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小孩子
小孩子
顧謹戈刻意放慢腳步,時刻留意後頭幾個孩子的動靜。
雪地看上去很軟、薄透,實則摔了才知道積雪三天,那厚實的!大人冷不丁摔一下都遭不住。
江小壯比江大壯整個心智早熟不知道多少,就在哥哥還在逗亮子砸雪的時候,他左手一個、右手一個,小心翼翼地牽着小花和果果走進顧叔叔特意踩出的腳坑裏頭。
“小壯哥哥...”葉果果年紀最小,也是他們中最可憐的一個。
只有她,是在襁褓裏的時候就沒了父母,一日都沒享受過父母的呵護與照顧。
江小壯迅速捕捉到那微弱的叫喚聲,扭頭看去,輕聲問道:“咋了?”
葉果果被哥哥們裹得裏三層外三層,只留雙濕漉漉的圓眼睛在外頭,甕聲道:“咱們去哪啊?”
離開熟悉的村落,小姑娘有點害怕,只能緊緊攥緊哥哥的手。
江小壯也不知道,他只知道,大力哥在呢!不用擔心。
哈出的氣一股股白霧,解釋起來也費勁,江小壯只是哄道:“咱跟着大力哥,別怕。”
話畢,只是更加用力地握緊兩個妹妹的手。
顧謹戈方才短短幾瞬,已經決定好這幾個半大孩子要安置在哪裏——就葉白芷樓下,二樓朝東南那戶。
......
葉白芷這邊,她還在和意外到訪的伍婉茜閑聊,驀地被樓底下的動靜吸引。
兩人在沙發上對視一眼。
齊齊朝陽臺走去。
向下眺望,依舊是入目的白茫茫一片。
只是,兩大五小的七個黑點,在樓底下四下分散,不知道在幹什麽。
“大力!”葉白芷一眼就瞧見了顧謹戈領頭走着,又将目光停留在他身旁的少年。
喬大力仰頭眯眼張望,好半天才看清三樓上的兩個人影,幹脆擡手揮了揮,權當作問候。
他就覺得這路有些熟悉,一問才知道,顧哥打算将他們安置在小芷姐樓下。
倒也不賴。
只是......
喬大力那該死又無用的敏感又從心底冒出來了。
他搖搖頭,眼下最重要的還是先把小壯他們安頓好。
二樓,東南那戶空屋的門大敞。
顧謹戈低聲對着喬大力吩咐幾句,很快又轉身離去。
看方向,應該是去榮叔那邊。
大人一走,有點兒蔫噠噠的小花立刻支棱起來,揮掉小哥的手 ,又“噔噔”幾步捉住果果的手,裏裏外外繞着屋子打轉。
“哇噢噢噢——”時不時爆發一陣驚呼聲。
江大壯也興奮得臉蛋紅紅:“哥!有兩個房間!”
喬大力将地上那個顧哥幫忙從漁村家裏一路背來的巨大包袱吃力地解開,随口應道:“嗯,有兩個。”
不等喬大力把他們幾人的衣服、被褥、風幹鹹魚什麽的整理好,顧謹戈去而複返。
就連剛才在小區門口遇見的兇巴巴大叔也跟過來了。
榮義昌昨夜舊傷又開始疼,一晚沒睡好,見着顧謹戈帶着好些個孩子往裏走,問清緣由後,很快走到倉庫取出備用的被褥,恰好與折返過來拿生活用品的顧謹戈碰到。
“小顧,這些先放下,再去一趟。”榮義昌掃視一圈,估摸着還不太夠,打算再回去拿點東西過來。
顧謹戈點頭跟上,不忘對喬大力道:“這幾床被子分一分,先去鋪好。”
榮義昌也當了兩年左右的管理員,老小區裏的人生老病死的、離島搬走的也不少,這留下來的床單被褥、鍋碗瓢盆,就連剩下的卷紙、胰子都被他好好收起。
又來回兩趟,這才将空蕩蕩的屋子拾掇出點像樣的模樣。
江小花頭發都跑跳亂了,這麽冷的天,額上滿是小水滴般的汗珠,興奮得幾乎要破音:“哥!我和果果一起睡一間屋?”
