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降溫

第23章 降溫

——此狗非彼狗。

屋內的在搖尾巴, 屋外的也在搖。

南詩耳尖漲紅,忿忿瞪他,輕啓唇, 無聲地呵斥:讨厭。

陳嘉佑吃吃地笑起來, 指節彎曲, 挑起帽檐,露出一雙深邃水潤的眸,微微歪頭, 做口型:出來。

南詩拿上手機,同女生做了個再見的手勢,迫不及待地推開門出去。同一時刻,陳嘉佑松開行李箱, 急急地沖她而來, 胳膊橫在她腰間,将人抱離地面, 轉了半圈。

南詩雙腳穩穩落地,緊摟住他的脖頸, 感受到他溫熱的呼吸噴灑在頸側,還有耳畔缱绻地呢喃:“詩詩, 詩詩……”

南詩整個人輕飄飄的,将要升空時被他拽t回懷裏, 瞬間踏實了。

她不知怎的, 竟然生出一種失而複得的慶幸,一時顧不上別的,捧着他的臉啄了兩下, 直白地表達心意:“阿佑,我好想你。”

陳嘉佑幼稚的和她争:“我更想你。”

人潮洶湧的街頭, 高大的少年緊摟着他心愛的姑娘,僅僅一個擁抱,足夠诠釋分離近兩個月的思念,和無休無止的愛戀。

南詩用力抱着他,摟了會,上頭的情緒慢慢褪去,她後知後覺察覺到來自路人的注視,羞澀的往他懷裏藏。

陳嘉佑深吸一口氣,遏制住內心翻湧的悸動,攥着她的小手塞入口袋,推着行李箱往公寓的方向去。

南詩歪着頭瞧他,眼神十分迷戀,怎麽都看不夠似地:“還沒過年呢,你怎麽回國啦?家裏人不會有意見嗎?”

“想回就回了。”

陳嘉佑稍微一用力,将行李箱拎上臺階,推入電梯,摁下樓層按鍵。

液晶屏上的數字不停變換,他們沒有精力去看,視線黏糊糊地貼在一起,藏在口袋裏相扣的十指不停摩挲。空氣在沉默中逐漸焦灼,噼裏啪啦冒着火花,彼此的呼吸變得粗重,情愫呼之欲出。

南詩臉熱,率先扛不住他的灼灼目光,扭過頭去。

家門的密碼是南詩輸入的,陳嘉佑要扶着行李箱,又不舍得松開她的手。兩人肩挨着肩,擠在一起換拖鞋,親昵的像連體嬰兒。

南詩很享受和他貼貼,但不好意思表達出來,只能找借口暫時逃離:“我先去換衣服,剛剛在狗咖裏待着,身上沾了不少毛。”

陳嘉佑不得不松開她,打算趁這個空閑去收拾行李,可腳步一頓,他又跟上去,倚在門邊,目不轉睛地看她在屋裏打轉。

南詩拿了衣服,見他在門口站着,懵懵地:“怎麽了?”

陳嘉佑環着胳膊,悠閑萬分:“沒事,我想看着你。”

南詩捂臉:“……可我要換衣服。”

陳嘉佑揚眉,興致盎然:“嗯,就為了看這個。”

“……!”

南詩羞赧且無語,二話不說關了門,覺得不保險,‘咔嗒’一聲,把門反鎖了。

陳嘉佑被拒之門外也不惱,笑了笑,脫掉外套,去沙發上躺着休息。

他不在的時候,南詩時不時會過來大掃除,所以室內非常整潔,抱枕上還有股好聞的清香味,和她身上的味道很相似,他長途跋涉的疲倦感消失殆盡,渾身是前所未有的舒暢。

南詩出來時,見他懶洋洋地躺在沙發裏,無處安放的長腿交疊,搭在茶幾上。

她過去拍拍他的腿,提醒:“累就去床上睡。”

“……不累。”

陳嘉佑翻身坐起來,一把将她拉入懷裏,自背後摟着她,拆開發圈丢去一旁,手指插/入發間撥弄,貪婪地汲取她的體香。跟犯了什麽瘾一樣。

南詩稍微動了下,找了個舒服的位置靠着,關心:“你的感冒好了沒有?”

