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二憶 勿識

第6章 二憶 勿識

“幻影”二字一入耳,梁陳心神一震。

他不免低頭看――方才白霧裏惡鬼和他血液相融,不知響應了什麽――此時這鬼身上的傷痕都水洗般消失了,連帶着那些深黑的咒文也隐沒,因此五官愈顯冷清。

那紅绫将他斜纏了半張臉,立體的五官在褶皺下半遮半掩,只露得左眼與唇角,紅綢心頭血似的,襯得那皮膚白的驚心――不知為什麽,好像還自動越收越緊,把人家纏得直接微微弓起身,烏黑的眼睫像受不住似的,擡了起來。

梁陳的通靈眼本該過了子時才能再用,不知為何現在卻可以随召随出,于是眼中微光一閃,便忽然看見了這軀殼的靈氣。

月蝕般的黑,一片漆黑……,不,胸口凝着什麽――梁陳凝神,神識終于看清了那東西,卻差點驚飛了三魂七魄。

難怪他剛剛在通淵門之前看到那漆黑荊棘的時候就覺得眼熟,看到法自然劍便愈發狐疑了,到這一刻他才算篤定――這只鬼就是傳說中早就被諸神千刀萬剮挫骨揚灰的鬼帝!

鬼分兩類,一類是常鬼,氣息弱也很難害人,第二類則是兇煞惡鬼,只有兇煞才有的鬼丹,一般都在魂魄的心口處,會依據鬼的靈性凝成各種各樣的模樣,多是花木。

什麽蘭花桂花荷花木槿木棉竹枝,都是非常常見的鬼丹形态。邪性越強,花木的形态也越邪,有時會有人世沒有的品種。那種兇煞一般極難對付,更別說鏟除。

這只鬼的鬼丹便非人世之物,梁陳一看看去,鬼丹霎時給出全貌,那樹木枝繁葉茂,如雲髻峨峨,通體漆黑,其上開的卻是簇簇白花――不過轉瞬那參天大樹便化作一小段殘枝,變回了鬼丹。

梁陳認識這種樹,這是一截枯逢,是傳說中鬼帝所栖居的寒蜮境中的一種植物。

在梁陳出于好奇看過的各種九州秘錄之中,鬼帝都是十分罪大惡極、窮兇極惡的妖魔。他誕生于神隕時期,大約在一千年以前,在那個時期,九州大地上日月無光,鬼物橫行,所有人都過着朝不保夕的日子,真真是“白骨露于野,千裏無雞鳴”。

傳說那時候瘟疫、妖獸、洪水、大火、地動,無不頻發,是亂世中的亂世,人東躲西藏,卻還是難以謀生。若是活過了四十年紀,已經算是高齡。諸神還未由領神帶下救難時,九州上就是由這些鬼物胡作非為,其中妖獸百怪,鬼帝當然是第一惡。

他生于萬骨之墟,那是當年人族不堪喪葬,只好将屍骨亂抛的一片野地,漸漸的屍骸堆積如山,瘴氣橫目,常鬼游蕩,百裏之外都不敢有人居住。

鬼帝自這邪地生出,一降生便身纏萬條荊棘,破出血肉之軀,九州地動,萬鬼臣服。他單脫了人世,在骨墟之下開寒蜮,鑄八十一道鬼門關,又立大悲宮,有了容身之所。

那種荊棘在神隕時期的前期,是所有人族的噩夢,因為它若是從地底生出,夜夢中爬到手邊,便會無知無覺地将人吞食血肉,再細細地磨成一具中空的骨雕。枕邊風月,醒作白骨,真不知吓破了多少膽。

