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人皮海洋

人皮海洋

那個黑影果然不出他所料的突然蹦出來，擡腳踹擊他的胸膛。在那黑影的腳即将要踢到他胸膛的危急時刻，厲千帆左腳後退半步，斜過身子，兩手裏的白色瓶子同時噴出兩道白霧，直接将那黑影逼的連連後退數米。

那黑影站在距他八米的距離，從身前抽出一個金色的煙鬥。厲千帆一下子明白過來，這個黑影竟然是要搶奪他的“煙灰”，他從地上撿起一個石子，運了八成的力道甩向那個黑影。

誰知那黑影在躲避石子的同時竟然将白紙上的灰燼一粒不撒的全部倒進煙鬥裏，黑影嘴噙煙鬥柄，火苗自手中竄出，他狠命的深深吸了一口煙鬥，很是過瘾的吐出一口煙氣。

此時，厲千帆揚起手中的強硫酸，飛奔過去對準黑影的臉，雙手一頓噴射，白霧包裹住黑影人的臉部，沒來得及躲閃的黑影，臉皮被強硫酸燒焦了一塊。

黑影并不将厲千帆這個人看在眼裏，他搶到需要的東西心滿意足後，便一溜煙的飛向前方，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屬于自己的東西卻被半路殺出的黑影人搶走，厲千帆氣的咬牙切齒，他握緊手中的白瓶，朝着黑影消失的地方，奮力追趕。

憑着敏銳的嗅覺，他終于追蹤到黑影的蹤跡，好在此刻那黑影放慢了速度，厲千帆悄悄地遠遠跟在那個黑影後面，一路東拐西拐的，來到一個金碧輝煌的酒店前。

他見那個黑影大搖大擺地走進那酒店的大門，厲千帆沉思了一下，決定跟進去看看。

他再次仰頭看了眼這個沒有招牌的酒店，總覺得有些面熟，他仰頭觀望了一下星空，發現頭頂的那顆明亮的星星變動了一點位置，他驚訝的發現這個方位似曾相識。如果沒有記錯的話,他此時所在的位置應該就是青龍區西南角的邊界。

他在想，眼前這個酒店真的就只是酒店嗎？那個黑影明明就是個穿着黑皮的變異人，看黑影進入酒店時那昂首闊步的姿态，厲千帆明白，這裏有可能是黑影無比熟悉的地方。

一個變異人熟悉的地方那就只能是……變異人經常出現或聚集的地方。

擡起腳，他也學着那黑影走路的姿勢進了酒店，一進門是一個寬敞明亮的大堂。大堂內聚集了許多人，他的雙眼飛快的在人群裏巡視了一圈，并沒有發現那個黑影的影蹤。

厲千帆往裏走了十幾步，停在一個足以遮擋他身體的白柱子旁，駐足往大堂裏觀察。

大堂中央有一個貨攤，攤上挂着各色各樣的精致人皮，這些人皮不只能包裹一張臉，而且還能完整的包裹住身體，穿在身上就如同換了一張人pi，換了一個人，換了一個性別。

貨攤前，一些人正圍着中間的一個略微有些肥胖的男子做交易，看得出來，這個男子應該就是攤位的老板。從人流穿過的縫隙，厲千帆看到了櫃臺上擺放着金色和銀色的碎石塊，一旁還有銅鐵，最邊上的就是一桶桶白色的酒精瓶。

那個老板不斷的收着人們遞給他的東西，他接連不斷地遞過一張張整個身子的人皮，忙的不亦樂乎。厲千帆感到很好奇，這人pi面具的生意可真好，他很想上前去摸一摸那些人pi面具的材質。

只是鼻子前核輻射的味道一下子變得濃郁起來，他遲疑的收回邁出的腳步，躲在柱子後面，猶豫着是出去還是等候在原地。

正在這時，那個熟悉的黑影拿着一張完整無缺的臉從酒店走出來，他還刻意撇了眼躲在白色柱子後的人一眼。

厲千帆小心翼翼的觀察着，正好對上了那黑影的一雙深邃的眼睛。那是一張黑人的臉，濃黑的眉毛，高挺的鼻子，厚厚的黑色嘴唇，頭上頂着一頭碎小的辮子，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夜行衣，個頭跟自己差不多高。

