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供銷社囤貨
供銷社囤貨
200公斤/頭的野豬,307頭;
長得像覆盆子的野果——高粱泡,被當地漁民稱作十月苗;類似雞爪的拐棗;野生猕猴桃;野山楂;姑娘果......不計其數,都是按簍筐計量;
對了,還有野菜、野生菌菇、幾窩灰撲撲的野兔、五個巨大的蜂巢、十來頭野牛、風幹晾曬的河魚......
此次入冬野區狩獵,無人員傷亡,滿載而歸。
提溜着一串叽叽喳喳、用漁網線綁住腳爪的麻雀,雙肩背着5只野兔,喬大力咧嘴不住地笑,亦步亦趨跟在葉白芷身後。
“小芷,這小孩挺逗!”伍婉茜在與葉白芷将近一個月朝夕相對後,最初認識的歡喜與日俱增。
在一次給葉白芷被灌木刺紮殺的小腿消毒、包紮後,兩人的關系逐漸親近起來。
葉白芷往後瞧了眼,對上那樂呵呵的小男孩,也覺得有趣,回頭滿是笑意揶揄道:“換你逮一窩兔子,笑得比人更誇張!”
喬大力雀躍地跟在葉白芷身後往回走,他們在野區大豐收,除卻集體收獲的口糧需要按需分配、按勞分配,憑個人本事弄到的獵物或者采摘的野果野菜,那都是屬于自己的,帶回家或是拿去供銷社換購其它生活用品都是可以的。
這窩野兔還是葉白芷提議用火堵洞驅趕的方法得來的,喬大力還用了葉白芷提供的火折子。
這不,一大一小說好了,5只兔子,葉白芷占一只,由喬大力幫忙背去供銷社,再做決定。
“大喬!”
“哎!來了來了!姐,我在呢!”
葉白芷踢踏着荒地上的碎石子,呼嘯刮過的冷風吹得臉生疼,眼見前頭扛着、背着、拖着野豬的人都走遠了,她朝後喊了一嗓子,召喚來了喬大力。
喬大力肩背手提,一搖一擺地跑上前,眼裏滿是期待。
他可是聽葉白芷說了,如果供銷社的棉襖太貴,那她也可以和他交換幾件棉襖,之前她在碼頭那些集裝箱裏頭弄來了不少款式,男女款都有!
“來,給我擋擋風。”葉白芷握着少年精瘦暴起的肩胛骨,推着人往自己前頭走兩步,理直氣壯得讓一旁的伍婉茜牙疼似的啧啧出聲。
喬大力一愣神,“好嘞!”很快笑嘻嘻地昂首闊步走在前頭。
這個姐姐真有意思!
喬大力也覺得葉白芷也挺有意思——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這種不會因為他是孤兒而面露憐惜,行為照顧的大人。
伍婉茜是軍醫,本身待遇津貼就不錯,沒想着要從野區裏弄點什麽改善夥食,出發前她就背着藥箱和一背包随身私人清潔換洗的用品,回去的路上還是這麽些東西。
此時,她動作誇張地上下掃視葉兩手空空的葉白芷,逗弄道:“就這體力,難怪小顧要我好好照顧你~瞅瞅這細皮嫩肉的~”說着說着,還上手捏了捏葉白芷滑嫩白皙的臉頰。
葉白芷任由伍婉茜“動手動腳”,沒搭腔,只是對着人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撲哧——”身高腿長的周愛紅扛着兩株樹苗,一株蘋果,一株桑葚,聽到葉白芷和伍軍醫的對話,沒忍住笑出聲。
葉白芷無奈,偏頭朝右側看去,對上周愛紅和宓珠含笑的目光,果斷轉移話題:“小紅,你這樹...真能養活?”
不是葉白芷不信任自稱是種地栽菜老手的周愛紅,只是這葉子都蔫噠噠、蜷曲內卷起來的樹苗...真能移栽到家屬區貧瘠的沙石地上?