“好了,睡一晚就全好了。”

陳嘉佑将她的長發撥去一旁,細細密密的吻落在她頸側,毫無欲念,倒像是在做标記圈地盤。

南詩癢得不行,笑着,伸手去推他。

陳嘉佑被她鬧得不耐,幹脆把她轉過來。

一換姿勢,兩人面對面坐。

他一進屋就摘了帽子,額前的碎發被蹭的亂七八糟,露出底下的紗布。

南詩嘴角的弧度一滞,瞳孔震顫,聲音微微拔高:“你受傷了?!”

陳嘉佑撥了撥頭發,重新蓋住那一塊,無所謂地道:“不小心磕的。”

“別躲,讓我看看。”

南詩板正他的臉,小心撥開發絲,指腹輕柔地拂過紗布。心疼的無以複加:“怎麽可能是磕的,你騙人。”

“沒騙你……”

陳嘉佑不欲在這個話題上過多糾纏,找了個話題,岔過去,“你餓不餓?”

“還好,”南詩吃過中飯,不久前又喝了杯熱可可,肚子發脹,“你是不是沒吃飯?家裏沒菜了,點個外賣?”

“出去吃吧。海底撈?”

“行。”

陳嘉佑拍拍她的臀,狎昵地揉了兩把,意猶未盡:“行李箱裏有給你的禮物,自己找一找。”

.

南詩原本還在因為他的動作面紅耳赤,一聽,眼睛頓時亮了,從他身上下來,去推行李箱。

陳嘉佑怕她弄不動,幫忙放倒。

“密碼是你生日,0719。”

說完,陳嘉佑進卧室換衣服,外套是從那邊帶來的,似有若無的飄着一股老宅的味道,讓他膈應的厲害。

南詩蹲在行李箱前,在一堆雜七雜八的東西裏翻出一只精致的禮盒,用潔白的綢緞紮成蝴蝶結,解開之後,轉動禮盒的旋鈕,裏面是一條鑲嵌着鑽石的項鏈,在燈光下閃閃發亮。

南詩驚喜萬分,緊接着,發現放禮盒的位置還有一只包裝袋。她先将項鏈妥帖地收起,再去拆那只袋子,裏面是只白色邦尼兔玩偶,吊牌上寫着‘Please look after me’。

陳嘉佑換完衣服,過來,瞧見她撸着兔子的耳朵,俯身将她拆開,抱入懷裏,笑意輕和:“喜不喜歡?”

“喜歡。”

南詩故意拿毛絨兔子蹭他的臉,彎了眼睛:“為什麽會送給我這個?”

陳嘉佑低頭,親昵地輕咬她的鼻尖,溫聲道:“小女生不就喜歡這種毛茸茸的玩偶麽。我不在身邊的時候,它能代替我陪着你。”

他就喜歡用這些有含義的東西哄她高興,南詩愛惜地抱着兔子,嗫嚅:“可是,在我心裏,誰都代替不了你。”

陳嘉佑揚眉,拽裏拽氣地:“嗯,我這不親自回來陪着你了。”

南詩微仰頭看着他,雙瞳剪水,忽然單手拉下他的衣領。陳嘉佑條件反射般,順從地俯身,溫熱的唇印在一起,由她主動挑開,深入糾纏。

有些事做多了,該怎麽反應已經刻入骨髓。陳嘉佑大腦一片空白,手卻不由自主地環抱住她纖細的腰肢,閉眼感受她的芳香。

窗外傳來小孩兒玩摔炮的響動,噼裏啪啦,室內的啧啧聲被掩蓋住。玻璃內外冷熱交雜,蒙了一層水汽,水珠蜿蜒,滑出長長的痕跡,隐入縫隙中。

客廳內,攤開的行李箱被粗暴地踢去一旁,布藝沙發深深陷下去,随着細碎的動靜響起,南詩又被摁住了。

她像離開水之後瀕死掙紮的魚,将要觸碰到海浪,又被一雙大手殘酷地抓回岸上。兩腮瘋狂鼓動,企圖汲取更多賴以生存的氧氣,可窒息感越來越明顯,她慌不擇已,下意識用手肘抵他。

