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金鷹

第七章金鷹

木法沙閃身,一個黑乎乎的東西擦身飛過,“砰”一聲悶響落在他的身後的地上,竟然是一塊大石頭。身下的人借機翻身而起,将木法沙掀開,随即一腳踢在木法沙握彎刀的手腕上,彎刀脫手,木法沙一個側滾起身欲追,黑影一腳踢向他的胸口,木法沙擡臂格擋,誰知黑影這一下是虛,随即附身一個掃堂腿直奔木法沙的下盤,木法沙向旁邊躲閃,黑影趁機起身就跑。可木法沙哪肯罷休,躍起就是一個飛腳,他身高腿長,再次将黑影踢倒在地,他飛身撲上,一手抓住了對方的腳腕。那人也不示弱,擡起另一只腳踹向木法沙的頭頂。木法沙一個就地十八滾,兩人分別躍起正欲再戰,突然聽見耳畔傳來一個聲音:“住手。”

兩人都不由地停住,齊齊望向聲音的方向,只見一個瘦削的身影随即現身,真是冤家路窄,正是沈昱的那名疑似女扮男裝的學生,此時的他也是一身黑衣。

“閣下是禾汗的親衛吧?”疑似女扮男裝的那位,抱了抱拳開口道,“對不住,我們師兄弟初來乍到,只是想到處看看,并沒有開罪閣下的意思。”

月光下,木法沙盯着這張熟悉的臉,這聲音倒是個男子的聲音,但他卻并沒有急着回應。

這時,巡營的士兵已經聽到響動都跑了過來,見三個人不但不打了,還說上了話,也都沒敢輕舉妄動,紛紛對木法沙請命道:“将軍!”

木法沙擡手示意士兵退下道:“沒事,你們都去吧。”,士兵們很聽他的話,立即離開。

木法沙揉了揉自己剛剛被踢中的手腕,望一眼剛才與自己打鬥的人,然後居高臨下地看着說話的男子,開口道:“剛才的石頭是你扔的吧?”

被這麽一問男子反到一下子不知道如何回答,良久躬身抱拳道:“對不住,請将軍見諒。”

“天色已晚,你們不在自己帳中歇息跑出來做什麽?”木法沙冷下一張臉,一點也不買賬。

是呀!大半夜的,不好好睡覺,一身黑衣的偷偷摸摸的瞎溜達。“四處看看”,有這麽樣四處看看的嗎,更何況還被逮了個正着。這個時候編什麽理由都是牽強附會,兩人中原人面面相觑,半晌,還是與木法沙交手的那名男子抱拳道:“我們魯莽了,不如明日煩勞将軍帶我們四處轉轉,可好?”

不但自己的過錯一筆帶過,還臨時抓了對方一個差事,真不愧是中原來的使者。木法沙心中一陣冷笑,臉上卻沒有露出半分。

氣氛一時凝滞,木法沙的眼光投向站在一旁的師弟。這位師弟臉上也看不出半點尴尬之色,真不愧是師兄弟。終于,木法沙面無表情道:“如此,請二位先行回帳歇息吧。”

木法沙帶着兩人往他們就寝的氈帳走,與其說是帶着,倒不如說是壓着,氣氛着實有些尴尬。月光忽明忽暗,三人都不說話,只見那做師弟走在師兄的身邊擡手輕輕揉搓撫慰對方的後脊,那裏方才被木法沙狠狠踹過一腳。

木法沙不由地握了握自己剛剛被踢中手腕的那只手。

“還沒請教将軍的大名。”三個人中還是師兄先開了口。

“木法沙。”

“在下周彤,這是我師弟林墓。”師兄很不見外地介紹了自己和自己的師弟。

林墓,竟然是姓林,木法沙莫名心頭一動,擰眉看向兩人,鬼使神差地問出一句:“可是豐都人士?”

“不是。”想不到林墓竟搶在周彤之前開口答道。

三人又都不說話了,終于周彤再次開了口:“将軍怎會這麽問?”

