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吃早餐

吃早餐

晚上的時候,天空中只有微恙星光,靜得出奇,連雪砸在地上的聲音都可以聽得一清二楚。

岑玉京已經将二十幾個男寵安排妥當,由于雲鏡只留了主殿和後院,這些地方住不下這麽多人,所以他們被安排在西廂房,每天定時來到主殿來找炆池,為他親自教習。

夜色已深,岑玉京和雲鏡倆個人在樹下繼續圍爐煮酒,岑玉京是個大俗大雅之人,愛雅事,人卻很俗氣。

按照官師銜的意思,他認為岑玉京才是真的活得自在随心,甚是逍遙。

反而雲鏡的能力相貌家世處處都高出岑玉京一截,卻活得極其擰巴,大事上從不出差錯,卻總為了一些小事而磋磨歲月。

比如禁足的第一天,官師銜就猜到雲鏡肯定會為了王兄的那些事情而心情不佳,岑玉京便在此處候着,同她插科打诨,消磨消磨時間。

“官師銜呢?”

“他啊?看醫書去了,你這邴州刺史府确實不錯,藏書多,他有了空就去看,沒空搭理我們。”

她給她盛上一杯酒,又給自己盛上一杯。

雲鏡拿着酒喝,心裏面想着王兄偏袒的事情,頗有些沉悶。

岑玉京喝了一口,說道:“唉!你那男奴……”

“有名字,叫炆池,我賜了姓,姓冉。”

“你那姓冉的……”她準備繼續說。

雲鏡放下酒盞,看着岑玉京,有些懊惱:“你喚別人一聲名字,是會死嗎?”

岑玉京舔舔嘴唇,看向雲鏡:“好嘛!你那可人的美人。”

雲鏡捏了酒盞,岑玉京雖然并沒有喚炆池,但至少這個稱呼還算是聽着像回事,便也沒說什麽。

岑玉京貴族觀念非常嚴重,自小的時候起,她就是漳州刺史的天之驕子,文學武功樣樣上成,是正宗的掌上明珠,自小輕狂傲慢。

而雲鏡的少時,雖是皇室子弟,金尊玉貴,卻過得非常壓抑,不愛說話,尤為厭惡君臣之別以及父子之別。

官師銜出身亦是非常好,其家族世代從文從醫,算是正宗的書香門第,對這些都無甚在意,由着天然的文人素質,非常有禮貌。

這樣的三個人,因為意外玩到了一起,想來也是不可思議。

雲鏡也不想管這些細枝末節,畢竟她與岑玉京相識許久,感情深厚:“怎麽突然問起這個?”

“那人怎麽樣,符不符合你的要求?”

“我試了試他,他還年輕,還沒定力,說到底,還是太小了。”

19歲,年紀其實并不小,在雲鏡19歲的時候,已經是獨掌兵權,帶兵打仗了。

但炆池不一樣,他沒在現實生活中生活過,一直都被人圈養在暗室裏,偶爾離開的時候,要麽就是在押送途中,要麽就是穿的漂漂亮亮地被人伶到酒局去供人取樂。

這樣的生活環境,年紀大一歲小一歲,于思想上,沒什麽太大區別。

“說得你多老了一樣,你不也才23歲,又不老。”

“但我怎麽覺得自己飽經風霜了。”雲鏡自嘲的笑了笑,喝了一口茶。

“哈哈哈哈。”岑玉京也跟着笑了起來,确實,雲鏡的生活經歷太過豐富,23歲的人,比32歲的人都還要沉穩。

“我看你,不是存心教他,是想着借這個名義,玩一玩他的感情吧?小男奴那麽稚嫩,為你害羞動容,誰會不喜歡呢?”

