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最美的男子
最美的男子
凱文被捕獲的消息一直都未被洩漏到布萊爾和母親這邊,她們只知道凱文在底特律會多待一些時日,而奧利弗在那幾天還會帶上母親去參加在底特律的教育研讨大會。
铤而走險劫車而逃的凱文邊開車邊給布萊爾留下了最後一條語音信息,而布萊爾最後一次與她哥哥談話竟然是那天晚上的争吵。
凱文在高速公路上橫沖直撞,後面至少有十輛警車追趕着他。
最後,凱文所在的轎車猛烈地撞上了橋燈,被逼上絕路的凱文跳下車。站在大河的橋梁上,滿臉絕望的凱文終于大聲疾呼起他是男同的事實(怎會去□□女孩)。不會游泳的凱文深呼吸,嘴角是一絲瀕死的慘笑,而在手持武器的警官們靠近他時,眼前晃現着布萊爾那姽婳的側臉,凱文苦笑着跳入了底特律河。
奧利弗和母親在一大早便開始了去往底特律的公路旅行,他們在路上感嘆新生活的眷顧,這次母親的加入其實也是想與凱文見面敘舊。經過八個多小時的行駛,他們已經快要下高速進入底特律城了。
像病毒蔓延一般,各大電臺的臨時插播相繼報道起凱文跳河自殺的消息,他們描述了他的全名,所在的學校和專業,以及一些另外的個人資料。
正在開車的母親驚恐地尖叫起來,撕心裂肺的嚎叫使得在一旁的奧利弗也無法集中注意力。車在轉彎駛出高速公路時因為沒有即刻減速而飛了出去,而母親和奧利弗都當場身亡。
一周之後的星期五,也是布萊爾·約翰森此生最晦暗最悲傷的日子。
因為失去了三位至親的消息,少女焦急萬分。當時還只有十六歲的她被召喚去同時認領三具屍體,艾莉森陪同她一起飛往底特律的那家停屍間。當瞥見至愛的家人們分別躺在那沒有任何褶皺的白色床單上,僵硬發紫的屍身都已寒至骨髓,布萊爾當場就哭暈了過去。
之後,艾莉森幫助她将三具屍體通過葬禮儀式館人員轉回到了費城。
布萊爾休學了三個月,而這段時日中,她不斷不斷播放着凱文留給她的語音信息,“我愛你,布萊爾,小可愛,我不在的日子,你要好好保護自己,你要勇敢地活下去······”
而在哥哥死前,她向他道出的最後幾個字居然是“我恨你”······
布萊爾在之後被艾莉森帶着去開始會見心理醫生謝爾頓,她在謝爾頓的幫助下,算是稍稍緩和了想要自刎的欲念。可在心理治療的伊始,艾莉森和前男友利敦盛情邀請布萊爾同行去加拿大蒙特利爾城二日游,還未在家人們離去之後出門的少女看似平靜,可那一路上,她都在盤算着如何找機會自盡。
就在看完當地酒吧的某場演唱會之後,布萊爾獨自叫車去到了雅克·卡蒂埃大橋跳河,卻被一個方才演出過的歌手勸了下來,那個手拿粉色尤克裏裏琴的少年是她的救命恩人。當時的二人其實都有尋短見的欲念,但陰差陽錯地,因為對方,都抑制住了這種沖動。
除了謝爾頓醫生,布萊爾沒有把這段戲劇性插曲與任何人分享,追憶當年在蒙特利爾的那個夜晚,真是不堪回首,若不是那個陌生少年的勸解和阻止,她早已客死他鄉了。
而與她一同經歷了這一切的艾莉森也立志要在成為特殊警員之後幫凱文洗脫罪名。但布萊爾時不時地還是幻想着自己在那天會伴随母親和繼父出行,也許她現在也不會如此孤零零地活着。作為□□殺人犯的妹妹,重返高中學習的布萊爾開始頻繁遭受欺辱和脅迫,校友和老師們都無情地剝削她。
最後,布萊爾不得不搬去紐約,并且再次轉校。
幸好,她在新高中裏得以順利完成學業,并被紐約大學的設計系錄取。
盧卡斯和尼克記得當時的報道,那是一起駭人聽聞的滔天罪案。但是他們不知道這被全國民衆公然譴責的罪犯竟是無辜的,直到他們從布萊爾這裏得知真相。布萊爾再次回憶這段過往時,側着身的她在沙發前的地毯上席地而坐。
“你還記得那些在費城高中欺負過你的同學和老師嗎?”
