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團坐
團坐
顧逢清并不是委委屈屈的性格。
她覺得路平卿說的對啊,那話就跟點醒了她一樣,如果任曜真喜歡她,那麽些年怎麽可能忍得住。
所以她沒有任何猶豫,當晚回家,就給任曜發了消息:“任曜,你喜歡我嗎?”
“要跟我在一起嗎?”
她不要內耗了。
良久,久到顧逢清都以為任曜不會回複了,半夜三點,那邊才斷斷續續回了一句——逢清,不好意思,我覺得我應該只是把你當妹妹。
顧逢清看着從半個小時前就開始顯示“對方正在輸入”的聊天框,憋半天就憋出來一句這。
她閉了閉眼,真的感覺到,所有的心思、暧昧、搭建的空中樓閣,在這一刻全部崩塌。
也好,終于落到實地了。
哪怕這個過程很痛苦。
她要感謝任曜,沒吊着她,痛痛快快給了她死刑。
——好的,曜哥。
——以後咱們就是最鐵的兄妹。
要體面。
回複完,顧逢清将手機一扔,呈大字形癱在床上,開始思考,明天就搬走吧。
都這樣了,還住在人家房子裏,多少有點不合适。
以前是以什麽心态心安理得住在這的?
哦,她當自己是半個女主人。
好可笑啊。
一夜沒睡,顧逢清清晨六點起床,花了一整天的時間,将複式上上下下每個角落都打掃得幹幹淨淨。
并将一切她的痕跡全都抹去,然後打電話叫了搬家公司,将自己的所有東西都運回了自己家。
打開門,這棟房子是顧瀾女士給她買的,一百多平的套房,是剛蓋的新小區,顧逢清拖了一兩年才裝修好。
選的是她最喜歡的簡約風,牆面全白,地上自流平淺灰色鋪裝,幾乎沒有別的顏色。
因為缺少人氣,而顯現出一種疏離的冷清。
顧逢清坐在還沒揭開套子的沙發上愣了許久,才慢吞吞整理起自己的東西。
要不……還是回顧宅住一夜吧,這得收拾到什麽時候。
房子裏連被褥都沒有,她總不能睡光墊。
猶豫良久,她做了個有點懦弱的舉動,出門住了酒店。
沒辦法,她不想見到路平卿。
說來可笑,因為一個外人借住,就連自己家都不敢回了,這也太滑稽了。
可是看顧瀾對路平卿的态度,真說不好是她這個親女兒重要,還是白月光的女兒重要。
這一天天的都是什麽事兒啊。
顧逢清花了一個星期才慢慢将自己家布置得像個樣子,她添置了很多家電,買了綠植和很多毛絨絨玩偶,還計劃着養只貓,将冷清的家布置得有模有樣。
這天,她正在落地窗前給自己的綠蘿澆水,用的是造型非常精致的手工雕花噴壺,在國外玩的時候,一個當地婦女擺的小攤上買的,她很喜歡。
突然一陣鈴聲響起,顧逢清拿起手機一看,是原野的電話。
原野是誰來着?
哦對,那個圖書館坐她對面的長發男人。
她接起電話:“喂,有什麽事嗎?”
對面是一陣良久的沉默。
就在顧逢清感到奇怪之際,原野開口了:“怎麽不來圖書館了?”
這一個星期,原野都沒有見到她。
“我搬家呢,就沒空去了。”
“搬家?”原野似乎很驚訝,也很驚喜,她從任曜的房子裏搬出來了?
“嗯,沒想到你會給我打電話。”
原野頓了頓,回道:“是這樣的,我給你發了消息,你好像沒看到,我有點擔心,就給你打電話了。”
“你給我發消息了?”顧逢清點開聊天軟件,才發現的确有一條原野的未讀信息。
她感到有些不好意思,自從上次被任曜在聊天軟件上拒絕後,她就有點排斥點進去,似乎不想再看到那刺眼的話語。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沒看見。”
“沒事。你有空嗎,要不要一起吃個飯?”他适時問道。
似乎怕她防備,又加了一句:“有點事想問你。”
聽到這話,顧逢清點點頭,跟他約定了時間。
——
“找我來有什麽事?”
晚上七點,顧逢清按時出現在約定好的餐廳。
她穿着一件簡約的紫色連衣裙,上好的剪裁勾勒出優美的曲線,一件休閑西裝外套,進了店後,就被她脫掉,随手挂在椅背上。
面前不知道等了多久的男人聞聲擡頭,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慢悠悠道:“也沒什麽,就是想問問你,選好學校了嗎?”
