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愛愛

第17章 愛愛

◎“你叫我愛愛,我喚你七郎可好?”◎

江柍渾身一凜。

她不知沈子枭為何問她這個問題。

心跳得極快,怕被他發現,便想脫離他的懷抱,推了下他擁在她腰際的手。

誰知他反倒箍得更緊。

她心一橫,咬唇問道:“你從沒見過被人欺負得這樣慘的公主是不是?”

沈子枭把她轉過來,握緊她的肩頭,說道:“我只是未見過這樣既嬌氣又傲氣的公主。”

江柍瞪他。

他嘆道:“在床上便是一下都要求饒,在外摔下馬卻吭都不吭一聲。”

江柍松了口氣,還以為他發現了什麽,原來沒有。

她推他一把:“我本沒有那麽弱,都怪你昨晚絲毫不憐惜,讓我腿疼我才輸的呢。”

這話幾多暧昧,沈子枭聽得心一緊,他失笑:“好啦,我來幫你上藥可好。”

這語氣透着他自己都未察覺的柔軟。

只因妙儀實在過分,讓他于心有愧……不過,這份愧疚,有七分來源于他對自己身為兄長卻教導不善,辜負亡母在天之靈的緣故,只有寥寥三分是因為她受了委屈,但無論如何,他确實是真心來關心她的。

江柍卻知不能這般遷就他,便道:“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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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雙眸含怨,到床前坐下,手扶床柱,萬般嬌柔:“此前我在昭國,人人都敬我愛我,卻不想來到晏國,第一不待見我的竟是殿下的親妹。”

“她就是個蠢鈍的,因從小沒有母親兄長教導才這樣頑劣,其實本性不壞。”沈子枭說道。

江柍冷笑:“屢次害我摔馬,這還叫本性不壞?”

沈妙儀畢竟是沈子枭的親妹妹。

縱使所有人都覺得她惡毒,他還是會做那最後一個信任她的人,相信她并非如此不堪。

沈子枭嘆息一聲,說道:“她那是太癡傻了,一心愛慕謝緒風,不知從哪裏聽說當日是謝緒風救你出濟水之困,又與你篝火夜談,這才不快,拈酸吃醋罷了。”

江柍肯把話說出來,便比藏着掖着暗自生氣的要好,不然他還不知該如何開口解釋。

江柍不過是借此事勾一勾沈子枭心頭的憐惜,聞言卻真的惱了:“要是旁人她吃醋也就罷了,我可是她的嫂嫂。”

沈子枭到她身邊坐下,有耐心地解釋:“當年我身處梁國,謝貴妃曾在宮中住過些時日,妙儀與她感情甚深,後來妙儀十歲那年因出水痘遷至宮外山莊休養,恰好緒風在此讀書,應謝貴妃之托,對她多加照拂,她自小親人不在身邊,故而格外珍視緒風的好意,不自覺便暗生情愫。緒風是她自小戀慕之人,遇到緒風二字她便愛鑽牛角尖,你又生得比她美麗許多,她自然心生警惕,草木皆兵。”

最後這句話倒是沈子枭在哄她了。

江柍心裏清楚,只是怒意既起,她不吐不快:“任殿下如何替她說話,我也要與殿下說明白,我自小也是千尊萬貴長大的,從未吃過半分憋屈,若她再不敬我,別怪我不留情面。”

沈子枭“嗯”道:“長嫂如母,她理應聽從你的訓誡,沒有什麽規矩是你不能給她立的,她若敢鬧,我替你做主。”

他這話是真心實意的,只見江柍教訓珍珠,他便知妙儀不是她的對手。

妙儀性子如此愚妄,合該有個人約束她,否則日後難保不會惹來潑天大禍。

江柍聞言,便知此事可以揭過,臉色稍霁問道:“殿下拿的什麽膏子來?”

沈子枭這才又把袖口裏的藥膏拿出來,打開給她看,一股濃濃的苦味。

江柍捂鼻躲了一下:“好生難聞。”

沈子枭用指頭抹了一點出來:“這是軍中特制的跌打損傷膏,治你的傷最是對症。”

江柍躲得更遠:“如此難聞,我才不要敷。”

沈子枭掐住她的胳膊,不讓她躲:“這回可不能聽你的,若你不願,我便是把你綁起來,也要把這膏子替你塗上。”

江柍聞言便花容失色:“殿下怎可如此無賴。”

她罵他,他卻淡定,一把拉過她的手,把藥膏抹了上去,警告道:“你最好不要反抗,否則疼的可是你自己。”

這話他之前在床上也說過。

江柍哪裏拗得過他,只鼓腮生悶氣。

她這樣甚是可愛,令他又想起她縱馬馳騁的英姿,想起她舌燦蓮花的機敏,以及寵辱不驚的氣度。他心頭微癢

她出現在馬球場上時,她教訓妙儀時,她給晁東湲賜名時……席上那一雙雙被她驚豔和嘆服的眼眸,焉知沒有他一雙呢?

