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同學會
同學會
洛櫻只覺得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她微縮了縮脖子，身體往前傾了傾，避開顧嶼陽的手，在轉頭看向他時已經帶上了疏離又不失禮貌的笑容。
洛櫻并沒有多說些什麽，只是微點了點頭，和對那些不熟悉的同學沒有任何差別。
顧嶼陽的眼神在洛櫻的側臉上流連了半分鐘，才收回視線低頭看拿到的名片，上面的信息他早已爛熟于心。他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摩挲着正中間的兩個字，這個令他朝思暮念的名字——洛櫻。
白雪從剛才開始便一直憋着一口氣，後來也不知道她的同伴吳雅湊到她耳邊說了些什麽，白雪才漸漸平息了怒意，伸手叫來服務員又多加了兩瓶價格不菲的紅酒。
洛櫻總覺得白雪好像還若有似無地看了自己好幾眼，也不知道憋了什麽壞水。
但是洛櫻并不怎麽放在心上，反倒是肖慧有些惴惴的，擔憂地小聲問洛櫻：“你這樣得罪白雪，真的沒關系嗎？”
“讀書的時候她都沒能把我怎麽樣，現在就更礙不着我什麽了。”洛櫻很從容，安撫肖慧。
“要班長一個人請客也不好意思，要不咱們抽簽決定由誰來買單吧？”連開了那兩瓶紅酒之後，白雪才看上去很體貼地提議，眼神卻看向洛櫻這邊，挑釁嘲諷的意味十足。
班長李然為難道：“原本這都說好了，是我來的，怎麽好意思再讓同學們出錢？”
白雪笑盈盈道：“就當玩個游戲，不然多沒意思啊？”
能在二中讀書的家裏大多都有錢，除了肖慧和洛櫻兩人外，幾萬塊錢對他們來說根本不痛不癢，抽簽的游戲反倒多了點樂子，沒有人有什麽意見。
洛櫻看了一眼肖慧，她臉色不大好看，卻也不敢發表什麽看法，洛櫻決定自己開口。
“AA吧！”“我來吧！”
兩道聲音異口同聲地響起。
洛櫻看了顧嶼陽一眼，并不領情，坦言承認道：“還是AA吧，我手頭恐怕沒那麽多閑錢。”
顧嶼陽望了洛櫻一眼，眼中神色不明。
連白雪都有些愣住了，她沒想到洛櫻會承認得這麽痛快，從她臉上的神情甚至看不出絲毫窘迫與羞恥。這和白雪記憶中的那個自尊自傲的少女截然不同。
白雪正有些出神地回憶着，忽然感到後背一涼，擡眼對上了顧嶼陽暗含警告的淩厲眼神，只能有些不甘地偃旗息鼓。
話都說到這裏了，其他人也不好再說什麽，只有個別男生有些不滿地嘟囔着麻煩，也被顧嶼陽一句“在國外呆了這麽久，我都習慣AA制了”給壓了下去。
這一頓飯吃得食不知味的，洛櫻既要克服和前任一起吃飯的不自在，還得時時提防來自白雪的明槍暗箭，她在心裏暗暗發誓以後再也不參加這種同學聚會了。
好不容易熬到吃完飯，洛櫻正打算腳底抹油開溜，卻又被人叫住了。
“好不容易聚一回，咱們今夜不醉不歸啊！”
“誰先走誰是狗！”
幾個男同學鬧哄哄地吵作一團，洛櫻也不好破壞了氣氛，只得繼續留在包廂裏，跟着坐在肖慧身邊。
好在接下來，就連白雪也沒多為難洛櫻。
不知是誰提出來了，要玩“折手指”的游戲。
每個人要說出一件自己做過，但別人從沒做過的事情，做不到的收回一根手指，直到把五個手指都折下去，最先輸的人要喝酒。
洛櫻對于這樣的酒桌游戲并不感興趣，但是大家的興致看起來都很高，架不住老同學的三催四請，最後洛櫻也只能被迫加入了。
問題剛開始還算正常。
“我登上過珠峰，沒登過珠峰的折下一根手指。”說這話的是一個徒步發燒友，特別喜歡登山徒步一類的運動。
在場的只有兩個人沒收回手指。
“牛啊！”有人贊嘆。
“我考試打過小抄，考試沒作過弊的折下一根手指。”
“切~，這算什麽！”有人發出不屑的聲音。
洛櫻看在場有一半人都沒收回手指，便也蒙混在裏面。她可不想喝得醉醺醺地回家，惹得家裏人擔心。
折了手指的顧嶼陽似笑非笑地看了洛櫻一眼，洛櫻佯裝不知，好在他并沒有戳穿。
很快就輪到洛櫻了，洛櫻想了想，說：“我大學時做過兼職，沒有兼職做過三份工作并且同時進行了超過三個月的，收回一根手指。”
在場的人有片刻靜默，随後都哀嚎着折下了一根手指。
“這也太狠了！”“女神不愧是女神，連兼職都這麽拼！”
洛櫻側頭發現肖慧默不作聲地也收回了一根手指，不禁多看了她一眼，卻也沒多說什麽。當初洛櫻還是和肖慧一起做的兼職，她剛剛思索了半天，就是規避對肖慧的誤傷，但沒想到……
肖慧對上洛櫻的眼神有些閃躲，洛櫻只是回了一個微笑。
