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二中

二中

顧嶼陽帶着洛櫻順利地溜進了二中的校園。

夜色已經拉開序幕，校園主道邊上的路燈并不明亮，将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你高中時做什麽了？能讓保安大叔記你這麽久？”洛櫻側頭看顧嶼陽，眼中是明晃晃的好奇。

顧嶼陽神色不太自然，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在洛櫻一再追問之下，才說：“不是我，是我媽捐了一棟實驗樓，讓學校好好監督我學習。據說那個時候保安隊裏人手一張我的照片，就是為了在我遲到早退的時候，第一時間報告給我媽！”

“哦。”提起喬文秀，洛櫻就消退了繼續話題的欲望，只是垂着眼，輕點了點頭。

顧嶼陽沒察覺到洛櫻的情緒，還在繼續吐槽：“我媽這人就這樣，性格強勢，自己能力強，就沒辦法接受孩子平庸，有我哥哥一個學霸還不滿足，還非要來折騰我……”

“可是你本來就不平凡啊。”洛櫻的聲音很小卻很清晰。

顧嶼陽眉頭一擰，剛要說話，就被校園裏回蕩的下課鈴聲吓了一跳。

洛櫻低頭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七點了，二中第一節晚自習下課了。

剛才還很安靜的校園像是被投入了燃料，慢慢沸騰了起來。

陸陸續續的，有學生跑出了教學樓，盡管只有十五分鐘的休息時間，但是對于學習了一天的高中生來說，也是彌足珍貴的，就算只是短暫地呼吸一下教室外面的空氣也是幸福的。

三三兩兩的學生們挎着胳膊在校園的大路小路上漫步，說着只屬于少年人的話題。

顧嶼陽見洛櫻微蹙着眉，就知道她不想被人注意到。

“走！我們換個人少的地方！”顧嶼陽拉着洛櫻拐進了一條小道。

那條小路上确實沒有人，但連盞路燈也沒有，顧嶼陽知道洛櫻怕黑，也沒走多遠，還是能借到主路的光亮的。

顧嶼陽走了幾步，正要說些什麽，洛櫻卻扯了扯他的袖子，示意他不要說話。

窸窸窣窣的聲音從前方傳來，一對高中生小情侶正抱在一起說着悄悄話。

洛櫻的表情尴尬，用手指了指走過來的路，眼神示意顧嶼陽：“我們走吧！”

顧嶼陽也沒想到還能在高中校園裏撞到這種場面，他當然也無意打擾，并不想多作停留。

兩人正要沿原路返回，忽然聽到一聲厲喝：“誰在那裏！”随之而來的是一道手電筒的強光。

洛櫻和顧嶼陽都有點懵，反應不過來發生了什麽事情。

之前抱在一起的那對小情侶已經迅速分開，朝着洛櫻和顧嶼陽兩人的方向跑了過來，繞過兩人的時候腳步明顯地慢了慢，像是被吓了一跳，但還是很靈活地逃走了。

手電筒的主人慢了一步才追上來，見到還在原地杵着不動的洛櫻和顧嶼陽，停下了腳步，像是在打量兩人。

洛櫻低着腦袋，躲在顧嶼陽身後。

連一向厚臉皮的顧嶼陽都覺得有點尴尬，蒼白地解釋道：“呃，他們已經跑了。”

那人像是在辨認，半晌後，略微有些遲疑地叫了一聲：“顧嶼陽？洛櫻？”

*

年級主任的辦公室裏，顧嶼陽和洛櫻局促地坐在椅子上。

昔日一班的班主任高老師，現在已經升職成為了年級主任，每天忙着檢查紀律，早上抓遲到的、不帶學生證的學生，晚自習還要四處巡邏，抓早戀的小情侶。

只是沒想到這一次，沒抓到違反校規的學生，卻捉到了曾經的學生。

“高老師，沒想到您還記得我們啊。”顧嶼陽幹巴巴地套近乎。

高老師在一次性杯子裏泡了茶水，遞了過來，才用手指點了點兩人，回答中帶着調侃意味：“你們兩個啊，一個是我教過最靈的學生，一個是我帶過最皮的學生，我能不記得嗎？”

洛櫻微低着頭，有些不好意思。

“是吧？我也覺得我挺靈的。”顧嶼陽厚着臉皮，玩笑道。

“虧你說得出來！”高老師笑罵道。

“對了，你這手怎麽了，還有你這個額頭也受傷了？”注意到顧嶼陽的右手，高老師不免關心一句。

“前段時間出了場車禍，現在已經好了。”顧嶼陽乖巧地回答。

“開車要注意路況啊，注意力一定要集中，千萬別刷手機……”不管畢業了多久，老師見到學生總免不了唠叨，是一種職業病，更是刻入骨髓的本能。

顧嶼陽故意伸出手指掏了掏耳朵，這是高中他最叛逆的時候，面對說教常做的一個動作。

時過境遷，沒有人會再把這個動作當作是挑釁。

高老師搖了搖頭，笑罵道：“你這小子！”

