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次日清早, 溫書瑜準時醒來。

還沒睜開眼,她就感覺到好像有哪裏不對勁。

她抱着什麽硬邦邦的東西,而且觸感溫熱, 明顯不是柿子和別別,更不是她的毛絨小熊。

溫書瑜恍恍惚惚地睜開眼, 然後錯亂了幾秒。

她怎麽…怎麽和陸知讓抱在一起?

貼得太近,撲面而來全是他身上的聞到, 睡了一整夜那種散發着很好聞的, 幹淨又溫暖的味道。

溫書瑜遲鈍地開始回憶昨晚…

但昨晚好像也沒發生什麽, 就是很正常的睡前流程, 她看了幾頁英文書, 然後抱着柿子睡覺, 枕邊放着她的毛絨小熊。

溫書瑜醒了醒神,還是沒弄明白情況, 輕推了推身邊同樣抱着她的男人, 試圖從他懷裏挪出來。

可現在還不到早上七點, 沒到陸知讓平時起床的時間, 他動了動胳膊, 然後,把她抱得更緊了。

溫書瑜靜了幾秒,只好去扒拉他的胳膊, 更用力地往外挪動。

陸知讓也就這樣被她弄醒。

同時醒來的,還有床上的兩貓一狗。

特特活力滿滿地跳下床,轉了一圈之後又跳上來,頂着毛茸茸的大腦袋, 伸出爪子去拍陸知讓那一側的被角。

陸知讓迷迷糊糊睜開眼,眉頭微皺了下, 嗓音極低:“別鬧…”

Advertisement

下一秒,他垂了下眼,看見自己的手腕正被溫書瑜抓着。

陸知讓看向她,仍不太清醒的樣子,啞聲問:“你要做什麽?”

“……”

溫書瑜迅速抽開手,耳朵微微泛紅,弱弱地解釋:“我要起床…你剛才抱我抱太緊了…”

一句話越說聲音越小,說到最後,她反應過來,摸了下鼻子,小聲問:“不過,我為什麽會…抱着你?”

重音落在最後的“你”字上,她又開口,嘀咕道:“一般我都是抱着柿子,或者我的毛絨…”

咦?

說到一半,溫書瑜意識到新的問題,左右轉轉腦袋,發現她的毛絨小熊怎麽跑到陸知讓那一側的枕頭邊去了。

她困惑地眨了下眼,“小熊怎麽在你那邊?”

陸知讓頓了頓,嗓音有些慵懶,似是随意地說:“可能,你放過來的吧,我昨晚也沒醒過,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

溫書瑜有點被整懵了,難得沒着急起床,靠在床頭靜靜地思考起來。

她昨天晚上,好像做了個噩夢,夢到自己回到期末的考場上,不知怎麽的,她把手機也帶進了考場,考試時響起電話鈴聲,被監考老師抓了個正着。

接下來,她就被逮去了考務科,收到了開除的處分通知。

在夢裏,陸知讓成了她的同學,她在辦公室跟老師辯解時,他就進來替她打抱不平,對考務科幾個老師大打出手。

結果,他被揍得鼻青臉腫,最後倒地不起,奄奄一息。

溫書瑜擔心他就這麽被打死了,蹲在地上,哭着把他抱住…

關于夢境的記憶就在這裏中斷。

她大概有了線索。

也許是因為夢到她抱着陸知讓,所以現實中,也不自覺就過去抱住了她。

溫書瑜垂眸,又看了眼此刻躺在床上半眯着眼查看手機的男人。

她抓了抓頭發,翻身下床。

剛邁出一步,又看見柿子委委屈屈的縮在床角,半只貓身都要掉下去的樣子。

溫書瑜把她抱起來,挪上去一點,疑惑地咕哝:“柿子,平時不都是睡我枕頭旁邊的嗎,今天你怎麽睡到那裏去了…”

身後,陸知讓放下手機,仍然不太清醒的樣子,阖上眼,漫不經心道:“因為你昨晚抱它抱太緊,它被你勒着了。”

溫書瑜又卡頓了一瞬,轉過頭,“…你怎麽知道?”

