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鑽戒

鑽戒

“快點摘面具啊!”後臺同學全都緊張盯着姜繡寧。接下來的劇本應該是朱麗葉被面具下的目光吸引,不自覺伸出手摘掉面具,問對方是誰,但還沒等羅密歐開口就被家人拉走。

姜繡寧雖然已經看過許多次,但真正身臨其中表演又是另一回事,本來是想幫錦雨和同學們解圍,沒想到自己反而将表演搞砸。她緊攥裙邊,身子不聽使喚的杵在原地。

“這位小姐,你很漂亮,我有榮幸知道你的名字嗎?

趙錦雨突然自己摘掉面具,又臨時加了一句臺詞,把朱麗葉問自己的名字變成自己問對方。

鼓勵又期待的目光投向面前,姜繡寧終于反應過來,重新鼓起勇氣進入狀态,也跟着羅密歐的話改變一下臺詞。

“我……當然可以,我的名字叫……”

“朱麗葉,舞會馬上結束,我們該回家了!”家人上場,将戀戀不舍的朱麗葉拉走,女主角暫時結束戲份。

“姜小姐,剛才怎麽了,你還可以繼續演嗎?”李姝君趕緊走上前小聲關心。“還好你們機智換詞,要不然就是演出事故了。”

姜繡寧十分愧疚的搖搖頭,“我沒事,只是剛上臺有點緊張。真的很抱歉,再給我一次機會吧。”

臺上趙錦雨依然聲情并茂的表演着。姜繡寧連續深呼吸,努力讓自己放松下來。

再登場,她像變了一個人一樣不再怯場,與趙錦雨和其他演員的配合也越來越好。衆人都對朱麗葉的美貌和演技贊嘆不已,沒想到一個臨時救場的人竟有如此表演天份。

時間慢慢流逝。

最後一幕,二人已經完全入戲。

風雨夜,羅密歐一路狼狽的狂奔進教堂,卻只見銀色棺椁前愛人冰冷的屍身。

“不,朱麗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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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伏在她的身體上痛苦嘶吼,接着從懷中掏出一瓶毒藥一飲而盡,他強忍嘴角流出的鮮血,伸手輕撫愛人的發絲,溫柔呢喃,“死亡帶走了你的氣息,卻奪不走你的美麗……和你的愛。”

就在這時,朱麗葉卻突然睜開眼,“羅密歐?!”

看到死去的愛人醒來,羅密歐驚愕不已,但毒藥完全發作,下一刻,他帶着不甘永遠閉上了雙眼。

“為什麽……為什麽上帝要這樣對待我們?我們只是相愛,又有什麽罪。”沒有任何猶豫,朱麗葉迅速拿起羅密歐手中的毒藥瓶,瓶裏早已空空如也。

“你怎麽都喝光了,真是小氣,一滴都不肯給我留。”

眼神又投向愛人腰間松落的劍鞘。她拔出寶劍,将刀尖對準自己。

“羅密歐,我來了。”

伴着一聲震耳的閃電,她倒在他的身旁,紅絨帷幕從兩邊漸漸合上。臺下一片沉寂,顯然被這故事震驚,良久,終于爆發出一片流淚熱烈的掌聲。

後臺的同學們紛紛走到帷幕前謝幕,帷幕後的人卻久久不能出戲。

“你還活着,真好。”羅密歐從地上坐起,把朱麗葉粘在額前的發絲挽向耳後,擦去她眸中沁出的淚水。外面喝彩吶喊不斷,帷幕後的空間寂然無聲,只剩她和她注視彼此。

“我愛你,朱麗葉。”

羅密歐開口表白。世間的所有都被抛之腦後,心中只有無法再按捺片刻的情愫。

這一刻姜繡寧恍然大悟,她想起錦雨曾經問過自己的問題,不知道朱麗葉會不會像羅密歐愛她那樣愛着羅密歐。原來錦雨說的朱麗葉,就是她姜繡寧。

“我也是,錦雨。”

她給了她答案,不是羅密歐,而是錦雨。

驚訝的眸光劇烈顫抖,趙錦雨也終于明白姜繡寧的心意,起身獻出一個含滿深情與激動的擁抱。在熱烈的掌聲中,在不透光的厚重帷幕後,姜繡寧緊緊回抱住她的愛人。

……

學生們的話劇演出圓滿結束,由于姜繡寧只出演了一場,而且表演時的歐式話劇妝造與平常裝扮大相徑庭,所以她沒被認出是趙府的少夫人。再回到深宅高院,她還是趙錦雨的嫂子,但這次,她更是趙錦雨的姜繡寧。

今日府中女眷們上香歸來,正巧在門口遇到剛下學的趙錦雨。

“姨娘們好,嫂子好。”趙錦雨上前問好,姨娘們習慣性點點頭後結伴走回房,只有一個人依然沒有離開。

“錦雨。”确認周圍沒有人,姜繡寧這才開口搭話,并且從懷中掏出一個嶄新的荷包,“這個荷包給你,荷包裏裝了上午我在寒山寺給你求的平安符。”

迫不及待的雙手剛要接過,突然又眸光一轉放下,“姨娘們和爹爹也有嗎,你也給他們求了平安符嗎?”

“沒有,只給你一個人。”

趙錦雨不依不饒的追問,“那你是用什麽身份給我求的平安符,是嫂子,還是愛人?”