這種荊棘有一個大逆不道的名字,叫做“渎神”。

也正是因為這樣殺孽深重,目無法紀,衆神救世時,勾陳大神破了鬼門而釘死了鬼帝。

許多秘錄上都停在這裏,說鬼帝就在此處已形魂俱滅,不複行蹤。事實也對應得上――因為确實從這裏開始,所有人世流傳下來的文字裏,再也沒有關于鬼帝的只言片語。

但梁陳看過另一個說法,并不知為何記得非常深刻。

那是一本野史,作者不可考,是類書裏的一本殘卷,專記各朝風月,叫《錄情》。梁陳這種人,八卦之心猶如熊熊烈火,一見這種才子佳人帝王豔遇之類的事情就非常心癢,沏好茶翻了個來回底朝天,然後發現這書也許是散開重訂過,順序有誤。

這是按朝代順序編的,但他在翻到最後一頁的時候,出現了神隕時期的緋聞。

那時候到處都是悲慘舊事,無非是神明救世,黎民受苦,風流韻事少之又少,流傳下來的幾個早就被民間編排成大戲在臺子上日日演,早看膩了。梁陳乏味的很,不想多看,不想忽然掃到一兩個字眼,眉心一抖。

“元十一年,有小民遇大神勾陳游春,攜一人,不可見其貌,笑語人曰愛侶,別時風吹紗起,美甚,邪甚,似幽冥之主。”

正史上鬼帝被殺是在有錄之前,元十一年,已過了十幾年。

“元九年,北川豔鬼猖狂,以貌美惑人而吸魂,拘千魂煉妖丹,勾陳上宮劍斬魄散,大神性善,只囚不斬,未若此怒。人雲豔鬼惑一神,險成其事,勾陳掣劍,東床裂如飛雪,救出之神面如妖邪,鬼氣凜然四溢,方圓十裏常鬼皆匍匐不起,疑非神。”

“元五年,南洲一老農戲問勾陳上宮婚否,欲做媒。笑答,已思凡塵。”

“已思凡塵”,究竟思的是凡塵,還是寒蜮之塵?

正史誤的不是一星半點,鬼帝根本沒有死――不過方才彡說他是個幻影,也就是說眼前的這是軀殼,而鬼帝的真魂已離體,還很可能是極痛之下自己走的。

也很能理解,畢竟一枚冽釘就能釘死一只百年兇煞,痛徹心扉,更何況他身上觸目驚心的那樣多。

梁陳思路快馬跑了一千裏,還未回神,下巴忽然被冰涼的手指一擎,接着往下一拉,面前一縷呼吸。他預感到什麽,收起通靈眼,眼前赫然就是鬼帝那張邪而美的臉,離得太近,驚得他倒吸一口涼氣。

大紅裹着冷白,烏黑眼眸裏一片輕薄的和光同塵在飄着,梁陳的心髒有點要造反的意思,可能是想把他打成內傷。在他愈發狂躁的脈搏裏,鬼帝緩緩垂下濃墨似的眼睫,眼裏微波流轉,像第一次見他似的,從他的眉骨端詳到嘴唇。

“幾乎以假亂真,”他輕聲說,聲音悶在紅綢裏,聽不真切,但清冷如泉,頓了一頓,又道,“不堪用。”

梁陳聽不懂,但被這聲音弄得心如擂鼓,臉上也有點不對勁,血色要沖破修煉二十多年的臉皮,他忍不住懷疑自己下一秒就會升天。

那紅绫也愈發焦躁,得了多動症似的狂擰狂蹭。鬼帝許是不堪折磨,略微偏頭,垂下手,全身輕輕一抖,那本有些血色不足的嘴唇被磨成了櫻桃顆,微腫。

梁陳一看,彡還在不遠處抱手圍觀,頓時無比心虛,仿佛被捉奸在床。

“幻影?怎麽個幻法?不是沒魂魄嗎?那不就是個牽線木偶嗎?這完全不像啊。明明這麽……這麽……”梁陳一邊亂想,一邊腳尖一點縱身過去,準備問問。

卻見彡頓時滿臉惡寒,全身一顫,一雙眼睛黯淡之後裏放出了熟悉的目光。梁陳差點摔了,心裏大罵彡撂挑子就跑屬實混帳。

――蘇視一清醒,就發現自己站在冰天雪地,邊上還有座天階,一眼望去是數不清的臺階。有幾個人正爬在幾百階的位置,似乎是幾個狂風幫的匪首。

再一轉身,梁陳抱着個人落到他身邊,這人還穿着紅衣,蘇視大驚:“你在這種地方成親?!”

