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黑暗之魂
黑暗之魂
“所有的王魂....您都收集了嗎？”
騎士看着我滿眼的驚訝不由笑了一聲:“我也沒想到，或許是運氣好。”
我收起下巴點頭:“您做得很好，如今王早已不是最初的王，您将他們從命運中解脫了出來。”
“你是這樣想的嗎，有點意外.....我以為你會對他們更加虔誠。”
“我離開亞諾爾隆德離開神族實在太久了，就連火之時代的存在，我也不知道該如何評判。”我擡頭望向天空，“您接下來要前往初始火爐嗎？”
“嗯。”騎士沉聲應下後轉換話題跟我聊到，“傳火祭祀場現在好冷清。”
是的，我剛到這的時候還有幾個人在這，但現在除了防火女只有世界大蛇芙拉內特在後面，會來到這裏的人只有受到詛咒的不死人，他們尋求解開詛咒背負起使命，一個個倒在半路上，他們身後還會有更多一樣的不死人....
“您是發自內心相信火之時代或者相信可以解開詛咒而傳火嗎？”
在最後，我想了解眼前這個人，這位會記載在史冊中的傳奇不死人。
在他開口回答之前我補了一個問題:“如果可以的話，您介意告訴我名字嗎？”
騎士明顯愣了一下，他猶豫地說:“名字.....名字啊，你就叫我奧斯卡吧。”
“這不是您真正的名字吧。”從他的神情我就知道。
他尴尬地笑了笑:“你很敏銳啊。我真正的名字已經無所謂了，奧斯卡這個名字來自一位亞斯特拉的上級騎士。”
他穿的盔甲正是上級騎士的裝束，我瞪大眼睛:“那麽這個人究竟.....”
奧斯卡成為不死人後離開了亞斯特拉，他的家族中流傳着有關不死人使命的傳聞，成為不死人後意味着獲得了一項重要的使命，他們要前往北方不死院在那裏開始羅德蘭的巡禮之路，來到此處解開自己身上的詛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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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斯卡抵達北方不死院的時候已經傷痕累累，他有種不太好的預感，在屋頂上躲避游魂時他無意瞥見了下面牢房裏的不死人，那個人的臉已經看不出人臉的樣子.....我會變成這樣嗎。出于一時的同情還是什麽，他從窗口丢下了鑰匙後迅速離開。然而，他很快從屋頂滑落遭到游魂的重擊後好不容易找到一個避難的地方，他已經動不了了。
沒想到巡禮還未開始就要結束了，奧斯卡絕望地想，他不想變成失去理智的游魂，他的使命還沒有.....
“砰”的一聲巨響，他所在房間的牆壁被鐵球砸毀，奧斯卡艱難地看向聲音的來源，他驚訝地睜大眼睛，那個不死人竟然走出了牢房。
啊這就是命運嗎。奧斯卡盔甲下的臉上揚起笑容，他對不死人喊道:“你！”
不死人看起來還保存着理智，他感到慶幸，用最後的力氣告訴他成為不死人後的使命，如果願意的話，請帶着這個前往羅德蘭吧。
奧斯卡将原素瓶放到他手上後陷入了昏迷。
這樣就可以了吧，就算我變成游魂，至少他可以走下去，代替我走下去。
不死人握緊手中的原素瓶，彼時的他尚未理解何為使命，只是本能的對自由與生命的渴望讓他走上了奧斯卡期望的道路，在離開之前他回頭望一眼奧斯卡——那安靜的樣子看起來只是累了休息一下。
奧斯卡永遠想不到自己無心或者說無奈的舉動成為了火之時代的轉折點，不死人也沒想到走出不死院後他将會成為傳火的英雄。
不死人被大鳥抓到羅德蘭的傳火祭祀場，聽從一直坐在臺階上那個灰心的家夥的話迷茫地前往不死街區，一路上全都是已經變成游魂的士兵，他理所應當地感到恐懼，不想變成那樣，所以他不能輸他要不斷奪取人性，這樣的想法支撐着他來到第一座鐘門前。
不死人是不會死的，就算死了也會在營火處重生，但不死的代價是身上那黑暗的洞穴中會不斷流失人性，總有一天人性全部喪失成為路上游魂一樣的怪物。
沒想到好不容易戰鬥到這，石像鬼的戟不知道多少次刺穿他的胸膛，這次依然.....就在他絕望地閉上雙眼時，一道雷光劃破天際。
他重新睜開眼睛，索拉爾站在他的身邊，那是他眼中的索拉爾好像太陽一樣。被雷槍斷尾的石像鬼倒在地上□□，他和索拉爾對視點頭，他們同時舉起手中的直劍砍下。