“就這啊。”顧逢清還以為有什麽大事呢。
喝了口白水,漫不經心道:“可能A大吧,雖然在北城,但我專業最強在他們學校。”
“要出省了?”原野有些詫異,還以為她仍舊會留在西城。
“嗯,對,都那麽大的人了,總不能還窩在西城不出去。”
“好。”
面前的男人眼光流轉,不知道在打什麽算盤。
邊聊邊吃,她們吃了快兩個小時,又在江邊散了散步,十點鐘左右,原野紳士地提出,要送她回家。
“好啊,你開車來的?”
“嗯。”
顧逢清不敢開車上路,出門在外一直靠打車。
但是每到晚上,如果打到男司機開的車,她總會有些害怕。
兩人走到停車場內,顧逢清看見眼前的賓利,挑了挑眉。
她還以為,原野在山腳超市當收銀員,家庭條件應該不太好。
沒想到開的是賓利。
天吶,看錯人了啊。
她這才好好審視了下原野,發現對方手上帶着的手表是江詩丹頓。
腳上的鞋看着也造價不菲。
坐進副駕,她在系安全帶時,又聞到了那股清淡的香氣,莫名有些勾人。
“好了?”原野古窖美酒般的聲線溫柔問道。
“走吧。”
油門啓動,車子緩緩駛出停車場。
到了小區門口,顧逢清跟他道了謝,正要解安全帶下車,身邊男人語帶調侃問道:“怎麽,不請我上去坐坐?”
顧逢清肩上的外套滑落一個角,安全帶松開,也不急着下去了,頗為懶散地靠在車座上。
漂亮的眼睛上下輕掃面前的男人,淡淡道:“引狼入室嗎?”
原野被她看得渾身發麻,整個人興奮起來:“我可不是狼。”
“對,你不是狼,你是……”她後知後覺察覺到不對勁,剛想開誠布公地跟原野好好掰扯掰扯,就被一陣敲車窗聲驚動。
路上涼風正好,顧逢清把車窗半開,沒關嚴實。
車內兩人都轉頭看去,就見一個男人面色冷峻站在車外,表情非常不善。
“逢清,他是誰?你怎麽坐別人的車回來?”
來人正是任曜。
原野開門下車,邁着長腿走到任曜面前,眼角眉梢帶着明顯的躍躍欲試,他在他身前兩步處站定,率先伸出手:“你好,我是原野,清清的……朋友。”
顧逢清沒下車,把車窗完全降下去,吊兒郎當地趴在車窗上,臉探出去,漫不經心道:“曜哥?你怎麽來了。”
任曜第一次那麽失禮,沒有去回握原野的手,而是轉頭看着顧逢清,語氣中是壓抑不住的惱火:“你怎麽搬出去了?也不跟我說一聲,我給你發消息你不回,去顧宅也沒找到你,才來這裏等着。”
“找我幹嘛?”顧逢清看着原野悠哉悠哉地将自己手揣回皮衣口袋,似乎一點也不尴尬。
“你說找你幹嘛,一個好好的人突然消失,我能不擔心嗎?”
顧逢清挑挑眉,慢吞吞回道:“不好意思,忘了跟你說一聲了。”
見她服軟,任曜表情剛要軟化,就見她繼續說道:“不過曜哥,我都二十多歲了,又不是小孩子,你沒必要——那麽擔心吧,咱們又不是、”
她頓了頓:“哥哥妹妹而已。”
沒等任曜再開口,原野拉開車門,微微躬身,非常紳士地請顧逢清下車。
因為女孩子穿了中跟鞋,他還伸出手,像中世紀優雅的騎士。
顧逢清懂了他的意思,覺得非常好笑,但還是将手搭在他的手上,施施然下了車。
幾乎是在她手搭上去的那一刻,原野就渾身一震。
即使人下車了站穩了,他還是沒有松開顧逢清的手,反而反握在手心裏。
顧逢清也沒有掙開。
任曜閉了閉眼,顯然在壓抑怒火,他的眼睛在兩人交握的手上轉了又轉,強迫自己冷靜:“逢清,別鬧。”
而面前的兩人已經打算往小區內走了。
“車子要不要開進來?”顧逢清熟稔地向原野問道。
“沒事,放着吧。”
他可不想放開顧逢清的手。
“可能會被貼罰單哦。”
任曜再也忍不住,在兩個人即将過閘機的時候按住顧逢清的肩膀:“你不會要帶這個陌生男人回家吧!逢清?”
顧逢清這才停下腳步,她掃了眼保安看熱鬧的眼神,嘆了口氣:“有什麽話進來說。”
然後三個人團團圍坐在了她家沙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