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心機綠茶

心機綠茶

炆池走出了房門,內心閃過一絲酸楚,她剛才又是在試探他嗎?

可是方才,他閉上眼睛那一刻,是希望殿下能将他收入房中,雖然他自認為自己的身份配不上雲鏡,但是只要能留在她身邊,為奴為婢也不錯。

她要他做什麽他就能做什麽,粉身碎骨,渾然不怕。

雖在風雪中走,但此時他身體仍然熾熱,像是內裏有一團火正在熊熊燃燒,他剛才只要繼續下去,明明就可以體會紅柳公子說的那樣飄飄欲仙的感覺了。

卻戛然而止。

一想起今早上聽到的,岑玉京和紅柳公子在房中的聲音,他想,他也是能做到巧言嬌嗔的,甚至做得比紅柳公子更好,他也可以,只要雲鏡開心高興就好。

迷迷糊糊回到了偏院子,紅柳還在院子裏面,炆池立馬行禮:“紅柳公子。”

“是不是好奇,我為什麽在這兒?我本來不該留在主殿的,但你一直出去了,我有話問你,才鬥膽忤逆了殿下的意思,留在了這裏。”

紅柳扶着門欄,腰肢纖細誘人,一颦一笑舉手投足都是風情,連打量着炆池,都顯得笑意盈盈。

“哦哦,沒關系的沒關系的,你就在這裏吧,我這就給你收拾鋪子,這房間可大了,你可以和我睡一個屋子,旁邊還有個小床,要不你睡我的床,我睡小床吧,我這就給你鋪床。”

炆池從木讷中回神過來,立馬拍了拍雪,走進屋子裏面,從櫃子裏面抱出備用的被褥床單,開始給紅柳鋪床。

紅柳跟随着炆池進屋子,打量着奢華的主殿偏院子,聲音細軟說:“沒事,我睡小床,這房子是殿下給你的,我不敢占。”

“沒關系,這不是我屋子,殿下給我借住。”

“算了,我留在這裏已經不守規矩了,我就不能更不守規矩,不聽話可是要挨板子的,我不敢在刺史府造次。”

一聽說要挨板子,炆池也不敢多說什麽,害怕連累了紅柳,繼續勤懇鋪床,“你放心,我肯定給你把床鋪的軟軟的,讓你睡個好覺。”

“謝謝。”

他淺笑地打量着他。

炆池的每個行為,看着都一副主人家的姿态,炆池雖然謙卑,但是卻絲毫沒有那種對于主家的畏懼恭敬。

雲鏡肯定對他很好,讓他忽視規矩,對每個人都懷有那樣純澈的善意。

未被世俗暈染。

他嫉妒得要發狂。

他少時因為家裏窮,就做了娼伎,此地貧困缺糧,戰亂不休,沒人管這些灰色生意,他為了活下去,什麽生意都接,哪怕被人打得皮開肉綻,渾身是血,只要價錢給得夠,他也接。

後來遇上了岑玉京,難得的達官貴人,岑玉京稍微好點,又有錢又有權,沒那麽變态,單純喜歡美色而已,稍微勾搭勾搭就把持不住,上鈎了。

他從一堆人中,用各種下三濫的手段,爬上了岑玉京的床,又各種巧言賣乖,才讓岑玉京記住了自己的名字。

他确實不愁吃穿,但岑玉京男寵多,他過得不那麽幸福,日常裏還要挖空心思去讨好她,生怕自己失了寵愛。

而如今窺探着炆池,他忽然覺得自己像一只流浪貓,當他努力争奪垃圾堆裏的食物成為勝出者,洋洋得意地吃着食物時,一轉頭,卻看見了家貓在溫暖的披風下,被主人呵護投喂。

他覺得自己付出的努力,如此可笑。

炆池正在仔細地給他鋪設床褥,他就這樣仔細地打量着炆池,欣賞着他的腰身和那一頭柔順的頭發,紅柳淡淡說:

“今晚上,你們有做什麽嗎?”

一聽了這話,炆池的手頓了頓,面色有些失落,聲音都變得細小了太多:“沒有呢?殿下也不知道為什麽?忽然就停下了。”

“哦……是這樣……”紅柳心裏隐約閃過一些猜想,繼續打量着炆池。

偏院子的擺設很好,桌上放有糕點,紅柳随手拿了一塊,正準備放進嘴裏面,誰知道青團子一下子沒拿穩,掉在了地上。

此時此刻,炆池正在認真收拾床鋪,一雙潔白無瑕的手在床鋪上來回試探,生怕有哪兒鋪的不好,讓紅柳受了委屈。

紅柳蹲在地上,撿起了糕點,發現上面其實也沒沾灰,他淡淡走過去,笑眯眯:

“餓沒餓?”

“公子你吃吧,我沒餓,謝謝你!”炆池沒注意,繼續認真的收拾,燭光映在他的睫毛上,一閃一閃,煞是好看。

“我既然拿過來,那就是給你的,來,我喂你。”紅柳将東西探到他嘴裏,炆池實在是不好意思,便張口咬了下去。

“謝謝你啊……”炆池轉頭給了紅柳一個明媚的笑容。

這個笑容讓紅柳驟然發笑,忽的笑得山花亂顫,“當然不用謝我,沒有你,我還住不了這偏院子呢?”

炆池不好意思,低下了頭,眼瞧着床鋪已經慢慢鋪好,炆池才直了腰,“紅柳公子,我給你鋪好了。”

紅柳點了頭,走過小床塌上,坐下。

小床也是舒适的,備用的被褥全部也都是上好的材料,紅柳的手在布料上面來回摸索,感受着這細膩光滑的觸感。

“公子,我可不可以問你一些問題啊?”

