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溫書瑜擡頭看了他一眼, “怎麽了嗎?”
陸知讓低聲:“…沒事。”
直到進場,陸知讓還是保持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也許,溫書瑜只是不好意思直說, 所以随便扯了個理由搪塞,實際上還是意在借電影的名字暗示他。
但還沒找到座位, 陸知讓的猜想就徹底破滅了。
身邊其他進場的觀衆也都在嘀嘀咕咕抱怨。
“真服了,買一贈一的活動也不知道提前标出來, 都買好票了才彈出來贈票領取的提醒。”
“誰說不是呢, 這活動做得太沒誠意了。”
“本來沒想帶孩子來看的, 也不知道他們能不能看懂這種片子。”
周圍聲音無比嘈雜, 還夾雜着小孩高分貝的呼聲:“哦豁!看電影啦!”
陸知讓被吵得皺起眉頭, 偏頭看了眼身邊一臉淡然的女孩兒, 緩緩沉出一口氣。
……
周末外加有贈票的原因,影廳裏坐得滿滿當當。
踩着開場的時間, 溫書瑜的幾個同事也進來, 就在他們旁邊的位子。
剛落坐, 幾人就頻頻往他們這邊看, 朝她擠眉弄眼。
溫書瑜手機嗡嗡兩聲響, 是教研室小群裏的信息。
方苗:【溫老師的老公也太帥了吧!婚禮那天就遠遠見到,近看居然也這麽帥!】
陳麥帆:【附議。】
溫書瑜下意識偏頭,也瞅了一眼陸知讓。
他正看着熒幕上的廣告, 薄薄的光打在臉上,側臉輪廓線流暢,眼神中沒什麽情緒流露,薄唇輕抿着, 安靜得像是一尊雕塑。
兩人距離很近,她隐約還能聞到陸知讓身上淡淡的冷杉木香味。
确實, 很帥。
無論看多少次,她都這麽認為。
溫書瑜心中泛起一陣暖意,攥攥衣角,把視線收回去。
電影很快就開場,她的注意力轉移到前方熒幕上。
認認真真看了大概半小時,溫書瑜看明白了劇情,但非常不理解。
電影前半段講得大概就是在大學校園中,男女主一見鐘情,互相試探的過程中卻産生許多誤會和矛盾。
雨夜在宿舍樓下大吵一架之後,為了氣對方,他們又各自跟不同的人談戀愛去了。
溫書瑜越看越覺得離譜,既然互相喜歡,那直接告訴對方不就好了?
對方答應表白就在一起,不答應就果斷放棄,多麽簡單的事。
又看了五分鐘,當看到女主角和一號男配分手的時候,溫書瑜腦袋昏昏沉沉,已經開始犯困。
果然,她不适合看電影,尤其不适合看愛情片。
她身後坐着的是個陌生女孩,大概是這電影男主角的粉絲,全程都在小聲喊“我家哥哥好帥
可這男演員明明長得還沒陸知讓好看,還喜歡露出那種故作成熟的奇怪笑容。
影院昏暗的環境,略有些高的暖氣溫度,舒适的座椅,她盯着屏幕,越來越困…越來越困,困到上下眼皮開始打架。
……
旁邊,陸知讓也有點崩潰,沒想到是一部如此爛片,比之前程世嘉投資虧本那部還要爛。
劇情毫無邏輯,演技也差到令人尴尬的程度。
更重要的是,溫書瑜不是主動且發自內心想要邀請他一起看電影,看愛情片。
而只是因為,她收到了,兩張贈票。
陸知讓喝了一口可樂,興味索然看向她。
溫書瑜正靠在座椅上閉着眼睛頻頻栽頭,讓他想起以前上課時那些開小差的學生,點幾次頭,腦袋再咚得一下砸到課桌上。
陸知讓扯扯唇角,輕拍了下她的肩膀,壓低聲音問:“你困了嗎?”
溫書瑜睡得迷迷糊糊,就感覺到耳邊一股溫熱的氣息,加上低沉輕緩的嗓音,她上半身顫了一下,“啊…”
她想了想,輕聲回答:“有點。這部分劇情好像有點無聊。”
“确實。”陸知讓看着她,“那要回家嗎?”
溫書瑜搖頭:“再等等吧,來都來了,看到結尾。”
陸知讓沉默兩秒,緩緩開口:“那如果你還是困
他往下坐了一些,不動聲色地把肩膀壓低。
溫書瑜完全沒注意到,茫然地眨了眨眼,接着他的話應道:“好,困了我就再眯一會兒。”
“嗯。”
陸知讓把意思傳達到,轉回頭,看似專注的樣子看着前方熒幕上的狗血劇情。
男女主角已經開始隔着馬路對喊……
三分鐘過去。
五分鐘過去。
十分鐘過去。
他的肩膀還是沒有落下任何重量。
陸知讓再次偏過頭。
陸知讓黑着臉,緊抿嘴唇。
……
整整兩個小時,電影才結束。
溫書瑜在結局的時候醒來,看見電影裏的男女主角各自結婚生子,孩子周歲宴定在了相鄰的酒店,他們抱着孩子在街上相遇。
最後,響起一段憂傷的bgm,畫面定格在兩個嬰兒臉上。
熒幕上切成黑底白字,文字內容:「青春是一條沒有終點的路,願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
“……?”
