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十七蘇醒
十七蘇醒
寒雲澗，千楓住處。
“小冰，初九這幾日恐怕便要歸來了。你在山門外轉得勤些，免得她又被那群人擋在外頭。”
何冰見他有些咳嗽，起身拿起一件衣袍披在他身上，“是，師父，您也要保重身體。”
千楓笑着擺擺手，“我如今已是敗葉枯枝，如何與你們年輕人比較。唉，你素來是弟子中最機靈懂事的，如今被我拖累……”
何冰連忙打斷了他的話，“師父不必再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何冰這一生，只有您一位父親。”
千楓揉揉這小子的頭發，“臭小子，說什麽傻話。”
何冰是孤兒，吃百家飯長大。後來年紀漸漸大些，聽說寒雲澗招收弟子，管吃管住。他便打定主意前去拜師學藝，不再拖累街坊鄰居。
千楓是那一年負責招收弟子的長老，見他模樣清秀、體格矮小，便将他剔出名單。
誰知這小子竟是個倔性子，等衆人離開之後獨自來找他，開口一句便是，“前輩，敢問您為何要剔除我”
千楓差點被他問住，這麽多年來，倒是第一次見到被淘汰後來詢問長老原因的弟子。
“你身體瘦弱，不是練武的好材料。”
誰知何冰竟不服輸地回了一句，“女子也要練武，前輩也要以身體瘦弱來拒收她們嗎？”
氣得千楓指着他的鼻子差點罵出粗話來，“那你以為，招收弟子該以怎樣的标準”
“自然是意志！意志強大者，能克服習武的諸多困難，最終練就絕世武功！”
那少年瘦瘦小小的一個，眼中的光芒卻極盛。千楓覺得這小子有幾分合胃口，便破例将他收為弟子。
“好，那你往後便跟着我習武，我倒要看看你此生能走到什麽地步！”
何冰聽了這話當即給千楓磕了三個響頭，唯恐他反悔一般，“弟子何冰，拜見師父。”
這便是千楓與何冰的前緣了。
千楓也沒有料到，多年前随手收的一個小鬼頭，如今竟成為最忠義的弟子，幫助他解決諸多難題。
正是，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
何冰回到住處之後，牢記師父的叮囑，時常往山門外溜達。
就在這一日，何冰看見一位頭發花白的中年男子在山門外盤桓，似乎正在尋人。
何冰留了一個心眼，上前問道，“敢問閣下是在找誰”
墨春秋猶豫再三，低聲問了一句，“你認識千楓嗎？”
何冰心下困惑，“正是家師。”
“我是觀音湖初九的……的朋友，來到此地是為了幫她送一樣東西，可有辦法能讓我見千楓一面。”
此人出現的時機如此巧妙，何冰心想，他應該真是初九委托而來。如今救人要緊，任何可能都不能放過。
“好，你在此處等我一會兒，我馬上過來接你。”
何冰故技重施帶墨春秋進了寒雲澗，這段日子千楓居所的守備越加松懈，所以二人沒有費什麽功夫便進入了千楓居住的庭院。
此時千楓正坐在門前的楓樹下煮茶，見何冰帶了一位陌生人進來心有疑慮，“小冰，這位是……”
還未等何冰開口，墨春秋率先摘下頭頂的鬥笠，露出自己原本的面容，“千楓兄！”
這一聲飽含情感的呼喚，相隔無數歲月和兩個人半生的苦楚。
千楓驟然聽見那聲音還未反應過來，待腦海中浮現過往的記憶，手中的茶杯便摔在地上，成了個四分五裂。
“你！你是……春秋！”
“是我。”
年過半百的二人緊緊相擁，那些訴說不出的苦痛便随着這擁抱進入對方心中。
千楓趕忙扶着墨春秋到矮凳上坐下，“這些年不見你的消息，我還以為……”
“地使是坦蕩君子，不願在那潦倒時候與我一戰。所以，當年我們并沒有完成那場約定的武鬥。”
“那你這些年，都去了哪裏”
墨春秋嘆了口氣，“我被地壇暗害，囚于一處密室。他們想從我身上得到他們想要的東西，我咬死不松口，所以關了我整整十年。”