喬大力被她一嗓子嚎得差點把鍋摔了,無奈應聲道:“對,你和果果睡一間。”
之前他們都睡在一張長炕上,也不嫌擠,現在既然有條件了,那男娃女娃還是分開睡比較好。
大壯、小壯,還有亮子在衛生間沖熱水澡,時不時傳出幾聲狼嚎,緊接着“啪”一聲。
聽動靜,應該是小壯發威了。
喬大力搖頭,繼續攪拌鍋裏的熱湯,帶來的大白菜不小心摔了,要趕緊吃掉。
顧謹戈和榮義昌合力把煤炭又擡了幾袋上樓,直到堆滿牆角,這才走到竈臺旁洗手。
水流很細。
也不知道這水管還能撐多久。
榮義昌喃喃自語,記得往年再過些日子,這水管就該徹底凍上了,要等到來年入夏才能化凍。
伍婉茜下來一趟過,得知這些孩子會在二樓住一段時間,又和榮叔打了招呼,見沒有能幫得上忙的,便再次上樓。
至于葉白芷......
她真的太冷了!
若非必要,她真的不想出門。
伍婉茜從樓下上來,葉白芷還是一副快要凍死的模樣——穿着棉襖裹在沙發上的厚棉被裏...
就這樣,還眼神八卦到不行,好奇問道:“大力他們咋搬過來了?”
确切來說,葉白芷還沒去過漁村那頭,只是遠遠站在碼頭附近的海灘上眺望幾眼。
她并不知道漁村的老房子每逢冬季就陰冷潮濕,有時候雪下得太大,甚至會壓垮年久失修的屋頂。
伍婉茜學着葉白芷盤腿坐上沙發,随手拿過一個抱枕,姿态放松地仰靠在沙發上,感覺到無比舒服,有條不紊地解釋說明道:“嗯,漁村那邊...新小區空房滿了...就安置在這了。”
末了,伍婉茜瞥一眼昏昏欲睡、懶散得不行的某人道:“也挺好,這樣也熱鬧點,瞧你,這勁頭...”
要是換她哥伍建設手上,非得拉下去跑圈鍛煉鍛煉。
葉白芷充耳不聞,對于伍婉茜試圖說服她多活動的建議表示感謝,迅速轉移話題:“那你休假都幹嘛呢?”
伍婉茜不解回望。
休假還要做什麽?就好好睡一覺啊......
這就是兩者身份不同所帶來的認知差——伍婉茜常年忙碌,偶爾一、兩天的休息日都甘之如饴;而葉白芷恰恰相反,經歷了二十一世紀碎片化、信息爆炸的娛樂社會,來到這裏,之前雖說被迫經歷不少事情,總歸整體還是閑不下來的,這突然說是要好幾個月沒事做,就這麽貓冬也很無聊啊.....
伍婉茜聽完,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你這日子,還要咋過?這日子美的,我都羨慕噢!”
化身檸檬精的伍婉茜忍不住掐了掐葉白芷滑嫩的臉蛋,細說起以往忙得腳不沾地的日子,“...你是沒看到,不止我哥和霍文武,就連顧謹戈都是咬着饅頭就睡着了,又餓又累...這還是這兩年日子好了,要不然,還得去前頭拼命。”
伍婉茜短暫地當過一段時間前線軍醫,那炮火橫飛、血肉模糊的場景...她怕是這輩子直到老死也不會忘卻。
葉白芷聽得一愣一愣的,她是真沒想到,原來顧謹戈在島上還需要上前線拼命......
氣氛一下子有些凝重。
直到門口傳來聲響。
知道顧謹戈會上樓,葉白芷從一開始伍婉茜下樓就沒關門,大門虛虛阖着,一推就能打開。
“姐姐好!”
唇紅齒白的小蘿蔔頭們站成一排,齊聲聲朝葉白芷問好。
葉白芷“哈哈”尬笑着,不知所措看向一旁。
“咳咳。”顧謹戈眸裏閃過一絲笑意,對于葉白芷此刻的窘迫感到意外又好笑,輕咳幾聲道:“好了,都問好了,那就下樓好好睡一覺。”
喬大力摸頭朝小芷姐又笑了笑,這才領着弟弟妹妹們下樓。
上樓打招呼是他提議的,畢竟要在這裏住一段時間,大壯他們的棉襖還都是小芷姐給的,肯定還是要問候一下的。
葉白芷看着旋風樣進屋又走掉的孩子們,愣了半晌,想說些什麽,已經看不見背影了......