他剛不是說昨晚沒醒過嗎。

陸知讓沉默了幾秒,輕咳一聲,低聲:“我不知道。”

他補充:“我猜的。”

“噢。”

聞言,溫書瑜點點頭,沒懷疑什麽。

走到門口,她又回頭望了眼沒長腿卻跑到他枕頭旁邊的小熊,總隐隐感覺哪裏好像不太對勁…

-

因為起床耽誤了些時間,溫書瑜加快了洗漱收拾的速度,匆忙背上包出門。

剛走到小區門口,過了閘機,她看見兩個穿着一身黑的大漢,站得筆試,目光直勾勾地看着她。

發生過昨天的事,溫書瑜被吓得趕忙往小區保安的方向退了幾步,躲過去。

緊接着,其中一個黑衣大漢就緩步走到她面前,講話語氣倒是客氣有禮、文質彬彬的。

“您好,是溫書瑜溫小姐嗎?”

溫書瑜怯生生地應了句:“對,你們找我有什麽事嗎?”

黑衣大漢露出潔白的牙齒,露出一個很違和的“友善”笑容。

“溫小姐您好,我們是您的保镖,陸先生安排的,從今天開始負責您的出行安全。”

“?”

溫書瑜小小的腦袋裏冒出好幾個大大的問號。

“是…陸知讓嗎?”

黑衣大漢說:“對,是陸知讓先生。我們本來在陸明禮先生那裏工作,昨晚接到通知調動過來。”

“……”

溫書瑜拿出手機,打算給陸知讓發消息。

打開微信的時候,發現他已經在2分鐘前給她發來好幾條消息。

陸知讓:【對了,剛才忘記說。】

陸知讓:【保镖在小區門口等了,讓他們跟着你去上班就行,你工作的時候他們會自己找地方待着,不用管他們。】

下面跟着兩張保镖的證件照。

陸知讓:【我繼續睡了。】

溫書瑜深吸一口氣,揉揉額角。

她看向兩個黑衣大漢,說:“不用跟着我,你們還是回去吧。”

黑衣大漢馬上說:“不行的溫小姐。是陸先生安排我們過來的,我們簽過協議,不能擅離職守。”

“……”

溫書瑜再次低頭,戳着屏幕給陸知讓發了幾條消息。

他完全沒回複。

溫書瑜趕着去實驗室上班,不能在這裏繼續僵持下去,也不好再為難兩個打工的保镖。

她呼出一口氣,暫時妥協道:“好吧。”

……

于是,兩個大漢在她身後不近不遠處,跟着她去了地鐵站,又一路坐地鐵去到農業大學。

大概是昨天發生過危險,今天東門的保安很認真負責,即便假期出入人員不多,他們也直挺挺地在門口站崗。

溫書瑜刷卡進閘機,被保安問候兩句,正準備繼續往前走,意識到兩個保镖需要登記才能進校門。

保安拿出一張表:“帶人入校我們要登記一下身份信息,以及這兩位跟您的關系。”

溫書瑜輕聲開口:“你們登記一下吧…”

随後,看向保安:“他們是我的…保镖。”

兩個保安眼睛一亮,互相對視幾秒,眼神裏透出稀奇的神色,但最終只提醒:“那老師你要保證他們不能無故傷害學校裏的老師和學生,否則您需要擔責。”

“嗯……當然。”

終于登記完,溫書瑜非常無奈地帶着這兩位大漢去實驗樓,上到自己的樓層,又順便給他們指了休息室的位置。

保镖很專業的說:“不用,我們有規定,在門口守着就行,溫小姐您忙您的工作。”

“……好。”