千楓聞言一拍桌子，“地壇，還是那般無恥！”
“好啦，這些都過去了。後來地使救我脫身，我養好了身體便準備去觀星臺尋初九十七。本想着，啓程之前先來寒雲澗看看你，卻正好碰上初九。我不敢靠近，怕給她帶來麻煩，只好一直遠遠跟着。”
千楓忙問，“那初九呢？初九怎麽沒有和你一起回來”
墨春秋聞言神傷，“她……前不久在黑雲灘中了暮岸的算計，墜崖了……”
“怎會……如此……老天不公，果真是老天不公啊！”
墨春秋見他如此悲怆，連忙出言安慰，“不過我在山下并未尋到初九的屍首，這說明，她極有可能還活着。所以，我囑咐了山下的農戶幫忙留意，準備先将十七的毒解了，再回去尋她。”
千楓這才稍稍寬慰些，“那……我們快些進去看看十七吧。解毒的方法，初九走時已經全部告訴我了。”
墨春秋從懷裏拿出七命水與芝香草，“千楓兄，如今初九生死未蔔，十七便托付給你了。”
千楓連忙拉住他，“不如先與十七見上一面再走。”
“若因着這耽擱的一日兩日害了初九性命，我這一生都會不安的。千楓兄，等十七醒了，讓她不要來尋我們。就踏踏實實跟着你練練武功，然後，回觀音湖去幫……黃璇。”
千楓知道墨春秋心意已決，恐怕很難更改，便也不再相勸。
墨春秋走後，千楓按照初九所說的方法煎藥給十七服下。大約過了三五個時辰，夜中她突然咳嗽起來。
千楓連忙準備好溫水，塗抹在她唇間。
“你……是誰”
千楓笑着摸了摸她的頭，“我是你千楓師叔啊，那時我們在隴溪，你還問我讨糖葫蘆來着呢。”
因為十七那時才一歲多，記憶并不深刻。加上這些年千楓的形貌也有所改變，所以她第一時間并未認出。
“原來……是千楓師叔。”
她說話還很費勁，畢竟躺了這麽些天，再加上“暗香”的影響……
千楓連忙扶十七起來，就着手中的溫水給她喂了一點，“爐子上還煨着粥，你等等。”
吃了些粥之後，十七的精神看着好些了，千楓這才将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告訴她。
十七情緒一下子激動起來，“師叔，師叔我要去尋阿姐。”
千楓拍拍她的肩膀，“別急。你春秋師父已經去了黑雲灘，他臨行前囑咐，叫你不要去尋他們。先留在寒雲澗養好身體，再回觀音湖去幫你璇師父。”
十七雖百般不願，如今也別無他法。黑雲灘危機四伏，若是一不小心落到地壇手裏，初九的努力就全都白費了。
十七明白這個道理，只好點點頭。
接下來的日子，十七一面修養，一面練武。有千楓在旁邊看着指點一些，進步神速。
“刀法與劍法都是一法通萬法通，你的地劍，與我的□□，在很多地方有着異曲同工之處。所以，在練劍的時候一定要注重力量的爆發。”
千楓說到此處，揮起刀來行了一招。
“開天辟地，便是如此。”
十七模仿着運了運劍，卻總覺得有力量不足的問題。
女子的體質先天弱于男子，再加上十七只有一只手臂，所以練劍會更加艱辛。
千楓在一旁鼓勵，“練好內功，夯實基礎。不要為這眼前的小小困難煩惱，你既然擁有了執掌地劍的能力，足以說明你身體裏有着無限潛力。”
十七點點頭，更加迅疾地行劍。
這次從觀星臺回來之後她的性子收斂許多，千楓有時看着也心疼得緊，十二三歲的孩子，也被逼成這樣。
“師叔，我想下山了。璇師父接任掌門如今肯定苦惱得很，我要趕快回去幫她。阿姐和春秋師父那邊若是有了什麽消息，請你一定要第一時間通知我。”
千楓沒有留她，“路上小心，到了觀音湖便發個信給你何冰師兄。”
“好。”
拜別千楓之後，十七踏上回觀音湖的路途。
以往身旁都有阿姐陪伴，唯有這一次寂寞冷清得緊。
想起阿姐，十七心口一痛。
阿姐，願你安康，願你逢兇化吉，早日歸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