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

接下來是杜聖夫埋藏的禮物,打開紙盒,裏面是一只透明玻璃球,他搖了搖,雪在玻璃球裏的屋子外飄落,歐式豪華的紅頂黃牆大屋子外有個可愛的雪人。

“這就難了……”左柏城也想不出有什麽含意。

“這暗示着,杜院長當時是等着韓澤露回來。但若是引申為長遠的心願,他想要有個可以包容他在醫療上所有孤僻、不受歡迎個性的人,跟他攜手并進。”白水荷笑說,溫柔的觑着杜聖夫。

“你怎麽知道?”左柏城問道,他這個相識十多年的醫學夥伴都不知道。

“冰天雪地代表他雖然當時跟韓相戀,但還是充滿了不安感。雖然這玻璃球裏只有華麗的大屋子,可是屋外的雪人卻代表屋子裏是有人的,因為有人,雪人才做得起來,而且是兩個人,他們因為相處融洽,所以盡管冰天雪地,還能出來玩雪人。”白水荷拿起玻璃球,深深的凝望着,唇邊還有暖和得要溢出來的愛意。

也就是她那麽澄澈而柔情的眼神,才能融化杜聖夫冰封的心吧?

受到震懾,杜聖夫再次擁她入懷,向來不愛表露太多情緒的他,這次再也顧不得楊尊那些臭男人會怎麽嘲笑他,只知道堆造雪人的另一雙手他等太久了,只有白水荷不怕臉皮厚的一再靠近他,雖然她一開始不是要他的人、他的愛,可是就是這麽一個普通而不經意的試探,讓他漸漸習慣了有她的存在,有她打死不退的挑戰着他的冷酷,最後竟然到了他不可以沒有她的地步!

白水荷偎在他的胸懷裏,快要不能呼吸了,可是好幸福。

“只有你能譯碼。”杜聖夫本來以為它會永遠埋在地底下。

“只有你才會那麽有閑情逸致,想出這種複雜的東西。”她笑道。

“大家都可以排隊玩的雪人,就不正确了。”

“嗯。”白水荷知道他,他要的是一種純粹,一種幾乎不可能的純粹。

“那麽……澤露的呢?說好要三個人一起挖,可是缺了她,我們卻……”左柏城看着土坑裏的紙盒子,不知該不該在這麽多人面前擅自開啓。

“如果開了,就要遵守約定喲。”一道曾經熟悉卻又變得陌生的細柔嗓音,從診所後門傳來。

接着韓澤露走了出來,看起來仍然儒雅文靜,歲月只是将她變得更沉谧,不知是好還是壞?

突然,大家都覺得不太妙,想要阻止,但韓澤露已蹲下身,拾起紙盒,打開盒蓋,裏面躺着一個未拆封的嬰兒奶嘴。

“我想要生個有聖夫血源的小孩。聖夫,你可以給我嗎?”她露出滄桑的微笑,定定的看着杜聖夫。

糟了,又來一個大難題,君子重諾,尤其對于他們這些人而言。

她的眼神、她的淚水,在在說明了即使跟範亮揚離婚也無所謂。

“我不是背叛你,不是不愛你,才這麽做的,你應該知道。”她又說。

韓澤露不由得看向白水荷那張柔得仿佛會滴出水的臉龐,那女人像春天一樣自在的神情裏似乎有着絕對想像不到的堅持,就像昨晚她在造勢晚會上面對着數萬群衆,也能勇敢的與自己的男友告別,然後道出自己心裏那道急救往事的傷痕。

她知道白水荷有着杜聖夫最需要的那種堅持,那是她沒有的,可是就算白水荷是那個讓杜聖夫再怎麽不安都會緊抓着不放的真愛,她也不放棄。

“聖夫……難道你要失信?”韓澤露的聲音微微。

“我已經給你了。”杜聖夫淡淡的說。

“什麽?”她面露詫異。

大夥也非常驚訝。這話是什麽意思?難道杜聖夫有個兒子,而他們不知道?

白水荷的心也狂跳一下。難道他和韓澤露從前的感情比她想像的更深?

“你受到打擊,失血過多,我不是把自己的rh陰性血輸給你了嗎?”