她很懷疑。
周愛紅本就是飒爽的個性,來到南海島适應性良好,除了偶爾需要費心照顧膽怯怕生的宓珠,大多時候都是外向活潑的友好模樣。
一聽葉白芷又一次問起樹苗的事情,敏銳地感知到對方不想提及與顧家二哥的事情,反應很快地接過話茬篤定回應道:“肯定能!”嘴角上揚,神神秘秘地繼續道:“我可是有秘密武器呢~”
“什麽什麽?悄悄和我說嘛~”葉白芷起了興趣,忍不住好奇,抓心撓肺地湊近追問道。
周愛紅只是笑,沒有說話。
她發現了,這個看上去清冷美貌的姐姐,性格其實很有趣,越是親切越喜歡開玩笑話,越生疏反倒是表現得客氣有禮。
就這麽談笑風生,十幾公裏的路程都不顯得遙遠疲累。
走到軍區大門時,莓紅漿果色的晚霞不知不覺間席卷澄澈清透的藍天,落日餘晖的光線将每個人都籠罩上溫暖的色彩。
“所有人!原地解散!”不知道人群中,是誰嚎了一嗓子。
很快,戰士們有組織有紀律地扛着收獲走進軍區大門,而其餘人則是三三兩兩,有的說是要回家休整,有的則是成群結隊商量着要去哪裏淘換...
葉白芷朝周愛紅和宓珠揮手道別——她倆要趕着回去找盆育苗,等明年入夏,再移栽到家樓下的空地上。
伍婉茜一早就跟着戰士們走了,她是島上為數不多的軍醫,這一個月的時間,軍區醫務室肯定堆積了不少雜事,得盡早處理。
直到走進人類建築群,葉白芷才突然感覺到渾身發癢,想到在野區只能簡單擦洗清潔的日子,她恨不得插上翅膀回家狠狠搓洗一頓。
但是...
進野區前還是個半大小子的男孩在經歷一整月風吹日曬,沒偷懶,有意識地忙前忙後的野外生存歷練,有了少年人的模樣。
意氣風發的,看上去個頭也蹿高一大截。
此時,喬大力目光灼灼地看向這個聰明又好看的姐姐,暗暗期待今晚回去給大家帶回新棉襖的場景。
是的,喬大力進野區的目的就是想給夥伴們每人多弄一件嶄新的棉襖!
馬上就要入冬了,他們的衣服夠穿,也夠暖,但都是家人以前剩下的衣服,或者是漁村其他人以及軍區叔叔姐姐們送的衣服。
已經穿很久了。
要不是那些船商走了,原本喬大力計劃好要去買棉襖的,可惜,計劃趕不上變化,商船隊走的時候,他們都還在學校,錯過了。
這年頭布料金貴,更別提縫在裏頭的棉花,還有縫紉機和人工費...
葉白芷對上那黑亮清澈的眼睛,當下就做了決定,指揮道:“大喬,拿上東西,先去我家,我要拿錢去供銷社。”
順帶沖個澡...葉白芷內心暗暗補充道。
喬大力沒說什麽,老老實實背上五只兔子和拎起奄奄一息的麻雀們,跟着葉白芷往供銷社的反方向走去。
面向軍區大門,正對的便是相距兩、三公裏遠的家屬區;往右直行就是老小區,裏頭的房子都是比照着家屬區建造的;而往左不遠,則是供銷社,供銷社在漁村、新小區、家屬區的邊緣區域,算是挨着軍區,但獨立南海島其中,是事業單位,裏頭的售貨員不管是待遇、津貼、社會地位,在南海島乃至內陸大部分地區,都是數一數二的好...
老小區一處僻靜的小樓。
一棟六戶的房子只有三樓有人居住。
“嘩嘩嘩——”水聲嘩啦,葉白芷一進屋就進衛生間洗手沖腳,出來後又沖了一碗紅糖水硬是塞到喬大力手上,招呼着人等一會兒,轉身就往睡的屋子裏走,快速拿上大毛巾和換洗衣服,閃進斜對門的衛生間。
喬大力直到走到門口時,還想着要去樓下等,被葉白芷強硬拒絕後,迫不得已,蜷縮着手腳進了屋。
不敢坐在光潔簇新的沙發巾上,喬大力盤腿坐在離門口最近的地上,敞開的大門還能聽到門外簍筐裏野兔偶爾撲騰一腳的動靜,至于麻雀們,喂了點水,現在又開始叽叽喳喳的,煩得很。
喬大力就這麽垂眸盯着手指關節處的割傷和磨破痕跡,沒有打量觀察客廳的物品...