不錯,豐都城是每一個大褚人心頭的刺,十二年前豐都城就不再屬于大褚了,眼前這喀爾喀人這麽問,真不知是什麽用意。嘲笑嗎?侮辱嗎?挑釁嗎?那可怪不得林墓對他沒好眼色。

木法沙問出了這句立即就覺得不妥,這時卻也不想解釋,只是盯了林墓一眼。

林墓始終沒有再看木法沙一眼,月光明暗不定,他臉上什麽表情根本看不清楚。就在這樣尴尬的氣氛下,木法沙将兩人送到了他們住的帳篷。

周彤和林墓住在同一座帳篷,見木法沙走遠,兩人回到帳中。

“老師這麽晚了到底去了哪裏?連咱倆也要回避。”周彤一邊鋪床寬衣,一邊嘀咕。

林墓搖頭,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老師說,此番來草原責任重大,可是他遞上聖上的國書,禾汗卻沒有任何表示,我們的使命算不算完成了呢?那個木法沙到底是什麽人?似乎禾汗很信任他。”

聽到周彤說起木法沙,林墓若有所思,道:“那日我在總督府裏遇到的刺客就是他。”

“什麽?你不早說。”

“我也剛剛才确認。”

“看來禾汗對燕國早有圖謀。這件事情你跟老師說嗎?”

“怎麽說,說咱倆跟蹤他,沒跟上,被木法沙逮了個正着!”

“當然不能說這個。”

“先睡吧,明天我找機會說吧。”

第二天一早,一名侍女給林墓和周彤的帳篷裏送來了兩套喀爾喀人的衣袍和帽靴。早餐過後,木法沙果然說到做到,親自上門來找兩人。

“既然來了我們草原,不如就試試草原人的打扮。”木法沙對兩人道。

“這到挺有意思。”周彤似乎很有興趣,他拿起帽子戴在自己頭上,可惜喀爾喀人并不講究發飾,大多喜歡編發或幹脆披散頭發,像木法沙這般幹脆不留發的也有不少。褚人卻在頭頂束起發髻,喀爾喀人的帽子頂在周彤的腦袋上甚是滑稽。

木法沙召來兩名侍女幫兩人梳頭,侍女打開他們的發髻,将兩個男人的頭發披散開。林墓發黑如墨,披散在肩頭更襯得一張清秀的臉龐白皙,木法沙站在一旁,一直就這麽看着,就連侍女都有些局促起來。或許是覺察到了尴尬,木法沙悄然轉身出了帳篷。

阿勒達的王庭選在了一片水草豐美的草場附近,草場的旁邊有一條蜿蜒遠去的小河,河水清澈。風輕輕吹過,陽光擾的水面波光盈盈,一陣陣青草的清香襲來,配上眼前的一片遼闊,讓人有種說不出來地暢快。有人拉着水車沿河向上去打水,也有人牽着馬兒來此飲水,歡聲笑語像是隔世的桃園,晴朗的天空一絲雲也沒有,陽光将風兒曬得暖洋洋的。林墓一掃昨夜滿臉得沉郁,跟身旁得周彤一起左顧右盼指指點點。

突然頭頂一聲長嘯,大家一起擡頭,天空中盤旋着一只大鳥,羽翼寬大,身影矯健。

“那是什麽鳥?”周彤一邊仰頭眺望,一邊問木法沙。

“那是我們草原人的兄弟,金鷹。”木法沙微笑,說話時眼睛卻沒有看周彤而是望向他身旁一直仰望着天空的林墓。

“啊!這就是金鷹呀?轉眸明似電,逐馬疾如風。果然雄健如風。”周彤的眼光追随着天空中的傲嬌的大鳥,只怕錯過了一點,突然他又想起了什麽問:“不是說金鷹成雙成對,終生不渝,它……怎麽也沒個伴一起?”

周彤的問題換回的卻是木法沙的沉默,好一陣,木法沙把手指放進嘴裏吹出一聲響亮的哨子,天空中的金鷹盤旋了一圈之後向着遠方飛走了。

“它的母親阿娜被送走的時候它才出生不久,它是我養大,是我兒子。”木法沙的臉上浮起一種複雜的神情,帶着一絲的傷痛。“或許有一天他會找到自己所愛,終生不渝,也可能他看不上其他的同伴,那麽我将和它相守終生,這也是它和我的命運。”木法沙望向遠方,金鷹已經消失不見的天際。

“阿娜?也是你的金鷹?為什麽要送走呢?”周彤禁不住問。

木法沙沉默不語,周彤自知問了不該問的問題,有些不好意思地也沉默了,過了良久,才聽到從木法沙的喉嚨裏滾出一句話:“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了。”

一下子三個人都安靜了。

好一會兒,一直不語的林墓突然問:“它叫什麽名字?”

