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兩個娃娃.莊園》

《兩個娃娃.莊園》

那是一個面相蒼白的男人,衣角幻化成紅黑色絲帶狀的銳器,當着一個無辜路人的面,直接穿透了中島敦的胸膛。即便做出了如此血腥的事情,他的眸色平靜淡漠,仿佛只是拍死了一只蒼蠅一樣簡單。

殺人如麻,草芥人命。我心裏往外蹦出這幾個詞。

“帶走。”

他甩開了身上帶着貫穿傷的中島敦,對身邊的手下說道,然後又輕輕咳嗽了幾聲,絲毫看不出剛才的狠厲。與他表面孱弱相對的是他背後張牙舞爪的黑色觸手,如同燒焦的枝幹,在半空中揮舞時造成了極大地威懾。

“快走!”中島敦倒在地上,蜷縮着側捂住腹部的血洞,朝我喊道。

“芥川!她只是一個路人而已!抓到我就可以了吧,我跟你們走!”

我正平緩着快得将近休克的心髒,對于他的話有一絲絲感動。可惜已經晚了,“娃娃”被吓出來了出來了,它的下颌噠噠噠不停地上下敲擊,甚至能擊打到自己的脖子上,露出裏面鮮紅的牙床。血沫飛濺,如同猛獸進食。

我覺得是個人都不會對于眼前的景象無動于衷的。往好處想,說不定那個叫芥川的怕鬼呢?

芥川龍之介冷漠的看着突然出現的塑料人偶,身後的羅生門湧動起來。

什麽東西?

不知道。

切碎便是。

“羅生門。”

羅生門--我更願意稱呼它為黑色藤條,瞬間抽長,如一條條黑蛇張開獠牙,刺穿了醜陋可怖的人偶,發出了讓人雞皮疙瘩冒出的刺啦聲。

好吧,他不怕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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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好在我的目的已經達到。詭異絕不會因為武力而死亡,它的每一次失敗,是為了醞釀更駭人的詭異。

像是為了應和我心中所想,縱使身體被羅生門捅了幾個對穿,娃娃的下巴依舊身殘志堅的往胸脯上敲打着,濃稠到黑紅的液體四處飛濺,就像是屠夫砧板上飛濺的肉沫。

“早上好!下午好!去死!去死!”

它用孩童特有的尖嗓音,按着出廠設置向芥川表達問候,右手把持着小刀,憑空做出劈砍的動作。

“找死!”

芥川龍之介猛然睜大了那雙兇獸似的眼睛,身後的羅生門一擁而上,将它碾碎的稀巴爛。

還有一根以勢如破竹之勢朝我襲來!

“【不可逃脫的莊園】!”

我趕在他前面喊出了具現化的能力。

一座莊園,因為暴風雪而被迫暫時的與世隔絕。皚皚大雪間,沒有路途,沒有信號,與外界完全封閉,這樣就構成了暴雪山莊模式。

在偵探懸疑劇裏,它會帶來死亡和無盡的謎團。在鬼片裏呢?

【不可逃脫的莊園】,一旦人偶受到了致命打擊,便會說出【早上好,下午好】的入場詞,我就可以開啓【不可逃脫的莊園】,将攻擊者和同伴帶入。

我,中島敦,還有“芥川”。

我原先設想用來逃跑的秘籍,成了我救中島敦的唯一方法。就當還沒來得及請他吃飯吧。

瞬間,破碎的人偶體內卷出了猛烈的暴風雪,将在場的一切掩埋。在場的人都不得不用衣袖來掩住飄進口鼻裏的冰雪。待雪花退散後,場上平白消失了三個人。

“芥川大人!糟了!趕快報告給首領!”

“封鎖現場!有可能只是被隐藏起來了!”

大概這便是身為黑手黨這一身份的幹練吧,縱使決策人不在,有關突發情況的處理依舊有條不紊的進行着,只是沒有人注意散落在血泊中的幾個紐扣。

更不會有人知道,就是這幾個紐扣,帶來了今晚的狂歡。

.

即便是突然換了個地方,我都還沒反應過來,對面的小哥依舊不忘用羅生門将我捅了個對穿。噗嗤一聲,比我剛才聽到的更加野蠻,也更加細膩,如同死亡的交響曲。

我連痛都沒感覺到,只是好像知道整個胸膛好像插.進去了什麽東西,整個世界瞬間坍塌,重新組合成初來的那個模樣。

溫暖的壁爐,柔軟的沙發,花屏的電視。窗外的雪簌簌的落着,遠處是一望無際的白。

然後我又被捅了個對穿。

好的,讓他自己發現不對經應該是沒得指望了,即便不痛,但也不能沒完沒了的。

“沒有用的。我在這個世界裏不會死亡。”

我盡力冷靜的為他解惑。

“這是一個要求無傷通關的鬼屋。一旦我受傷,世界就會重啓,上個世界所造成的任何傷害都會清零。只有殺死【詭異】,才能從這裏出去。”

對于我這麽弱這件事,我真是不好意思。的确,天快黑了,但還是有日光照射。正午不說人,半夜不說鬼,只是時候未到而已。等我盼到半夜,不,不用等那麽久,只要他結束這項沒有意義的活動,過會我就讓他知道花兒為什麽這樣紅。

“不用那麽麻煩。”他說,羅生門又從他的背後襲來,“殺到你不得不放在下出去為止。”

我:!!!