“煮你的酒。”雲鏡沒有反駁。

倒不是她說得對,而是……她确實挺喜歡那個人的,她自從那日醉酒後吻過他,便經常想念。

但清醒的理智又告訴她,她養着炆池絕對不是拿來玩弄,她需要炆池為她去梁州當卧底。

就算不當卧底,她也不會圈養男寵玩弄他人。

“要我說,你也不比我好到哪兒去,你就是想趁着人家不懂事揩一把油,完事了又不負責任,雲鏡,做不做是一回事,人家起了感情,那也是有波瀾的。”

“他有任務在,他需要先明白這一切。”雲鏡說道。

“那需要你親自獻身去吻他試探他嗎?我知道,你可以解釋你自己是有定力之人,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你就是要挑起他的情欲,讓他學習的更快,但雲鏡……我沒見過哪個上位者,親自獻身去培養一個卧底的。你不嫌棄?有這麽多閑心?”

雲鏡攥緊了杯子,似乎被岑玉京說中,有點尴尬,她嘆了口氣:“你到底要說什麽?”

“你肯定有點點喜歡他,這份喜歡得來不易,要我說啊,先把他給納入房中了!不管未來,未來誰知道能發生什麽呢?自己先享受了才是真的……那小美人,多漂亮。”

雲鏡忽的伸手掩面,翻了個白眼:“你可以滾了,我還以為你狗嘴裏能吐出什麽象牙來?”

“嘿,怎麽了?多好啊,我是真心給你建議,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雲鏡搖了搖頭,淡定說:“玉京,你不懂,在我的生命裏,不會有感情這個東西,我們本質上,不是一類人。”

“我沒讓你對他付出感情啊?這需要什麽感情,漂亮就夠了!喜歡就夠了啊?褲子一脫房簾一拉,剩下的事該咋辦就咋辦啊?會不會寫字有沒有文化,有那麽重要嗎?”

岑玉京不理解,開始把頭湊在雲鏡的面前,去觀察雲鏡的臉,嗤笑道:

“你該不會覺得,我是真要讓你愛上他吧?那我可舍不得,你那麽好,他還不配。”

雲鏡被岑玉京的虎狼之詞給逗笑了,忽然捂住了臉,說道:“玉京,你這個人……是怎麽和我走一路上的?”

“怎麽了?又不是不行,又不是我倆談,我可對女人沒興趣。”岑玉京開玩笑道,拿着手裏面的酒盞撞了雲鏡的酒盞一下。

梅花被風吹落,落在了她的酒盞上,她嘟着嘴,去吸那梅花。哧溜哧溜,模樣極其猥瑣。

雲鏡看了一眼她那猥瑣的樣子,忍着,喝下了一口酒。

*

詭谲雲變的朝堂,屍橫遍野的邊疆,無一處是安身之地。

仔細想來,這三個月的禁足,對她來說,正是一個契機,讓她好好放松放松,養養身子。

今早,她醒的比平常更晚,岑玉京與她差不多時刻醒來,走到飯桌前時,雲鏡已經開始喝起了粥。

房外有稀碎小雪,雲鏡在主位坐着,一擡眼就看到滿天的雪花,煞是好看。

“你今兒起得不早,看樣子心情不錯。”岑玉京随便一坐,拿起粥就喝了起來。

“神清氣爽。”雲鏡回答。

“這餐食還不錯。”岑玉京又夾了些菜,放進了饅頭裏,繼續同着雲鏡閑聊:“自你入主了邴州,我才在邴州毫無忌憚地逛了一回,這兒餐食不比漳州,你刺史府的食材,倒吃得精細。”

雲鏡冷冷的瞄了岑玉京一眼,心裏暗想着,這難道不是廢話嗎?

“這兒經濟不比京師,與你漳州也是沒法比,你若真拿漳州來對比邴州雀臺城,那就是欺負人了。”

漳州地域雖也靠近邊境,離京師并不太近,但确實是這周遭著名的發達州域,無論邴州、鲛州怎麽鬧,絲毫不影響漳州的發達,自然,也不影響梁洲。

“此番入主,你是準備發展邴州,還是攻打梁洲?”

“我說了,占地養軍,至于這邊發展的如何,那是以後慢慢綜合考慮的事情了,總要一步一步走才是。”

雲鏡淡淡地說了這句話,眼神輕飄飄的,恍若無事發生,岑玉京的勺子一頓,扭頭看向了雲鏡。

以後再說?綜合考慮?