一整個上午,實驗樓這一整層的老師和學生出入走動,經過溫書瑜他們實驗室事,都能看見兩個黑衣男兇神惡煞地站在門口。

尤其他們實驗室的人,都過來問溫書瑜情況。

兩個保镖簡直成了他們樓裏的一道風景線,加上寒假期間仍留校打工的學生們都很無聊,生活裏沒什麽新鮮的,全都在談論這件事。

溫書瑜跟不同的人解釋了至少十遍,破天荒感覺這班上得如此疲憊。

到下午,馬老師給她發來消息。

張誠和家長都到了,負責處理此事的民警也過來,再次跟她這個受害者确認情況,學校和院裏的領導也會在場。

高校學生的事,處理不好會引發輿情,所以校方都格外謹慎。

溫書瑜交代好實驗室的事,前往他們院的辦公樓。

兩個保镖依然跟着。

到院辦之後,裏面烏泱泱站着一大堆人。

辦公室裏氣氛很是嚴肅,昨天跟她叫嚣争吵的女人眼中含淚,張誠眼睛也是腫的,捂着頭一臉懊悔地站在旁邊。

溫書瑜确實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場面,受氣氛感染,輕手輕腳地走進去。

趙院長仍在出差,今天到場的是副院長,也是一位年近五十的老教授,見到溫書瑜進來,緩慢跟她講述了一遍處理情況,詢問她對處罰的意見,有民警在一旁做着記錄。

而後,張誠開口,聲淚俱下地向她做出保證,接着忏悔自己的膽怯。

她母親也紅着眼連連道歉,語氣和姿态都十分誠懇。

溫書瑜腦袋暈乎乎的,緊皺着眉,看到這樣的混亂景象,心裏其實挺不是滋味。

她跟警察表示同意從輕處罰。

畢竟陸知讓傷得不重,這一家人也得到了應有的教訓。

辦公室裏,張誠和他的家人再一次抱頭痛哭,其中夾雜着女人對她的感激,情緒還是不太穩定的樣子,一會兒說她“大人大量”,一會兒轉回頭罵張誠丢臉,場面又混亂起來。

溫書瑜呆呆看了一會兒,無措到手腳都不知道該放在哪,實在待不下去,她借口實驗室還有工作,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

回到實驗樓,兩個保镖也自動歸位,又像門神一樣杵在他們實驗室門口。

下午的插曲并沒有讓溫書瑜分神,畢竟這件事學校會處理好,而且于她這邊而言,已經完全結束。

快到下班時間,溫書瑜需要去圖書館借兩本專著,提前出去。

兩個保镖又跟上她。

學校裏現在人本來就不多,她附近跟着兩個黑衣男,走到哪都感覺怪怪的。

而關于把保镖撤走的事,陸知讓上午回複過她兩條消息。

一條說自己今天在醫院有事要忙。

另一條告訴她,保镖的事等晚上回家再商量。

到圖書館的大廳,溫書瑜正發愁又要去找值班老師放保镖們進去,她一擡頭,遠遠看見一張還算熟悉的面孔。

方嘉騰。

溫書瑜一拍腦袋,想起她之前準備好的回禮還沒有送。

好在,那柯基的小擺件就在她包裏。

溫書瑜正低頭翻找的時候,方嘉騰已經快步來到她面前,很歡快地語氣:“書瑜,又見面了。”

“本來想請你出去吃飯的,但最近趕論文實在太忙了,等我寫完馬上就叫你!”

溫書瑜已經從包裏翻出了那個裝擺件的小盒子,遞到他面前。

“這個給你。前段時間忘記了。”

方嘉騰眼睛瞬間亮了,接過來,誠惶誠恐地說:“這是,你專門送我的禮物嗎?”

溫書瑜整理了一下措辭,說:“上次你不是送過我巧克力嗎,我也不能白收你的東西。”

她頓了下,說:“我先生就幫我挑了這個,送給你。”

方嘉騰嘴巴微微張口,在原地愣了片刻,“書瑜你、你已經結婚了?”

溫書瑜很自然地點頭:“是啊。”

方嘉騰看着她,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靜默好一會兒,沉重地點頭:“原來如此。”

“還是謝謝你、你們的禮物…”

對話時,他總覺得有兩雙黑沉沉的眼睛緊盯着自己。

他視線移向溫書瑜身後,就看見兩個穿着黑衣服的彪形大漢…

方嘉騰壓低聲音,“那兩個人你認識嗎?”

他腦中閃出一種懷疑,不太确定地問:“那是你先生和他的朋友嗎…”

溫書瑜抓了下頭發,有些尴尬道:“不是。是他給我安排的…保镖。”

“?”

方嘉騰怔了下,“書瑜,你先生他是做什麽工作的?這個方便透露嗎…”

溫書瑜簡短道:“寵物醫生。”

方嘉騰:“啊?”

