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不配

不配

把孩子留下。

意思是說,讓沈晚晏把孩子給陸家,但是他以後不能和陸家有半絲半縷的關系。

陸恒看了一眼沈晚晏,又看了一眼陸啓海。

“恒兒,你有什麽想說的?”陸啓海很多年沒見自己的小兒子了,正好借着這個機會,看看他處理事情的方法。

陸恒清了清嗓子,“我覺得父親的這個方法可行,陸家的孩子生活在陸家,是必然的,孩子生下後,我們每年給沈晚晏一定的撫恤金,我覺得就夠了。”

陸啓海滿意地點點頭,估計是陸恒的話道出了他的心聲,“而且之後你不能和陸家人有任何來往,錢會定期打到你的賬戶上,希望你自覺和景聲斷幹淨。”

沈晚晏咬着牙,桌子下的手握成了拳頭。

憑什麽?!

孩子也是他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憑什麽拿錢就能剝奪他對孩子的撫養權?!

陸啓海搖搖頭,“我們會給景聲找到合适的omega。”

這話是說給沈晚晏和顧梓懿的。

沈晚晏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麽。

“我……有個問題……”沒等沈晚晏開口,顧梓懿率先說了一句。

陸岳點頭,示意他說。

“那我以後……能不能見陸景聲?”

陸岳冷冰冰地答道:“不行。”

這句話,也不只是給顧梓懿一個人說的。

沈晚晏的心傳來陣陣絞痛,他想過這樣的結果,覺得自己可以很平靜的應對過去,但到真正要面對的時候,自己卻怎麽也不能平靜下來,一想到自己的心頭肉要被別人奪走,他連想死的心都有了。

陸啓海看着沈晚晏,問道:“你呢?有意見嗎?”

他的話裏沒有多餘的情感,在沈晚晏聽來,就像是質問。

沈晚晏強忍着要哭的沖動,渾身顫抖。

他是花種人計劃的實驗品,他不知道自己的父母親人是誰,他的記憶裏,沒有關于他們任何的片段。

他只記得那殘忍的實驗。

只記得那強光打在自己身上,被注射麻醉劑的無力,和後來生不如死的痛苦。

他沒經歷過生離死別,不知道和自己重要的人分開是什麽樣的感受。

今天,他第一次知道,第一次知道當得知要和自己的孩子被迫分開那種痛心,不舍,各種情感糅雜在一起的難受。

嗓子裏像是哽着什麽東西,讓他無論怎麽嘶吼,都發不出任何聲音,最後都變成眼淚奪眶而出。

“我……沒意見。”

這句話,花光了他最後的勇氣,他不知道為什麽,他就是無力反抗,在權利和金錢面前,他只能低頭。

陸啓海又問陸景聲,“景聲,你呢?”

陸景聲沒有猶豫,脫口而出一句話,“我沒意見。”

我沒意見。

陸景聲說他沒意見。

也就是說,他只要孩子。

陸景聲又一次,放棄了沈晚晏。

又一次。

這四個字,像刀子在沈晚晏的心髒上,剜下一塊又一塊肉,血流不止。

“陸……”沈晚晏想喊,喊不出聲。

他知道,從陸景聲說他沒意見的這一刻起,他沒有任何資格再叫他的名字,沒有任何資格。

他不配,也配不上。

理智不斷提醒他,這只是一個不屬于他的世界。

可他發現,自己動心了。

陸景聲對他不好,雖然不知道是什麽原因,但是他對沈晚晏寵愛的時候,沈晚晏認為陸景聲對他是還有感情的。

他覺得在陸景聲心裏也有那個名為“愛”的東西。

他錯了,這并不是什麽必然的規律。

當他付出真心,卻沒換來陸景聲的回報時,他明白像陸景聲這樣家世背景的人,又怎麽可能會以同等的情感回報他。

沈晚晏突然就覺得自己是個笑話,在一場可笑的情感游戲裏扮演一個醜角。

他不應該付出真心的。

可他從開始就錯了。

沈晚晏站起身,渾身顫抖地抓住白酒瓶,“算我沈晚晏沒認清楚自己的地位,今天,這酒,我敬各位長輩!”

