算怎麽辦呢?重拾書本?還是練習技術?

杜聖夫等待可以一起為了人的生命而燃燒自己的夥伴已經太久,他想跟白水荷共治聖夫綜合醫院,他知道一定會愈來愈好。可是白水荷居然讓那麽多執照過期,他知道依她的技術已不需要那些紙,可那是必須要有的憑證啊!

不過,或許聖夫綜合醫院會随着韓必德當選總統而被“辦”掉。

到那時候也無所謂,他可以跟白水荷再次飛往美國受訓,再體驗一次無國界。

到了恒春車站,左柏城開車來接他們,白水荷第一次見到這個故事中的第二男主角,見他曬得一身古銅色,又燙了活潑的麥穗頭,不由得對他心生好感,果然和杜聖夫是南轅北轍的個性啊!

“這種時間,你怎麽能親自開車來呢?”杜聖夫問道。

“你的聖夫綜合醫院都要被毀了,我這個想聘請你的診所老板怎麽能不親自來接你?”

白水荷微笑。左柏城真的是一個頑皮的年輕醫生。

“我沒有要待在你那裏。”杜聖夫冷冷的說。

“可是你的朋友們都說你會回來。”

他的朋友們?杜聖夫一怔。左柏城在這時候還能悠哉的開車,該不會某些愛看好戲的造訪,又邊玩邊幫他顧診所了吧?

“不妙,我們回臺北吧!”他閉了閉眼。

“為什麽?我們不是要去看埋在大樹下的三個禮物嗎?”白水荷頗不甘願。

行經藍天白雲下的純樸小鎮,她很快就知道為什麽了。

寧靜熱情的鄉下街道,“麥小兒科”就開在冰店和雜貨店的中間,而幾個似曾相識的大男人在診所前烤肉,還跑進跑出的裝水、洗食材,隔壁好幾家的熱情太太和先生還提供自家冰箱裏的好料給他們,就在那裏聊起天來。

街坊的小孩子們傻傻的流着口水,看他們烤肉,還等着拿他們遞上來的肉串。

“好熱鬧……”喜歡接觸人群的白水荷走近診所。

“來一支吧!”左柏城從衛可仲手裏接過一支烤玉米,遞給她。

“謝謝。”她笑着,立刻咬了一口。嗯,重口味的好帶勁!

“杜院長,如果你的醫院被抄了,我出錢幫你在恒春蓋一座比臺北聖夫綜合醫院更、更有規模的醫院。”坐在長椅上的金發大少黎焰,還是要保持尊貴的模樣。“我相信你一定不會讓我失望,我們兩人聯手,一定能做到即使醫院開在恒春,還是有辦法讓人從臺北這麽多資源的地方專程南下來給你看病。”

杜聖夫冷冷的翻了個白眼,“然後利潤是你七我三,對吧?”

“你怎麽會說出這種話呢?”黎焰沉重的說:“‘我鄭重的保證自己要奉獻一切為人類服務,我将要憑我的良心和尊嚴從事醫業,病人的健康應為我輩首要的顧念。’病人的健康才是你的首要顧念,而不是錢哪!”

算了,跟這個吸金機器說話是白費唇舌,杜聖夫心想,還是去擔任無國界醫師吧!

“你為什麽會背?好厲害!”白水荷好奇的問,敬仰的看着黎焰。

楊尊就事論事,十分講義氣的貢獻良策,“要不然你可以跟黑傑克一樣,如果在我管轄範圍內有了重大傷亡,我一定千方百計把病患送到你那裏。”

但杜聖夫認為這樣死亡率會大幅提高,他不想手中有那麽多冤魂。

“我是白水荷,你是黑傑克,聽起來很殺耶!”白水荷的浪漫因子又泛濫了。

應該在日本的柳浪,不知為何,總是可以這群人走到哪裏,他就在哪裏出現,神秘兮兮的說:“為什麽要急着同情杜院長呢?要不要看看目前的實時新聞?”

一群人跑到隔壁雜貨店門口,看着新聞臺目前的最新插播。今天是投票日,韓必德竟然退選了!

這肯定又是一件轟動全世界的政治奇聞,全體嘩然。

杜聖夫思忖了一下,忽然轉頭看着被柳浪莫名其妙帶回來的陌生女子。

“你是紫玄蘆鳳紫的第十位關門弟子,潘若紫?”

“是啊!你的眼力真好。”潘若紫有着細長而典型的東方眼睛。

她拿出錄音筆,按下播放鍵。

那是韓必德找人到東北的紫玄蘆,跟鳳紫商量怎麽制作不真正致命,但火力、速度又與一般子彈無異的子彈,內容竟還包括鳳紫透過層層關系,把遠在北極的潘若紫找回來,一起研發的關鍵性對話。

到了這裏,他們一行人已明白,這些錄音內容一定在昨夜到今日的某幾個小時之間送到了韓必德的手裏。

到底誰這麽厲害,可以在這麽多大事件還沒發生時,便先側錄了這些片段?

“回到北極冒險、做研究時,我知道楊尊和衛可仲兩位先生托了好多人在找我,我知道他們想找我錄口供,想從我這裏證明韓必德是在導演整出戲,可是我已拿了韓必德那麽多錢,當然要忠人所托呀!”

标準的美女潘若紫,連說話都有些軟語呢喃,教男人們聽了十分心熱。

“可是呀,有一天在我外看到這個,旁邊放了跟我制造的子彈一模一樣成分、裝置的子彈,好吓人哪!它竟然有着尖銳的彈頭,連僞造火藥都是毒粉……天底下除了紫玄蘆,竟然還有人能制造出來比我們更厲害的武器,你們說,我怎麽能不認栽呢?”

修羅門五煞疑惑的面面相觑,他們從彼此眼裏看到的問號是一樣的。

“是左臉有個刀疤的男人吧?”左柏城倒是幫他們問了。

“咦?你怎麽知道呢?我是在監視器看到模糊的背影,放到最大格去分析,才隐約看見的……欸?難道……”潘若紫睜大眼,看了看這幾個男人。

他們是消失已久的修羅門五煞?而那個來去無蹤的子彈男人就是伍剛?

那麽潘若紫也就合作得心甘情願了,人的一生能有幾個對手?再說,杜聖夫是她最可敬的超級醫生,她也不想他在臺灣沒了最重要的根據地,而且他能從韓澤露被血沖刷得早沒了痕跡的傷口,便能想得出是她潘若紫搞的鬼,也算他厲害。

伍剛又出現了,這次他用了一顆小小的子彈便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幹掉了一個可怕的總統候選人。

五煞不禁各懷心思,什麽時候他才會現身呢?

一群人來到麥小兒科的後院大樹下,挖着十年前埋藏在地下的時光禮物。

左柏城挖出了那曾被辦掉的圓滿內科開業時第一張營業執照,是他十年前埋下送給自己的禮物,用意毋需再多說,那便是不論離開恒春多久,他仍然相信自己有一天會再回來,而他七年後果然辦到了。

“為什麽叫‘圓滿’呢?”白水荷問道。

“那是我們偉大的杜神醫取的呀!因為他喜歡吃甜點,蛋糕都是圓圓的。”

大夥捧腹大笑。

杜聖夫雖然是腦子最精密的人,但有時也頗直接的。

“還有,只要人類不生病,就是最簡單的圓滿。”杜聖夫橫他一眼,補充說明。

“聖夫……”白水荷深情的看着他,他總是教人崇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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