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錢櫃鬼③
第十五章 錢櫃鬼③
“怎麽樣,看到了嗎?”
“看到了,到處都是,”艾笑不過剛剛滴完眼藥水就看到了跳樓自殺的那個人周圍,到處都是古代銅錢的模樣,一個接一個,覆蓋在那個去世的人的身上,每個銅錢還在一閃一閃地移動,将那個人周邊的地面都給填滿了,“還在慢慢變色……”
“缺口處在哪?”
“缺口?”艾笑不太明白地看向了安平,“什麽缺口?”
“憑你的感覺,那些銅錢都在往一個軌跡上走,軌跡的缺口在哪?”
艾笑還是一頭霧水,可還是仔仔細細地聽安平的話,手指緊握住天臺的欄杆,用力地盯着下方。
“沒有啊,哪裏有什麽軌跡……”艾笑怎麽看都是一群亂七八糟的銅錢散落在地而已,“你自己看吧,你有靈力,我沒有啊……”
“你再試試。”安平将手附在了艾笑太過用力的手背,試圖讓她放松下來,“別着急。”
“都這個時候了,別玩了,”艾笑并沒有領情,也沒有真的放松下來,她打開了安平的手,皺着眉頭,“你今天搞什麽鬼,拖拖拉拉的,別靠我了,你快去看啊……”
緊張,恐慌,躲藏,口幹舌燥。
手心都在冒汗,冒到不敢把手擡起來,杆子上面一定都是水漬。
“我找不到,這些痕跡被下了結界,專門防止有靈力的人去探尋。”安平沒有表現出什麽負面情緒,很自然地抓起滿是汗水的艾笑的手,緊緊的,即使艾笑第一反應就是反抗抽手,他還是沒把手放開,“去調查那些事件看看吧,他們總不能把這些細節也全都一一俱全,都給辦妥。”
“對不起。”艾笑整個人的氣場都低落下來了,眼神躲閃,舔嘴唇的動作就一直沒停過。
“有什麽對不起的,”安平拉着艾笑就往下走,“你要對不起?那我不是罪孽深重,我要擔的責任比你多比你重,要怪只能怪我學藝不精,關你什麽事?”
“因為你對我寄予厚望。”
因為對我有了期待,而我卻辜負了你的期望。
“我這并不是要強迫你做什麽的意思,”安平揉了揉艾笑的頭發,“家裏,怎麽了嗎?”
“沒怎麽,”平時這樣,艾笑會打趣兒似的把安平的手給撂開,可今天不同,好像一點勁兒都沒有,完全不反抗,“去那些事件發生的地方看看吧,別在這浪費時間了,這個話題,跳過吧。”
“等你好了再談,你知道的,逃避永遠解決不了問題。”
安平放開了艾笑的手,指了指前面的方向,兩人一前一後隔了将近一個人的距離往別的地方走。
“這裏是……這是什麽鬼感覺?”艾笑跟着安平來到了一棟寫字樓,剛到樓下,她就覺得渾身不自在,發癢發痛,總覺得不自在。
“那些案例你都看過了吧。”
“看過了,”艾笑看着這棟平平無奇的大樓,大腦裏飛速轉過那些人的名字,工作單位,“等等!這……都是在這裏工作的嗎?”
“是,上到董事下到清潔人員,一夜暴富的,一夜衰敗的,各式各樣的人都或多或少與這裏的人有所關聯,親人,鄰居,好友,經常擦身而過而眼熟的陌生人,這棟樓肯定有問題。”
就像普通的,有些歲月的寫字樓一樣,擡頭向上看的時候感覺還挺輝煌高檔的,可單單平視過去,就能發現門前那有着些許斑駁的時間的痕跡。
現在這個時間剛過完午休時間,陸陸續續一堆人成群結隊帶着吃撐的肚子,懶懶散散地從門口走進去。
大部分都是些打扮的光鮮亮麗的白領。
西裝革履,衣香鬓影。
一個個都笑容滿面,七嘴八舌地聊着一些無聊的話題。
“你也是嗎?這麽巧?我也是啊!是不是我們最近都幹得挺讓老大滿意的?所以都集體給我們發獎金啊!”
“肯定是!你看我們那麽賣力工作,老大總算是良心發現了,我突然對我們公司充滿了愛啊!”
“今晚有沒有約啊?請你吃頓飯呗?”
