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我後悔了

我後悔了

戚歌靠在鹿一白懷裏,幾乎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他不敢動不敢說話,生怕夢會醒。

鹿一白也沒有動。

不知道過了多久,或許只有幾秒鐘,或許過了很久很久,鹿一白才伸手,推開戚歌。

他還是沒說話,直接轉身離開。

戚歌還沒緩過來,也沒說話,只是緊緊盯着他。

鹿一白似乎真是醉了,邁出去的步子有點不穩。

戚歌追上去,扶住他的胳膊:“鹿總,我送你回家吧。”

鹿一白看他一眼,眼神有點飄,兩秒後,點了點頭。

戚歌心裏發酸,沒敢多說,小心地扶着他。

一路無話,鹿一白這住所應該不是他常住的地方,面積不大,裝修簡潔,倒是鹿一白喜歡的風格,就是沒什麽生活氣息。

鹿一白打開門,低頭換拖鞋。

戚歌站在門口有點為難,想跟進去奈何鹿一白沒邀請,想走吧又舍不得。

猶豫兩秒,他還是主動開口詢問:“鹿總,你自己能行嗎?”

鹿一白“嗯”了一聲。

Advertisement

戚歌只好道:“那我,告辭了?”

鹿一白點點頭,但戚歌還沒轉過身,他忽然又擡起頭來:“你不是沒定酒店嗎?”

戚歌眼眶微熱,不說話,只是看着他。

“進來吧,這麽晚不好找酒店。”鹿一白似乎嘆了口氣,朝門內讓開一點。

戚歌的确想進這道門,便也沒有假意推辭:“謝謝鹿總。”

鹿一白彎腰想去找拖鞋,但他這裏似乎沒有多餘拖鞋,他又喝多了酒,一不小心就在櫃門上撞了下。

“別找了。”戚歌直接脫掉鞋子,光腳踩在地板上,拉住鹿一白,“你先休息,別動了,小心吐。”

鹿一白愛幹淨,怕自己真吐,也懶得管戚歌了,推開浴室門:“我先洗漱,你随意。”

戚歌看了眼他這屋子,只有一間卧室一間書房,幹淨整潔,應該是常有阿姨過來打掃。

他轉身去廚房,有心想給鹿一白做點醒酒的東西,奈何實在不會,最後只得燒了壺開水。

擔心開水太燙,戚歌又将水杯放進涼水裏散熱。

等他覺得溫度差不多了,出來一看,浴室門半開,鹿一白已經回卧室了。

他大約是已經忘記了家裏還有個外人,徑直就躺到床上準備睡覺,頭發都沒吹,還滴着水把枕頭都浸濕了一大塊。

以前的鹿一白很重視這種小細節,戚歌再一次發現,他真的變了很多。

“鹿總,要喝點熱水嗎?”戚歌端着水杯走到床邊。

鹿一白閉着眼睛,沒吭聲,戚歌以為他睡着了,想替他蓋被子,手才伸過去,突然就被人猛地攥住。

鹿一白睜開眼睛,眼神帶刀。

手腕火辣辣地疼,戚歌卻像是感覺不到。

他看着戒備的鹿一白,心尖像被滾油澆過,比手腕疼多了。

鹿一白是個溫和的人,他當然也警惕,但醉酒的時候還這樣草木皆兵,只可能是長期在戒備狀态下形成的條件反射。

這幾年,他到底經歷了什麽?

“是你……”鹿一白自己先認出戚歌來,他松開手,似乎有些懊惱,用指尖揉了揉眉心。

戚歌把熱水遞給他,努力維持鎮定:“鹿總,喝點熱水會舒服一些。”

鹿一白似乎也不知道要說什麽,沉默地接過水杯。

戚歌轉身去浴室,總算鹿一白還是有些習慣沒改,他順利找到了吹風。

再回到卧室的時候,鹿一白已經喝完了水。他半坐起來揉着太陽穴,似乎正在竭力讓自己保持清醒。

看到戚歌手裏的吹風,鹿一白皺了皺眉:“你不用管我……”

戚歌把他的話當耳旁風,插上吹風,不顧鹿一白的反抗,直接上手撥動他的濕發:“有人曾經跟我說過,不吹幹頭發睡覺會頭疼。所以,鹿總,你再忍一忍,很快就能睡了。”

