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章

第 34 章

吉爾加美什是人和神之間誕生的孩子。

在最初的神話中，所謂神，是由祂親自創建而出無限趨近于祂的半成品。

有掌握規則的能力以及看似無盡的壽命。

吉爾伽美什的誕生是一個意外。

如果說，所有的神都是由祂實驗、由祂制造，那麽由于神和人交織産生的孩子無疑是祂計劃中的一個變數，于是祂也不免對這個孩子投注了目光。

寧孫雖然生下了與人類混血的孩子，但是比起人間她更想将這個孩子留在她身邊，于是她抱着她的兒子來到祂的面前。

衆神依次坐在階梯上，提亞馬特的蛇形長尾繞過長長的階梯，孵育了衆生萬物的神的對面是阿普蘇，他漆黑的皮膚能吸進世間萬物的光芒，甲殼一樣的枝節猶如樹木的根系，遍布在廊柱上，恍若黑色的裂痕。

被兩個原初神左右坐最高的階梯上，在他們的中間，則是他們的創世之神。

無法直視，無可亵渎。

祂沒有名字，連指代的稱呼都會因為不可知力消弭。

原初之神提亞馬特和阿普蘇他們一黑一白的兩只頭倚在『神』的座位兩側，親昵的靠在『神』的腿彎。

在一陰一陽的無機質的冷血雙眸中，寧孫雙手捧起，将自己的孩子獻上。

“『神』，這是我和盧加爾班達的孩子。”

不知道是誰在禦座下的殿堂發出了一聲嗤笑，緊接着那嗤笑聲越來越大，甚至兩個原初之神都微眯了她們那雙對萬事萬物冷酷無情的雙眸。

“竟然和人類生下孩子，真是堕落。”

“無聊，她又不是第一個。”

“竟然和那樣愚蠢的雙腳踏在塵土上的劣畜交娩，真是神的恥辱。”

“寧孫不愧是所有神中最弱的，她這樣的神和人也沒有什麽差別吧——”

寧孫咬緊了嘴唇，但是獻上孩子的手臂卻紋絲不動。

不過在衆神越來越猖狂的不加掩飾的嘲笑聲中，寧孫的手臂微微顫抖。

這個由神和人混雜的孩子，從一誕生就承擔着衆神的惡意，屬于神的高傲會讓他們不留餘地的傷害他。

這個孩子，在人間是王的孩子，但是在神界只不過是個混雜了奴隸血脈的雜種而已。

如果祂，也不接受這個孩子的話……

想至此，寧孫的牙齒不由得顫動起來。

她能感受到，那雙垂下的『神』的眼眸，落到了她的孩子身上。

就在寧孫支持不住的時候，一只手從寧孫的手中接過了襁褓。

祂揭開，白色的細亞麻布，入目是個閉着眸安逸睡眠的金發嬰兒。

就在祂接過這個孩子一瞬間，他張開了雙眼。

那是一雙紅色的蛇瞳，證明了他屬于神的血脈。

寧孫的表情一下子驚恐到了極點，她害怕自己的孩子哭泣吵鬧從而觸怒了祂。

但是那個孩子彎了彎椰棗大的眼睛，嘴巴裂開伸出小虎牙，而他的手指抓住了祂的手指。

這是一個分外讓衆神眼紅的開端，他們在心理咒罵着該死的寧孫和她的小雜種，但是哪怕是他們也能感受到『神』傳來的愉快的氣息。

『——神國長久如白夜，萬物如初恒久不變，而神與人之間的關系依舊如此，這個孩子是一個新的開始。』

『寧孫。』

寧孫連忙擡起頭，看向祂。

『你給你的孩子取了什麽樣的名字？』

“吉爾伽美什。”

祂微微低頭，看着吉爾伽美什抓着她的手指，緩緩勾起嘴角。

『——哪怕你會為此後悔。』

寧孫含着淚水猛地點頭。

『現在，他只是個孩子，如果要陪伴我，他會得到漫長的試煉，直到他成為真的神。』

祂的目光看向寧孫和吉爾伽美什，原本未盡之語終究淹沒。

『——在他能獨立的之前，就留下在我身邊吧。』

——

『神』給予了吉爾伽美什近乎縱容的寵愛，那些對半神之子報以惡意的衆神都收斂了起來。

只不過他們還在想：

——如果『神』真的寵愛那個雜種，怎麽會不提純他的血脈，而是讓他依舊保持那樣的殘缺之軀呢？

在寧孫逐漸失望褪色的眼眸中，吉爾伽美什的童年是在『神』的縱容和寵愛中長大的。

星舟載着他和『神』穿梭在群星之間，放低時是萦繞他身邊的雲彩。

在他渴累時候，『神』動動手指，無數的事物會争相湧現在他眼前眼前。

吉爾伽美什的童年在『神』庇佑下被千寵萬嬌的長大。

雖然在最為鄙夷人類的神國，他卻一直高昂着頭，對那些嫉妒他的肖小維持着猖狂到無以複加的姿态。

被最高神寵愛着的吉爾伽美什，過着盈滿着愛和美好的童年。

無論什麽『神』都會無條件賜予他，他是『神』臂彎中的珍寶，是天上天下獨一無二的存在。

後來，

很久很久以後，

少年的王坐在王座，高居在高高的宮塔之上。

他做着一個久遠的夢，

銀發的神舉起手臂在樹梢上摘下一個蘋果。

如果是那個神，只要心念一動萬事萬物都會呈現在祂的面前吧，無論如何區區一個蘋果都不足以令祂屈尊降貴的親手摘下。

啊，所以那是因為什麽呢？

在祂的身側，金發的孩童抓着祂的手輕輕的搖擺，臉頰上是因為笑容泛起的甜窩。

他興高采烈地說着什麽，接過祂遞過來蘋果。

啊，原來是他要求的。

蘋果樹下，吉爾伽美什離祂和金發的孩童相距甚遠。

那孩童吃了一口的蘋果很快就被他厭棄了。

『神』将那被孩童啃了一口蘋果接到手裏。

祂扔掉那個蘋果，咕嚕咕嚕地穿過陰和陽光的界限。

然後被少年俊秀漂亮的手握住。

吉爾伽美什拾起那個蘋果，他那雙紅色的蛇瞳緊緊盯着祂，然後張開口，狠狠地将那蘋果貪食殆盡。

他貪婪的蘊含着欲/望的眼神，好似要将他視線內的那個人一口吞下。

酸澀、黏膩的甜汁流落在他的手指上，于是他張開口舉着手臂伸出舌頭，連指縫上的蘋果汁水都一同舔盡。

恍惚間，那令他垂涎不已的神的身影轉了過來。

與他目光相對的是祂縱容的溫柔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