“成你個……”梁陳含冤一口,然而他又不知道怎麽控制那紅绫,試圖“松綁”,默念了三四遍,完全沒反應!鬼帝這個造型,叫人家怎麽走路!還不是只能他扛着。

他想了一下,決定假裝沒聽見,走上那階梯:“從這上去,咱們進仙境了,這是湖底,先上岸。”

蘇視跟上來,兩人一道走,梁陳一邊簡單說了說太虛陣和石煤人的事情,略說了說鬼帝,避開了彡的部分。

蘇視看了眼高于他們幾十丈的匪首,說:“曉曉不在這裏的通淵道裏,大概在義學裏?那聖女找的要麽是你懷裏這只鬼,又或者義學裏還有別的東西?還有,你打算一直帶着他嗎?這可是危險物品。”

“那只能上去才知道了,”梁陳道,又頓了頓,“不帶着能怎樣?我剛剛不小心把血沾他傷口上了……反正好像中了什麽咒,我老有種不詳的預感……”

“危險物品”閉着眼睛,好像失去了意識。

梁陳心想,幸好方才白霧裏,他的傷處也都好了,不然他真抱不動。不過白霧裏那種詭異的感覺……本想問問彡,他又掃一眼像模像樣拿荔三百變出了個拐杖往上踱的蘇子呈,真想踹一腳把彡踹出來……

這自稱“彡”的神識是在本年年初造訪蘇視的軀體的。當時他大病一場,醒後便有了這個神識侵入,随後他們開始調查偶人,彡一般在危急關頭跳出來指點他們,倒也不像要害人。

只是他也不說明自己的來歷,但會以蘇視的性命相逼,讓梁陳幫忙做事。他是什麽目的,梁陳完全無從猜起,只能從他用的骨刀等武器猜測,可能是個白骨精。

“總不會是主仆契約吧哈哈哈哈,我看古籍上老說兇煞可以認主,也可以喚奴,一般都是血契。”蘇視随口說道。

見梁陳一臉複雜,他拍拍梁陳肩膀:“怎麽可能?要真是血契,你現在早成鬼了,你看你這面色紅潤有光澤的,不可能的。寬心,寬心,回頭問問徐國師,他什麽都知道。”

梁陳以眉心為源,陣陣灼熱散發至全身――他還真寬不了心,不過他略一思索,心想難道還能死了不成?于是手動給自己的心拓了個三百丈寬,抱着只惡鬼跟蘇視往上走。

“好餓啊……”蘇視往階梯上一癱,掃了掃邊上光幕裏的浮着冰的水,“裏面有魚嗎?”

梁陳十分心累地看了一眼這心比天大的好友:“請問你什麽時候能不想着吃?”

“不好意思,我真的不懂當一個小饕能有什麽錯。”蘇視扒着透明光幕仔細地觀察起來。梁陳也索性坐下休息了,喘了口氣,又往上看了一眼,略為崩潰――怎麽那麽多層!

剛想完,那紅綢終于松了勁,變回一把紅線落回兩人手心,随即隐沒了。

蘇視:“你來,這裏好像有能吃的。”

梁陳瞅了一眼半昏睡的鬼帝,将他往地上輕輕擱下,湊了過去。

只見光幕之外是浮沉的冰,有些透明長須的東西在裏面飄蕩,形如雨傘,一收一合跟喝醉了似的悠悠飄過。

梁陳:“這好像是石煤人說過的鬼啊?叫霧绡。”

卻見蘇視上下看了他一遍:“用魚鈎。”

“這東西能吃嗎?”梁陳表示懷疑,“上面是義學,說不定……”

“說不定一上去就被抓起來,又要打架――不吃飯怎麽打?我身上怎麽這麽多傷口?你老實說,你是不是趁我昏迷,拿我擋刀?”蘇視三兩下把荔三百拆成一口鍋,又折了倆腳架擱在臺階上,速度之快,叫人驚嘆。