說完,他仰頭将瓶中的酒“咕咚咕咚”喝下去多半。

蘇凜猛地站起身,将沈晚晏手中的酒瓶打飛了出去。

沈晚晏眼神迷離地看着蘇凜,笑了笑,“我現在就走,絕對不會再踏進陸家半步!”

他要逃離,他不想待在這樣的地方受委屈。

沈晚晏沖了出去。

他一路狂奔,當他再次擡起頭的時候,竟然不知不覺跑到了陸景聲的別墅門口。

這是沈晚晏唯一定居過的地方。

也是囚禁自己,乘載了自己所有痛苦的地方。

他最後瞥了一眼矗立在黑暗中的別墅,笑着笑着,眼淚又不争氣地流了下來。

陸景聲不要他了。

所有人都不要他了。

他好像被全世界抛棄一樣,演着可笑的醜角,卻只能感動自己。

沈晚晏蜷縮在街邊的角落裏,隐入夜色。

剛立秋不久,雖然白日裏夏天的熱潮還未褪去,但晚上,風一吹,還是冷的刺骨。

沈晚晏努力抱緊自己的身子,喃喃着:“是爸爸無能,讓你受委屈了。”

沈晚晏再次睜開眼睛,頭頂是陌生的天花板。

他頭痛欲裂,只是掙紮着轉過頭,看了眼陌生的房間。

随後,頭頂響起一陣溫柔而又陌生的男聲。

“你醒了啊?”

沈晚晏“嗯”了一聲。

他揉了揉眼睛,看到了不遠處一個高大的背影。

那人轉過身來,看着沈晚晏。

青年般的模樣,眉宇間卻透露着陰翳。

他向沈晚晏走過來,将一杯水遞給他,溫柔地笑了一笑,“你好,我叫裴明軒,昨晚回家的時候看到你暈倒在樓下,就把你帶回來了。”

沈晚晏以為那一抹陰翳是他的錯覺,雙手發顫地接過杯子,沒有說話。

“你……叫什麽?”

“沈晚晏。”沈晚晏露出一個尴尬的笑容,他除了被這個叫裴明軒的人說出的話題牽着走以外,實在不知道該說點什麽。

就在雙方僵持不下的時候,突然,一股沈晚晏說不上名字的味道鑽進了他的鼻子裏。

裴明軒推了推眼鏡,笑道:“抱歉啊,最近易感期,信息素有點不受控。”

易感期?

坐在我面前的這個不會是個alpha吧?!

沈晚晏看着他,“你是個alpha,我……”

裴明軒擡手摸了摸他的頭,“你想說,你是個omega,和我共處一室不合适?”

沈晚晏點頭。

“沒關系,不過……”裴明軒的目光在沈晚晏身上上下停留,“你倒是我喜歡的類型,我易感期,剛好又救了你,你不考慮幫幫你的救命恩人?”

沈晚晏看了他一眼,裴明軒眼中的□□中燒,吓得他打了個寒顫。

“我……”

沈晚晏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

這他-媽就是又入虎口啊!

裴明軒已經起身壓了上來。

“我有孩子。”

裴明軒搖頭,“沒關系,我不介意。”

“你不介意我介意!”沈晚晏推搡着身上壓着人,“快一個月了……”

裴明軒這才明白他的意思,他愣了半天,“你……懷孕了?”

沈晚晏拼命點頭。

裴明軒只好起身,替他掖了掖被子。

沈晚晏的手緊緊地扯着被子,“謝謝你救了我,但是我……”

裴明軒點了支煙,“對不起,是我心急,我給你道歉。”

沈晚晏喉間滑了滑,“我……”

他本想給裴明軒說他要回家,到轉念一想,他哪來的家可回。

“我……能借宿幾天嗎?”