“不是嫂子。”

月牙眸轉向一邊,白皙的面頰染上一道緋紅。

看着面前人聽到這答案後止不住的傻樂,姜繡寧收回手,“你若不想要,我便不給你了。”

“要,當然要,誰說我不要的。”趙錦雨心滿意足的一把拿過來,打開荷包抽出平安符,仔細瞅了好幾遍,然後視若珍寶的裝進肩上斜挎的書包裏。“好巧,我也有一件禮物要送給你。”

接着像變戲法一樣,一枚鑲嵌着碎鑽的銀色戒指從書包裏變出。

“這是……戒指?”

雖然知道是戒指,但平常的戒指大多是金子翡翠,這樣的戒指姜繡寧還從沒見過。

“嗯,這是最近從歐洲流行到國內的鑽石戒指,城裏很多富家太太都在戴。不過我現在的積蓄只能買得起碎鑽,等我畢業正式工作,一定給你買鴿子蛋的大鑽戒。”

姜繡寧連忙搖頭,“錦雨,我不用像富家太太一樣戴什麽鑽戒,你們要用錢的地方很多,不要為我破費。”

“可是我想送給你,鑽戒和平常的戒指意義不同,倫敦的情侶之間求婚時,求婚的人都會送出一枚鑽戒,如果對方收下了,就代表對方願意和自己在一起。我們現在雖不能締結婚約,但我還是想買一枚戒指,作為我的心意。”

說着,戒指隆重遞到面前,期待的目光像陽光下的鑽石一樣熠熠閃爍。

“原來……原來如此。”

姜繡寧理解了鑽石戒指的含義,猶豫着伸出手。

“大小姐,少夫人。”

突然一個丫鬟路過問好,姜繡寧迅速拿起戒指抓在自己手心裏。

“咳咳,剛下學,正好在門口遇到嫂子。”趙錦雨趕緊跟丫鬟解釋,然後佯裝出輕松随意的神态跟面前人告辭,“嫂子,那個,我先回房間了。”

“嗯……嗯,好。”

姜繡寧慌慌張張回答,随後二人果斷轉身,朝相反方向離去。

站在原地的丫鬟十分納悶,這倆人今天怎麽如此奇怪?

第二日早飯敬茶,趙錦雨為了搭配這個裝着平安符的荷包,特意換了一身中式馬面裙,但姜繡寧的手指上卻不見鑽石戒指,第三日,第四日,荷包帶了好幾天,鑽石戒指始終沒出現。

“大小姐,早。”

“嫂子,再見。”

早飯時,姜繡寧跟趙錦雨打招呼,趙錦雨卻冷若冰霜的告辭,從椅子上彈起來往外走,剛走兩步,拖地的裙子又差點将她絆倒,于是氣呼呼提起馬面裙,大步走出大廳。身後人知曉她為什麽生氣,看着眼前匆匆忙忙的一套動作,悄悄拿出藏在懷中的戒指。

就這樣,在趙錦雨堅持不懈的不理不睬之下,又一天的家庭早飯上,她終于看見姜繡寧手上出現那枚鑽戒。

“嫂子,你今日佩戴的首飾真好看。”趙錦雨勝利般從盤子裏拿起一個包子,咬了一大口。

身旁人笑了笑,“大小姐的馬面裙也不錯。”

“姜繡寧,吃飯時不要講話。”今日趙老爺不在,錢姨娘自覺擔起教訓規矩的任務,嚴厲制止剛說了一句話的人,轉頭又換上一副和藹的面孔,“大小姐,你也慢點吃,別噎着。”

二人閉上嘴巴,目光相對憋住笑意,繼續低頭吃飯。不言戒指而說首飾,不談荷包而說馬面裙,這弦外之音只有她們彼此能夠聽懂。

吃完飯回到房間,趙錦雨不嫌麻煩的脫下馬面裙,換上學生校服,将腰間挂着的荷包也摘下來放到書包裏。府門口,她告別送她出門的姨娘和下人們,“大家別送了,快回去吧,我去上課啦。”

人們紛紛散去,趙錦雨挎着書包回頭,果然身後那人還站在那裏。她擺擺手,示意姜繡寧回去,而後轉過身繼續踏上去學校的路。待人影徹底消失在路口,姜繡寧也離開,追上姨娘們的腳步,默默跟在她們後面。

姨娘們一邊散步一邊閑聊,突然有人提起一件事。“你聽說了嗎,二伯家的寡婦夫人跟家裏一個長工好上,前兩天被人發現舉報給家族長老了。”

“原來今早老爺不在,是去參加家族會議了嗎?”

“嗯,就是因為這事。聽說那個長工被狠狠打了一頓趕出府,那個夫人還不死心非要跟着去,最後被族長打斷雙腿鎖在房裏,那日夜不休的哭泣哀嚎聲連府外人都能聽到。”

這樣的處置結果讓衆人都聞之色變,震驚之餘她們也明白這結果并不意外,因為家族長老絕不會對族中犯錯的女人心慈手軟。身後的姜繡寧更是恍了神,被臺階絆得踉跄一下。

“你怎麽了?”錢姨娘疑惑回頭。

“沒,沒什麽。”

姜繡寧趕緊捂住手上的鑽石戒指,心髒差點要隔着衣裳跳出來。

回到房間,她緊緊鎖好房門,走到衣櫃前拿出一個木箱。箱裏整齊裝着幾本錦雨送給自己的書,還有一張油畫,一只手表。她怔怔看着木箱裏這些屬于自己和錦雨的回憶,也是她最為珍貴的東西。

良久,她将手上的鑽石戒指摘下來,也放在木箱裏,合上箱子,重新藏到衣櫃最深處,再拿出幾件衣服疊在上面遮蓋,一切完成後才稍微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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