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犯錯

犯錯

簾聲響動,在黑暗的夜中特別清晰。

顧逢清到底是對這個世界認識太淺,沒意識到深夜深山一個獨身女孩此種行為是多麽危險。

她光顧着思考衛生巾的事,走進去後,來到櫃臺前,開口問道:“您好,有衛生巾嗎?”

櫃臺後的人擡起頭來,從皮椅上睜開散漫的眼,淡漠的眼神在看到她後猝然一亮。

顧逢清也發現了,櫃臺後這個男人,似乎有點眼熟。

那标志的半長發和精致面容,很難不讓人印象深刻,這不是圖書館老坐她對面的那哥們嗎?

那麽巧,在這裏也碰到他了。

他在這幹嘛?坐在櫃臺裏,估計是收銀員吧,也有可能是景區的工作人員。

顧逢清慢吞吞地想,沒有貿然開口打招呼。

男人站了起來,長身玉立,與她僅僅隔了一個小小的透明櫃臺,距離拉近,瞬間充滿了壓迫感。

他似乎非常興奮,眼角眉梢都是躍躍欲試的笑意,可惜顧逢清為了避嫌,壓根兒不會盯着陌生人看,所以錯過了他明顯不對勁的表情。

“你往後走,最後面那一排櫃子上有。”

這還是顧逢清第一次聽見男人的聲音,低啞醇厚,像古窖裏深藏的美酒,悅耳且有磁性。

不巧,顧逢清是個聲控,且非常偏好低音,男人的聲音一開口,她就覺得微微一驚。

這還是她第一次聽見那麽貴氣的聲音。

拿了衛生巾,掃碼結賬,顧逢清踟蹰道:“我問一下,你們這裏有衛生間嗎?能不能借用一下?”

男人,或者說原野,依然不着痕跡地緊盯着顧逢清,及時開口道:“可以,就在右邊,拐過去就是衛生間。”

顧逢清道了謝,往他指的方向走去。

等她走後,原野的眼神依舊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背影。

顧逢清進了衛生間,小超市裏很小的一個小空間,鋪着像上世紀古舊的白瓷磚,每個縫隙都擠滿了擦洗不淨的污垢。

她換好衛生巾,提上褲子才長舒一口氣,在白瓷磚臺面上細細洗了手,純淨微涼的水流洗刷掉手掌上因烤肉産生的的粘膩和溫度,好像整個人都輕松了起來。

擡起頭,臺面前是一面鏡子,顧逢清清晰看見自己緊身的吊帶上赫然沾染了一大片油漬,顯然是匆忙跑過去查看路平卿情況是粘上的。

怎麽會那麽不小心。

她看着黃彤彤一片油膩,像看最惡心的污垢,好在外面的雲紋衫上沒染到,顧逢清心下一橫,二話不說脫了吊帶,把外衫扣上,就當自己只穿了一件衫子。

再把外衫打個結,剩下的都塞進褲子裏,又恢複成利索的打扮。

然後擺擺手,顧逢清将染上油的緊身墨綠色吊帶扔進垃圾桶裏,轉身出了門。

她沒直接出去,而是走到櫃臺上,那男人還站在櫃臺裏,顧逢清試探着問道:“你們這有過敏藥嗎?氯雷他定什麽的?”

她本不抱希望,也不了解路平卿有沒有發作,只是心裏一直想着這個事,才試探着問道。

原野搖搖頭,他對這店鋪也不熟悉,當然不清楚。

好吧,顧逢清對使用衛生間再次道了謝,然後打算出門。

就在撩開簾子即将走出去的那一刻,她被好聽的男音喊住了。

“你……是從山上下來的?要不要我送你?”

顧逢清詫異轉身,非常驚訝,她撩簾子的手又縮回來,望向男人。

原野似乎清楚以自己與顧逢清的關系,說這話太唐突了,但他趁機套近乎道:“你還記得我嗎?我是圖書館坐你對面的,關注你很久了。”

“現在在這裏碰到你真是巧,你應該是來山裏過夜的吧,我看你自己走夜路也不安全,要不我送你?”

顧逢清的确記得他,也對他這張臉印象深刻,她就像是被蠱惑了,許是這聲音實在令她心動,她竟然沒有拒絕。

“好啊,走吧。”

拒絕了又怎麽樣,如果男人真的是壞人,她拒絕了對方依然能跟在她身後。

幾乎是在她答應的聲音剛落地,原野就邁着大長腿從櫃臺後跨了出來。

“你好,我叫原野,草原的原,荒野的野。”

一路上,顧逢清發現男人意外的健談。她沒細說自己來的原因,但男人卻總能以一種恰到好處的距離與她攀談,一路下來不短的時間,明明是剛認識的人,卻像早已認識很久很久。

不遠處就是營地了,顧逢清提出道別,原野點點頭,順勢掏出手機,遞到她面前:“加個聯系方式吧!”

顧逢清沒有扭捏,掃碼備注,揮揮手,看着人下山了,才往營地裏走去。

有人陪着上山,一路又是聊又是笑,不愉快似乎都消散了。

她順着蜿蜒的小路走回去,看見營地燈孤零零照在原處,眼神黯了黯,深吸一口氣,作出微笑的樣子走近路平卿休息的帳篷前,揚聲喊道。

“卿卿,你還好嗎?我能進來嗎?”

“妍兒?”

許久不見回複,顧逢清遲疑着拉開帳篷。

裏面空無一人。

人呢?

她又往其他兩頂走去,邊走邊喊:“曜哥,竹子澗,你們還在嗎?”

每一頂都掀開來看,每一頂都空空如也。

大爺的鬧鬼了???

顧逢清是真的慌了。

深夜深山,眨眼間空無一人的營地,四周昏聩的樹影搖晃,還有忽遠忽近明明滅滅的蟲鳴……

顧逢清吓得冷汗都出來了,她強迫自己冷靜,不要叫出聲來,趕緊掏手機顫顫巍巍地給大家打電話。

手機解鎖,還沒來得及撥出去,她才看見一個小時前竹子澗在群裏單獨圈她發的消息。

——逢清,卿卿過敏很嚴重,我們先送她去醫院了

——車鑰匙給你留了一把,你去哪了,來不來等你了,你自己開車先回家吧

顧逢清愣在原地,什麽?

本來以為不會有多大事的路平卿,竟然直接嚴重到要進醫院的地步?

還有一個很重要的事情,駕照是她成年就考了的,這幾年幾乎沒碰過車,她如何敢開更不好駕馭的越野?

還是深夜開山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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