陳嘉佑察覺之後立刻停了一下,支起上半身,漆黑的眼瞳中有暗流湧動。他宛如蟄伏在黑暗中的獸,在等,亦在籌謀。

同時,專注地端詳這個讓他朝思暮想的人兒。小姑娘或許是吃不胖那類型的,捏一把臉頰,滑滑膩膩,卻沒多少肉,下巴瘦的發尖,顯得眼睛很大,眸中蒙着一層水霧,黛眉壓低,咬着下唇瞧人,可憐又誘。

陳嘉佑咬緊後槽牙,下颚線繃緊,唇上還有她的小巧牙印。整個人蓄勢待發,充斥着野性,又冷又欲。

南詩心跳砰砰,攬着他脖頸的胳膊收攏,試圖将他拉下來。

陳嘉佑反手拍了她一下,低垂着眼,視線落在她嶙峋鎖骨以下的地方,面部肌肉抽動幾下,在心裏暗罵:

——操!

不愧是他看上的人兒,真他媽的,勾人心魄的漂亮。

南詩沒有意識到他的停滞是因為自己的‘掙紮’,身體內有股情緒蠢蠢欲動,找不到出口,堵得難受。

她疑惑他怎麽不繼續,但不好意思問出口。腦中有個念頭一閃而過,她幡然醒悟,慢吞吞地轉身,伸長胳膊,有些費力地拉開茶幾下的抽屜。

……沒記錯的話,這兒還有新的。

南詩果然摸到包裝盒,拿出來,窸窸窣窣地拆塑料膜。

陳嘉佑俨然是個合格的捕獵者,耐心地等着她,還有心思扯別的話題:“你今天怎麽到這邊來了?”

“……”南詩撥開黏在脖頸處的發絲,不自然地說:“走着走着就來了。”

陳嘉佑配合地坐起身,在她低頭的時候,撿起桌上的皮筋幫她紮頭發,混笑:“哦,想我了。”

南詩臉頰連帶着脖頸那一片肌膚紅的快要滴血。她扶着他的肩膀,眼眶漲紅,泛起的水霧比玻璃上的還要洶湧,抽了抽鼻子,不知是因為什麽要哭,哼道:“陳嘉佑,你說實話行不行?”

……你頭上的傷到底怎麽弄的?

陳嘉佑不想在興致這麽好的時刻提那些掃興的人,幹脆裝沒聽到,寬大的掌心完全覆蓋她的後脖頸,不由分說的往前摁,動作野蠻霸道,t語氣卻輕柔:“沙發太軟了,你跪穩,別摔下去。”

“……”

-

整棟公寓是集中提供的地暖,溫度熱起來時,房間像只偌大的蒸籠。客廳開了半扇窗戶,刺骨的冷風吹散了大半熱浪,但人在激烈運動之後腎上腺素飙升,仍受不了這樣的溫度。

陳嘉佑像是水洗過一樣,墨發濕漉漉的,眸中水汽氤氲,甚至有些氣短胸悶,趴在她心口處平複。

南詩抱着他的腦袋,另一只手不停扇動,給他降溫。

她有些好笑地問:“你怎麽熱成這樣?”

……像小狗吐舌頭。

陳嘉佑汗涔涔的,額上的傷口滲入汗珠,痧得慌。他環着她的細腰,轉頭埋入胸膛,負氣地抱怨:“難受死了。”

南詩:“……”

她不自在地眨眼:“你壓得我也很難受。”

陳嘉佑深深地吸了口氣,奶香奶香的,齁的慌。他隐隐有再發作的勢頭,沒敢繼續賴着,親親她的眼皮,溫聲說:“辛苦了。”然後撿起衣服套上,跨過行李箱去放洗澡水,聲音從浴室傳來,音調很高:“先預約個位子吧。”

南詩有氣無力地應:“好。”

手機在包裏,包挂在玄關處,距離太遠,南詩沒去拿,就近用了他的。

陳嘉佑的手機錄了她的指紋,打開之後,南詩沒亂翻,直接點入微信小程序。

季爍的消息适時彈出:你回國了?微博IP都變了。

季爍:有時間出來吃個飯?全國賽贏了,你不得陪着兄弟們慶祝一下。隊裏其他人回家過年了,就我和賀然這兩個本地的有空。賀然說他要請客,你真不來?

南詩抻了抻腿,披上薄毯,顫巍巍地過去敲浴室的門。

嘩嘩的水聲暫歇,陳嘉佑揚聲:“什麽事?”