榮叔也跟上來,喘着粗氣坐到椅子上,似乎是累狠了。
伍婉茜離得近,最先注意到,很快搭腕把脈。
“叔,緩緩勁兒,不要緊張。”伍婉茜感受到紊亂的脈搏,低聲道。
榮義昌自知這把身子骨每況愈下,只是嘆氣,任由伍婉茜擺弄手腕,沉聲道:“別忙活了,叔身體自己知道。”
他認得伍婉茜,伍子的親妹子嘛,這閨女也是個有大出息的。
靜下心細細查探脈搏中異常的地方,伍婉茜臉色不是很好看,沉聲應道:“榮叔,不管怎麽說,該養還是得養,您還年輕着...別這麽...”
伍婉茜沒說完話。
她是用慣了手術刀沒錯,但中醫是她主修的,極少人知道,包含江旅在內,老兵們療養身體的藥方都是由她開具的。
葉白芷屏息聽着倆人的對話,不明所以追問道:“咋啦咋啦?榮叔咋啦?”
她知道榮叔身上陳年舊傷不少,但這氛圍...該不會有什麽不好的事情吧?
從伍婉茜上手搭脈那瞬間開始,她就瞧着不好。
老話都說了,不怕西醫笑嘻嘻,就怕中醫眉眼低!
榮義昌只是溫和笑着,沒有說話。
葉白芷左看右瞧,沒得出答案。
幹脆起身嘟囔着往客卧走去。
不說就不說嘛,她又不是猜不出來,肯定是虛了呗,只要好好補補就好了嘛!
四分之一風幹的野雞是顧謹戈上次送來的,還有野山森,她就不信了,這一補,就算不能一夜回春,至少也能保證最近不怕冷吧?
參雞湯,大補。
砂鍋是廚房底下櫃子裏自帶的,也不知道是哪任住客留下的,黑底青藍瓷蓋,看上去古樸厚重。
豁大豁大的鍋,光是盛水都花了好幾分鐘,确定這鍋裏的湯至少夠7、8個成人喝飽,葉白芷順口回頭朝正在切五花臘肉片的顧謹戈道:“晚點喊大力他們一塊兒上來吃飯?”
顧謹戈正有此意,只是這兒畢竟不是他家,他還是擔心葉白芷不喜鬧騰。
樓底下那幾個孩子一個個看上去很乖,實則鬧起來也是頭大得很。
“好。”顧謹戈答得很快。
“臘肉切厚點,一會兒炒土豆。”餘光瞥見菜板上薄如蟬翼的臘肉片,葉白芷嘴角一抽,提醒一句。
顧謹戈頓了下,沒說話,只是手上有數,将剩下的小半塊臘肉稍微切得厚幾分。
榮叔硬着頭皮聽小了兩輪不止的伍婉茜叮囑,耳朵一直留心着廚房裏的動靜。
聽到葉白芷提到“臘肉”兩個字眼,立馬打斷伍婉茜一通輸出,扭頭朗聲道:“臘肉好吃不?叔那還有兩條!晚點給你送過來啊!”
這臘肉是榮叔老戰友特意托人随物資船送過來的,一條就有一斤重嘞!
葉白芷喜歡是喜歡,笑着認真拒絕道:“別!叔,你上次送來整兩條嘞!我這還有呢,你自個兒吃!”
島上雖說不缺吃喝,卻也很難吃得多好,就上次野區裏頭,看着其他人吃豬油渣都吮指的樣子,葉白芷可以想象到那些曾經更加困難的日子能有多難。
豬油渣耶...是真的難吃,對她而言。
咬一口酥脆的皮,餘下盡是油迸射出來,唇舌齒間都是油膩膩的稠混感。
她不喜歡。
想到這,她又去陽臺取回切割成塊的新鮮野豬肉——就是肥瘦八二的那一塊。
白膩膩油乎乎的,正好拿來煉油。
随着“茲拉——”聲響起,沖天的豬油香逸散開來,順着門縫淌入樓道。
二樓,同一時間。
喬大力累得在沙發上睡着了,身上蓋着江大壯從屋裏抱出來的厚棉被;
小花、果果剛洗漱完換上幹淨衣服,頭挨頭在屋子裏嘀咕一陣,不知不覺也睡着了;
就剩下亮子和大小壯三人在屋子裏蹑手蹑腳地走動,東摸摸西摸摸。
他們是大孩子了,之前顧哥和榮叔在的時候,不好表現得太過興奮,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好不容易就剩他們幾個了,喝完白菜湯,又各自啃了好幾塊煮爛的土豆,從昨晚擔憂房子要塌而沒睡好的疲憊感席卷而來,都累了。
江小壯靠坐在床頭,表情平靜地望着哥哥大壯和亮子撅着屁股趴在床尾。
聽對話,似乎在琢磨着晚點去附近樹林探險......