明顯感覺鹿一白身體一僵,戚歌繃緊的心弦總算柔和了一點。

纖長手指穿過濕漉漉的黑發,不經意間擦過頭皮,引起一陣陣酥麻的顫栗,吹風“嗡嗡”在耳邊叫嚣,剛剛好不容易壓下去的酒意又翻湧上來。

鹿一白的掙紮越來越微弱。

頭發很快吹幹,指尖在幹爽的青絲間不舍地摩挲一番,戚歌才關掉吹風。

手指一離開,鹿一白的腦袋就歪過來,直接靠在戚歌胸口。

心髒“咚”地一聲巨響,戚歌瞬間手足無措,又欣喜又心酸。

半晌他才試探着叫了聲:“鹿哥?”

沒有回應,鹿一白這次是真的睡着了。

戚歌一低頭就能看到鹿一白被暖風吹紅的耳尖,仿佛又回到當年初見時。他保持這個姿勢站了很久,久到鹿一白覺得不舒服,脖子輕輕動了動,戚歌才小心翼翼地将他放回床上,順手換了個枕頭。

鹿一白翻了個身,這次他沒醒。

戚歌替他拉好被子,轉身想離開。

鹿一白卻在這時候發出一聲夢呓:“七七……”

戚歌腿一軟,直接跪倒在鹿一白床邊。

鹿一白只叫了一聲,沒再說什麽,很快又睡熟了。

戚歌半晌才走出房間,燈光下他已然淚流滿面。

手機恰在這時候響了,戚歌看是鄒寒,直接接通。

鄒寒聽出他聲音不對,緊張起來:“你怎麽了?”

戚歌走到陽臺,看着外面的萬家燈火,脫口道:“小寒,我後悔了……”

聲音哽咽,後半段話一時間竟說不出口。

電話那端沉默了幾秒,鄒寒說:“我知道。”

戚歌反而一愣。

“你剛到國外那段時間,每次喝醉都會抱着我說你後悔了。”鄒寒輕聲道,“可是你每次醒過來又絕口不提,所以我也沒跟你提過。”

戚歌狠狠閉上眼睛。

是啊,早就後悔了。

在“分手”兩個字說出口的瞬間,看到鹿一白眼裏的慌亂和不敢置信時,他就後悔了。

可他還是走了,殘忍、決絕,頭也不回。

“……後來看你很快恢複過來,我還以為你已經放下了。”鄒寒的聲音還在繼續,“今天怎麽回事?發生了什麽?”

其實從來就沒放下過,只不過清楚鹿一白不會喜歡借酒澆愁的人,所以才會振作起來。

“不想說也沒關系。”鄒寒得不到回應,又道,“那次你生病,所謂醫院送的粥其實是鹿總熬的吧?”

他也不傻,知道鹿一白身份後輕易就猜到了。

戚歌終于輕輕“嗯”了一聲,他其實聞着那味兒就知道是鹿一白煮的,只是實在不敢置信。

“他還調你在身邊當特助,24小時随叫随到,不就是為了增加你們相處的時間嗎?”鄒寒旁觀者清,“你又不傻,應該能看出來,他還喜歡着你吧?”

戚歌當然能看出來,不僅能看出來,今天還通過虞城河得到了證實。

不管鹿一白讓虞城河演戲的目的是什麽,都足以說明他也沒有放下。

“既然這樣,那你倆還不和好在等什麽?”鄒寒不明白。

戚歌很難受:“我對不起他……”

鹿一白那麽溫暖純良的一個人,他竟然忍心傷害。

戚歌現在想起來,都不敢相信那是自己做的事情。

他摯愛的男人,他心中的神。

他竟然張得開嘴說“分手”。

“其實我一直想問,你既然那麽喜歡他,五年都走不出來,當初為什麽要分手?是不是……和那件事有關?”

戚歌拼命搖頭,半晌才想起鄒寒根本看不到:“跟任何事情都無關,有再多理由也是我放棄了我們之間的感情,是我對不起他。”

這才是戚歌最難受的點,他不覺得自己還有資格回到鹿一白身邊。

鄒寒沉默了一會兒,說:“就因為你曾經對不起他,所以現在才要主動一點去挽回。能遇到一個喜歡的人多難啊,分開五年後還能互相喜歡,這簡直就是打着燈籠也找不着的緣分好嗎?而且,他既然還喜歡你,難道你還要再辜負他一次?做錯了就去彌補,如果他心裏不舒服,你讓他發洩發洩就好了,面子在愛情面前不值錢,知道嗎?”