南詩推開一條小縫,探頭瞅他,“賀然請吃飯,季爍要你去呢。”

陳嘉佑接過手機看了一眼,反問她:“你介不介意和他們一起?”

南詩搖頭:“都是認識的人,沒什麽的。”

“成,我待會回他。”

陳嘉佑把手機放去幹淨的臺子上,撸了把濕發,露出額頭,和她記憶裏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如出一轍,只是現在身上多了股撩人的慵懶,又拽又壞。

南詩掃一眼他額角的紗布,在心裏默默嘆口氣,沒再執着他是怎麽受的傷,體貼道:“你小心,別沾到水了,洗完澡,我再給你處理一下傷口。”

“嗯。”

陳嘉佑彎腰,伸手去試水溫,覺得剛剛好,于是沖她打了個響指:“來。”

“……”

南詩倒退了一步,沒來由地尴尬:“你先、先洗。”

陳嘉佑不解:“一起呗,暖和。”

“……不了。”

南詩抓緊薄毯,跟出了故障的機器人一樣,重複:“你先。”

陳嘉佑眯起眼睛,抵腮笑了笑,漫不經心地:“你主動過來,還是,我去抱你。選吧。”

南詩苦哈哈的耷拉着一張臉。

……她就不能不做選擇嗎?

陳嘉佑環着胳膊,倚在牆邊,面無表情,壓聲:“三。”

“……”

“二。”

“……”

他作勢起身,南詩果斷邁進來,認慫:“還是不麻煩你了。”

陳嘉佑得逞地輕笑,反手拉上浴室的間隔簾。

兩人洗完澡,吹幹頭發出來,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後的事了。

天色漸暗,季爍久久等不到回信,急不可待地打來電話。陳嘉佑正在收拾行李箱裏的衣服,轉而把手機給了南詩,她打開免提,放在桌上。

季爍火急火燎地道:“啥情況啊你,耍大牌?兄弟們約頓飯都不來了。”

“不吱聲一律按默認處理哈。”

他戳屏幕:“海底撈行不行?我這就去排號。”

南詩蹲在行李箱前,把玩偶和項鏈禮盒裝在一個袋子裏,放去一旁,幫他收其它的東西,聞言,溫吞的出聲提醒:“不用麻煩了,我已經定了位置。”

沉默幾秒,季爍讪讪地道:“你倆在一塊兒呢。”

“嗯。”

南詩把手機放在床上,戳戳陳嘉佑,示意他給季爍說。

陳嘉佑盯着她進浴室放洗漱用品,小姑娘捂得嚴嚴實實,半點兒不嫌熱,随手挽起丸子頭,碎發垂在脖頸上,肌膚白的晃眼,完全遮不住被他捏出的紅印子。他撓了撓肩,被她意亂情迷時抓破的那塊兒隐隐作癢,一路蔓延到五髒六腑,一顆心跟着蠢蠢欲動。

陳嘉佑拿上手機,進了浴室,反手關門,問:“幾點碰面?”

季爍躊躇:“不方便就算了,別打擾你們約會。”

“方便,本來我們也打算去吃海底撈。”

陳嘉佑伸手捏她的面頰肉,南詩也不反抗,專注地收拾東西。結果捏着捏着就不對勁了,他的指腹在唇上輕柔摩挲,挑開貝齒,企圖更進一步。

南詩一滞,扭頭躲開,怯怯地瞪他一眼,快步離開浴室。

……久別重逢之後的親昵程度,有點兒吓到她了。

.

陳嘉佑看她嬌羞的樣兒,咬着唇悶笑。

季爍:“……”

季爍抓頭:“哎,我還在喘氣,你秀恩愛能稍微顧及一下我的心情麽。”

陳嘉佑斂了笑意:“我把位置發你,你們先去。”

季爍:“行。”

挂了電話,将手機随意一丢,陳嘉佑把疊整齊的衣服放進櫃子裏,南詩拎着醫藥箱進來,拽拽他的袖子,“你坐下,我看看傷口。”

陳嘉佑順從地坐在床沿,将她攬入腿間,仰起頭。

南詩撥開他的碎發,眉間緊皺,表情很嚴肅,小心揭開紗布,生怕某一步做錯,弄疼了他。

南詩用棉簽蘸了藥膏,很輕很輕地擦過紅腫的傷口,心疼地嘀咕:“這麽大的人了,怎麽毛毛躁躁的,還能把頭撞破了……痛不痛啊?”