“什麽?”韓澤露雖然早就知道,但她以為那是他還愛着她的表現。

她此時才慢慢的覺悟,他是真的不愛她了,他們是真的不可能了,當一個男人慢慢的将女人曾經要過的事物還給她時,也等于是要漸漸的撇清兩個人之間的關系。

“亮揚很愛你,不要辜負他,就是知道他是這麽的愛你,七年之約到期時我回到臺灣,才會沒有搶走你,也沒有報複他。”杜聖夫是非分明,“剛開始他也是無辜的,但後來真的愛你。”

“不要……”韓澤露終于傷心的落淚。

“你想要baby,應該跟範醫生一起努力。”白水荷拿起那還未用過的奶嘴,輕輕的放到韓澤露的手上,“結婚十年卻一直避孕,範醫生其實很想要有個孩子,他還說如果十周年紀念日再沒有消息,他就要去領養一個了。”

“他說過這種話?可是他從來不曾催過我……”

“因為他愛你呀!他不願看你皺眉頭。”白水荷笑說。

“我是個健康的女人,怎麽能讓他去領養呢?這不是侮辱我嗎?”韓澤露不依。

“所以呀,你回去之後要把這個奶嘴送給他,讓他知道你很健康。”

韓澤露看着手心上的奶嘴,又擡頭望着總是給人愉悅心情的白水荷,心想,她是輸了,無論杜聖夫或是醫院那一票醫護人員,都喜歡白水荷吧?因為白水荷具有撫定人心的磁場,只要靠近她,就能立刻靜下心來,感受到愛。

叮咚!叮咚!

有人在診所門前按電鈴。

“左醫生,有一對老夫婦來找你。”接手烤肉位置的伯伯朝後院喊道。

“啊,我的恩人來了。”左柏城興奮不已,“就是‘圓滿’被關了幾年之後,我從醫學院回到這裏,幫我重新開這家診所的恩人!沒有他們,我可能守不住我的夢想,老先生是退休多年的旅日老醫生,推薦我去國際兒童救助組織,他今天可能是來詳談的。”

說完,他轉身跑開。

大夥跟在他身後,一同到前面瞧熱鬧。

範亮揚扶着最親愛的阿公和阿媽坐下,看到左柏城跑出來時,不禁一怔。

“咦?”他記得在青木瓜日報看過這位小鎮醫生與院長的緋聞。

“亮揚?”韓澤露見到丈夫,不由得驚訝萬分,又有些心虛。他怎麽會來這裏?然後看見他的祖父母,連忙迎上前,“阿公、阿媽,你們怎麽會來這裏?”

“阿公和阿媽在爸媽忙着收拾岳父退選後的殘局之際,又想偷溜出來旅行,可是他們半年前曾經在火車上出過意外,若不是剛好有人急救得宜,後果不堪設想,我不敢再讓他們單獨出來,于是就跟着一起來了。”

範亮揚想起半年前他接到電話通知,開車猛飙到醫院的情景,就怎麽也無法放心。

話說回來,他看着妻子出現在這偏遠的小鎮診所,疑惑的問:“那你為什麽又會在這裏?我約你,你不是說要給學生們補課嗎?”

“我……我……”韓澤露不知該怎麽回答。

“她是陪我來的啦!”白水荷柔嫩的臉龐堆滿了笑。

“白,你又為什麽會在這裏?”範亮揚覺得奇怪。

“水荷是來找我的。”杜聖夫走了出來。

“喔……”雖然好像還有什麽地方怪怪的,但範亮揚也不想去猜。

“範醫生,恭喜你,貴夫人說她想生一個你的孩子喲!”白水荷笑道。

韓澤露沒想到她會突然說出這種話,臉色瞬間泛紅。

範亮揚接收到白水荷的眼神,馬上意會。

忽然,範老婆婆指着白水荷,結結巴巴的說:“啊……你……是你……”

白水荷怔了一會兒,才驚呼出聲,“老婆婆,是你!”

“還有……你……”範老婆婆也認出了杜聖夫。

杜聖夫一怔。世上哪有這麽巧的事?他和白水荷在複興號列車上因為急救一名患者才結識,而那名病患竟然就是範亮揚的祖父?

“唉,識全,就是他們。”範老婆婆熱淚盈眶。

“是嗎?”身體恢複得不錯的範老公公站起身,戴上老花眼鏡,“我想找你們好久啦!想給你們大大的紅包,再擺十桌請你們呢!”

“不用了啦!救人本來就是醫生的職責。”白水荷笑吟吟。

“救阿公的人是你們?”範亮揚再次驚訝。

“我們也是剛剛才知道。”白水荷覺得一切太像夢了。

“醫生,我一直都想找你,我可以引薦你到我孫子工作的聖夫綜合醫院去擔任專科醫生喔!聖夫綜合醫院,你知道吧?沒有兩把刷子是進不去的喲,那裏有好多世界各國的專科權威駐診,我來幫你引薦。”範老公公一直覺得讓有才能的年輕人規模更大的醫院磨練,是難得的機遇。

杜聖夫和白水荷手牽着手,忍不住相視一笑。

“阿公,這位先生就是我們醫院的院長。”範亮揚笑着介紹。

範老公公打量着也曾救過他的男人,難怪……這孩子生來就有凜然的氣勢。

“那不正好嗎?原來是一起的呀?”他點點頭。

“我現在不能執業,因為我的執照過期了。”白水荷無奈的解釋。

範老公公看了看白水荷,和與她牽手的杜聖夫,只好笑一笑,作罷。

“我每年春天都會到小左這裏走走看看,今年該是小左到國際兒童救助組織服務的時候了,我希望小左去看看,我觀察了他好幾年,知道他有驚人的技術,只是我不知道他的能力是否足以在戰火之中發揮出來,畢竟是前線……”

既然被看穿了,左柏城也不假裝,只是豪爽的笑着。

聽到範老公公說着賞識左柏城的話語,白水荷心頭一陣熱,沉吟了好久,忍不住脫口而出,“範爺爺,我可以去幫左醫生嗎?”