鏡子裏的人臉頰紅潤,水汽蒸騰出的濕漉漉眼神明亮又清澈,幾縷碎發從額間墜懸在鬓間,唇紅齒白...葉白芷極其滿意自己宛如疊代優化更新不知道多少代的皮膚和面容細節。
明明和二十一世紀的她長得一模一樣,皮膚狀态和一些細枝末節的弧度,讓她不用化妝就自帶妝感!
愉悅地欣賞完鏡中的自己,葉白芷穿戴整齊地出了衛生間,順手還把換下的衣服泡到水裏,連盆端進自己的房間。
走到客廳,看到大喬低眉順眼坐在地上,葉白芷頓了一下,開口喚道:“大喬,去衛生間洗把臉...方便的話記得把兩層蓋子都掀開。”
喬大力下意識想要拒絕,緊接着又聽到,“快去!我問過了,供銷社今天是八點關門,來得及!”
葉白芷用的是祈使句,正好是喬大力吃的那套對話方式。
等喬大力從衛生間出來,葉白芷已經拿好所有的錢塞進褲兜,灌了杯已經晾涼的紅糖水,領着人就往供銷社去。
走出老小區大門時,葉白芷意外榮大叔還沒回來,沒多想,扭頭朝身旁的少年征詢意見:“一會兒要是我買的東西多,你幫着我一起拿回來?”
喬大力沒猶豫,直接點頭同意。
葉白芷滿意地收回視線,鼓勵地拍拍少年的肩頭,加快腳步朝供銷社走去。
供銷社裏。
頭發燙成大卷的女人正站在櫃臺後頭照鏡子,嘴撇着,小聲朝身旁的短發同事嫌惡道:“瞧瞧這泥!也不知道洗洗再過來!”
齊耳短發的姑娘柳麗也是今年才調到南海島,島上供銷員就只有她和這個叫馬媚的女人倆人。
平日裏,馬媚仗着年長幾歲偷懶耍滑也就算了,這暗戳戳貶低嫌棄別人的舉動還真是讓柳麗發自內心感到無語,只是她不說。
“好了,我下班前會打掃的。”柳麗阻斷馬媚越來越來勁的數落和批判,心內暗道對方又是什麽東西,神情淡淡表示自己可以做衛生。
馬媚抱怨歸抱怨,得了好也就幹脆閉嘴,繼續看鏡子,她今晚可是約了人。
供銷社不大,面積不過60平左右,貨架大多是木頭做的,少數幾個鐵架還是在櫃臺內側,上頭放着大紅、大綠的水壺,還有秤、酒、燈泡、火柴、鹽、醋、醬油...諸如此類。
巧合的是,就在葉白芷走到供銷社門口時,迎面出來的竟然是之前賣給她人參的那個女人。
“哎,你是...”馮紅葉明顯也認出她了,驚喜狀走進,猛地想起來互相還沒說過名字,趕忙自我介紹道:“我叫馮紅葉。”
葉白芷從善如流,喚道:“馮姐。”拉着人側身避開來往的人群,笑着打招呼:“我叫葉白芷,剛來島上。”
馮紅葉也是早些年從外頭輾轉來到南海島這裏,島上民風淳樸,人際關系簡單,沒有爾虞我詐的勾心鬥角...後來她與漁村那個救過她的男人成了家,有了孩子,就更舍不得離開了。
難得遇到言行舉止、談吐姿态合心意的女子,馮紅葉提着醬油桶,熱情地邀請道:“我家就在漁村裏頭,夫家姓烏,兔起烏沉的烏,有空來玩啊~”
葉白芷欣然點頭,沒了電子設備,文娛活動基本為零,她也日漸覺得煩悶。
倆人又聊了幾句,天色晚了,馮紅葉想到家中的兩個孩子和婆婆,急急忙忙走了。
烏大輝又跟着獵人走了,也不知道什麽時間能回來...