為什麽!你們城裏人都是這樣嗎!

我沒把你怎麽吧?你有沒有覺得自己太惡毒一點了?!!

看着他依舊狠厲的攻勢,我徹底陷入無奈,只能拉起一旁昏迷的中島敦的手,直接消失在原地。

這可是我的異能力空間啊。

無法溝通,讓他靜靜吧。多遇上幾次娃娃他應當就不會那麽閑了。

戰略性撤退後,我将昏迷的中島敦帶到了一個空置的房間,草草的包紮起他身上的傷口,一顆心不停地往下墜。

沒有我想的那麽嚴重,傷口奇跡般的竟不在流血。但我不是醫生,無法拿捏他的受傷程度,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挨過這一時半會。但我已經做了自己所能做的一切,現在只能聽天由命了。

“看門去。”

我将肩上的布偶拽了下來,放在地上。它搖搖晃晃的邁着小短腿往門外走去,紐扣眼睛的縫隙裏咕嚕咕嚕的冒着血泡,浸濕了整個布料,在地上拖出一條長長的印痕。

我終于松了一口氣,舒展了自己握緊的拳頭,拿起了随身攜帶的稿紙動起筆來。

那個叫芥川的,異能力像一條條黑影是吧?好的,我要寫,我要全世界都和他撞梗,看我不惡心死他,這樣才能解我心頭之恨。

我心裏胡思亂想着,借此來抒發因為被捅了兩次的恐懼。

就是你了,斯蘭達人。

又名瘦長鬼影,我曾一度研究過的怪談。

.

“咔噠咔噠。”

人偶的小皮鞋踩在地上的水窪裏了。

他轉動着彎折的脖子,頭上的塑料向下凹陷,将讓人心驚的笑臉扭曲成起來,握着小刀的五指因為曾經過灼燒畸形的不成樣子,皮肉相連,和整個刀柄融為了一體。

“早上好!下午好!去死!去死!”

它按着塑料娃娃特有的走路方式移動過來。

“羅生門。”

黑色的長影閃過,又報廢了一個娃娃。只是娃娃的發聲零件太過小巧,多數時候它的咒罵不會停止。

一路走來,芥川龍之介不知道将這樣的東西撕碎了多少,每破裂一個,都會噴湧出粘稠的鮮血,濡濕了整塊地板。他所過之地,是一條由鮮血鋪成的路。

芥川龍之介在這裏走了許久,久到快完全壓制不住心中的暴戾。直到他看見一個帶着破碎紐扣眼的布偶,他認出了那是哪個女人随身攜帶的物件,心中殺意更勝。

任何擋在港口黑手黨前方的,都将被他撕裂!

“羅生門!”

羅生門的尾端顯露出了一個兇獸的頭顱,一根刺透了布偶,剩下的穿透了房門。等他用羅生門将整個門板撤下後,便看見了一個坐在沙發上低頭寫着什麽東西的女人。

他沒有輕舉妄動,只是眼神兇狠的盯着她,羅生門在半空中游動。

“這下還能逃嗎。”

“诶,我還以為你會殺了我的,像之前幾次一樣。”

女人擡起頭,露出了兩顆紐扣眼睛。

“仔細想想,我并不與你有嫌隙,反倒是你先攻擊我,之後一而再再而三的置我于死地。”

紐扣間的縫隙忽明忽暗,閃爍着不祥的光。

“冒犯港口黑手黨的,在下會全部撕碎。”

羅生門堪堪停在她的面前,一個張口就能将她的頭絞斷。可是她仍埋頭于書寫,沙沙沙的鉛筆繪圖聲一時間填滿了整個空間。

“芥川君,對吧?無意冒犯,但是我想問的是,外面的場景恐怖嗎?”

我擡起頭,看着他用羅生門将一個突然出現在身後的娃娃碾得四分五裂,有些好奇的問。

我不知道這是不是一種錯覺,但是好像整個世界都對此等詭異無動于衷。我想,要是他說這一切都正常的像個笑話,我想我也能心平氣和的接受。也不必再擔心我在外面一路走來散落的紐扣會造成什麽影響,這似乎已經無關緊要。

只是會小小的抑郁一段時間,小小的,嗯。

“在下已經全部碾碎,現在只剩你一個茍延殘喘。”

他沒說的是,到現在他依舊全身高度緊繃,以防突然出現在面前的那個笑的惡毒的娃娃。但這不重要,結果是他活下來了,而它們的殘肢布滿外面的整個角落。

是否恐懼根本不重要,羅生門會切碎一切。

我忽略了他的用詞,篤定的說:“芥川君很強吧。”

事實上,我不知道。我已經很困惑了,我不明白對于他們來說,什麽是日常,什麽是非日常,我迫切的希望有個人能告訴我,我應當被放在什麽位置。

我覺得全世界都比我強,別看一旁的中島敦還在昏迷,他的傷已經逐漸愈合了。我想惡心個人,還要在這以斷手的速度寫文。我覺得自己寫的很過分了,可他們用身體力行告訴我,這些什麽都不算。

我可以寫的更過分,但我之前一直不敢。

芥川的答案是我目前唯一的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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