陳嘉佑其實沒覺得有什麽,他從小沒少挨揍,打冰球也無法避免受傷,早就習慣了,況且他從來不是個矯情的人,當下疼過去,之後就不再放心上。

但南詩溫熱的小手捧着他的臉,眼睛水汪汪的,看樣子恨不得替他疼一疼。他心窩子發軟,突然想裝腔作勢一回,于是‘虛弱’地倒在她懷裏,哼哼:“你親我一口吧,這樣我就不疼了。”

南詩:“……”

南詩頓時覺得他的臉很燙手,稍微用勁兒往外推了推,沒推動,還埋的更深了。她有些急:“不親,剛剛親了好久……你的臉別壓着那兒,我喘不上氣了。”

陳嘉佑才不管她的反抗,霸道勁爆發,手指夾着她的兩腮,不由分說的把人往下拉。南詩根本不是他的對手,往前撲倒在他懷裏,在他的掌控之下,唇準确無誤地印上他的,糾纏汲取,輾轉反側。

短短幾秒之內,南詩再度化為一灘水。

陳嘉佑的桀骜宛如最佳解藥,讓她沉溺其中,暫且忘記今天的煩心事。

南詩在這種事上一慣放不太開,通常都是他哄着騙着才肯配合,鮮少有這麽失控的時刻,以至于,陳嘉佑将她的手從衣服裏拽出去時,她還迷離着。

反之,陳嘉佑表情分外淡然,這個吻沒有挑起他的狂熱,甚至讓他有些意興闌珊。他很長時間沒踏實休息過,眼皮微腫,褶皺處那顆淺色的小痣格外明顯。瞳仁漆黑,幽深薄情,直勾勾地盯着她,極具壓迫感。

南詩不明所以地眨眼,想摟他,可陳嘉佑的虎口卡着她的下巴,往外推,逼迫她起身,不許賴在自己懷裏。

室內的旖旎頃刻間消失的一幹二淨,南詩被他突如其來的疏遠弄得不知所措,長睫撲閃,委屈巴巴的,伸手試圖抵抗他的鉗制,卻沒得逞。

這人真耍起蠻橫,天王老子來了都沒用。

陳嘉佑視線如鈎,直接探入她內心,抓住那絲不同尋常,聲冷:“你有事兒瞞着我。”

南詩像只沒了電池的玩偶,側身坐在他腿上,不言不語。冷光灑在她身上,襯得人瘦弱可憐。

陳嘉佑故意颠了下腿,南詩驚慌地攬住他的脖頸,美眸瞪圓,脫口而出:“你別欺負我了。”

“那你說實話,不然我還折騰你。”

“……”

陳嘉佑摟着她的腰輕晃,“是不是跟家裏吵架了?”

南詩蔫頭耷腦地:“嗯。”

“爸媽知道我們的事了,是我主動說的。”

陳嘉佑篤定:“他們不同意。”

南詩沉默了下,忽而道:“情緒上頭的那會,我控制不住的跟爸媽反着來,可是冷靜一想,其實他們有些話說得并不是沒有道理。”

陳嘉佑心裏咯噔一下,舔了下唇,沒敢開口,摟她的力道加大。

南詩無比理智的和他分析:“我們之間的差距太大了,就像不同星系的星體非要在同個軌道上運行,這幾乎是一件不可能實現的事情。要想在一t起,我們可能需要很多很多的愛和信任,但事實上,我們不夠信任,也不夠相愛……”

陳嘉佑趕着她的話尾開口,有些急:“是,我們确實存在差距,你很優秀,你家裏對你另一半的要求也很高,我現在還遠遠達不到标準,你再給我一些時間,我可以彌補自身的不足。但你說我們不夠相愛,這一點我不認同。”

“你不能碰上問題就先質疑我的感情。”

陳嘉佑怕她多思多慮,全賴之前那次争執給他留下的心理陰影太大,他抓着她的手摁在胸口,含情脈脈地道:“詩詩,我最愛你。”

南詩手指蜷縮,想抽回來,卻被他禁锢住,動彈不得。

“我也愛你,但是,相愛不能抵萬難。”

她無奈地嘆息:“我只是提一下感情裏存在的問題,現在不說,将來也要讨論的,總不能繼續裝傻充愣吧。矛盾跟滾雪球似的,萬一之後爆發,收不了場,我們只會更難過。”

“我沒怪你什麽,就事論事而已。你先松一松力氣,別這樣抓着我,好疼……”.