供銷社內,人頭攢動。
葉白芷環視打量着滿貨架零碎密集擺放的針線、紐扣、毛線、稱作胰子的香皂...比較貴的可能就是雪花膏、光瓶白酒、紙包白糖、鐵皮手電筒、大號電池...
诶,還有糕點?
葉白芷好奇地伸手拿過紙包的方形禮盒,喃喃出聲:“江米條,蛋糕...”
許久沒吃薯片、漢堡這類垃圾食品,葉白芷拿起禮盒後就沒放下,寧願抱在懷中繼續随着人流兜圈逛看。
“山楂罐頭,桃子罐頭,呀!牙粉?洗發膏!蛤蜊油...網兜再拿兩個?折疊剪刀,衛生紙!洗衣粉...”葉白芷自言自語地邊走邊拿,只要有喜歡的就往喬大力的背簍裏裝。
五只野兔只能換兩件棉襖,葉白芷瞥見大喬糾結的表情,幹脆同意,直接将屬于她的那只野兔也一并交了出去,現在簍筐裏只剩下兩件棉襖。
至于麻雀,喬大力說是要帶回去烤着吃。
單手拎過少年背上幾乎要溢滿出來的簍筐,葉白芷的購物欲還沒消退,直接走到玻璃櫃那頭,将簍筐裏的、除了棉襖之外的東西都掏了出來,沒去理會周圍一圈驚訝誇張的議論聲,繼續道:“你好,請幫我拿兩包香煙,兩瓶白酒,還有白糖要兩包。”
大卷發的供銷員還在照鏡子,從葉白芷一進門就開始照,到現在還沒結束。
葉白芷也沒看她,就盯着裏頭那個短發的女孩詢問價格。
“這些總共多少?”葉白芷摩挲起右邊褲兜,有整有零的錢票卷成一團,她無比慶幸之前不辭辛苦趕了數月海,也再次感謝那個收海貨的大娘。
柳麗來島上也有一段時間,這還是第一次見着有人這麽大手筆,驚訝的神情轉瞬即逝,她面帶微笑地給玻璃櫃外頭的葉白芷一一說明價格。
大差不差。
葉白芷心裏有底,縱使還是驚異于這個年代貨幣的購買力,臉上還是若無其事地将手裏的錢票遞過去。
柳麗将煙、酒、糖這些價格高的東西單獨拎出來,叮囑葉白芷要小心輕放,仔細拿好,這才收錢,找零。
老鼠掉了米缸。
這句話完全能類比葉白芷此刻的心情。
誰能想到她兜裏還不到十二元的錢竟然還能有剩?
葉白芷果斷又要了一斤油。
喬大力由始至終目瞪口呆看着葉白芷的操作,不明覺厲。
等他回過神時,簍筐已經到葉白芷背上,他急急上前,“啪。”被不輕不重打了手背。
葉白芷只是偶爾懶散點兒,還不至于要讓未成年一直跟個苦力樣跟前跟後。
打掉少年想要背筐的手,葉白芷瞄了眼手足無措的喬大力,淡淡開口問道:“你們是有多少人啊?要多少件棉襖?”
喬大力的父母是漁民,在海難中身故,漁村裏的人良善,與他情況相似的未成年孩子都住在一處,相互照應,平日裏的三餐夥食都由村民均攤,至于在學校的學費和夥食費,軍區的人特事特辦,都是特批免費入學的。
葉白芷或多或少也聽說過一些漁村的事情,只不過不了解細節,之前在野區人多耳雜,她也沒機會單獨問喬大力這些事情。
棉襖她有不少。
也不知道是成本就是相當低的緣故,還是船商謹慎,滿船貨艙廂櫃的貨品在臨走前幾乎是打到骨折,半賣半送清倉出售。
葉白芷撿的便宜何止是衣物家具,就連紙筆、鞋包、蠟燭、醬料...都囤了許多。
在光線明滅處黑得幾乎看不清的少年腳步踟蹰,沒有回答。
葉白芷曾幾何時也是個很敏感且尖銳的人,原生家庭的不美滿導致她在察言觀色上是滿分,過于在意他人的眼光和想法在一定程度上讓她偶爾別扭到偏執...