“那這,這。”

“這”了半天,兩人都沉默了。

溫書瑜覺得也沒必要再解釋,指指入口方向,“我還要去借書,你先去忙吧。”

“行…”

方嘉騰一臉懵逼地離開,經過兩個保镖時,很惶恐地拉遠了距離。

-

溫書瑜借完書,又被“保護”着回實驗樓做了些收尾工作,準備下班的時候,正好收到陸知讓的消息。

【我忙完了,現在準備回家。】

【順路接你一起?】

溫書瑜:【好。】

十多分鐘後,她去到東門門口,身後仍然跟着那兩位。

陸知讓今天站在車旁邊等她。

兩個保镖也走過去,陸知讓揚了揚下巴,說:“你們可以下班了。”

溫書瑜上車之後,看着路上漸行漸遠的兩個保镖,長長松了一口氣。

忍了一整天,她系好安全帶,立刻提出:“讓他們以後不用過來了吧…完全沒必要,昨天的事警察已經來處理過了,這事情已經結束了。”

溫書瑜又給他詳細講了遍他們在辦公室道歉的情形。

陸知讓發動車子,雙手搭在方向盤上,有理有據道:“不行。還是有必要的,雖然這件事結束了,但其他潛在的危險還是時時刻刻都存在。”

“?”

溫書瑜皺起眉,“…不會再有什麽危險的。我每天就在學校裏,他們一直跟着,我也很不方便。”

而且,沒有哪個老師是上下班帶保镖的,她今天都在實驗樓裏出名了。

陸知讓眉梢微擡,不以為意道:“習慣就好了。你就當他們只是路人,或者讓他們以後都穿便衣。”

他補充:“雖然發生危險是小概率事件,但昨天也确實遇到了,以後說不定還會有。”

溫書瑜深吸一口氣。

雖然他的邏輯有點道理,但她堅定地認為,她就是一個普通老師,完全不需要保镖。

溫書瑜聲音沉了些,義正言辭地表示:“陸知讓。”

“我真的不用保镖,這太誇張了,以後別讓他們過來了!”

陸知讓表情凝滞了半秒,等紅燈時,偏過頭看她一眼。

好兇…

陸知讓沉出一口氣,淡淡的語氣裏又帶着幾分憋屈。

“哦,那行吧。”

溫書瑜“嗯”了聲。

車內安靜下來,只剩下窗外車流穿梭和引擎的聲音。

陸知讓抿緊嘴唇,像是受了極大委屈一樣,一言不發,目視前方開車。

大概過了幾分鐘,溫書瑜正低頭查看群消息的時候,聽到身邊男人有些幽怨的聲音。

陸知讓一字一頓道:“你剛才兇我了。”

“因為我對你的關心。”

“和保護。”

“而對我、這樣。”

他補充控訴道。

原本打算說“愛護”,可有個字他腆着老臉也沒能說出來。

溫書瑜完全沒意識到這個問題,錯愕又淩亂地轉過頭,語氣重新軟了下去,也有點委屈地輕聲說:“我哪有…”

“你有。”

陸知讓咬牙切齒的,表情看起來也有點可憐,尤其還有臉頰上那一道小傷口。

那一瞬間,一向好脾氣且與人為善的溫書瑜有種…自己真的欺負他了的錯覺。

她咬了咬唇,聲音也變得沒底氣:“我真的沒有…我就是…合理表達訴求。”

陸知讓悶悶“哦”一聲,又不說話了,專心致志把車開進地庫。

停好車之後,溫書瑜偷瞄了他一樣,伸手輕戳戳他的胳膊,小心翼翼地問:“陸知讓,你生氣了嗎…”

陸知讓沒下車也沒說話,把臉轉向另一邊車窗方向,用後腦勺對着她。

溫書瑜攥着衣袖,弱弱道:“對不起,可能我剛才語氣确實有點着急了…”

“那這樣吧,我重新說。”

陸知讓愣了下:“?”

溫書瑜回憶着,語氣非常柔和地重複一遍:“陸知讓,我真的不用保镖,以後就別讓他們過來了。”

話畢,溫書瑜望着他的後腦勺,再次戳戳他的胳膊,有些緊張地問:“這樣可以嗎…”

“………”

車內的空氣持續安靜着,但片刻後,陸知讓實在憋不住笑了聲,把臉轉回來,微有些無奈地伸手,摸了下她的腦袋:“好了,我們回家吧。”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