她皮膚嫩,太用力會扼出紅痕。

陳嘉佑卸掉力道,擡高她的手腕,輕吻落在內側的肌膚上。

南詩被他的呼吸燙的一個激靈,聲音低下來:“我們邊走邊說?待會該趕不上吃海底撈了。”

“趕不上就不去了。”

“你不餓?”

“可以點外賣。”

陳嘉佑往後撐着身子,微擡下颚,神情嚴肅:“你繼續說。”

南詩其實沒打算把這件事搞得這麽正式,歸根結底,陳嘉佑犯得不是什麽原則性的錯誤,他們之間存在的問題也沒到不能解決的地步,她只想要個确切的承諾,給自己一些反叛爸媽的底氣。

南詩順勢壓着他倒在床上,長發從背後滑至他胸口,被他指尖挑起,繞啊繞的,像極了他們的感情,感不斷理還亂。

斟酌片刻,她說:“我在鄉下住着的時候,聽表妹提過你。”

陳嘉佑沒多想,“她也看冰球比賽?”

“不是,你們在一起吃過飯,還交換了聯系方式。”南詩盡量說的更詳細一些,喚醒他的記憶,“我表妹姓林,她爸爸,也就是我姨夫,在國外留學時和你小叔叔是同窗。你們在長輩們的同學聚會上見過面。”

陳嘉佑恍然:“噢,有印象。你表妹能說會道的,一點都不怯場,我還真沒把你們聯系起來。留她聯系方式,一則是長輩們關系不錯,以後可能也會有往來,二則是聽說她要考景川大學的考古系,我以為能幫上她什麽……”

南詩打斷他:“這不是重點。”

她語氣還是柔的,小臉粉撲撲,看起來那麽溫婉的一個人兒,眼神卻很堅定:“重點是,你從沒告訴過我,你不是出自普通的經商人家。”

“這點确實是我的錯,我認。但是——”

陳嘉佑舔舔唇,視線飄忽,“實際情況沒你想得那麽複雜。我家,确實賺得錢比較多,但都不在我的名下……呃,前些年,奶奶和小舅舅他們送給我一部分,但規模不大,盈利也不高,就為了讓我賺個零花。”

南詩癟嘴:“我沒問你這個呀,你有多少錢,關我什麽事。”

陳嘉佑張嘴去咬她從鼻梁上滑落的手指,可惜沒咬住,他有些氣,拍了拍她的臀,兇巴巴地:“怎麽不關你事,我們将來結婚,我的財産要分給你的。”

南詩不甘示弱地瞪回去,沒一點兒氣勢,跟勾人似地:“誰稀罕你的錢,我有手有腳,可以自己賺。”

陳嘉佑:“……啧。”

南詩問他:“所以,你當時不願意公開戀愛,是怕家裏知道會阻止我們嗎?”

“有一部分吧。”

陳嘉佑半真半假地道:“我更怕你爸媽會打你。”

南詩指指他受傷的額角,諷他:“好像你不會挨打一樣。”

陳嘉佑笑起來,抱着她翻身,面對面躺在一起。

南詩卻笑不出來,惆悵地嘆:“我們談個戀愛可真不容易,這個不同意,那個說不行……如果一直勸不動家裏人怎麽辦,你會和我分手嗎?”

“——閉嘴。”

陳嘉佑狠狠抓她的臀一把,眉頭緊皺,極度抗拒‘分手’兩個字。

他一想到陳铎鋒的嘴臉就心煩意亂,低頭,鼻尖蹭過她的鎖骨,呼吸停在她心髒的位置,悶悶地道:“別瞎想。”

南詩無言,心被熱油煎過一樣難熬。

感情中可預知的風險在步步緊逼,這個房間就是他們最後的安栖地。她宛如置身于濃霧中的旅人,摸不到前行的路,生怕一腳踩空墜入深淵,害怕的瑟瑟發抖。

陳嘉佑掌心拂過她面頰,指尖碰到耳朵,輕輕捏了下,難以自控地握着她脖頸往面前壓,雙唇短暫觸碰,哄:“麻煩都交給我解決,你只管享受愛情,怕什麽。”

——怕什麽?

