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見她

見她

這一天,沈敏剛剛下了夜班,就見到成岩站在玻璃窗前,他穿着一身類似亞麻質感的薄外套,外套的扣子松散的扣了幾顆,感覺慵懶又随性,清晨的日光柔和的打在他的側臉上,令他整個人看起來都有些朦胧,沈敏垂下眼皮想趁機溜走。

她覺得她表現出來的拒絕信號已經十分明顯了,她不知道成岩他今天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沈敏剛走了幾步,她的面前就出現了一個人,擋住了她的路。

亞麻色的外套,黑色的運動鞋。沈敏抿了抿嘴,擡起頭時臉上全是無奈與不解。只是成岩就像是沒有看到似的,他只看到了沈敏遍布紅血絲的雙眼和一身的疲憊。

成岩跟着沈敏穿過充滿消毒水的走廊,沈敏嘆了口氣,還是忍不住看向成岩,開口說:“成先生,我們真的不可能。你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成岩就像沒聽到似的,他貼心的替沈敏将走廊的盡頭的門推開後,才說:“沈醫生,我前一段時間在外地出差,工作條件比較簡陋,不經常有信號,但是我現在已經回來了,你剛下夜班吧?我看你也挺累的,要不我從你回家吧。”

沈敏:“我說了,我們真的不可能,我有喜歡的人。”

成岩:“沈醫生,我們認識也有一段時間了,你的情況,我還算了解,我的情況,我覺得我有必要和你說明一下。姓名:成岩;年齡:32,這個我要說明一下,雖然我的歲數看起來不小了,但是我長得也不算老吧,我一直有鍛煉身體的習慣,身體素質也比較好,這一點沈醫生不用太擔心。我基本上三年五年都不怎麽感冒的。”

沈敏打斷成岩的介紹,她站在路邊,一邊等車,一邊說:“成先生,你的個人情況我并不想了解,我對你是一點興趣都沒有,還有,你最好不要再給我發消息了,我沒有時間看,也沒有那麽多時間删,我每一天的工作已經很累了,希望您了能體諒一下。”

成岩狀似認真的聽完了沈敏的話,并配合着點頭,沈敏以為他聽懂了,明白了,誰曾想,等她說完,成岩竟然慢慢地笑了。

還是那種很滿足很開心的笑,沈敏微蹙着眉,她想她已經把話說的夠清楚了,她渾身上下都寫滿了拒絕,要知道,之前那些追求她的人,從未出現過像成岩這樣油鹽不進好話聽不明白的,一般都是她表明自己不想談戀愛就撤退了的。

沈敏想到許規之前的嚴防死守,甚至連她開口拒絕都不需要,許規就替她趕走了那些人。

沈敏出神了片刻,就聽到成岩在她耳邊說:“沈醫生,你真是太可愛了。

沈敏:“啊?”

成岩:“都說你是冰美人,你最開始和我講話都是一句一句,可剛才,你已經說了很長一段話了,我就說冰美人也有冰雪融化的那麽一天的。你看,這不就讓我等到冰雪初融的時刻了?”

沈敏眨了眨眼,脫口而出道:“你沒事吧?”

成岩哈哈大笑,他笑夠了,才說:“沈醫生,有沒有人和你說過,你這個樣子很可愛?”

沈敏:……

終于有一輛出租車停在沈敏的眼前,她想都沒想就上了車,迅速關緊車門,成岩站在原地對她招了招手,仿佛特意送她一般。

司機:“去哪?”

沈敏:“荷鈿盛景。”

出租車開遠了,成岩掏出手機對裏面的人說:“好的,知道了。”

餘誠川挂斷電話,擡眼看了眼坐在自己面前歪着腦袋沒個正型的許規,他右手敲了敲桌子眼神淩厲的提醒她要好好坐着。

許規卻依舊我行我素,壓根不把餘誠川當回事似的,餘誠川将手頭的工作放下,瞪了她一眼,終究忍不住問道:“你知不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

許規斜着眼沒說話,餘誠川輕咳一聲,接着說:“以後別來這裏找我,這次是下不為例。”

許規輕聲笑了笑,她扭了扭腰,一臉嫌棄的說:“你以為我想來這個破地方?就這破椅子坐起來一點都不舒服,要不是有事,我也懶得來這裏找你。”

餘誠川:“什麽事?”

許規的眼睛從餘誠川的臉上移開,她拿過餘誠川桌子上的水晶相框在手心裏擺弄了幾下後,看着相框裏拿着棒棒糖笑的開心又快樂的小女孩說:“你孩子?”