所有的人都轉頭瞧着她,實在沒料到她會有此打算。

“我在德國擔任過ramstein醫療中心的專門急診醫生,有前線醫療經驗。一樣都是要經過三年的s訓練才能重新擁有考試資格,那麽我選擇到che累積救治經驗,而且兒童是世界的希望,我想從那裏重新出發。”白水荷的熱血上湧,她已荒廢六、七年的時光了,有多少傷痛被她錯過,她想挑戰全新的人生!

杜聖夫整個人傻住。

最愛幸災樂禍的柳浪忍不住偷偷笑了起來。為什麽他們的女人都遠走高飛?

“這一定是詛咒。”最迷信神鬼之說的衛可仲喃喃自語,想起他的女人。

“希望接下來不是我。”黎焰覺得有點毛毛的。

“您客氣了,您不是低等動物嗎?哪會有愛情?”楊尊毫不客氣的嘲笑。

“只要是動物,就有靈性!”黎焰不耐煩的糾正道。

“聖夫……”忙着毛遂自薦的白水荷,這時才想到還沒跟杜聖夫商量過。

他最讨厭孤單,他的雪人是由兩個人一起堆造的,而且好不容易才等到春天。

杜聖夫是這幾年來,第一個肯定她的價值的人,他甚至還在她用“恐怖醫生經歷”來吓他之後,不以為意的聘用她成為他醫院的急診室主任,無論她有着怎樣的過去和害怕,他從來不曾懷疑她的能力,并相信她可以做得到,但她為了想重新獲得考試資格,二話不說就向範老公公請求引薦到國際兒童救助組織,也沒問過他……

白水荷好怕自己又傷了他的心,跟從前的韓澤露一樣。

“你就去吧!”理性的杜聖夫為了長遠的未來路途,只能忍痛放她走。“你說得沒錯,就算留你在我的醫院累積s,也不過是重複你早就會的東西,一樣是累積時數,不如就到戰火區看看,那也是你不能忘情的一塊醫療區域,不是嗎?”

“聖夫……”白水荷感動又心疼的撲到他身上,緊緊的摟住。

“等你回來,我們會開第二間姊妹作,叫‘水荷醫院’。”他只能這麽說。

“謝謝。”她眼眶含淚,親了親他有苦說不出的嘴。

“那麽,你的女朋友就由我來照顧了。”左柏城笑說。

“什麽?”杜聖夫雙眼微眯,倒是忘了左柏城這個女人緣和小孩緣超好的。

“我絕不會讓她受到一點點的委屈!”左柏城講義氣的握了握他的手。

為什麽怎麽聽就怎麽危險?看着左柏城獻慇勤的拿肉串給白水荷,而白水荷也樂呵呵的接受,像是在培養将到戰火區一闖的革命感情,杜聖夫真懷疑自己是否受到了現世報?

有句話說得好,怎麽來就怎麽去。他叫金沛輝拱手将白水荷讓給他,而他現在眼睜睜的看着白水荷将與左柏城一起到國際兒童救助組織。

但是,這有什麽辦法?杜聖夫苦笑,因為他選擇了一個和自己一樣的女人。

如果白水荷是那種為了想跟他厮守在一起,知道了有這種機會還是寧願在聖夫綜合醫院重複那些她早就熟練的技能的人,一開始他就不會被她吸引。

即使她遠在天涯某處工作,他也不會感到寒冷,因為他的心中有她留下來的春天,而那些對醫療的美好夢想,将在她回國的時候萌芽,接下來的每一天,盡管他跟她身處世界不同的地方,還是會一起努力不懈。杜聖夫心中滿是沖勁。

烤肉香撲鼻,一群好友喝酒吃肉,好不快活。

杜聖夫和白水荷從未感受到如此的快樂,這都是遇到了彼此才會有的美好吧!

雖然就要離別,但作出這關鍵性決定的、充滿歡聲笑語的春日下午,他們永遠不會忘記,這将是勇氣的開始,帶着很多愛,勇往直前!

好,就等着白水荷回來,聖夫綜合醫院的姊妹作水荷醫院在某天動工吧!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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