“你問。”紅柳聲音越來越冷。

“為什麽殿下……要停下,她……我想不明白。”炆池低下了頭,一雙眼睛裏充滿着純澈無辜。

“為什麽你希望她不停下呢?”紅柳輕笑,內心仿佛洞破了炆池的那些潛心思,直勾勾的望着他。

“我……就是怕自己做得不好。”

“裕王殿下貴尊無極,誰若是能有機會攀附,想必都是一生的榮華富貴,男寵自然更容易了,只需要販賣皮相,去讨好就成了。”

什麽詩書禮儀,什麽謙謙公子,獲得了這一切在亂世中求生又有什麽用呢?還不如在裕王身邊當個玩物,來得實在。

炆池低下了頭,不太敢去看紅柳。

他這個人,并非是沒有私心的。

他确實喜歡雲鏡,仰慕雲鏡,他心中的雲鏡就像是一輪皎月那般聖潔,他确實很傾慕她,不敢亵渎她。

但雲鏡幾次三番親吻着他,他隐約感覺到,雲鏡對他與其他男寵是不同的,她是喜歡他的皮囊的,她對自己這個身體很有想法。

他自然也願意跟着雲鏡。

但他不明白,為什麽雲鏡要讓他去學習詩書琴棋,這對于一個男寵來說,實在是太沒有必要了,難道不是床榻上功夫了得,就行了嗎?

雲鏡的很多處世行為,他想不明白,也不願意去想。

見炆池正在發怵,紅柳洞破了他的心思,說道:“炆池,你放心,我會好好教你的。”

“嗯,謝謝公子。”

“睡吧,明兒早上記得早起,我早一點教習你。”

語罷,紅柳慵懶地倒在塌上,優美的弧度從上一路蜿蜒到下,沒有一處不是媚人的,炆池也忍不住咬緊了嘴唇,欣賞紅柳。

“記得熄燈。”紅柳似乎察覺到炆池在看他,悠悠說出這句話來使喚。

“哦哦,好的,我馬上去。”

*

雲鏡第二日,起得挺早,這些日子也休息得不錯,終歸是個挂心天下的性子,閑不下來,一大早上就在主殿的桌上看點書,點一壺茶。

忽然,見有人在敲門,她擡頭看去。

紅柳一身紅色的衣衫,照樣如平日裏那樣穿着性感輕薄的衣服走在風雪之前,大風吹得腳踝有些紅,看着好生不讓人憐愛。

細碎一聽,空氣中還有叮鈴之聲,原來他的腳腕上和腰間,還各自綁了一個細小的鈴铛,聲音若有若無,但在殿內的時候,卻格外清晰。

紅柳擡腳踏了進來:“紅柳有打擾到殿下嗎?”

雲鏡對着這身衣服仔細思考,這人似乎是在禁足那日見到過,岑玉京的男寵中,他好像是第一個出來,擺弄着頭上的珠釵,是個漂亮人物。

一身紅色衣衫,名字叫紅柳。

“什麽事?”雲鏡此刻也不忙,放下了書看他。

“是炆池公子的事情,想過來給殿下彙報彙報。”

一聽說是炆池,雲鏡來了興致:“你說,我聽着。”

“炆池公子學得詩書挺不好……似乎有些懶惰懈怠,不過在我這兒學的一些東西,倒還是學得不錯,很認真的樣子。”

雲鏡冷了臉,眼睛一眯:“接着說。”

“殿下,紅柳給你備了早茶,聽岑大人說您經常頭疼,這早茶是紅柳特地準備的,對緩解頭疼有好處,紅柳給您端上來。”紅柳岔開了話題。

“嗯。”

紅柳端着早茶走了上去,把早茶規規矩矩的擺放在書桌旁邊,順勢就拿起了墨塊開始研墨,身上那細微的香氣徐徐漫出,勾人心魂。

雲鏡這才注意到了紅柳的衣衫,他穿得極其輕薄,似乎能夠透過那一層層薄紗,看到內裏的肌膚,甚至能看到那誘人的弧度。

“岑玉京選你,看樣子是個不錯的選擇,冷嗎?披件衣裳吧。”

紅柳莞爾一笑,淡淡說:“小的少時過得辛苦,自小就這樣了,不怕冷,不過殿下關心得是,這樣确實不好,寒風入了骨頭裏,到明年倒春的時候,骨頭會鑽心剜骨地疼……”

研墨的聲音細碎,一絲一絲,勾的人心癢癢:“像小的這樣卑賤的身份,是沒人憐惜的,就算在哪兒死了,都是悄無聲息地,所以……也沒辦法,只奢望着找棵大樹靠着,小的也是無奈當上男寵的,這樣穿衣打扮的小的雖然不喜,卻也是規矩。”

他喃喃道:“沒人憐惜,就得守着規矩。在這個世上,哪個男人不希望找個真心愛自己呵護自己的女人呢?可惜紅柳福薄,沒這個命。今日聽殿下一聲關心……已是好久沒聽到了……足庇二月寒。”

猛地,紅柳好似極其痛苦,攏了攏衣衫,往着雲鏡的身邊栽倒去,雲鏡正準備接着他,他卻自己穩住了,還連忙道歉:

“殿下恕罪,小的該死,差點驚擾了殿下。”

“無礙。”雲鏡瞄了一眼,淡定說:“以後注意着。”

紅柳的手慢慢地向前伸過去,摸索着就蓋在了雲鏡的手上,淚眼婆娑地望着雲鏡:“殿下方才,是在憐憫紅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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