餘誠川:“你有事趕緊說。”

許規挑了下眉,将相框随意的放在桌子上,嘟囔了一句:“就是和你不太像。這孩子笑的可比你好看多了,你再瞅瞅你……你都不記得笑是什麽了吧?……啧啧啧。”

餘誠川拿起手邊的電話,對助理說:“叫保安。”

許規一聽,連忙從餘誠川的手中奪過電話,将它重重的拍在桌上,着急的喊道:“我話還沒說完呢,你叫什麽保安!”什麽脾氣!那麽大,可比之前差遠了。

餘誠川面無表情的說:“什麽事?”

許規稍微坐正了一點,但也和那些來餘誠川辦公室裏彙報工作的員工比起來依舊沒個正行,她琥珀色的雙眼閃動了下,用一種只有餘誠川能聽到的音量,對他說:“餘大老板,別總想着開疆擴土了,你手底下的人都做了些什麽你真的知道麽?”

餘誠川一把抓住許規的左手腕,他微微用力,許規就感覺自己的骨頭都要被他擰碎了,她用另一只手拍打餘誠川,口中叫喚道:“你快松手,要折了。餘誠川,你松開我。”

餘誠川松開許規,他将自己皺起的襯衫撫平,才慢悠悠卻充滿威脅語氣地說:“我說過,不該來的地方你不要來,不該做的事你也不要做,你不懂麽?”

許規眼睛紅紅的,卻依然死盯着餘誠川,說:“我知道我自己要做些什麽,餘總,我不用你來教我。”

餘誠川:“行,但我這裏不需要,也不歡迎你。送客。”

一直站在門口戰戰兢兢不知該不該進去的助理戴欣聽到老板送客的聲音,從外面将門打開,她比了個請的姿勢,許規揉着自己的手腕,走出兩步,回過頭看了眼餘誠川,說:“原來真有人甘于做別人的替身。呵呵,楊總,祝你工作順心,家庭美滿。”

助理戴欣:“請。”

許規看都沒看一眼身邊的助理,仿佛自言自語道:“天涼了,沒心的人是不是不會覺得冷?”

餘誠川拿起電話,想了想還是放下,戴欣将許規送到璀璨皇都門外後,帶着一身西裝革履的小石走進了璀璨皇都。

哦,現在應該稱為石副總了。

石副總笑着和戴欣說:“你去忙吧,我自己去找楊總就好。”

戴欣松了口氣,她能感覺到剛才房間裏的低氣壓,雖然她不知道她剛才送走的是尊什麽樣的菩薩,但都是她惹不起的“大”人物。戴欣感謝石副總的體諒,石副總無所謂的擺了擺手。

他站在辦公室門口,敲了三下門,餘誠川看了眼,就知道是小石。

餘誠川:“進來吧。”

石副總推開門,喊了聲:“楊總。”

餘誠川:“怎麽了?集團有事?”

石副總笑了笑,他一直都是餘誠川的心腹,兩年前被認命為巨響集團僅次于餘誠川的常務副總後,幫餘誠川分了很多的憂,今天他過來,除了是交代工作以外,還給楊總帶了份禮物。

石副總晃了晃手裏的手提袋,說:“集團沒什麽大事,就是我帶了點上好的茶葉。”

餘誠川:“那正好,我剛想找你,叫小戴泡一壺,咱們邊喝邊說。”

石副總:“行,都聽楊總的。”

餘誠川小口品了口就将茶杯放下,他看了眼石副總,石副總連忙将剛端起還沒喝的茶杯放在桌子上,坐姿端正,處處小心。

餘誠川笑了。“這裏沒別人,你這麽拘束幹什麽?”

石副總:“楊總說笑了,我一直都是這樣。”

餘誠川:“好,一直都是這樣。你在我身邊多少年頭了?”

石副總垂下眼,認真想了想,才說:“快八年了,還差一個多月。”

“記得這麽清楚?”

“應該的。”

“這些年裏,我對你如何?”

“楊總對我自是沒話說。楊總有事吩咐我定當萬死不辭。”

“呵,什麽死不死的,我們就是閑談,這些年裏,你替我做的事都做得很好,就連我沒交代的,你也都做的很好。”

石副總連忙站起身,他動作有些大,桌上的茶都灑出了一些,餘誠川看了看石副總的緊張,臉上依舊挂着淺淡的笑容,“你這是幹什麽?坐下。”

石副總卻不敢再坐了。

餘誠川:“她都讓你做什麽了?”

石副總看着餘誠川的表情,就知道什麽都瞞不住了,“夫人……夫人一直很關心您,就是交代我……”

“怎麽當了副總後,老毛病又全都回來了?別吞吞吐吐的,趕緊說。”

“夫人交代我時刻關注您身邊的人。”

“時刻?身邊的人?”

