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八章
左丘鴻才這番話說的抑揚頓挫,指着常樂鼻子就差噴他一臉口水了。要不是他跪着常樂站着,說不準常樂就得讓他吓得一個跟頭翻出去。
雲景嫌惡的皺了皺眉頭,瞧着腳邊的左丘鴻才,平靜的說道:“‘辱罵國之重臣,其心必異,其罪當誅’,左丘丞相說的不無道理。”
左丘鴻才立即磕了個頭,高呼道:“皇上英明!”
常樂腦袋一懵,心說難道自己來這兒吃了頓飯多瞧了兩眼美人兒就要撲街?
別介啊!說好的種馬男主曰天曰地美人兒全收,王霸之氣一開天下臣服呢?他來這兒總不能是當個連名字都沒有的炮灰的吧?!
常樂愣愣的望着雲景,心中默默吐槽一句“蛇蠍美人”,想着自己是不是也給他跪下然後罵那龜丞相一頓——至少也給龜丞相套一個“其心必異,其罪當誅”的名頭,跟丞相一塊兒死,也算是名垂千古。
剛想着,雲景就又慢悠悠的開了口:“那愛卿可知,罵你的這位又是何許人也?”
左丘鴻才聞言擡頭瞧了瞧常樂,見“她”只是一身白衣,既不是宮妃打扮又不是宮女打扮,遲疑了一下,心說這難道就是傳聞裏那個“天人”?
然而天人不在凡人的管轄範圍內,這老奸巨猾的家夥怎麽可能承認常樂是天人,白白放過懲戒“她”的機會?
左丘鴻才垂首答道:“微臣不知。”
雲景卻不接他的話,輕飄飄的給常樂遞了個眼神,示意他自己說。
關系到自己的身家性命,常樂這會兒腦筋轉的飛快,一下子就明白了雲景的用意——這是給他裝逼的機會呢!
這一明白過來,背也直了腿也不抖了臉也不蒼白了,昂首挺胸的戳着龜丞相的腦門兒說道:“聽好了,姑奶奶我就是你剛提到的天人,是上邊兒派下來保護你們國家的!你居然說我是別國的奸細,我很生氣!我一生氣就不想保護你們了!”
聽了他這番話,雲景的嘴角抖了抖,狀似無意的瞥了常樂一眼,似乎在詫異常樂居然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就适應了自己女性的身份,一口一個“姑娘”、“姑奶奶”的用的順溜。
常樂不明所以的回望雲景一眼,挑了挑眉毛,自己倒是沒意識到這個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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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景收回視線,垂眸說道:“不錯,這位姑娘就是當日出現在寒潭的天人。愛卿貴為丞相被天人責罵,朕也非常痛心,但你污蔑天人在先,今日這事說到底還是愛卿的過錯。”
“這……”左丘鴻才沒想到向來疑心甚重的雲皇,今日竟然如此明顯的偏幫一個來歷不明的丫頭,腦袋上憋了一頭的汗。
忽而,左丘鴻才想起雲皇去往來鏡的目的,心中一喜,面上疾言厲色道:“皇上莫要被這奸細騙了!當日皇上前往往來鏡詢問小仙人下落,仙鏡并未提及所謂天人。這人定是探聽到皇上行蹤,提前潛伏在寒潭之中,妄圖假扮天人混入我國皇宮!此人居心叵測,定然不是什麽好人,請皇上明察!”
常樂不知道自己就是龜丞相所說的那個小仙人,秉持着“多說多錯不說不錯”的想法,把視線轉到了雲景身上。
雲景也不理他,仍舊望着左丘鴻才,目光中有一絲嘲諷:“當日往來鏡提示朕去兩處泉眼尋找答案,此人出現在泉眼中,那便是天人無誤。愛卿莫非是質疑往來鏡的神性?”
往來鏡是雲國的國寶,據說連接着天道,可查世間萬物,質疑往來鏡便是質疑天道。
左丘鴻才可不敢擔下這麽大的罪名,連忙說道:“臣不敢妄測國寶!只是……只是皇上的小師弟下落未知,此人又來歷不明,微臣懇請皇上三思啊!”
雲景的小師弟?那不就是他麽!
常樂這才明白過來,這龜丞相說的是自己。不過他人都在這兒了,龜丞相還說他“下落未知”、“來歷不明”,怕不是個傻子吧?
正打算嘲笑一番,雲景卻接了左丘鴻才的話,道:“小師弟便是由天人所搭救,此時已經返回青雲門,愛卿多慮了。”
常樂張口就要反駁,卻被雲景一個眼刀制止住了,脫口而出的話變成了:“你說的……對!他已經回去了,我也不是什麽壞人。龜丞相你就不要瞎操心了,畢竟心寬的人活的才久!”