洛櫻知道是自己狹隘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自尊，有自己選擇的權利，她沒必要做這些無用功，反倒叫人難堪。
游戲還在繼續進行着，輪到顧嶼陽，他懶懶道：“現在不是單身的，折下一根手指。”
約莫有一半的人折下了手指，洛櫻還在□□着。
但這句話無異于自爆，點燃了不少女同學躍躍欲試的心情。
顧嶼陽相貌不凡，又是顧家的小少爺。
那可是顧家，吳市的首富。
當年讀書時，顧嶼陽就是籃球隊裏打球打得最好的，十分受女孩子們的歡迎，更何況這麽多年過去了，海歸小顧總的身份無異于又給他鍍上了一層金。
游戲就是在這裏開始變味的，接下來的問題或多或少都帶了些粉紅色的暧昧。
“高中時暗戀過班上同學的折下一根手指。”
結果顯而易見，畢竟校花和校草都在這裏了。
在場的一半男同學都望着清冷美麗一如從前的洛櫻，折了手指。洛櫻那張臉，即便不施粉黛，也夠秒殺在場的女同學了，甚至有些人已經開始暗自思量，剛剛問單身的那個問題，洛櫻是沒收回手指的吧？既然還是單身，那麽……
不少女同學則偷偷看着剛剛回國的新晉小顧總顧嶼陽，紅着臉折了手指。一別經年，顧嶼陽早已褪去了少年青澀，不見當年那個莽撞熱烈的少年模樣，添了幾分矜貴成熟，更迷人了。
衆人正在心中暗自感慨着，憶青春，想當年，卻看見顧嶼陽忽然舔了舔後槽牙，目光沉沉地盯着對面不動如山的女人，說出的話卻十分厚臉皮：“我沒有過暗戀！我那是明戀！是吧，洛櫻？”
老同學們：？！
包廂中霎時靜了下來，衆人看了看神色認真的顧嶼陽，又轉頭去看一臉從容淡定的洛櫻。
兩人怎麽看好像都搭不上邊，但是放在一起，卻又是那麽的賞心悅目，俊男美女的氣場确實莫名契合。
在顧嶼陽說出這話的時候，洛櫻的心其實疾跳了好幾下，但她很快就鎮靜了下來。
洛櫻微抿了抿有些幹澀的唇瓣，輕輕帶過顧嶼陽的話：“高中時期，那我可不知道，還算是暗戀。小顧總，您好像輸了，喝酒吧。”
當初顧嶼陽對洛櫻的第一次表白是在高考後的。
顧嶼陽咬了咬牙，眸色微沉，正當周圍人以為他要發火時，卻見他忽然又笑開了，十分豪爽地端起了面前的酒杯，一飲而盡，期間眼神一直緊緊鎖定着洛櫻，不放過洛櫻臉上神情一絲一毫的變化。
洛櫻微低了頭，避開顧嶼陽灼熱的視線。
游戲又進行了幾輪。
顧嶼陽的自爆成功燃起了老同學們的八卦之心，幾乎成了活靶子，連洛櫻也被牽連着喝了兩杯。
那酒入口微甜，回味卻十分酸澀，嗆得洛櫻眼淚都咳出來了。
“我替她喝！”顧嶼陽一把搶過了洛櫻的酒杯，略微有些粗粝的指腹輕拂過洛櫻的手指，帶得她有些微的顫栗。
“喔——”衆人都喝了些酒，見狀更是起哄，将氣氛推上了更高潮。
洛櫻覺得這酒有點烈，不然為什麽自己的臉上這麽熱呢。
*
等到這場聚會結束的時時候，已經過了晚上十一點了，一群人喝得七拐八歪的，連路都走不穩了。
意識還算清醒的也就只剩班長李然，副班長肖慧，還有洛櫻三個了。三個人幫着打車将人都送回家，實在醉得都分不清東南西北的，就開間房直接在這裏歇下，反正這裏的樓上是用作酒店的。
洛櫻扶着白雪下樓，坐上出租車。出于人道主義的精神，洛櫻囑咐白雪一路上都開着電話，到家再挂。
白雪即使喝醉了也并不領情，甩開洛櫻的手，怒道：“你少假惺惺的！你不就是想看我出醜丢臉嗎？”
洛櫻從善如流地松開手，讓稍微還有些意識的同行女伴吳雅自己将醉鬼塞回出租車裏。
吳雅有些不好意思地按住白雪的手，對着洛櫻讪讪地笑了笑。出乎洛櫻的意料，吳雅竟然道了歉：“今天的事情是我們做得不對。”
洛櫻想了想，沒有回答，而是歪着頭似笑非笑，等着她的後話。
不出所料，在洛櫻的注視下，吳雅厚着臉皮道：“你看，小顧總那邊，能不能為我們說幾句？”
原來是怕得罪顧嶼陽。
洛櫻低着頭，也沒說接不接受，表情有些冷淡地合上了車門，對出租車司機叮囑道：“師傅路上開穩點，拜托一定把她們安全送到。”
“好嘞！我都開了快二十年的車了，小姑娘就放心吧！”司機師傅拍着胸脯打包票。
洛櫻這才收回了手，轉頭對後座的兩人道：“無論你今天的道歉是否真心，我接受了。我原諒你們今天的行為，但是我絕不原諒七年前你們對我的孤立。而且，還有一件事，我想你們弄錯了，我和小顧總并沒有任何關系，當然也不可能對他說些什麽。我想我們以後也不會再見面了，追究過去是一件毫無意義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