南詩說不上來,她感覺有道無形的牆堵在兩人中間,可明明,該說清的事情都已經說清了。她惶恐的厲害,隐約覺得自己遺漏了什麽,想不起來,也不敢想。

南詩及時打住發散的思緒,寧願相信都是她的不對。畢竟陳嘉佑給的愛不算少,是她太沒自信,經不起感情中的一點兒風浪。

“陳嘉佑。”

她叫他,最後再确認一回:“我們真的不會分開嗎?”

“……”

陳嘉佑突然噎住。

他回來之前,去見過奶奶。

她年紀大了,很少過問家裏的事,全權交給陳铎鋒處理。但是,父子倆偶爾遇上分歧,鬧到老人家出來主持局面的情況也不是沒有。

從前,不管遇上什麽事,奶奶一直站在他這一邊,唯獨這一回,他踏入老宅,見到站在奶奶身邊的司念,頓時遍體生寒。

他明白,這一仗,自己連最後的靠山都失去了,是必輸無疑。

臨走之前,奶奶對他意味深長地道:“一束花要長起來,陽光、雨露、施肥、松土……樣樣少不了。尤其養在溫室裏的,就更嬌貴了,放出去,能不能活過這個冬天都是未知數。”

“那些無傷大雅的任性,全當是給生活添個趣,笑一笑就過去了。但如果主意太大,長成了所有人都不樂意見到的樣子,就該考慮一下修修尖刺、摘摘枯瓣。畢竟養花,廢的時間和精力可不少,總不能白白浪費生命,到頭來,什麽成果也瞧不見吧。”

陳嘉佑從沒那麽一刻深刻的認識到自己只是個家養的玩意兒,不能有主見,最好乜乜斜斜,任由衆人擺布。

他出生于金字塔頂端,幫助家族追逐權力和金錢是他與生俱來的使命,可他心愛的姑娘在文章裏寫:‘這些魚兒,它們原本來自江河大海,世上根本不應該有池塘’。

——所有人皆生而自由,不該被束縛在板板正正的規矩裏。

陳嘉佑從小被養的像個精致的人偶,見人就笑,溫和謙遜,虛假的要命。他習慣之後便會背上包袱,怕一不小心暴露本性,毀壞塑造良久的形象,給家裏抹黑。

只有在南詩面前,他能暫時喘個氣。

嬌縱、任性、霸道……

這些小脾氣不讨喜,可她都會包容。甚至于,他們只是相顧無言,他浮躁的情緒便能得到撫慰。

小舅舅說,‘人這一輩子會喜歡很多人,不是離開這個就碰不到下一個了’。可毋庸置疑,世上無人能取代南詩在他心裏的位置,他越來越覺得自己該拼盡全力争一回,通往她身邊的路有很多條,這一條不行,他換一條就是了,縱使過程曲折,只要結局是好的,他都可以接受。

陳嘉佑胸膛裏翻湧着躁動,仿佛回到最激情澎湃的青春期,無數次經過走廊和她偶遇,無數次偷瞄她的側臉,不經意和她對視時,總會感嘆她有一雙很會愛人的眼睛,清澈、柔軟又堅韌。然後,腦袋裏自動播放那句歌詞:‘我也可以,憑勇氣,一見鐘情’。

陳嘉佑眉眼微動,突然撲過去摁住她,唇貼上她的,滾燙氣息鋪天蓋地,将她嚴密的包裹住。

糾纏之勢,洶湧到,恨不得絞死彼此跳動的心。

南詩抖了抖睫毛,閉上雙眼,錯過了他眸中的陰戾和濃情。

陳嘉佑肌肉緊繃,周身彌漫着無盡的悲傷和不屈。他聲音森冷,宛如囚在籠中的困獸爆發出尖銳的嘶吼,震耳欲聾——

“天塌下來都不分。”

“死,也要和你死在一塊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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