“我剛好想問你呢,這麽巧,我也想請你吃飯!你怎麽着?最近挺闊氣啊,買了這麽多新東西,還天天到晚胡吃海塞,山珍海味的,怎麽?中獎了啊你?”
“那你又是什麽情況啊?最近出手也很大方啊,還請吃飯,以前……你可不這樣啊兄弟!”
“心照不宣,心照不宣嘛!”
艾笑和安平裝作浏覽他們公司放在門口休息處的宣傳手冊,各自探聽着那些人的對話。
“這些人應該就是那批有飛來橫財的人吧。”艾笑端着一張紙,紙背後的兩只手的指甲不停地在觸碰摩擦,時不時地剮蹭到指甲底下最外層的那塊柔軟的肉,惹人心裏一麻,腎上激素分泌,渾身一震,心上的不安被肉體的難耐給掩蓋,腦子自然就清醒了,“看這密度,夠大的。”
“幾乎人人都與那些錢挂上了鈎,”安平壓低了自己的聲音,靠艾笑靠的更近了,“你再看看那些圍在這群人外表的,角落裏的人,把耳夾的按鈕調到最大。”
“嘶……呼……”剛剛把接收的聲音調到最大按鈕,沒法控制的,耳膜震動的格外厲害,刺耳的難受,艾笑不得不深呼吸好幾口氣才能穩下來,不過這種耳朵帶來的痛苦也正好讓她更加‘放松’了。
肉體越疼痛,心理上的問題就越發減弱。
“唉,這才不過月初,離發工資還有整整一個月,這可怎麽辦……我怎麽就沒把那些錢給放好呢……”
“那些個畜生啊,把救命的錢都給我給拿走了,我可要怎麽活啊,怎麽活……”
“觀音菩薩啊,您有好生之德,您可憐可憐我,我上有老下有小,我真的需要那筆錢啊,求求您,一定要讓警察抓住那個可恨的賊啊!您一定要讓我的錢回來啊,不然,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大廳就像是一個城市,最內部的一環裏走着踏着的都是寸土寸金,最外部的鋪着踩着的都是泥巴黃土。
分分明明。
“啧,這些人……他們還真是大手筆……”艾笑還沉浸在那些人的低語中,安平就先借着艾笑的身體擋住他,嘴裏低念咒法,将古鬼存錄拿了出來,被他早早寫下的錢櫃鬼三個字,被他用手拆分出了無數個點,無數根線,“艾笑,艾笑!”
“嗯?什麽?”艾笑被他晃着胳膊才回過了魂。
“把這些扔擲到每一個經過大廳的人身上,确保每一個都黏在了上面。”
“我?”艾笑的手往後退了半步,“你直接丢過去不就行了嗎,這些東西,不是能自己追蹤污濁之氣嗎……”
“這棟大樓的人恐怕都被設了結界,我能看到他們身上附着的肮髒,能感受到,可我無法用靈力對他們做出任何事。”安平将艾笑躲避的手拉了過來,強行将那些點線塞到了她的手裏,“你可以的,你的射箭技術和你平時用的武器,精準度都是百分之百的,只有靠你了。”
“今天不行……真的不行……”艾笑的手心又開始不由自主地冒出了汗,整個人都變了樣子,與幾天之前的她完全不同,之前自信到自傲,如今萎縮不定,什麽都不敢踏出一步。
“不行也要行,”安平執拗地不肯放過艾笑,用胳膊夾住了那些線,臉上突然泛了一抹濃重的紅色,一把抓住了艾笑的手,将它打開,在掌心上寫了一個人字,再用他寬厚的手掌,将艾笑的手合上,握成拳頭狀,“吞下去,吞下去之後就不怕了。”
說完安平就把艾笑的手推到了她的嘴上,然後悶聲不吭,直視前方。
如果情感有顏色,有形狀,那肯定是黑色的問號。
艾笑本來堵塞住的情緒,啪啪啪的被這些黑色問號打了滿臉,突如其來,猝不及防,讓她不知所措。
濃重的紅色已經從臉開始蔓延至耳尖,耳垂。
艾笑突然覺得沒那麽堵得慌了,笑了出來。
那些問號從外至內,将她聽完兩個截然不同的對話後的不适,辜負期待的憤恨,被隐瞞的難受,還有自己對細節的敏感全部打破貫穿。
暖流流了進來。
“喲,您這撩得一手好妹啊,安小朋友。”
艾笑乖乖地将拳頭裏的東西吞了進去,再次深呼吸了一口氣,從安平那裏拿出了點線。
“幫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