“你!”左丘鴻才已經七十多了,最忌諱別人提到壽命。常樂居然敢明晃晃的詛咒他活不久,氣的左丘鴻才吹胡子瞪眼睛的,氣血倒流到腦袋,竟然兩眼一翻就厥了過去。
常樂前十八年都過着無比低調的日子,頭一次把人氣暈了過去,還是個老人家。
雖然這龜丞相一點兒也不慈眉善目,甚至常樂還覺得他有點兒讨厭。但是尊老愛幼是中華傳統美德,常樂頭一回遇見這種情況,吓了一跳,趕緊撲上去按了按龜丞相的人中。
然而按了沒兩下他就被雲景抓着胳膊拽了起來。雲景涼涼的看着癱在地上的左丘鴻才,問道:“你救他做什麽?”
常樂扒拉着手臂想要繼續按,卻被雲景拉着動彈不得。他急道:“哎呀你快放開,老人家暈倒施救不及時很容易死翹翹的!”
雲景定定的瞧了常樂兩眼,确認他是真的着急,不由得蹙着眉頭緩緩開口道:“你一直喜歡多管閑事嗎?”
“這可是人命關天的大事兒,怎麽能說是多管閑事!”常樂用力掰着雲景的手指,氣道:“說你是蛇蠍美人,你還真是蛇蠍心腸了不成?你快放開我!”
“……”雲景沉默了一會兒,突然說道:“你放心,他沒那麽容易死的。”
像是為了印證他的話似得,左丘鴻才嗆了幾口氣,吐出一口濃痰之後悠悠醒轉,雙眼睜開就瞧見常樂和雲皇拉拉扯扯的。
人家都說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左丘鴻才方才也算是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可他一睜眼卻是指着常樂繼續罵道:“你這個混賬!白日宣淫、藐視皇權,半點兒天人氣度也無,定是冒名頂替,以害我家國社稷!”
雲景眉頭緊蹙,對左丘鴻才糾纏不清的行為很是厭煩,松開了常樂的手臂,冷聲道:“白日宣淫,左丘丞相莫不是在說朕?看來左丘丞相年紀大了,連是非黑白也辨不清。不如早日歸家,含饴弄孫、頤享天年去?”
左丘鴻才折騰了一輩子,就是為了腦袋頂上這頂烏紗帽。他把這帽子看得比任何事物都重,此時一聽雲景要卸他官職,頓時驚慌起來,重新跪伏在地上,顫聲道:“皇上!臣……臣方才神志不清,一時失言,并非诋毀皇上!請皇上恕罪!”
常樂倒是不高興了,一邊揉着手臂一邊嘟囔:“那敢情你是在罵我了?虧我看你暈過去的時候還替你着急了一會兒,真是好心為了驢肝肺。呸!”
左丘鴻才的臉皮大約是用城牆磚砌的,聽了常樂的話一點兒不好意思都沒有,仍然硬着嘴皮哼道:“老夫鬼門關前走了一遭,還不是因為你這小人咒罵?先害人後救人,好一個兩面三刀的僞善小人!”
常樂被他氣得一個倒仰,奈何語言匮乏罵不過他,哼哧了半天也只能憋出一個“哼”字,咬牙切齒叫一聲:“龜丞相!”
左丘鴻才還想再說,卻聽見雲景涼涼的開口道:“夠了,堂堂雲國丞相,與一個剛滿十八的小兒争執,你可有将朕放在眼裏?”
“臣……”
左丘鴻才欲要辯解,雲景卻沒給他機會,繼續說道:“天人的身份朕已經确認過,愛卿不必多說。來人!左丘丞相身體不适,送他回去好好休養,封後大典也不必勉強出席了。”
話音剛落,立即有兩個宮女上前架起左丘鴻才,捂住他的嘴巴将他帶了下去。
堂堂雲國丞相,卻跟犯了錯的宮女一樣被人架走,面子裏子算是全都丢光了,料他近日也沒有臉面再出現在人前。
左丘鴻才被押走之後,雲景閉了閉眼,對身後的知是、知非吩咐道:“送愛妃回宮。”
知是、知非應了聲是,鐘雲心也慌忙福了福身告辭。
雲景這話沒有說是哪個愛妃,常樂記得自己也算是雲景後宮的一員,于是也依葫蘆畫瓢的福身說了句:“嫔妾告退。”
誰料雲景突然“嗤”的笑了一下,回過身瞧了瞧常樂,說道:“你留下。”
雲景本就生的極美,這一回眸眼角眉梢還帶着淺淡的笑意,再加上那随意的一瞥,縱是“回眸一笑百媚生”也形容不了那媚态。
常樂瞧得骨頭都酥了,結結巴巴的應道:“好、好的,我我我不、不走,打死也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