問這句話時,尼古拉斯的眼裏是裹挾着悲憤的痛楚,仰首落淚的少女只是淺淺地嘆息,“不去想了,我運氣還算好,直接的身體傷害只有兩次······”
當時,被偷襲的布萊爾毫無機會啓用異能。在一起野外的寶藏探險活動中,他們将她引到一個用來捕捉山豬的洞口,上面鋪着薄薄的枯枝幹葉,并不易被察覺。在少女跌落之後,以啦啦隊隊長琳達和橄榄球側翼前鋒鄧肯為首,一群人将預備好的沙子填入了這幾丈之深的陷阱中。
那時的布萊爾只知道,四目相視的操控只能一對一,她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塞壬的歌聲可以蠱惑在場所有人。
絕望的尖叫和掙紮中,布萊爾·約翰森就被那樣活埋。到底還是不能搞出人命來,他們給她的頭部這裏留了些空隙。直到兩天後被當地的農場主發現,她才獲救。
第二次也是琳達和鄧肯,戀愛中的他們在校園裏橫行霸道,肆意妄為。不過這次是順了“民意”,只要別讓這個奸殺犯妹妹不好過,大家會對二人的行徑置若罔聞,包括老師和主任們。
趁着布萊爾去盥洗室的功夫,他們把少女的單間門撬開,朝着她潑髒水。還未反應過來的布萊爾被鄧肯拖出了衛生室,而琳達把一塊毛巾狠狠的蓋在她臉上,鄧肯的兄弟們開始往這毛巾上倒水,直到少女的喉部發出撕裂卻壓抑的哀嚎。
“這是最折磨人的方法之一······“布萊爾還能回念起鄧肯得意的評論,“我谷歌了好久······”
琳達嘲笑男友,“你這貨也學聰明了······”
而路過走廊的旁觀者只顧着拍視頻和吶喊,就仿佛布萊爾的命,輕賤不堪。而被欺辱的少女只是慶幸,今早她使用的化妝品都有防水功能。對于她容貌的變化,之前大家只是默認是青春期搞鬼,才會生出這麽多的“粉刺”和“黑頭”;而那一刻,他們一致認為,這是上帝對她的懲罰。
回到當下的錄音室裏。
少女側過身來,她掩面啜泣,而盧卡斯在她面前坐下來,抱住她。而尼克也在她身旁蹲下來,十指輕撫着她的雙肩。兩個男孩都緘默着,只是靜靜地陪伴她,一直從中午到傍晚。
盧卡斯去買晚餐的時候,尼古拉斯對着還在低迷情緒中的布萊爾耳語。
“從今天開始,我會像如同對待親妹妹那樣保護和關愛你。”
之後,尼克和布萊爾終于從錄音室回到公寓。在返回的途中,布萊爾收到盧卡斯一段亢長動人的短信,大致意思如下:
他以她為傲,他感恩她還活着,在不斷的創作和幫助他人的主旨中活着。如果她願意的話,他會像家人那樣守在她身邊,為她點燈,為她撐傘,為她引開妖魔鬼怪。
布萊爾一邊流淚一邊笑着,她即刻打通了盧卡斯的電話,聲線顫抖着感謝他。
盧卡斯只是回應道,“我樂意。”他的聲線聽似平靜,毫無情緒的波動。
布萊爾從未奢望過萬人迷會變成自己的密友,能有他為自己寫歌已算是人生幸事了。可她不知道的是,盧卡斯·克林早已幾年前便知曉了她的身世,這些年來,她的故事會時不時地攪擾他的神志。
回到家之後的布萊爾想要了解更多尼克的身世。
可尼古拉斯·米勒像是有些閃躲那般,只是斷斷續續地告訴了布萊爾一些自己的故事。他與孿生兄弟查爾斯(簡稱查理)從小便在兒童福利院長大,而等到兩兄弟終于有想要領養他們的家庭時,他們只想要查理。
自從那時候,尼克便與查理分開了,直到現在,他還沒有查理的消息。現如今,查理一定已經改了姓,說不定也不太記得與尼克在救濟站的日子了。
而當一對女同夫妻計劃收養小尼克之後,尼克在她們居住的小區裏遭到了身為初中女教師喬治娅·史蒂文的引誘和性騷擾。尼克的厭女症就是從那時候建立起來的。
當小尼克想要當面質控史蒂文的□□時,身為基督教徒的養母們并不相信他,認為他需要去看心理醫生。而尼克時常會跑去當時還在紐約居住的安東尼這裏躲避喬治娅的糾纏。在養母們打算放棄尼克的時候,安東尼開始了領養尼克的法律程序。
喬治娅·史蒂文,布萊爾念叨着這個名字,感覺頗為耳熟。她忽然想起,前幾周的新聞裏有報道關于這位“偉大”的人民教師的哀悼會,因為她生前為學生們無私的奉獻與對當地家庭的慷慨捐贈,糖尿病發作而亡的她被曼哈頓東村區域評為年度最佳社會貢獻靈魂。
布萊爾翻出了這則消息給尼克看,而心緒複雜的尼克立刻就跑去浴室嘔吐。
焦慮地敲門,愧疚不已的布萊爾想要安撫尼克,可是室友不想讓她看到自己狼狽的模樣。
他沒有開門,只是失魂落魄地靠坐在浴缸邊。他不懼怕她,不為自己的遭遇傷心,他只是純粹地厭惡和鄙視。沒想到那個惡婦竟然還在死後得到了區長特發的紀念勳章,這世間,天理何在?