靈魂流到他體內，他感到頭腦清醒了不少，索拉爾舉起拳頭和他碰了一下笑得有點傻呵呵的:“遇到危機就召喚我，我很樂意幫助你，朋友。”
“這次多謝你，我一定會的。”
這是他第一次感覺到活着的實感，為什麽呢，因為不死人已經失去了生命應當擁有的死亡的權利，他為了不成為游魂成為怪物與同類厮殺，周圍的一切都是冰冷的，和死亡一樣冰冷。
不死人其實早就死了吧，他有時候會這樣想，但這個時刻，他從索拉爾身上感受到了溫暖，那是營火和太陽都無法給予的溫暖。
回到傳火祭祀場，那個灰心的家夥，有點驚訝我竟然敲響了第一口鐘，他聳聳肩告訴我第二口鐘在地下某個地方，具體在哪誰知道呢。這個人雖然冷言冷語，看起來非常喪氣，但他一定也曾追尋過吧.....自己的使命。
不死人再次踏上路程，他在前往第一口鐘的路上還意外解救了一個不太好相處的家夥，他自稱是羅德瑞克，一身金閃閃的盔甲看起來非常耀眼，不死人沒搭理他向下前進，抵達病村的最底層找到第二口鐘。
敲響兩口鐘後究竟會發生什麽，因為從未有不死人達成過這件事所以沒有人知道結果，不死人聽到了遠方巨大的響聲，那到底是？
回到傳火祭祀場那個灰心的家夥不知道為什麽消失了，青教的教徒那聖女好像已經到了，不死人太過孤獨所以他會和每個保有理智的人對話，但聖女一直背對着她:“我想我們最好不要有什麽聯系，我們都有彼此的使命，不是嗎？”
使命。這個詞再次出現在不死人腦海之中，所謂的使命究竟是什麽，解開不死人的詛咒嗎？真的能解開詛咒嗎？
奧斯卡他還在不死院裏面嗎？但不死人還想再往前看看，他想知道奧斯卡追尋的東西究竟是什麽。于是他前往大門敞開的塞恩古城，在門口他遇見了來自卡塔麗娜的騎士傑克麥雅，他問是誰打開了這扇大門嗎。不死人随口一說就是自己，對方發出驚嘆的贊許，這位憨厚的騎士穿着卡塔麗娜傳統的洋蔥形狀盔甲，非常滑稽，不死人覺得他還挺有意思不由跟他多講了幾句，這位洋蔥騎士正在游歷羅德蘭就跟他一樣，那麽他們就是戰友了，不死人感到高興。
穿過塞恩古城，在黑鐵騎士的幫助下他戰勝了守衛在深處的鋼鐵巨偶，可惜黑鐵騎士在最後被巨大傀儡扔下了懸崖徒留下盾牌在原地，不死人有些悲傷地想這一定是因為自己實力不足，他走到最中間撿起盾牌時卻聽到天空中翅膀揮動的聲音。
他被兩個小惡魔架起飛到空中，反應過來人已經站在亞諾爾隆德的城牆上。
原來就是這麽一回事嗎。敲響兩口鐘開啓的其實是前往神都亞諾爾隆德的道路，不死人對着眼前壯觀的城堡發愣，他感覺到自己在接近使命的真相，他對此并沒有太多好奇，但這是別人托付給自己的，那就帶有其他的意義。
亞諾爾隆德中依然存在大量的銀騎士，他們是過去葛溫王的手下，不死人一路殺到主殿再次遇見索拉爾，他看起來有點茫然，自嘲是個奇怪的人，但不死人不明白他話中的意思，或許正是這種單純他才能和索拉爾成為朋友。
過去葛溫王的四騎士只剩下翁斯坦還留守王城，他與自己的朋友劊子手斯摩守衛在太陽公主樓下，神族的壓迫感确實比一般的怪物可強多了，但如今的不死人已不是最初的樣子，他和索拉爾配合下順利擊敗兩位強者。
雖然說獲得了翁斯坦的靈魂，但總感覺有點不對勁。不死人說不出來，上方的房間內是太陽公主葛溫艾薇亞，她将真正的使命和王器托付于不死人——那就是延續火之時代。
這就是奧斯卡追尋的東西嗎。不死人心裏有點空落落的，他回到了傳火祭祀場，聖女一行人已經離開了，本想去找防火女強化原素瓶結果發現牢籠裏面空無一人，只剩下她的衣服和一顆奇怪的眼珠。
殺死防火女的人是羅德瑞克，不死人至今不明白他為什麽要這麽做，他殺死後羅德瑞克後從他手中奪回防火女的靈魂和一枚戒指，那是羅德瑞克視如生命的戒指，也是女神賜予的寵愛，但這枚戒指從他手上摘下來那一刻就化作粉末.....女神的寵愛只有一次，這枚戒指成為了禁锢他的詛咒。
雖然他殺了防火女，不死人還是無法憎恨他，一方面防火女的靈魂可以令她複活，另外，不死人實在有點可憐他。
使命會不會也像這枚戒指一樣，成為束縛人們的詛咒。
他決定回一趟不死院，他想告訴奧斯卡自己知曉了真正的使命想看看他現在如何，但他回到初始之地只見到了成為游魂的奧斯卡......