戚歌當然不是怕丢面子。

如果鹿一白能原諒他,他連命都可以給他。

五年前第一次見到鹿一白,就是他不要臉地貼上去,用盡手段才把人追到手。

同樣的事情,他不怕再做一次。

在鹿一白面前,他什麽都可以不要。

不想去夕月湖項目,只有一個原因:太遠,很久都看不到鹿一白。

一直不見的時候還好,真正見到了,他就再也放不下。

之前誤會了鹿一白和虞城河,那時候是真的心都碎了。

戚歌再難過也不能去當小三,所以他決定辭職。

可紀菡說鹿一白對分公司不了解,很辛苦,他便決定幫鹿一白理清公司事務再走。

那份“工作計劃”的最後一項,就是“離職”。

他是真的難過,但又覺得自己活該。

鹿一白那麽好,是他自己不要,憑什麽人家該在原地等他?

戚歌對鹿一白,既愛又愧。

在以為鹿一白有別的幸福時,戚歌雖然心痛但還能夠保持冷靜,他覺得那是他該得的懲罰。

可現在,他知道鹿一白并沒有放下,他看到鹿一白還是對他很好,戚歌反而受不了了。

他只要想一想鹿一白這五年可能經歷過的事情,就撕心裂肺地難受。

他不知道,還能怎麽去補償。

他不知道,如果再來一次,結局是幸福還是又一次的傷害?

他也不知道,鹿一白看着他,心裏到底是愛是恨,或者是煎熬?

鄒寒知道戚歌有心結,最後另辟蹊徑:“小7,我就問你一句,你不是對鹿總很愧疚,願意為他做任何事情嗎?他現在就想要你,你給不給吧?”

這話有如醍醐灌頂,戚歌心裏紛擾雜亂的情緒全都沉寂下去。

如果鹿一白真的還想要他,他有什麽理由不給?

他親手弄丢的,就再由他親手追回來吧。

戚歌在陽臺坐了很久,才再次走進鹿一白的卧室。

鹿一白睡得很熟,外面的光隐隐約約透進來一些,能看到他臉部俊逸的輪廓。

戚歌本來只是想看看他睡得好不好,結果一看就舍不得離開,就這麽趴在床邊一直看一直看。

最後什麽時候睡着的,戚歌自己都不知道。

早上鹿一白先醒來,他揉揉眉心,昨晚的事情慢慢從腦海裏閃過。

下意識看了眼床的另一邊,顯然沒人。

鹿一白眼神微黯,臉上掠過一抹嘲諷,準備下床。

提起的腳差點踩到一顆腦袋,鹿一白吓得一個激靈,急忙縮回來。

戚歌縮在床邊的地毯上,睡得正香,這點動靜還不足以将他驚醒。

鹿一白緩過一口氣,視線不自覺落在眼前團着的人身上。

四月底,夜裏的天氣還有點涼,他就那麽縮成小小的一團,手裏揪着一片掉落下去的被角,也沒敢太用力,看着格外可憐。

戚歌其實個子不矮,但體型偏瘦,團在一起就顯得很小。他頭臉也小,五年前臉上有點嬰兒肥,略帶肉感,看着還好點。現在的戚歌比那時候瘦多了,一瘦輪廓就分外明顯,臉看着就更小,但是也更帥。

鹿一白就這麽盯着人看,漫無目的地瞎想,忘記了時間。

直到戚歌睫毛微顫,像是要醒過來了。

鹿一白這才回過神來,他迅速揉揉臉,一副剛睡醒的樣子。

戚歌睜開眼,才發現自己昨晚竟然忘記離開。

他偷偷擡頭,想看鹿一白醒沒,結果正好撞進一雙黑沉沉的略顯冷漠的眼眸裏。

“對不起,鹿總。”戚歌想翻身起來,結果因為窩太久,腿麻了,又跌坐回去。

他幹脆就這麽坐在地毯上,邊揉腿邊微微仰頭看着鹿一白。

鹿一白看着他微腫的眼皮,繼續面無表情:“怎麽回事?”

戚歌眼珠一轉,說:“昨晚我看你醉酒,想趁機爬你床來着,沒想到被你一腳踹了下來,摔暈了。”

鹿一白:“……”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