他那玩意兒是國師給他的,屬于奇淫巧技,由一種能伸縮的木頭所制――據說是鲛木,能拆成各種形狀,但拆裝的步驟非常難――梁陳就基本只會拆扇子和筷子。蘇子呈這人天賦異禀,能拆各種工具,只是此人吃入膏肓,把各種廚具餐具的拆裝記得比他自己的臉還熟。

梁陳飛速地跟蘇視用眼神互罵幾回,最終轉身嘩啦一聲把手伸進光幕,掌心爆出一大片光索,在水裏攪了個天翻地覆,然後相當缺德地往外一抽――

十幾只霧绡被拽了出來,濕淋淋地在天上一甩,冰雨四落,只有一只進了鍋,其它的慘遭遺棄,黏在臺階上,動了動透明觸須。

梁陳收手,袍袖全濕,水滴滴答答地掉在地上。

“火啊,火!”

他湊過去,看着鍋裏的透明物質,這東西沒內髒,沒眼睛,就像一鍋晶瑩剔透的果肉,聞起來還有陣蜜桃的微香。于是給了一簇火,托起了鍋底。

這火随他調控,不多時鍋裏的東西就不再動了,飄出了白煙和熟透的清香。

蘇視拆下架子,三兩下拆出一雙筷子,往“果肉”上戳了戳,夾下了一小塊晶瑩的“果皮”,然後在梁陳驚異的眼神之中塞進嘴裏。

“……味道如何?”梁陳迷離道。

蘇視咋舌:“無腥無油,無骨無皮,有桃香,又像鲈魚肉,味道鮮美,入口即化――要是有口醋就更好了。”

誇完,這人又閃電般又夾了幾筷子,并以肉眼不可見的速度唰唰地吃了起來,轉眼就把圓潤的一團啃成了個立體的蜂窩煤。

此人大快朵頤的樣子成功地令沒有食欲的梁陳産生了一絲“有那麽好吃嗎”的疑問,于是猶豫片刻,手裏微光流轉,漸漸有了一雙箸的雛形。

不過還沒成形,他忽然感受到什麽,猛地一回頭。

鬼帝醒了!

他原先被梁陳擱在臺階上,此時手肘撐着上一階,漆黑的袍袖灑在明熒的階梯上,像一只落難的黑色蝴蝶,終于醒了,便扶着太陽穴,緩緩動了動眼睫。

不好!梁陳突然想道,不是說霧绡是鬼嗎?那蘇子呈這會兒吃的不就是他的“子民”嗎?要是他暴怒怎麽辦?!

想到這梁陳不禁挪了挪步子,擋住了不要命的吃貨。然後看到鬼帝的手離開了太陽穴,跟着觸及到身下的天梯,眸中剎那起了旋風。

梁陳心裏一驚,還沒說話,就見他擡手一按,黑風驟起,天梯從最底下往上層層裂開,裂線轉眼已到腳邊,蘇視的鍋剎那掀飛。梁陳腰間一痛,臉頰厲風刮過,被鬼帝勒住了腰帶飛速往上掠去,同時冰水狂湧,天梯随之層層墜下,散為千萬點。

梁陳當機立斷轉身抓住鬼帝的手:“神仙!大帝!祖宗!底下那個也求求你順手撈上來吧!!那貨雖然腦子裏只有吃,但還能寫能跳,是只巨大的吉祥物啊!!”