刀刃揮下，奧斯卡刺耳的慘叫聲響起，不死人閉上雙眼跪下，他拿起奧斯卡的盾牌，戴上他的頭盔穿上他的铠甲。
不死人有了自己的名字，他叫奧斯卡，來自亞斯特拉的上級騎士。
奧斯卡給了他第二次生命，因為他的托付自己才會走上這條道路看見外面的世界接觸到這個世界的真實，不死人的心底逐漸明亮，不論這條道路的盡頭是什麽，他想代替奧斯卡去見證。
前方是詛咒、謊言還是黑暗，名為“奧斯卡”的不死人已經最好準備，為使命獻身。在之後的路上他斬殺了不少變成游魂的舊友，同時也見證了其他人的命運。
他眼睜睜看着洋蔥騎士傑克麥雅開始強顏歡笑看不清前方的道路，他的女兒一直追随着他的腳步，但最終相見之時傑克麥雅已經認不出自己的女兒，同為洋蔥騎士的傑克琳德給予了父親尊嚴的死亡.....洋蔥騎士總是看起來很搞笑很樂觀，成為不死人後“奧斯卡”早已忘記洋蔥本來是一種惹人流淚的食物。
他在公爵書庫遇見被白龍抓去已經喪失理智的聖女，殺死聖女後從她身上找到了大量的人性，回想起聖女的護衛的話語，他們口中滿是對聖女的不屑，只不過她原本身份尊貴。使命果然只是借口啊，他看着聖女的遺體說道，只是給個借口讓她消失而已。
那些成為游魂被他殺死的人，那些迷茫的人，那些拼命追尋□□的人，那為他人奉獻自己的人，那哪怕撒彌天大謊也要完成使命的人。世界和人類的輪廓在他的眼中逐漸清晰，使命就算是謊言也好......
另一條世界大蛇卡斯告訴他，葛溫王懼怕黑暗才散布這樣的傳言吸引源源不斷的不死人來傳火，他根本是個懦夫是個騙子。
就算卡斯的話才是真的，他還是背對卡斯拒絕了他的邀請，火之時代充滿了陰霾，傳火也不一定能解開詛咒，但這是所有人的夢，正是依靠着夢想才能走下去，他無法打破這個夢境。
不死人正是因為黑暗之魂才産生的怪異現象，這無疑是詛咒，如果兩邊都是詛咒都是騙子，他想選擇朋友們追尋的那一方。
許多許多沒能實現使命甚至沒能知曉的真相的人，他們的一生都在路上奮戰，正是那姿态撐起了這個世界。“奧斯卡”攥緊拳頭，這個使命不再是他人托付的，而是他自己選擇的，他自願背負起所有人的使命前往初始火爐。
火之時代并不完美但依然偉大，所以他希望能夠延續下去，就算哪一天真的會迎來結束的時刻，但那也不是現在。
多麽耀眼啊。我這樣想，眼前的這位“奧斯卡”身上背負着如此沉重的東西，他的腳步卻依然輕盈，前往初始火爐是一個很殘忍的決定，他注定要成為柴薪延續初火，作為人類作為不死人的他将不負存在。
直到最後，就連真正的名字都無法傳承下來。
“不是還有你嗎？”騎士聽我斷斷續續地哭完說。
“什麽？”
“你寫下的東西裏面，不是有我嗎？”
“但我......”
寫這些東西的時候我确實考慮過可能流傳下去，但那恐怕只有萬分之一的概率，寫下去只是因為時間太漫長了，我害怕自己會遺忘，也害怕世界會遺忘，不知道自己哪天會變成游魂，不知道我所仰慕的英雄們會不會被歷史的洪流吞沒。
“一定可以的。”騎士的語氣非常篤定，“直到火之時代消失，都不會遺忘。”
這種沒有由來的肯定讓我愣住，回過神擦幹眼淚:“承蒙您的吉言，希望火之時代長存。”
成為柴薪投入初火之中，我無法想象□□被火焰炙烤的感覺那一定非常痛苦，可是看着他游刃有餘的樣子感覺走向生命的終點只是去往下一場旅行。
比起火之時代，我更希望人們的靈魂與精神長存，雖然這個世界已經瀕臨深淵，但人們依然在盡最大的努力坦然地活着，見證這一切的我何等幸運。
不再是某種虛無缥缈的幻想，我一定要讓他們的故事傳承下去，寫這些不再是為了自我滿足，這是我的使命。
「在火之時代的最後，無火的餘灰将諸位薪王柴薪歸位他們最後的火焰開啓了初始火爐的道路，在那裏餘灰見到了——」
「一位渾身被火焰灼燒的騎士，那騎士的盔甲像極了亞斯特拉的上級騎士，但從他身上感受到不止一個人的靈魂.....那些靈魂非常相似，執着而沉重。」
「這是過往每一位薪王的精神融合而成的——薪王們的化身。」
「火之時代終會迎來結束，為此，他們在末尾譜寫了一首獻給舊夢的挽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