尼克洗了洗臉,擦幹嘴角之後,他看着鏡子裏的自己,感覺內心的邪念在滋長,那些米勒老先生費盡心思壓抑克制住的惡念再次浮泛。
他還未告知布萊爾關于查理的真相,他不是在防着她,而是幫她防着他自己。若是布萊爾了解到當年在福利院發生的事件,她一定會唾棄他。可他不知道的是,布萊爾早就發現他偶爾會在夢魇中喃喃查理的名字。
忐忑不安的布萊爾在門外哭喊起來,“尼克,對不起!讓我進來!我想安慰你!”
尼古拉斯神情淡漠地開門,只見布萊爾眼角泛着淚花,一個箭步跌入到尼克的懷中。尼克将她緊緊地摟住,他不可以讓她知道真實的自己,他不想被她抛下,這個就連米勒先生都不知曉的秘密很有可能會斷送他和布萊爾的關系。
尼克阖上雙眼,耽溺于她的溫度和觸感。
自了解到布萊爾被欺淩的事件之後,尼古拉斯就開始尋找琳達和鄧肯。據悉,兩位高中時期的情侶仍是生活在費城,結婚不久的他們為朝九晚五的工作奔波,還未生育。
确定這對夫妻的位置時,已是半個月之後。這天上午,尼古拉斯開車前往費城的春園區,滿腔憤慨的他一路疾馳,就算不能直接幹掉他們,他也應該好好玩一玩。
就在尼克返程的當天晚上,布萊爾還在家中廚房裏做飯。一則緊急插入的要聞驚擾了她,幾小時前,費城春園區的一位年輕女子親手将丈夫從三樓的露臺推下。丈夫當場死亡,而妻子卻發瘋一般地胡言亂語,“他才是我的正緣······我會等他···等他······他是我見過的···最美···最美···最美的男人······”
尼古拉斯·米勒悄悄地潛回公寓內,他臉上帶着邪肆的笑,從背後一把抱住還在煲湯的布萊爾。
“啊!”因為還在全身貫注地聽取新聞,少女驚聲尖叫。
尼古拉斯湊近了她的耳畔,輕柔地安慰她,“布,是我,沒事沒事,別緊張。”
他也注意到了這則時事報道,略顯訝異的他蹙眉。回想起今天下午,當他抵達春園南部居民區後,琳達和鄧肯所在的那棟公寓樓就被警車和鄰居們包圍。尼克跟着去到現場,遠遠地,只見警方和醫護人員正準備處理血泊中的屍體。
“作孽啊,作孽啊,”尼克聽到鄰居奶奶們愦嘆,“是啊,聽說她還活在對那‘陌生男子’的幻想裏······”
“我怎麽沒看到什麽神秘的美男子?!”
“我也沒有!她腦子有問題了吧,不過,精神鑒定對她來說是有利的······”
當認出琳達和鄧肯時,布萊爾轉過身來,手捂在胸口,她的神情痛苦,聲線微顫着探問,“尼克,你今天去哪裏了?”
尼古拉斯輕哼了一記,“寶貝丫頭,這回啊,還真不是我。”
他和她再次注視起屏幕上的琳達,錄播的片段裏,一臉亢奮的她只是不斷地念叨着,“最美···最美···最美···最美···最美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