鬼帝八成沒聽懂他滿嘴胡言亂語,但竟然掃他一眼,幾縷黑氣随之包住了抓着鍋嗷嗷亂叫的蘇視,凝成一只碩大黑鷹,載着他破風而上。

兩人疾風一般上行,鷹聲尖嘯,眼花缭亂的坍塌之中,梁陳驀地撒網,眼疾手快地包住了漫天碎石中幾個墜落的凡人,随後鬼帝攜着他将光網一帶五十丈,轉眼就見了天,水光搖曳。

光網一散,凡人全都滾在了雪地上。

鬼帝帶着梁陳輕飄飄落在一邊,載着蘇視的大鷹也收翅化氣,蘇視哎呀一聲砸出了一個人形坑。

梁陳頭暈目眩地站住了,随後才看清了眼前的景色,随即怔住。

先前石煤人簡單說過這義學的樣子,只是還是不如親眼所見。

梁陳在十幾歲的時候,跟着大将軍平亂的大軍走過極北苦寒之地,那真是冰天雪地,入目皆白,所有的樹梢上都是雪,打馬過去,衣領裏能裝一冬的冰涼。那時偏僻村落,屋檐茅舍,嶺上清寒,沿路若見到一枝紅梅,便以為是塵世裏最出塵的美景了。

可仍然不如這裏。

他們正在這偌大冰湖邊上的雪地處降落,冰湖旁圍了數座雪山,山上雪積得并不均勻,越高時越有黑岩露出,如墨傾宣紙。冰湖至少有三百裏寬,一眼望去倒映着青霓蒼雲,說不盡的廣闊純淨,正東南西北四座山腰上果真有長階梯伸出,在冰湖極高處交握,一座仙宮似的小舍在浮雲間藏着,似仙似幻。

這裏的植被非常少,放眼望去只是一派黑白交織,蒼青淡抹,明明是漫山遍野的冰雪與輕霧,但只令人心靜,身不涼。

像極了梁陳偶爾去大學士府上書亭裏見到那滿牆好字時的感受。

梁陳想到這,冷不丁和也在觀察環境的鬼帝對上了眼。

據說這是個幻影,也就是說,鬼帝本人并不在這裏,這就是個留了點天性的殼子。

但這只鬼長得比梁陳看過的所有人包括他自己加起來都要好看,簡直撞了鬼了――雖然梁陳沒那麽饑不擇食,連鬼都要,但作為一個正常人,還是忍不住自顧自轟然心動了一把。

梁陳用“這是殼子”催眠了自己三遍,心裏的小地震才勉強收拾好了廢墟。鬼帝像能看穿他似的,眼中微漾,緩緩開口道:“此地乃第三階天第一重,夢中夢裏境,十疊雲山。”

“什麽東西……”

這時一個雪球啪的一下砸在他肩膀上,打斷了梁陳那飄忽的思緒。他扭頭:“皮癢是不是?”

蘇視已經在地上捏出了一盤四喜丸子,問:“你腦門上是個什麽?”

梁陳往離思湖上一照,他眉心有個花朵似的金印,邊角朱砂似的紅,跟剛剛水下白霧裏的那種花一模一樣。他抹了一把――不是畫上去的,像天生長在那裏。

“鬼知道是什麽,說不定是什麽惡咒。”梁陳嘀咕着,忽然想到什麽,一轉身,果然鬼帝兩眼之中也有一模一樣的印記!

見他望來,鬼帝還毫無征兆地彎了一下眼睛,朝他輕輕一笑。

“……為什麽?!”梁陳七葷八素地想,“他這是哪個狀态?傳說一千年前,鬼帝在寒蜮之中荒淫無度,九州方圓千裏有鼻子有眼的活物都被他抓回去淩虐占有,這幻影不會就是那個時候吧?――很有道理啊,要是我,我就覺得那時候最痛快……”

這時一個四喜丸子再度把他從遐思裏砸回人世,梁陳憤怒回頭:“蘇子呈你大爺的有完沒完!”

蘇視卻沒開玩笑,嚴肅道:“我記得剛剛有四個人在爬階梯是吧?”

“是啊,怎麽?我少撈了一個?”

“不是,”蘇視用非常鎮定的語氣說出了一個涼飕飕的事實,“多了一個。”

作者有話說:

多了一個!為什麽呢?不知道欸。反正,又沒有人。

白骨露于野,千裏無雞鳴。――出自曹老板(曹操)的蒿裏行。……我真的一點也不想開科普小教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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