溫書瑜好像有點明白,這部電影的門票為什麽買一贈一了。
本來是一部be的悲劇,整個影廳沒有一個人落淚,全都是嘀嘀咕咕的吐槽聲。
甚至連溫書瑜身後坐着的男主演粉絲都小聲抱怨:“我家哥哥怎麽接這種本子。”
“兩小時,媽的,如坐針氈。”
身邊,陸知讓站起身,“走吧。”
一片喧嚣聲中,溫書瑜點點頭,跟在他身後出了影廳。
-
很快回到家,溫書瑜利用今晚最後一點時間去書房,把選題初步确定下來,發給馬老師。
馬老師是從老校區直接調過來的,在院裏出了名的工作認真負責,晚上十點多還能秒回她消息,而且在五分鐘之內把空出的論壇安排時間表發給她。
壓力是動力的源泉,溫書瑜把論壇時間确定在了半個月後,也是寒假的第一周。
早點完成這項任務,她也好利用假期餘下的時間好好練習,查缺補漏。
傍晚在電影院睡了一個多小時的緣故,已經到了平時睡覺的點,溫書瑜卻還不太困。
但她一直奉行“非必要不晚睡”原則,去到廚房,給自己熱杯牛奶助眠。
家裏每天都有人送鮮牛奶,溫書瑜倒出一杯,發現牛奶瓶裏還剩很多。
她想了想,順手多熱了一杯。
陸知讓正在沙發上,面無表情地給別別和柿子剪指甲,擡起頭,就看見女孩兒手裏捧着一杯熱氣騰騰的牛奶,步伐小心地朝自己走來。
溫書瑜走到他面前,輕輕出聲:“你也喝杯熱牛奶吧,有助睡眠。”
陸知讓看着她,眸光閃動,暫時放下指甲鉗,接過她手裏的玻璃杯,“謝謝。”
“你以前晚上睡前有喝牛奶的習慣嗎?”
他彎起眼角,嗓音溫和地補充:“那明晚開始我每天都幫你熱。”
溫書瑜搖頭:“也不是,現在就偶爾才喝。”
反正,她已經二十七歲,極大概率不會再長高了。
溫書瑜看着眼前眉目清俊的男人,“那你一會兒自己把杯子放回去。”
“嗯~”
陸知讓端起牛奶,慢悠悠喝完,渾身上下暖洋洋的,心情也愉快許多。
溫書瑜已經離開,聽到次卧那邊有動靜,應該是去洗漱了。
陸知讓站起身,把空杯子放回廚房的洗碗機,心裏一片柔軟。
他也太幸福了…
上周末有“姜湯”,這周末有熱牛奶。
陸知讓走路都感覺輕飄飄的,打算回卧室去洗澡睡覺。
走到一半,腳邊跟過來一只小橘貓。
他頓了兩秒,這才反應過來,“哦,對,你的指甲還沒剪完。”
*
翌日,陸知讓出去見生産廠的合作商,下午還要去市郊考察新救助機構的選址,晚上有朋友的生日聚會。
溫書瑜在書房待了幾乎一整天,因為有博士期間的研究成果在,還有去澳大利亞開會時聽到的一些前沿理論,很快就把論壇講稿的大綱敲定好。
馬老師也又發消息給她,告訴她論壇的兩位與談人已經基本确定,一位正在蘇城大學做博後,另一位是她的同門師兄,比她早幾年畢業,目前在北陽大學任教。
兩位與談人的資歷都比她高,溫書瑜更加緊張。
尤其是同門的那位師兄,畢業前還幫忙指導過她的好幾篇小論文。
溫書瑜對着空氣,從頭到尾把講稿複述了兩三遍,開始思考在提問環節可能被問到的問題。
不然,讓她臨場即興發揮,她大概率會答得稀爛。
晚上十點多,她正在電腦上查閱其他資料,手機振動一下。
「方嘉騰請求添加您為好友。」
溫書瑜回憶一會兒,才想起這個方嘉騰是她之前在文印室遇到的高中同學,現在好像…是在農業大學讀博?
她不知道對方的來意,先通過驗證。
幾乎是同時,對面發來消息。
方嘉騰:【書瑜,總算是加上你的微信了。呲牙:/呲牙:/】
方嘉騰:【昨天我和幾個高中同學吃飯還提起你,結果他們都沒有你的聯系方式。後來問了好大一圈,才問到你的手機號。】
溫書瑜十分茫然地問:【你好,請問找我有什麽事嗎?】
方嘉騰:【害,也沒什麽大事,就是上個月我們去參加了以前高中的二十周年校慶,拿了點紀念品回來,方便的話我給你送過去?愉快:/愉快:-】
方嘉騰:【你是在植保院的辦公樓嗎?】
高中二十周年校慶紀念品?