裴明軒猶豫了一秒。

這是沈晚晏最後的救命稻草,所以他必須要抓住,“不白吃白住你的,就當你租了套房子,走的時候我給你付錢。”

裴明軒微微點頭,看着沈晚晏漂亮的臉蛋,也找不出什麽拒絕的理由,“你住在我這,就不怕家裏人來找你?”

沈晚晏苦笑道:“他們不要我,又怎麽可能會找我,況且,我就算回去了還是會被趕出來。”

裴明軒深知自己戳到了沈晚晏的痛處,站起身道,“我去做飯。”

沈晚晏抱歉地笑笑,“麻煩你了。”

裴明軒不在接他的話,叼着煙走進了廚房。

昨晚沈晚晏跑出去之後,陸家的人不動聲色,繼續吃飯,吃完飯該幹嘛幹嘛,絲毫沒有要管沈晚晏的意思。

陸景聲也一樣,他吃完飯,接了公司的緊急通知後,就告訴蘇凜自己要去WT421星上出差兩個月,當天晚上就收拾行李走了。

沈晚晏對此渾然不知,其實他也不想知道陸景聲去了哪。

就這樣,沈晚晏住到了裴明軒的家裏。

沒有陸家人在他身邊,他不僅覺得清淨,還異常的舒心。

裴明軒叫他吃飯,沈晚晏笑着走過去。

他們邊吃邊聊,越聊越投機,沈晚晏突然覺得,裴明軒比起陸景聲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

“明軒,你今年多大了?”沈晚晏夾了一筷子菜放到碗裏,問他。

裴明軒咽下一口飯,“25。”

沈晚晏笑着,“就比我小兩歲。”

裴明軒聽到這句話,立馬叫了句晏哥。

沈晚晏搖頭,“聽着別扭。”

兩人相視一笑。

最近沈晚晏一到晚上,就犯惡心,常常吐得睡不好覺,裴明軒也不介意,每晚願意陪着他。

就這樣過了一個多月。

沈晚晏的孕吐漸漸有了好轉,每天醒來看到裴明軒忙碌的背影,他的心裏生出一種名為幸福的東西。

沈晚晏早上醒來,照常往門外看。

裴明軒不在。

他翻身起來,出去找了一圈。

沈晚晏不禁就有些擔心,既擔心裴明軒又擔心他自己,和裴明軒待在一起,他是給足了自己安全感,一旦裴明軒不在,沈晚晏就有些怕陸景聲突然找上門來。

他懷着一顆忐忑不安的心去洗漱,刷完牙的時候,突然傳來開門的聲音。

“晚晏?”

沈晚晏将頭探出來看了一眼,咧嘴笑了笑。

裴明軒出去買了些菜和水果,還拿着一個黑色的袋子。

沈晚晏洗漱完趕忙出去了,他去廚房幫裴明軒做飯。

“明軒,今早去早市了?”

裴明軒點頭,“跑完步順便去看了看。”

沈晚晏瞥了一眼放在桌子上的黑色袋子,沒有在意。

他們像往常一樣有說有笑地聊天吃飯,只是沈晚晏覺察到裴明軒今天有些注意力不集中,沈晚晏說話的時候,他總是盯着那個黑色袋子發呆。

“明軒?明軒?”沈晚晏擡手在裴明軒的眼前晃了晃,“你沒事吧?”

裴明軒回過神來,神情一變,有些嚴肅地看着沈晚晏,“晚晏,我之前跟你說過我是裴家的大少爺對吧?”

沈晚晏點頭,心中不免生出各種疑慮。

“我調查了你的丈夫,但是……”裴明軒欲言又止。

沈晚晏早就猜到以他的家世背景,肯定是要查查陸景聲的,“沒事,你說。”

裴明軒拿起那個袋子,取出了十幾張照片。

他把照片遞給沈晚晏,“我也沒想到,會得到這樣的情報。”

沈晚晏接過照片,那是陸景聲和另外一個漂亮女人的床-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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