木法沙轉頭望向林墓:“它叫:阿莫塔。”

“諾言!這個名字有意思。”周彤望着林墓,說了一句褚國話。

随即他便發覺自己的無禮,立即轉向木法沙想要解釋,誰知木法沙竟然用褚國話回了一句:“我們喀爾喀人最重承諾。”

周彤有些驚訝地笑着看向林墓:“将軍的褚國話說的很好呀!”

林墓微微一笑,卻似并不吃驚的樣子,他提了提馬缰向小河邊奔去。木法沙随即也催馬追了過去。

小河邊已經有人正在飲馬,三三兩兩,林墓跳下馬,馬兒自覺地溜達到了河邊,低頭飲水。

“木法沙阿哥!”一個銀鈴般好聽的聲音響起。

剛剛來到小河邊的木法沙跳下馬,一掃方才的一臉肅然,對着不遠處的一個姑娘展顏一笑:“公主!”

“你是從祖汗宮帳裏來的?那兩個人是誰?”敏敏今日一身桃紅色繡花的錦袍,陽光照在她的身上,映得一張秀麗的臉龐粉嫩嫩的,格外好看。她問那兩個人,眼睛卻只落在站在水邊撫弄馬鬃的林墓身上。

“他們是大汗的客人。”木法沙也順着敏敏的目光看過去。

“那位阿姐穿上男裝可真好看。”敏敏笑盈盈地贊嘆。

“……”

“他……”

不等木法沙說話,敏敏徑直走到了林墓的旁邊,笑着跟他打招呼:“阿姐,你是哪個部族的?我怎麽從來沒有見過你?”

一邊撫弄馬鬃一邊瞪着河水的林墓突然被一個這麽漂亮的姑娘叫“姐姐”,一下子愣住說不出話來,眼神裏滿是困惑:是在叫我?

“你穿上男裝真是俊俏,我也喜歡穿男裝,可是奶奶不喜歡。”敏敏見到了知己一般,看出林墓眼中的困惑,她連忙解釋,還不忘記熱情地介紹自己。“我叫敏敏,阿姐叫什麽名字?”

“公主,他是,他不是……”

“公主,我們是大汗的客人,我叫周彤,他是我師弟林墓。”木法沙身後的周彤大大方方地開了口。

“周彤?林墓?你們是中原人?”敏敏恍然大悟,然後又上下打量了一番林墓,突然咯咯笑起來:“哈哈哈,你長得可真是好看,我還當是個女孩子呢。”

話說完,一直僵着一張臉的林墓也不好意地笑了起來。

生在草原的敏敏爽朗熱情,有她的地方從不會缺少了歡笑,幾個人很快就熟悉了,正聊的開心,突然遠處一陣嘈雜的馬蹄聲,順聲望去,一隊人馬奔馳而來,馬上的人都是燕國人的裝束。

轉眼這隊人馬已經到了近前,為首之人并不下馬,居高臨下地盯着敏敏笑嘻嘻地開了口:“敏敏公主,真巧呀!昨晚宴會上都沒能跟公主敘談幾句,不料想今日一早就又見面了。”這人正是燕使紮罕。

敏敏臉上的笑容立即不見了蹤跡,一雙美麗的杏眼瞪着紮罕:“你是何人?膽敢在本公主面前放肆!”

紮罕身邊馬上有人搶道:“此乃燕國上使。”

敏敏眉頭一皺,滿臉怒意想要說些什麽,卻又強壓似地忍住了。

紮罕臉上一絲冷笑,得意地擡眼四顧,無意識地一瞥眼卻被旁邊的人吸引了目光,臉上立即顯出一絲詭詐狐疑笑容:“這是何人?”他手中的馬鞭指向林墓。

林墓也正盯着紮罕,一雙秀美大眼睛裏卻沒了方才的笑意。一旁的周彤眉頭緊蹙,右手在身側緊握成拳,蓄勢待發,随時準備伸向靴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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