她內心如被鐘鳴,聲音嗡地一聲貫徹全身,仿佛是聽了指令一般,她岔開話題,

“行,有空我再出去轉轉,這地方風水還行,我去尋尋有沒有啥好東西。”

倆人說話戛然而止,天空中仍然雪花稀碎,雲鏡看着自己手中那細軟的白米粥,一想到了什麽:

“等一下,王娘,把冉公子叫過來。”

岑玉京如被雷劈,放下碗筷,看向雲鏡,“那個?”看了面前的飯菜,猜想了雲鏡的意思,“和我們一起吃?”

雲鏡不說話,目光從岑玉京震驚的臉上一掃而過:“嗯,你介意?”

“額……有點。”岑玉京喝了一口粥,悻悻道。

“為什麽會介意呢?據我了解他應該沒吃過豬食,還算是幹淨,難道是因為介意身份,覺得他不配?”

說了這一句話,岑玉京瞬間就明白了雲鏡的意思。

炆池那人太過于卑微,見人就畏懼,如果有一天送到了劉钰那裏,只怕是任務未成,便已經暴露了。

他需要擁有思想,擁有應變能力,那這一切首要的條件就是,擁有平等觀。不把自己放到人人都可以踐踏的低位。

岑玉京立馬低頭開始猛烈的喝粥,她可不想和那個男奴一起在同一張飯桌上吃飯,得趕緊趁着現在吃飽才行,“叫過來吧。”

炆池走過來的時候,小雪未停,今天他穿着一身淡藍色衣衫,薄雪落在衣衫上,他連忙打落,走到雲鏡面前時,鼻尖通紅,修長的手指尖粉粉的,嬌嫩精致:

“殿下。”

“過來,坐。”

“啊………我不敢……”他一瞬間表現得極為抗拒,雙手防禦性地放在胸前表示拒絕,一雙鹿眼看向雲鏡。

敢于直接表達自己的需求,其實本質上,也是一種進步。

“坐下,吃飯了嗎?”她岔開話題。

“還沒呢?”炆池嘟囔道。

“來吧,和我們一起吃。”雲鏡頭一點,便有侍女們端上來一副完整的碗筷勺,規規矩矩的擺在了炆池的面前。

風雪中,雲鏡站起了身子,又摁住了準備站起來的炆池,問他:“你喜歡什麽?白粥?這兒也有元宵,甜的。”

“元宵。”

拿起勺子,雲鏡給他呈了一碗元宵,一面上溫柔叮囑道:“這元宵可不能多吃,吃多了容易積食。”

語罷,将碗給炆池遞了過去。

炆池看向雲鏡,不敢動。

“吃啊?”

炆池拿起筷子,準備夾元宵。

王娘之前特地教過他,吃飯的時候要用筷子,規規矩矩地把菜夾到自己碗裏面來,不要敲擊,不要發出聲響,吃完了才夾別的菜,要有規矩。

他筷子用的不熟練,一夾,元宵吧唧一聲,掉在了碗裏,發出了聲響。

他扭頭看雲鏡。

雲鏡的眼神很陰森,只要她認真的觀察一件事情,她就會不自覺顯得非常嚴肅,板正着臉,眼神如同烈焰一樣,能把人灼燒成灰燼。

雲鏡随手拿起一旁的勺子,扔在了他的碗裏面。

“你平時吃飯,都是怎麽吃的?”雲鏡突然起了興致,問了這句話。

他來到了刺史府,也有幾天了,按理說也吃了這麽多頓飯。

可是筷子,卻使用得如此不熟練。

這話一出,也惹得岑玉京有了興致,開始放下碗筷打量着炆池。

炆池不敢回答她,拿起勺子舀着元宵,兩位金尊玉貴的大人物如烈焰一般的眼神盯着他看,他開始不自覺發抖,本來餐具就用得不熟練,現下他一抖。

元宵“啪”落在了桌子上。

他一下子慌了,又開始手足無措起來,想用勺子去舀,又不敢,又匆忙去拿筷子,又覺得自己夾不起來。

雲鏡終于明白了他平日裏是怎樣在吃飯。

他拿着三根手指,把元宵給拎了起來,放在嘴裏面,包着,開始嚼。

雲鏡一愣,岑玉京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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