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章
第 8 章
他很坦率，很真誠……很有勇氣。
是的，勇氣。
卡米爾擁有着這種我缺乏甚至于匮乏的璀璨品質。
但我仍舊不明白。
我認為，當我把戒指歸還給卡米爾的那一刻，就已經向他表明了我的選擇。
可卡米爾還是這麽做了。
不過這次，他沒有草率地捧起我的左手，想要在下一刻就把戒指戴上我的無名指。
他只是把戒指送到我的面前，然後，開始對我進行陳述。
陳述他離開這片森林後所做的一切，以及，他的心意。
……
我之前的猜測沒錯。
卡米爾确實撒謊了。
他不是弱小無助，渴望尋求庇護的雛鳥。
他早已具備振翅高飛的力量。
無論是內裏，還是外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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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米爾的真實成長經歷以及他那更為隐蔽的思想，完全可以換個手法進行敘述，以求做到讓聽者從他所期望的角度對那些事件進行解讀。
就像他之前對我所做的那樣。
可這一次，卡米爾選擇了不加任何修飾遮掩的向我陳述。
陳述他所做的一切。
用最簡單的語言，以及，最簡單的敘述方法。
他是真的喜歡我。
我那時這樣想道。
……
當繼任者所要繼承的國家早已在他的掌控之中，在王座上腐朽生根的老國王，又有什麽理由不交出權杖呢？
雙方平靜表面下的激烈角力，早已在繼任者平安歸來的那一刻便分出了勝負。
整場演出中。
誰都不無辜。
誰都不是徹底清白。
但無所謂。
對于這些事情，我并不在乎。
我內心沒有波動。
我早就猜到了。
畢竟，我之前就提起過，不甘心，是卡米爾最真實的情緒。
他從來都不缺乏向前進的動力與決心。
……
正常來說，每個人都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卡米爾想要得到王位，他做到了。
師父喜歡在世界各處游歷，她正享受着她的生活。
我想要做什麽呢？
我想要守護師父和我的家。
但以這種概念來界定的話，這個家其實并不存在。
這件事的未來是一片虛無。
我還想要獲得快樂。
想要心情變得陽光明媚一些。
但帶給我切實快樂的拉米爾正在被我推遠。
畢竟，我不僅選擇把那枚與卡米爾眼睛顏色相近的藍色戒指還給他，還打算第二次拒絕他的求婚。
雖然這個拒絕，如今并沒有被我說出口。
因為，卡米爾那滔滔不絕的話語，暫時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我沒有打斷他。
我正在安靜傾聽，以及，陷入猶豫。
所以，綜上來看，我所做的，與我想要的完全相反。
我在做什麽呢？
我不知道。
就像我之前不知道師父為什麽外出這麽長時間不回家一樣。
我不知道。
……
在被整理好的藥劑櫃前，有關于表面他心跡話語，卡米爾說了很多。
我只記得大概。
他說，很抱歉之前的準備不充分讓我對他産生了誤解。
他說，不論是因為愚昧無知造成的女巫獵殺行動，還是他所需要的政治籌碼，他都已經解決好了。而且，在解決轟轟烈烈的女巫獵殺行動時，他曾遇見過一位和我描述的師父十分相像的女巫，他們目标一致，那位女巫幫了他很多。
他說，很高興還能再見到我。
他說，他會帶給我快樂。
他說，弗洛拉，你很好，比你認為的還要好，不要過度擔憂。
最後的最後，他舉起戒指，說：請接受我的求婚。
我之前是不是提到過，卡米爾很擅長與人交談。
顯然，這一項卡米爾上次沒能使出的技能，在這次被他很好地運用起來了。
……
人都是沖動的，受情緒操控的嗎？
我不知道。
但至少，我感覺我是這樣。
我很難形容卡米爾對我造成的影響。
該怎麽描述呢？
幹涸之地連綿細雨，白雪之上點點綠色，酷暑之中一片陰涼。
他只是站在那裏，和我說上幾句話，就能成為我的太陽。
照耀出一束直刺進我那逐漸封閉的陰暗思想中，溫和柔和的陽光。
這束陽光構成了一道寬大的，存在感極強的，連接現實的橋梁，賜予我勇氣，讓我對這個其實并不太糟糕的現實産生一些期望。
為什麽不抓住呢？
罕見的，我腦中浮現出了這個想法。
其實，走出這片森林，改變周身環境，開始一段新的生活，沒有我想象的那麽困難吧？
只是需要一點點勇氣與決心。
很少的一點點。
我這樣想着。
……
我還是沒有說出确切的應答話語。
這不是一件草率的事情。
我會給予這件事應得的重視與充分思考。
……
最近一段時間天氣都不太好，今天也一樣。
細雨從敞開的窗外飄進，帶來潮濕的泥土氣息，空氣中有一股沉悶的木質味道，應該是近期沒有曬過陽光的家具散發的，不過光線還不錯，是帶着點淡黃的暖調，讓我把眼前的卡米爾看得很清楚。
他正在微笑望着我。
還是那身破破爛爛的正裝禮服，幾縷濕透的金色發絲粘在他的頰邊，有水珠順着他的額發往下滴。剛從雨中走出的他，整個人都是和這場出着太陽的連綿雨天一樣，微微潮濕的，涼爽幹淨的。
但是那雙藍色的眼睛卻很剔透明亮。
和淋到身上的水珠一樣，讓人不自覺回到當下。
很少有人不會被這樣一雙眼睛吸引。
至少我不行。
甚至于，在這一刻，這一瞬間，與這樣一雙明亮的眼睛對視，我居然發自內心地産生了一種活着真好的念頭。
出現了這種只有與師父相處時，才會偶爾浮現的想法。
還需要繼續猶豫下去嗎？
我眨了眨眼，回給卡米爾一抹淺笑。
然後，拿起了那枚戒指。
……
森林深處的女巫會愛上王子嗎？
我給不出一個确切答案。
因為，愛這種東西，有時很具體，有時又很虛幻。
但我想試試。
——先從走出這片森林開始。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