石副總閉上眼,一禿嚕全都說了:“就是沈敏那丫頭。夫人讓我多注意,其他真的沒別的了。”

沈敏?餘誠川已經好久沒有聽到過她的名字了。就連上一次見她是什麽時候,都遙遠到他快忘了,要不是今天許規的“提醒”,他還真想不到這麽多年過去了,竟然還有人在“惦記”着沈敏?

他當時本想找小石問問下面的人都是什麽情況,可拿起電話他又放下了,沒想到小石直接送上門來,而且一詐就詐了出來,餘誠川搖着頭笑笑。

石副總害怕餘誠川笑,也怕自己的位置不保,趕緊撇清關系說:“楊總,真的,就這麽個事。而且,我從未說過沈敏的任何,我想,夫人不找我就會找其他人,所以我才……”

才幫的忙。

餘誠川敲了敲桌子,“嗯,坐下。”

石副總:“楊總,我說的都是真的。”

“別讓我再說第三遍。”

石副總重新坐下,餘誠川不緊不慢的喝着茶,就仿佛這件事就這麽過去了一般,石副總卻如坐針氈,就像頭頂懸着一把劍,而劍的另一端就在餘誠川的手中一般,餘誠川将茶杯放下,笑着說:“小石,我相信你說的話,不過、從今天起,沈敏的情況,你和夫人彙報了多少,在我這裏,只多不少,你明白麽?”

石副總:“明白!”

餘誠川食指敲了兩下桌面,緩緩地說:“明白就好。還有,之前的那些,我也要知道。”

戴欣看到辦公室的門從裏面打開,石副總整個人都像是被海水泡了一晚上似的,連她的問候都沒聽到徑直走了出去,戴欣皺了皺眉,心裏對楊總的敬畏又深了幾重。

石副總離開沒多久,餘誠川就收到了一個郵件。他點開一看,裏面竟然是個壓縮文件,解壓之後,一共有将近五十個文件,基本上是每月一個。

餘誠川皺着眉點開最近的一個,就看到脫下稚氣,仿佛出水芙蓉般一身白衣的沈敏,她竟然越來越美麗了,照片裏,她挂着聽診器,正在低頭看着些什麽。

原來,她真的成為了一名醫生。

“誠川哥哥,以後我當了醫生,賺的錢都給你花。”

“誠川哥哥,我以後一定會成為一名很好很好的醫生。”

“誠川哥哥,你看我穿白大褂的樣子好不好看?”

餘誠川目光鎖定在電腦屏幕上認真工作的沈醫生身上,他腦海中回響起沈敏之前和他說下的“豪言壯語”。

真好,她的人生一定會順風順水,餘誠川挪動鼠标,看到下一張照片上,不用辨認,他就能一眼認出這是沈敏的背影,可是,她的面前卻站着一個很高很帥笑起來很陽光溫柔的男人。餘誠川緊緊盯着男人的臉,他慢慢移動,将男人從上看到下,包括他手腕上的粉色發圈。

餘誠川眯了眯眼,後面的照片,幾乎每一張都有這個男人出現,他靠在椅背裏,卻無法再幻想這個男人和沈敏的相見,相知。

石副總工作做的很到位,餘誠川翻完照片便看到一個名叫成岩的文件夾,裏面詳盡地寫滿了成岩從小到大的經歷及各種獲得的獎項,還有他的家庭背景,看到他的工作時,餘誠川明顯愣了一下,仿佛過了好久,他才苦笑道:“警察……很好。”

總比他好。

自從選擇走上這樣一條沒有回頭的路以後,他就斷了和沈敏那個萌動着的、青澀的、充滿無限未知的情愫。可他也不是個聖人,只要是人,都有七情六欲,都有貪嗔癡戀。他曾經迫不得已緊閉着的大門、關住的猛獸因為一個個文件夾而慢慢蘇醒,餘誠川迫使自己不去看不去想。

卻有人非逼着他去看、去想。

他頹喪的閉上眼,任憑腦海中浮現的畫面一張一張循環播放。

他做了個夢,夢到沈敏笑顏如花的向他奔去,卻越過他撲進另一個男人懷中。

霎那間,他就猩紅了眼,迷失了神。

大夢初醒,仍是這間辦公室,餘誠川閉上眼,在腦海中一遍遍重現着剛剛的夢,等到自己不痛了,麻木了,他才睜開眼,望着面前相框裏的女孩子,藏下了眼中所有的眷戀與不舍。

他輕聲說:“晴晴乖,晴晴會一直陪着爸爸,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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