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影子鬼②
第四章 影子鬼②
“在哪呢？到底在哪啊……”影子鬼漫無目的地又來到了人群衆多的鬧區，在這裏，他可以随意地蹦跶，到處都是他可以落腳的影子，可就是沒有他最想要的。
喪氣。
“唉……累了，困了，餓了！”影子鬼嘟着嘴，一屁股随便挑了個影子的肩頭坐了上去。
冰涼涼的，有股子腥味。
唯獨他坐着的那個地方不太一樣，是有點溫熱的濕臭，像汗水混合着血水散發的。
男孩猛地一擡頭，他坐着的影子的主人是一個穿着黑色外套，黑色褲子，戴着黑色帽子的男人，因為顏色太深，所以看不太出有沒有鏽紅色。
“是你嗎？叔叔？”影子鬼舔了舔嘴唇，站了起來，伸手就要去把那頂帽子的影子給摘下來。
“抓到你了，小鬼。”
動作還沒實施完全就先一步被安平給抓走了，影子鬼連開口的機會都沒有就被一把捂在了艾笑早就準備好的随身小包裏。
那個小包除了裝東西用，還有一個更為重要的功能，捕妖袋。
“這人……”艾笑看了一眼剛剛差點就慘遭毒手的男人，直覺性地覺得有點危險，給她一種完全不想靠近的感覺，不單純因為他詭異的打扮。
“請問？有什麽事嗎？”黑衣男大概是發現了艾笑的視線，所以轉過了頭，微笑着禮貌地詢問。
戴着全框眼鏡，普普通通能輕易淹沒在人群裏的長相，沒有任何特別的地方，連笑容都是千篇一律的僵硬。
“啊，沒什麽，抱歉，認錯人了。”艾笑下意識地與男人拉開了一點距離，選擇靠近安平，“實在是不好意思。”
“沒關系。”
男人點了點頭，又看了一眼艾笑，從頭到尾那種，然後把手從衣服口袋裏拿了出來。
走了。
手粗糙的很，比他本人看起來的年紀還有往上走一點的手。
顏色也比他臉上白的多。
艾笑抓緊了安平的袖子，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怎麽了？”安平剛剛的注意力都聚集在了影子鬼的封印上，并沒有看到那兩人的瞬間的交流溝通。
“那男人有點奇怪啊……陰森森的……”艾笑的手一直沒有松開，眼睛的視線一直盯死着那個渾身黑色的男人，久久不肯離開。
安平因為艾笑的話，也同樣看向了男人。
可單單從一個背影是看不出什麽的，唯獨能看出來的，只有這個人和周邊人群環境的格格不入。
就像是彩色世界裏騰空出現了一個黑白人物一樣的格格不入，連周圍的燈光好像都因為他而改變了。
明明如此低調，但也同樣如此高調。
“你知道那些死去的人都是什麽樣的嗎？”直到男人走到他們兩人都看不見的遠方後，艾笑才松開了手，往旁邊挪了幾步，用手磨搓着自己的胳膊，回憶着那起新聞的詳細內容，“每一個都是年輕姑娘，每一個都幹幹淨淨沒有血跡，可死因卻是失血過多。”
“別想那麽多，已經抓到了影子鬼，事實真相是什麽，問問就知道了。”安平皺着眉強行把艾笑拉到自己的身邊，抓着她的手腕沒打算放開，徑直往前走，“随便找家酒店吧，在房間裏設立個結界，直接在這附近盤問，別回去了。”
“好……”
艾笑稍微用了點力度，沒能掙脫開。
“說話，小鬼。”
兩人到了一家酒店，開了房設好了結界後，就把影子鬼放出來了，可影子鬼一聲不吭，只是縮在酒店臺燈的影子裏，一動不動，活像一個被欺負狠了的委屈的寶寶。
“還不說嗎？你知道我們是誰嗎？”安平倒也不急，坐在床上看着影子鬼的背影。
“不知道！不想知道！”
聲音可大了，中氣十足，刺耳的很。
艾笑摳了摳自己的耳朵，眯了眯眼睛，“喲，這脾氣鬧得，真大嘿。”
她拍了拍依舊淡定的安平，戴上手套，蹭了蹭他身上的靈氣。
“你幹嘛啊！快放開我！放開！”
艾笑把兩只手架在了影子鬼的胳肢窩下面，不費吹灰之力就把這個小人兒給擡了起來，把他的臉轉過來，面對自己。