他拉過她的手,細心為她敷上藥膏,又取來紗布替她纏上。

他自幼習武,負傷無數,一看便知這傷口會怎樣的痛,塗上藥膏更會辛辣無比,本已做好她喊疼的準備。

她卻一聲不吭,只在他碰她的時候,本能地縮一縮手而已。

這樣反倒讓他緊繃起來。

怕太重惹她疼,怕太輕膏子進不到傷口裏。

最後給她上完藥,他才發覺,手酸了。

卻顧不得辛苦,又問:“身上的傷可曾上過藥麽。”

江柍忙說:“身上的說什麽也不能用你的藥膏抹了,我有‘漱玉膏’和‘香露膏’,均是用十幾種花配以百藥煎,一個可治瘀青,一個能使膚白。”

沈子枭便問:“放在哪裏。”

江柍眼眸閃躲了一下,說道:“叫星垂來伺候就好了。”

沈子枭只見她似有羞赧之态,不由輕笑:“你何處我沒瞧過。”

江柍飛紅了臉,心想還未天黑,他總不至與她白日宣淫,便不再忸怩,只道:“那你輕點。”

他一笑,去匣子裏拿了香露膏。

再回眸,她已褪去了衣裳,露出香肩,窗外幽光下,只覺她肌膚勝雪,嬌軟可人。

他走過去,為她敷藥,手上的薄繭輕觸着。

由上至下,好生認真。

她漸漸放松了戒備。

只等收了藥膏,她要穿衣時,他陡然按住了她的手。

她無辜擡眸。

他眼神變了。

“不過申時,離天黑且早呢。”她忙說。

他卻道:“放心,我會避開你的傷的。”

她哪裏肯,披衣便要起身。

他比她動作快上許多,只輕輕一扯,她又衣不蔽體了。

他環住了她,眼看要吻下來。

她知躲不過,便說:“找你的晁家小姐去。”

沈子枭眼眸裏的火頓時熄了,微微起身凝視她:“你說什麽。”

他冷下臉來,頗有些吓人。

江柍卻不怵。

終于找到機會提及此事,她便大方回視道:“今日馬球會上這樁樁件件,怕不是個瞎子都能看出,晁家女對你有意,而殿下亦未必沒有情。”

沈子枭定定看她許久,才說:“我不喜擅自揣度我用意之人。”

江柍心一沉,瞬間特別氣惱。

卻沒有發作。

而是硬擠了幾顆淚出來,惶惶說道:“殿下吓到我了。”

她在昭國已練習無數遍,最知道怎樣哭最惹人憐愛。

可沈子枭仍是陰沉着面孔,靜默許久,才說:“也罷,你今日受驚了,我改日再來看你。”

他的情欲或許輕易可撩撥,但他的情思卻沒那麽容易被牽動。

江柍深知,若是沈子枭今日離開,二人必生嫌隙,那麽多日來的功夫便白費了。

沈子枭欲走。

江柍随意披上寝袍,跟上去,喊道:“殿下。”

他并未回頭。

她又喚一聲:“殿下。”

他還是未理會她,眼看就要走出寝間。

她頓了腳,喊:“夫君……”

他終于停了下來。

她走到他面前,環抱住他的腰。

仰頭眨眨眼,可憐巴巴說道:“夫君別走。”

真是溫柔刀,刀刀割人性命。

他也只是凡夫俗子,堅硬的心頓時軟了大半。

可是多年的習慣,讓他面色上依舊不虞:“不是你趕我走的?”

江柍小心翼翼的模樣:“你若如此聽話,剛才我又喚你回來,你怎麽不理?”

未曾想到,卻是這般牙尖嘴利。

他不由冷笑:“你……”

話還未說,便被江柍踮腳吻上來。

江柍實在已是不耐煩至極

他若再開口,她還要另想話回他,好不累人。

她疲于應付,幹脆使出殺手锏

她吻他。

只是淡淡地吻,卻缱绻。

先是碰碰他的唇,再踮踮腳去碰他的鼻尖,收回腳,卻忽而又仰頭輕輕碰了碰他的喉結。

幾下蜻蜓點水,他呼吸已亂。

于是她又端正站好,一字一句道:“迎熹并非擅自揣度殿下的用意,殿下處事雖有分寸,可宴會衆人…尤其是撷華公主,對此事毫不遮掩,态度昭然若揭,我便知你是會納晁家女的。”

她望着他,早已斂去豔色,只剩一宮之主的有條不紊:“而此事作為新婚女子來講,實在難以不在意。我自幼在深宮長大,甚少接觸男子,故而不谙情.事,亦不懂該如何拴住一個男子的心,如何叫男子來愛惜我。但正因我久居深宮,見過不知多少七竅玲珑心的人,并非那不懂察言觀色不谙世事的蠢物,母後曾告訴我,我嫁的是太子,未來的天子,不可把你當作普通夫君看待,少不得要謹言慎行,可我不願那般生活,我不願明明察覺到什麽,還藏着掖着算計着,若與自己的枕邊人相處都這般累人,那我餘生辛苦可見一斑。”