暗自在心底嘆氣,葉白芷停住腳步,轉身面向後頭猶猶豫豫跟着的少年,她的身後是鋪灑開的落日和彎月。
“馬上入冬了,我還需要囤點吃的,栗子?帶毛刺的那種?你能找到嗎?”
好聽的女聲很溫柔,至少喬大力是這麽覺得的,來不及去思考,喬大力用力點頭:“能!”
他還欠小芷姐一只兔子哩!不過是栗子而已,附近小山林子裏多得是!
葉白芷笑,轉身提步繼續朝老小區裏走。
“喲!小芷回來啦!”榮大叔好不容易從那些嬌滴滴的、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姑娘中脫身,又見過所謂高知分子生活技能為零,清高又自負的模樣,他愈發喜愛這個獨立懂禮的小姑娘。
葉白芷順手就從左邊褲兜掏出一包煙,愉悅地招手問候:“榮叔!好久不見~”
她聽顧謹戈說了,榮大叔的父母是烈士,他跟随父母的遺志入伍,在前線浴血殺敵十數年,每每都是重傷,被戰友從死人堆裏、炮彈坑中拖回...要不是傷病纏身,首長強硬讓他療養歇息,怕不是還在哪個戰火紛飛的地界奮勇殺敵。
榮義昌沒成家,入伍當兵前就和青梅竹馬長大的姑娘斷了聯系,年紀大了,對男女情愛早就沒了興趣,只遺憾自個兒沒能有個孩子。
伍團的小閨女多可愛,眼睛又大又亮,笑起來又甜又可愛!
榮大叔先前已經吃過葉白芷放在桌上的椰子,此刻看到小姑娘手心上的煙,沒有客氣,接過來的同時還不忘提醒:“馬上入冬了,記得囤點水...對了,這個你拿着。”
手感韌軟,色澤鮮紅。
赫然是一整條五花臘肉!
葉白芷手比腦子快,等她回神,手上已經揣上臘肉了。
“哎——等等!”
“哐當——”
榮大叔不等葉白芷拒絕,直接反身回屋關了門,透過窗戶擺擺手,而後消失在窗後。
......
唾液瘋狂吞咽,臘肉獨特的熏香萦繞在鼻尖,葉白芷沖着榮大叔的屋子,也是小區的崗亭大聲道謝:“榮叔!謝謝啦!”
沒等她和大喬盤點完“臘肉的一百種吃法”,上樓拐角,三樓過道,兩道熟悉的身影站在背光處。
“秋娴姐!小月!”葉白芷眼睛發亮,加快腳步向前。
顧謹戈的大哥顧振革現在是軍區合同工,早七晚五包三餐,每月還有額外的福利和3張大團結。
島上開銷不大,謝秋娴即便不找工做,顧振革也足夠讓全家過得很滋潤了,況且之前兩口子為了閨女上學攢了不少錢,唯恐吃穿用度被城裏孩子看不起。
倆夫妻揣測半天小孩的本性究竟是善還是惡?
結果,來了南海島,省事了!
整座島就一所學校,大多還是軍人的孩子,小姑娘就那麽幾個,還都是捧在手心養的,壓根不用擔心小孩子家家之間攀比什麽的。
顧月蘭長得好,五官精致,集合她爸顧振革的大眼還有她媽謝秋娴的柳眉小嘴,年紀小還沒褪去嬰兒肥,皮膚又比島上孩子白上許多,入學還沒幾個月,已經成為學校裏大孩子最喜歡的“小蘭妹妹”...
謝秋娴前些日子忙着做過冬準備,好不容易歇幾天,一聽野區的人都回來了,趕忙領着小月蘭來看看葉白芷。
“白芷姐姐~”小女孩奶聲奶氣,小手還有肉窩,葉白芷還在擰鎖孔,就已經扒拉上她的大腿,不肯放手。
門開了。
謝秋娴側身推着後頭扭捏的喬大力進屋,趁着把拎來食材歸置到櫥櫃裏的功夫,朝倒水的葉白芷悄聲問道:“這孩子誰家的?”