“還哭了呢？男子漢大丈夫可不能這樣，哭的像只小花貓似的。”艾笑樂了，跟着安平這麽久，難得能從古鬼裏看到幾個小孩，也是新鮮的不行。
“我才沒哭呢！”
“哎喲，你當我眼神多不好呢？”艾笑把他抱在懷裏，也不嫌棄，一屁股坐在了安平旁邊，“你瞅瞅你那滿臉的眼淚鼻涕，糊的一坨一坨的，你知道很醜嗎？醜死了，還不趕緊擦擦。”
孩子瞪了艾笑一眼，兇神惡煞地奪走了她手裏拿着的餐巾紙，然後往臉上一抹。
“現在可以說了嗎？別再裝可愛了……”艾笑撐着個腦袋看着影子鬼嘟着嘴巴，還在生氣的模樣，“您老這歲數可比我們大多了，一口一個孩子自稱也不好吧，我們也沒想做什麽，只想和你聊聊罷了，沒有惡意。”
“我就是個孩子！”影子鬼雙手叉腰，并不吃艾笑這一招，“我不要和你們聊！你們是壞人！”
嘭——
一個銀色小球就這麽猝不及防地砸了過來，砸在地上，像是一個閃光彈，把影子鬼那一塊地方照的亮堂堂的，全是白色的亮光，死死包裹着他。
全是光的地方是沒有影子的。
“你……”影子鬼被拘着了，完全動彈不得，呼吸也上不來，身上開始出現了很多裂縫，冰涼的血液在漸漸升溫，視線開始模糊，耳朵出現了電波噼裏啪啦的聲音，整個人都仿佛被隔絕了一樣。
影子鬼活在影子裏。
沒有影子沒有生存。
身體裏的空氣在被抽離，肉慢慢變得扁平，所有還能摸得到實體的器官都在往一個地方彙集。
胃。
胃裏的魂珠。
“還沒能自我介紹吧，我叫安平，除妖世家安家的現任繼承者，專攻古鬼。我的工作，遇古鬼，殺之，留存筆錄。”
“現在，你想好好聊聊了嗎？我的時間不多，如果你還想琢磨些上不了道的小把戲，就此打住逝去吧。”
“嗯！！！嗯？！”
影子鬼在光圈裏嗯嗯啊啊的說了些什麽。
“估計是想正經聊聊了，”艾笑一直盯着孩子的眼睛，看着裏面複雜萬千的情緒一一閃過，直到最後看見那雙放大到極致的瞳孔，才開了口，“放了他吧，安平，離天亮還早呢，我們有空。”
“咳咳咳，呼——哈——呼——哈——”
光被收回進了地上的那顆破碎的球體裏，破碎的球體自動自發自己重新粘連，又回歸到了最開始的樣子，安安穩穩地躺回了安平的掌心。
掌心裏除了那一個球體，還有兩個，一共三個，被他玩弄鼓掌之中，輪換轉圈。
“緩過來了吧，再那麽大口呼吸你可是會更難受的，親愛的影子鬼。”
“你們就是拿着古鬼存錄的二人組？”影子鬼聽到這話才停止了自己的求救性的動作，擡眼看着那兩張無比欠揍的臉。
“是我們。”
“快說吧，這是我第三次問你了，我們可是敵人，不是和藹可親地想要和你好好唠嗑的朋友。”安平走近了影子鬼，酒店房間的燈光撒在他身上，把他的影子襯托的很高大，完全地覆蓋了影子鬼的小小的身體。
所以影子鬼聞到了男人身上的味道。
淡淡的薄荷香，不濃不淡恰到好處。
起碼不是個壞人。
影子鬼蹭啊蹭地爬上了床，開了口，“我沒想和你們作對，我那麽抗拒你們是因為你們就這麽部分青紅皂白地把我抓過來了，在我在确認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的時候……”
“那個穿的一身黑的男人嗎？”艾笑一聽腦子裏就馬上浮現出了那個男人的樣子。
“是！就是他！他是個壞人！很壞很壞的人！他是個變态殺人狂！你們知道最近這邊的新聞吧！就是他幹的！他殺了那些小姐姐！”
影子鬼的情緒一下子就上來了，激動得很，兩只手大力地在空中揮來揮去。
“你的意思是，那些人都不是你殺的？是人為的是嗎？”安平問。
“廢話！”影子鬼吃驚地張大了嘴看着面前的兩人，“不然？你們一直覺得是我做的嗎？所以才來抓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