她說了好長一段話,末了,輕嘆道:“所以我并非揣度殿下的用意,而是沒有揣度才惹殿下生氣。可這話既已說到這個份兒上,我也不妨與殿下表明心意,我從前所說,日後殿下若有心愛之人我定會以禮相待,今日這話仍然作數,只是我當日之語,不是指現在。殿下說過會護我周全,可‘周全’二字并非好吃好喝供養着我,重要的是尊重二字。若殿下在你我新婚之期便生納妃之意,或與其他女子暧昧不清,我定是不會周全的。”

沈子枭始終淡淡凝視着她,并未打斷她的話音。

江柍也拿不準她這般語重心長究竟有沒有用,最後又加一句:“自然了,殿下若執意納晁家女,我也是無能為力的。今日之語,殿下若願意當我是一片肺腑,我自是感念,若殿下覺得我失禮,言既已出,覆水難收,我也是沒有辦法的……”說到此處,她聲音漸弱,每日更新po文海棠文廢文,吃肉停不下來肆爾二2五久乙絲奇有些沮喪似的,微頓了頓,恢複方才的語氣,坦蕩說道,“我的話說完了,殿下若要離去,那臣妾恭送殿下。”

她側身站到一旁,任他是走是留。

沈子枭只是默默。

這番話讓他确定了

他本該生警惕之心,只是直覺卻告訴他,她并非奸惡之人。

猶自思索着。

少頃,偏臉看向她:“怎麽不叫夫君了。”

江柍無聲看向他。

只見他噙了一抹淺笑:“赤腳便走過來,也不怕着涼?”

這便是沈子枭的厲害之處,情緒總是切換得不着痕跡,誰也摸不清他心裏的真情和假意究竟有幾分。

江柍只能按照真情一分也無處理了。

她努努嘴道:“還不是你走得急……诶?”

沈子枭忽然攔腰把她抱起。

走到床畔,他把她放到錦衾之上,一條腿跪在床沿,低頭望着她。

窗外的月色正朦胧,床幔沒有放下來,盈盈月霜就這樣覆在她的嬌顏,而他的眉眼間也似籠了層煙。

他聲音有一種晦暗不明的味道:“你既已同我這般推心置腹,那我便答應你,起碼一年之內,不會有旁的女子進我東宮的門。”

對沈子枭這樣以權力為安睡良藥之人來說,說出這樣的話,已是對她極大的憐惜。

仿若那月亮,不在十五也非要圓上一圓。

這樣的罕見。

從前根本不可能出現。

他其實也可以不松口。

可他退讓了。

江柍心裏卻只想冷笑。

只一年?

好個冷心冷面的男人,如此會權衡,果真是帝王心腸。

沈子枭往床上又靠了靠,問她:“還未問過你,你的表字是什麽?可曾有乳名?”

話鋒突變,江柍微愣。

迎熹因着有封號,故而便沒有另起表字,平日裏太後喚迎熹“阿璇”,便是乳名了。

而江柍是有表字的,喚作未央,卻不常有人叫,在家裏父母和哥哥們常換她的乳名“愛愛”,取心愛之意。

“宮中人能喚我名字的不多,故而沒有這些。”江柍道。

沈子枭笑:“你既喚我夫君,我怎可一直叫你迎熹,你沒有小字,我便另取一個給你可好?”

江柍問:“什麽?”

沈子枭想了想說:“你如此嬌俏可人,不如叫你‘可人’如何。”

江柍不願,只說:“不像個公主的名字,像侍妾情婦的。”

沈子枭便笑深了:“又不是叫給外人聽的,像情人的名兒反倒親昵些。”

他說着已俯下身吻了吻她。

江柍已經失去了大名,不想再失去小名,便存了私心,大着膽子說:“可人?可愛?不如叫愛愛吧,像一個被寵溺着的小女兒名字。”

沈子枭呢喃着:“愛愛?愛愛……”喚了幾聲,便覺心生愛意。

不由刮了下她的鼻尖兒,說道:“既如此,以後我都這樣叫你。”

江柍笑着說好,又道:“那夫君可有乳名讓愛愛叫?總不能每每只叫夫君吧。”

沈子枭說:“我表字‘淩霄’,倒沒有小名。”

江柍便摟着他的脖子,笑說:“太好了,不如我也給你取一個,以後咱們換着叫。”

她最是懂得如何讓人心軟得一塌糊塗,他如何能不依她:“聽你的。”

江柍想了想,便說:“夫君行七,我喚你七郎可好。”

他一笑:“随你取什麽,我都甘願的。”

說着話便俯身下來去吃她嬌唇上的胭脂。

她亦抱緊了他。

窗外是彎月如鈎。

作者有話說:

“夫君行七,我喚你七郎可好。”對此我朋友的評價是,還挺會省事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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