謝秋娴活動範圍局限在家屬區和軍區食堂,最遠不過是之前去碼頭搶購幾趟,再遠的就是換購點,日常采購有丈夫和小叔子在,她也沒機會和漁村的人打交道。
偶爾在供銷社遇見,不過是互相瞧幾眼,也沒興致打交道。
葉白芷拿出四個琉光溢彩的玻璃杯,這杯子是一套的,總共8只,她是用4顆黑珍珠和同樣在大平房淘換東西的人換的。
手上傾倒水壺的動作沒停,葉白芷瞅了眼被小月纏上的大喬,餘光留意到四杯水半滿,将燒水壺放回原位,壓着嗓音低聲解釋道:“野區認識的,漁村的孩子,父母海難過世了,還要照顧幾個弟弟妹妹。”
謝秋娴聽完,心疼不已,面露憐惜看向繃着臉陪自家閨女玩的少年。
喬大力臉很冷,動作卻是小心翼翼的,生怕不小心磕碰到這團軟綿綿的小家夥。
“好了,秋娴姐,你來弄這臘肉?我不太會做這個。”
“好,這臘肉不錯啊!哪來的?島上可不好弄到這東西...”
“榮叔給的,就外頭大門那邊的大叔,人很好,也是軍人。”
随口解釋幾句,葉白芷走向閑置的那間屋子。
從最角落的牆角開始,袋裝的雜糧豆子、水果玻璃罐頭、曬幹的鹹魚和海帶、嶄新的衣物鞋帽、壘成小山的月經帶和大包紙巾、手電筒和大號電池擺在一起...
将簍筐裏頭的白酒、罐頭、牙粉和紙巾分類擺放好,葉白芷在衣服山中挑挑揀揀,拿了三件棉襖,還不是供銷社那種全黑、藏青的顏色,都是棗紅色的,不分男女,看起來很喜慶、大氣。
不意外地看到喬大力瞳孔地震的模樣。
葉白芷恍若未覺,只是再三提醒:“記得我的栗子啊!一網兜的量,別多了也別少咯!少了我會生氣,多了我也會生氣的!”
喬大力暈乎乎地背着一簍筐的棉襖下樓回家,腦裏只剩下“毛栗子”。
晚餐是臘肉炒土豆,還有一大碗濃白的魚湯。
閑聊間,謝秋娴突然想起丈夫剛交代的事情,仔細提醒葉白芷道:“對了,島上來了幾個留洋回來的學生,脾氣不是很好,就住你這片,看到避着點。”
葉白芷:?
“為什麽要我避着點?”葉白芷不服氣。
謝秋娴愣了下,腦海莫名閃現葉白芷偶爾倔強的一面,只能耐心地、對待小孩般哄勸道:“這不是首長說要讓這些學生教戰士們洋文嘛,老顧都打聽好了,之後入冬後,還會分批安排戰士過來這學習洋文...天冷,這些學生不樂意去軍區教,只同意在這邊屋裏頭教...真是金貴!”
謝秋娴說到後面,起先出于對文化人的尊崇淡了許多,話尾更是帶了鄙夷。
明明得了批準能進軍區大樓裏頭教學和住宿,偏要成百數千的戰士們每天分批趕來這學習,聽說還要求這指揮那,一個兩個的!腦子讀瓦特了!
謝秋娴還在為求知若渴而謙卑的戰士們抱不平,葉白芷已然神游不知道哪去,只是有一口沒一口吃着比豬油雞枞寡淡不少的土豆塊。
入夜,海浪拍打礁石,動靜滔天震耳。
漁村家家戶戶都拉亮吊燈,人影在透光窗戶上晃動。
有一戶最特別,個頭都很矮,傳出門板、窗框的聲音又都是稚嫩的童聲。
“哐當——”圍牆連接處的開合木門被大力推開。
“大力!”
“大哥!”
“喬哥哥!”
聽到院子的動靜,屋門自外向內拉開。
三個?不對!是五個小孩魚貫而出,興奮歡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