她好像不需要這種東西…
溫書瑜禮貌回複:【謝謝,不過不用給我了,你留着就行。】
方嘉騰:【可多了,正好都在農大新校區,我哪天路過就給你送過去了,也不麻煩。】
溫書瑜剛點了下輸入框,聽見外面重重的關門聲,緊接着是幾聲特特的狗叫。
她愣了下,起身出書房。
*
溫書瑜剛靠近玄關,就聞到了淡淡的酒氣。
陸知讓站在門口,姿态有些懶散,羽絨度外套松松披在身上,桃花眼微眯着,裏面仿佛盈着薄薄一層水霧。
溫書瑜走過去,“你喝酒了嗎?”這是她沒有想到的。
陸知讓緩慢地掀起眼皮看她一眼,像是有些卡頓,幾秒後才低低:“嗯。朋友生日聚會。”
溫書瑜觀察他的狀态,思忖着問:“比上次婚禮的時候喝得多嗎?”
陸知讓又反應了片刻,脫下羽絨服挂在,給出一個答案:“這次度數比較高。”
他皺了下眉,語氣裏似乎透出幾分幽怨和可憐。
“其他結了婚的人,他們都有家屬陪着去。”
溫書瑜擡頭看着他,思維繞了很大一個圈,輕聲說:“可是昨晚我就跟你說過,我今天有事…而且我也不太能喝酒,就算陪你去,你還是喝這麽多。”
陸知讓耷拉着眼皮,“嗯。”
兩秒後,一字一頓地補充…“我知道。”
“……”
溫書瑜定定等了一會兒,沒等到下文,看他神智實在不太清醒的樣子,說:“你還是先去睡覺吧,也快十一點了。”
“哦。”
陸知讓蹦出一個字後,又停頓一下,看向她:“那你呢?”
溫書瑜突然被他這幅遲鈍的樣子逗得有點想笑。
原來他完全喝醉酒會是這樣的,很平時的狀态不太一樣。
她輕笑了下說:“我當然也去睡覺。”
“哦。”
這次的一個字蹦完,陸知讓終于邁開長腿,極其緩慢地速度往卧室走。
地上還有兩貓一狗,溫書瑜有點擔心他踩着哪個小家夥的尾巴,或者自己一頭栽下去,于是不遠不近地跟在他旁邊,一起去了主卧。
陸知讓慢吞吞拉開衣帽間的門,拿出一套睡衣,像是感覺到頭暈,擡手揉了揉額頭。
溫書瑜站在門口,下意識問:“你自己洗澡沒問題的吧?”
陸知讓徐徐轉過頭,目光落在她臉上。
溫書瑜問完才反應過來,就算不可以又能怎樣?
洗澡這種事,她總不能幫忙…
于是,還沒等陸知讓開口,她耳根也有點泛紅,緊接着說:“沒問題,你可以。”
陸知讓:“……”
溫書瑜小聲:“…實在不行的話,今晚就先別洗了,也沒關系。”
話畢,她轉身出門,斷斷續續留下一句:“那個,你有什麽事再叫我。”
身後,陸知讓擡了下眉,拿着睡衣走進浴室。
……
溫書瑜也迅速洗完澡回來,聽到主卧的浴室裏已經有吹風機的聲音,松下一口氣。
過了會兒,男人推門從浴室裏出來,渾身散發着沐浴液的淡香,一頭黑發比平時更蓬松一些,頭頂還有一撮碎發翹起來。
他步伐緩慢地走到離浴室最近的那側床邊,徑直躺下去,掀起被角把自己蓋住,嗓音有些啞:“頭好痛,我要睡覺了。”
“欸
溫書瑜睜大眼,“你睡得是…”我這一邊。
她聲音越來越小,話也沒說完。
好像,睡哪邊也無所謂,床位也不是固定的。
陸知讓躺進被子裏,才發覺他洗澡的時候就沒有摘手表,伸出胳膊,困倦地摘下,拉開旁邊床頭櫃的抽屜打算放進去。
随後,隐隐約約,好像看到了兩個紅色的盒子?
陸知讓頓時清醒了幾分,盯着抽屜裏的盒子看了片刻,轉回頭,薄唇微啓,“這是你買的嗎。”
他喉結滑動,眸色也深了些,“什麽時候買的。”
“?”
溫書瑜也疑惑了。
她開始思考,究竟是陸知讓喝醉酒短暫忘記他買過這兩盒,還是,原本就是阿姨買的。
溫書瑜臉頰發燙,看看床上的男人,又看看床頭櫃,此刻覺得後者可能性較大。
公寓裏的各種日護用品全都是由阿姨購置擺放的,包括主卧。
那大概,是在他們結婚前,阿姨就已經妥帖地替他們準備好了這方面的用品……
溫書瑜正準備開口,近處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
陸知讓躺了回去,而後,聽到他低沉的聲音。
“等明天吧。”
“今天喝太多酒了。”
“第一次還是應該鄭重一點。”
溫書瑜:“……?”
他怎麽可以,這麽直接地,把這件事說出來!!
溫書瑜感覺心髒快要跳出來了,撲通撲通地走過去關掉燈,繞到另一邊躺上去。
好半晌後,她望着天花板,耳邊已經傳來男人均勻的呼吸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