一腳踹向親哥的屁股,小壯翻身躺下,瞬間閉眼入睡。
“唔!”大壯一個悶哼,困惑不解地扭頭回望,只看到弟弟的側臉,撓撓頭,将被子往小壯的身上攏了攏,又回到原位,繼續和亮子商量可以在這裏玩什麽~
放假真是太好了~還沒有作業~
等喬大力睡醒,天光黯淡不少,沒開燈的客廳有股子久未住人的冷清感。
就在這時,門從外向內推開。
是顧哥。
“上樓吃飯。”
“啊?”
“上樓吃飯。”
“...我去喊他們。”
三樓,餐桌很大,椅凳不夠。
葉白芷敏銳地察覺到幾個孩子不太自然地神情,細心地将六個孩子的碗碟擺到茶幾上,讓他們圍坐成一圈吃飯。
一整套的六個白瓷碗,每碗都裝滿湯和一塊雞肉;不大不小的深口碟子,底下鋪了雜糧飯,面上是滿滿地白菜臘肉澆頭;對了,茶幾當中還擺了一大碗冒尖的豬油渣。
葉白芷沒有忽視幾個孩子喜悅又扭捏的神情,臉上笑意一斂,半蹲下身,環視一圈,認真叮囑道:“不可以浪費噢,都要吃完。”
說完,很快回到了餐桌那頭。
與孩子們的飯菜一樣,只是餐具确實各型各異的,有不規則菱形的、青黛色有圖案的、巴掌大寬口的。
顧謹戈和伍婉茜還好,家人在島上,隔三岔五也能吃頓好的,此時見到桌上豐盛的晚餐,表情愉悅卻不失克制。
榮義昌卻是滿臉複雜。
有多久了這是,他都快要記不清之前和戰友們同桌吃飯的樣子了。
上一次有人一塊兒吃飯,還是老首長拎了下酒菜來看望他,即便,下酒菜沒有配酒。
榮義昌還沉浸在往昔回憶裏,追溯模糊記憶裏的那些昔日戰友的音容笑貌,多少年了,很久沒有這麽感到開心了。
“榮叔?”葉白芷聞着那豬油滾過的白菜味道,直咽口水,見榮義昌遲遲不動筷子,擡眸疑惑地喊道。
榮義昌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趕忙夾了一大口臘肉白菜塞進嘴裏,下巴微擡,示意幾人動筷。
風卷殘雲,不到十分鐘,所有人都吃飽喝足。
碗就由大力幾個去洗,葉白芷和伍婉茜一人一個,一把撈過軟萌憨态的小花和果果,坐在沙發上聽榮叔和顧謹戈說事。
好像又是那些留洋生的事情。
榮義昌也是第一次見到這種姑娘,都說了霍團長有中意的人了,還一門心思找人過來......
“...就是這樣,她昨兒還在問我為什麽霍團長沒來...”榮義昌雖然是戰鬥英雄,但軍內紀律嚴明,平日還好,涉及正事的話,那顧謹戈就是他的領導,他得向對方報告情況。
誰不知道霍文武再往上升,那接他位置的必然是顧謹戈了。
顧謹戈臉色難看,他是霍團長一手帶出來的,還是他那屆新兵裏頭的兵王,朝夕相對,自然知道霍團長喜歡伍團長的妹子,對了...
想到這,顧謹戈神色不明地看向右前方的伍軍醫。
伍婉茜聽到有姑娘中意霍文武的第一反應...有點好笑。
她還不知道,原來這男人還挺搶手?
正好笑着呢,對上顧謹戈探究的視線,伍婉茜一下又不滿起來——差點忘了,這男人可是他的!
想到這,伍婉茜直白地開口插話道:“叔,您甭管她,直接上報就好。”
如果說是尋常人家的男歡女愛那也就罷了,但這留洋生的身份,再加上霍文武是個團長,無論如何,這事得好好想想。
這幾年,可是有不少外來敵特份子以各種方式滲透進國內。
葉白芷揉捏着懷裏小姑娘的臉蛋,紅撲撲的,賊可愛!
直到抓握住那柔軟小巧到不可思議的小手,意外發現不該屬于這個年齡孩子的凍瘡...
這一下,又捅了馬蜂窩!