“怎麽樣？最近都挺好的吧？”高老師關心着學生的近況。

“洛櫻是學醫的，現在在牙科診所工作，我上個月才回的國，現在在慢慢接觸顧氏集團的事務。”顧嶼陽說明道。

高老師點了點頭，欣慰道：“好，都挺好的。”他又玩笑道，“不過你們倆怎麽突然想到回來二中啦？畢業這麽多年，也沒想着回來看看我！”

洛櫻說：“我們也是心血來潮，才想着回來看看，沒想到就碰見您了，也沒帶什麽東西，太不好意思了。”

高老師揮了揮手：“心意到了就行。”

“現在我們也都工作了，實在也是沒有時間，今天真的是碰巧了。”顧嶼陽解釋。

“不過，你們兩個……”高老師笑呵呵的，暧昧的視線在兩人身上逡巡，“婚禮的時候一定要邀請我啊。”

“啊？”洛櫻反應過來老師的調侃，臉上泛起了兩朵淺淺的紅暈，想要開口解釋些什麽，但又不知道應該怎麽說，只能默不作聲地紅着臉坐在原位。

顧嶼陽倒是厚臉皮，笑着答應了下來：“那是一定的！”

洛櫻剜了顧嶼陽一眼，顧嶼陽只當作沒看見。

“你這小子！當年我就看你不對勁了，沒事就老往洛櫻身邊湊，後來我就把你們前後桌的位置調開了……”高老師慢慢回憶着當年。

洛櫻和顧嶼陽對視了一眼，兩人都沒想到還有這一段。

顧嶼陽有些不太自然地以手掩唇，說：“沒想到這都被您看出來了。”

“教了這麽多年的書，你這點小心思還能逃過我的火眼金睛？”高老師很驕傲，說着又有些感慨，“只是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了，你們還真成了一對！”

*

從高老師辦公室出來以後，洛櫻和顧嶼陽再一次走在了通往校門的校園主道上。

今晚的月色很美，四月初的天氣還帶着初春的寒意，高懸在空中的彎彎月牙卻好像鍍了一層暖意，笑眯眯地俯瞰這世間一切。

“周末我們再回吳市大學看看吧。”顧嶼陽興致高漲。

“行啊。”洛櫻沒什麽意見。

他們真正的戀愛開始在大學，也應該在大學告別。

“把微信加回來吧，到時候我來接你。”顧嶼陽晃了晃手機。

顧嶼陽知道洛櫻的手機號碼，但無奈申請了好幾次，洛櫻都沒通過。

洛櫻點了點頭。

*

晚上九點，王燕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留着燈等着洛櫻。

“媽，我回來了！我不是說過嗎，這幾天都會回來得晚一些，您不用特意等我。”洛櫻進門，邊換鞋邊說。

“反正這麽早，我也還睡不着，看你回來了我才能放心啊。你這加班還要加幾天啊？大領導什麽時候走？”王燕放下了手上的十字繡，起身走到洛櫻身邊問。

顧嶼陽車禍的事情，洛櫻沒告訴王燕，幾乎是下意識的，她說了一個領導視察導致加班的謊言。

所以此刻，洛櫻又不得不繼續将這個慌圓下去：“嗯，最多再有一個星期吧。”

“哦，那還好，再堅持一下。”王燕點了點頭。

“媽，你怎麽又在做這些了，大晚上的，傷眼睛。”洛櫻看見茶幾放着的未完成的十字繡，頗有些怨言。

“我呀，手上閑不下來。自從我生病後，你就不讓我出去工作了。我在家閑着也是閑着，還不如讓我繡點十字繡，還能賣點錢！”王燕嘆了口氣，“你工作這麽忙，洛程又還要讀書，家裏的負擔全都落在了你一個人身上，媽這心裏啊，終歸過意不去啊。”

“媽，你別這麽想，我做什麽都是應該的。”洛櫻搖了搖頭，忽然想起了什麽，“不過，洛程還沒回來嗎？”

洛程是不住校的，但最近回家的時間總是很晚，雖然同住在一個屋檐下，但洛櫻總覺得有一段時間沒有見過他了。

“洛程說，因為現在高三了，學校推遲了晚自習下課的時間。他現在回家都要十點了。”這件事情洛程和王燕提過，王燕有印象。

“什麽時候改的時間？”洛櫻眉頭微蹙，翻看着微信家長群的消息，她這段時間的心神幾乎全都被顧嶼陽奪去了。

“怎麽了？”王燕見洛櫻神情嚴肅，不由得也多了幾分緊張。

“沒事，我最近忙昏頭了，”洛櫻翻到了老師發的通知，但想起上次地鐵上遇到洛程的事情，心裏還是不大放心，不過她沒打算告訴母親，只是搭上了王燕的肩，說，“媽，早點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