在厲千帆打量他的時候，他邁開步子，緩緩朝白柱子這邊走來。

厲千帆那雙獵鷹般的眸子，緊緊盯着他越來越近的身子，随時準備噴射強硫酸來防衛。

只見那個黑影走到厲千帆跟前，扯出一個嘲諷的笑，然後在他面前頭腦左搖右晃了一下，就不屑的轉身離去。

這個黑影真是嚣張，搶了他的東西，還在他面前恬不知恥的耀武揚威，厲千帆惱怒的攥緊拳頭。他發誓，早晚有一天，他會親手了結了這個傲慢無禮的賊。

依然躲在白色柱子後面的厲千帆，等到大堂裏的人漸漸稀少，核輻射的味道淡了許多，他才小心翼翼地走過去一探究竟。

那幾個圍着老板交易的人，紛紛舉起手中的金屬器具，然後從老板手中接過選中的人pi，走到試衣間，直接穿在身上，闊步走出酒店。

厲千帆專注的盯着衆人走路的姿勢，他敏銳的察覺到這裏有許多健康人類。他走到這些人身旁，他們如同沒看見他一樣，連一道好奇的目光都沒有給他。

厲千帆巡視的目光在大堂內來回轉動，在這裏每個人的神态都很輕松自如，就像是在夜市上購買衣服一般惬意自在。

這種變異人和健康人類和諧相處的畫面，世界上絕無僅有。厲千帆也是第一次遇見，除了感覺到不可思議之外，他還更加的好奇，這個酒店究竟有何魅力，能使水火不相容的兩類人暫時化幹戈為玉帛。

這裏不僅沒有打鬥的事情發生，而且連拌嘴都不存在，就連大堂裏的空氣都給厲千帆一種空前絕後的和平感。

他生活的年代，可以說是很少，甚至幾乎沒有和平的時光，以前無論是外出還是在家，都随時可能遭到他人的殘忍殺害。如果真的有世界和平的那一天，那該是怎樣的一番景象，會不會像今天這個酒店一樣，安全、自由、和諧，再沒有無端的殺戮和殘害。

長長舒了一口氣，厲千帆将整個因時刻戒備而緊繃的身子慢慢放松下來，他頓時感覺神清氣爽，舒适惬意。

邁着輕快的步伐，他融入到人群之中，走近櫃臺，他看到一堆人pi面具之後高高的貼着一個一米長的金色牌匾，牌匾上印着幾個黑色的漢語大字：自由買賣人皮區。

這個金色的牌匾下也依次橫挂着一排外語的金匾，分別印着俄語、英語、德語、法語……等等一系列的語言。

此時櫃臺前的老板說了一句中文“你好”，牆上那個像八十年代廣播樣式的喇叭狀的電子翻譯器就翻譯出了幾十種語言，依次排列在老板身後落地的巨大液晶顯示屏上，同時語音翻譯也跟上，以方便顧客聽懂，無障礙的交易。

百忙之中的老板在看到兩手空空的厲千帆時，遠遠的就跟他打招呼，并熱情的歡迎他過來。等人走近，老板就指着他手中的白色瓶子說可以換三個整張的人pi面具，說着并擡手指着身後挂着的那些人pi面具給他看。

當厲千帆順着老板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那些人pi面具上都貼着一個黃色小标簽，仔細一看，他看到一千元一件，這時他才知道原來他手中的強硫酸竟這麽的值錢。

他向後看去，只見後牆上也懸挂着種類繁多的人pi面具，靠牆的地面上也都堆滿了折疊整齊的帶着透明塑料包裝的人pi面具，就像是商店剛進來的應季新款衣服般。

體态微胖的老板翹起靈活的蘭花指，腫眼泡下的小眼睛眯成一條窺探人隐私似的縫隙，他擡起粗短的下巴對面前的客人說：“這裏的樣品如果沒有滿意的話，可以到後面的倉庫挑選。”

老板說完這句話，看到面前的顧客有些不安的模樣，于是和善的解釋說：“這裏是和平交易區，禁止一切打鬥沖突，所以請先生安心選購。”

聽到老板如此說，再加上之前他親眼看見的和諧畫面，厲千帆壯着膽子決定去倉庫看一看，這個決定就像是一個賭注，假如大堂裏的衆生和諧畫面只是假象呢，那後面的倉庫就是個極其危險的地方。

他抻着頭，看到距離自己十米左右的倉庫，此時正大門敞開着，裏面的的亮光透出來，厲千帆不再遲疑，大踏步的走進去。

面色放松的他，并沒有松開手中的白色瓶子，他依然将強硫酸緊緊的握在手心，當他走到正對着倉庫門前的空地時，眼前映入的是琳琅滿目的貨物，原來這裏真的只是個倉庫而已。

進了倉庫，擡眼看去，中間是懸挂的各式各樣的成千上萬的人pi面具，接着是兩道各十米左右寬的過道，左右兩邊都列着整齊的貨物，那些貨物如一條望不見尾巴的蟒蛇，順着牆面往裏一直延伸。

厲千帆順着貨物延伸的方向一直往裏走，在走了百米之後，眼前還是望不到邊際的貨物，如同一個人pi面具做的長河，沒有盡頭。

他再次往裏走了約摸一百米，眼前豁然開朗，地上堆着一排排整齊劃一的貨物，這裏不再有懸挂的人pi面具，看起來更像是一個真正的倉庫。

面前的這個倉庫左右兩邊的牆在他腳下的位置截止了，替代它們的則是脖子高度的貨物，兩邊的貨物無限朝兩邊擴展，如果不回頭回望，厲千帆覺得此時他正處于人pi面具貨物的海洋之中。

左右和前面都沒邊沒角的，可不就猶如一個一望無際的人皮海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