顧謹戈在拎過幾個男孩子,仔細檢查一番後,發現每個人都有不同程度的凍傷,就連兩個小閨女身上都有。
伍婉茜趕忙起身,她家裏有不少凍瘡膏,現在天色還早,往返一趟用不了多少時間,
不等伍婉茜解釋離去,葉白芷開口打斷她起身穿鞋的動作,“我有凍瘡膏,等等。”
将果果塞進暖烘烘的被褥裏,又往她懷裏塞了一個抱枕,葉白芷快步朝客卧走去——之前她為了以防萬一,可是從當地漁民那弄回不少凍瘡膏。
很臭,墨綠色的,也不知道是從什麽原料制成的。
将3個玻璃罐依次遞給榮叔、小茜、顧謹戈,葉白芷擰開鐵蓋,單手把果果撈了起來,小心解開小孩身上厚實的棉襖,又把裏頭的腕間的袖子拉開,仔細塗抹一層粘稠的凍瘡膏。
頭沒回道:“塗一層就好,晚點睡覺前再多塗幾層,免得弄髒衣服。”
說完,又将蓋子擰上,推給喬大力,“自己塗,等會兒記得帶走,晚上監督他們幾個都要塗。”
這沒看見還不知道,翻開袖子褲腳,都是凍得鼓包般又紅又腫的。
也不知道疼不疼。
喬大力下意識想要拒絕,這凍瘡膏是稀罕物,他也見過有人用,只是一問價格,差不多要抵得上兩件新棉服了...只好作罷。
幸好這凍瘡頂多是疼了些,大多也在四肢上,每晚他都特意摻好溫水讓大家泡,好歹也能緩解幾分疼痛。
小芷姐一下子推過來一瓶,又推過來一瓶...看樣子是要讓他把四罐都帶走?!這怎麽行。
葉白芷看着喬大力擺手的樣子就來氣,丁點大的小孩,脾氣倔起來跟驢一樣,只能使出殺手锏,臉色一沉,語氣不善:“我說的話不好使了?”
見狀,喬大力瞬間噤聲,沉默。
葉白芷這頭鬧哄哄地塗凍瘡膏,林曼曼那頭可是慢條斯理抹着雪花膏,笑得勢在必得。
一旁短發的女孩目露豔羨地盯着她,方才手裏還小心捧着的絲巾都不作數了。
“很好,你可以走了。”林曼曼用絲巾引誘這附近住着的一個小姑娘上門做客,又仔細盤問一番那個霍文武團長的事跡,确認對方确實還沒娶妻生子,原本半信半疑的态度一下子改變,再次在心底大罵榮義昌。
好啊!怕不是什麽意中人都是胡編的!就不想讓他看到我!
林曼曼自覺自己樣貌出衆,才情絕倫,怎麽也得配上個人上人,眼下時局不好,她也得盡早為自己做打算——好不容易摸清島上最大首長究竟是誰,在确認了伍建設已經成家生子,她很快将目光放在霍文武身上。
說實話,要不是伍建設長得不如霍文武,她未嘗不可當個後娘。
這年頭,自由戀愛盛行,哪還談包辦婚姻。
殊不知的是,這伍建設和他媳婦兒,人家那可也是青梅竹馬!自由戀愛的!
只可惜,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太過冒進,這霍文武竟然對她避之唯恐不及!
多少次了,只要她“央求”榮義昌幫忙找人過來,自始至終都沒得到過一個好臉色!
恨恨地瞪向門外板正做事的監護人,林曼曼面色不豫。
說來也是可惜,那個叫什麽顧謹戈的也不錯,要不是職位太低,她也不是不可以接受,畢竟那優越的五官、勁瘦堅韌的體态...堪稱極品!
哎,可惜只是個大頭兵...
林曼曼自顧自地惋惜。
要是葉白芷在這的話,知道她的所思所想,怕不是會稱她一句“傻逼!”
這頭,随着凜冽的寒風再次席卷而來,氣溫比白日裏又降了好幾度。
葉白芷不放心地看向窗外,試探提議道:“要不,小茜跟我睡,榮叔你和他睡另一間空屋?”
榮義昌還沉浸在含饴弄孫的快樂中,剛放下小壯,又把亮子抱過來,等他聽清葉白芷的話,直搖頭:“不了,我這麽近,一會兒我回去,就讓小顧留這,大晚上的,不要再折騰。”
出乎葉白芷的意外,顧謹戈竟然也搖頭推拒道:“我去榮叔那過夜。”
葉白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