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尖晶塔(十四)
第32章 尖晶塔(十四)
如果說最近在教學區當中有什麽大新聞的話,那麽頭等大事自然是那個原本只有四等公民的資質、卻在此次回來之後一飛沖天,共鳴度達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怖的100%的新生。
……當然,這個究竟能不能夠算作是新生,具體還有待商榷。
那一天之後,商長殷又在諸多的教學區大佬們的見證下,進行了一次更為細致并且全面的資質測試——測試的結果當然不會有任何的問題,且不說能夠閃瞎人眼的100%的共鳴度,與此同時自A塔那邊傳來的消息,說尖晶塔有不知緣由的突如其來的“興奮”,似乎也可以當做是一種另外的佐證。
他們願意相信,長久以來都保持着絕對的旁觀與中立,除了在可能影響到整個位面的未來的的路口的時候,才會站出來進行決策的尖晶塔,少有的在沒有任何突發事件的前提下表現出來了超乎尋常水準的活躍度來,一定是因為商長殷那過高的共鳴度所帶來的影響。
而在這一份對于商長殷的期盼之下,其實并不全是對于新出現的、天才的欣喜,更多則是處于另外一種的、政治上的考量。
能夠擁有一等公民的資質的人,即便是在整個【矽基】位面當中,都屬于非常非常稀有的那一部分。
就是這為數不多的一部分,也由于世家和財閥對于“父體”與“母體”的嚴格把控,而更多的集中在了“上層”。
毫不誇張的說,那些擁有高資質的人的存在本身,都已經能夠被視為一種資源了。
在這樣的前提下,如今和主塔共鳴度最高的謝偃臣出自謝家。從謝偃臣成年、開始離開教學區,并且在各個分塔以及邊緣區當中輪換着效力并且打出了自己的威名開始,整個謝家都因此而得到了非同尋常的提升。
甚至即便在一衆的財閥和世家當中,謝家也隐隐的擁有了最為主導的地位。
只是謝偃臣的名望與實力都實在是太頂尖、太無法比拟了,同時代的所有人都注定要被他的光輝所掩蓋,在他留下的那一片陰影當中努力的尋求一點生存的空間。
盡管他并不醉心于任何的争權逐利,只是完美的扮演者屬于主塔的那一把最好用的刀,但是人的名樹的影,他在一天,謝家便都乘在一艘無人可及的飛艇上大步向前。
這已經招致了很多被擋了路的人的記恨。
如果想要打破這樣的壟斷的話,除非出現一個……比謝偃臣和主塔的共鳴程度更高、能夠取代并且碾壓他的地位的人才可以。
但是話雖如此,這件事情談何容易?共鳴度能夠超過90%便已經是鳳毛麟角,超過95%的,當世連謝偃臣在內統共也不超過兩手之數,且多已上了年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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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非如此,在利益的趨勢之下,其他人怎麽可能眼睜睜的看着謝家因為謝偃臣而一家獨大呢。
現在卻不一樣了。
名為“夏安”的、來自于垃圾區的少年橫空出世,甚至擁有着比謝偃臣還要來的更為恐怖的才能。所有人都毫不懷疑,假以時日,他必然能夠成為下一個“殺神”。
更妙的是,在“夏安”的背後,可是沒有任何勢力的……
這可不就像是一塊兒無主的、肥美流油的肉,任是誰來了都想要從上分一口才好。
于是,教學區盡管明面上看起來平靜,實則內裏卻是一片的暗潮湧動。
而這一種湧動的暗流所影響和輻射到的,也絕不僅僅只是教學區。
向着這邊投注來目光的人,可實在是有很多很多。誰能想要嘗試着看看,能否從這件事情當中分一杯羹。任是誰都可以看出來,風暴已然開始彙聚,或許這世間的一切,都将很快迎來全新的洗牌。
***
“前些日子,關于那個新出現的擁有100%共鳴度的少年,查的怎麽樣了?”
在軍部最大的、同時也是防衛保密措施最高的那一間會議室當中,為首主持會議的軍區最高負責人這樣問。
這件事情實在是牽連甚廣,早就已經不只是商長殷一個人、又或者只是教學區一區的事情,而已經隐隐的将其他的視作分塔以及邊緣區也都囊括在了其中。
除了中心區之外,沒有誰能夠獨善其身。即便是在五座分塔當中向來都地位超群的軍區也不例外。
更甚至,因為軍區所負責的職能的特殊性,他們遠比其他人要更為的關注這件事情。
既然軍區的總負責人都已經詢問了這件事情,當下便有人開始陸陸續續的彙報各自的調查所得。
“夏安,17歲,原屬于主營D塔的拉克家族,五年前在阿廖莎·拉克出現了基因病的病症之後,疑似因為不願意接受拉克家族要将阿廖莎·拉克從教學區接回家族當中,培養成為【母體】的決定,所以帶着阿廖莎·拉克從教學區出逃,并且最終成功的擺脫了來自拉克家族的追捕,進入了垃圾區當中。”
而垃圾區麽……在座的大家懂得都懂。
“此後,我們便失去了夏安的一切相關情報。直到半個月前,他的名字重新出現在了B塔的名單當中,并且被安排編撰進了今年的畢業班。”
“值得一提的是,在他十二歲從教學區離開的時候,夏安登記在錄的資質信息只有【四等公民】。”
這些情報在場已經有不少人知曉了,然而即便如此,再聽一遍的時候,其所能夠帶來的震撼力依舊不減,足以讓每一個聽到的人都為之悚然。
“也就說,在他從我們所能夠觀察到的視野當中消失的這五年之間,他的資質因為某種原因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從原本堪堪及格的四等,一躍成為了共鳴度100%的鬼才。”
有人做出總結。
而這一段話任是放在怎樣的語境當中去看,無疑都是極為荒謬的——可偏生就是這樣荒謬的事情,卻硬生生的落為了現實、并且像是這樣清楚的呈現在了所有人的眼前。
這樣宛如天方夜譚一般的事情,真的有可能發生嗎?
不少人在心頭都對此緩緩的打上了一個問號。
又有另一個人做出了補充發言:“諸位,我們都清楚,垃圾區到底是什麽地方。”
資源匮乏,科技落後,其中所囊括的大多數都是無知且無能的愚民,是如同名字一般,被放棄的、屬于“垃圾”的區域。
可與此同時,垃圾區當中卻又隐藏着反抗軍的總部。那一片貧瘠的土地當中供養并且支撐起來了反抗軍的日常全部活動所需,軍部甚至隐隐懷疑,在反抗軍當中是否已經在某些方面上,科技的發展已經超過了邊緣區這個明面上的世界。
“如果反抗軍已經擁有了這樣的、能夠強行提升一個人和主塔之間的共鳴度的手段的話……”
那對于他們來手,無疑是一個非常糟糕的、并且必須提起十二萬分的重視的事情。
這一場研讨持續了很久很久。礙于可能的、反抗軍的存在,最後定下來的對商長殷的處理方式是暫且先不做任何安排——不接觸,不拉攏,但是也不排斥、不針對。
姑且先這樣繼續下去,如同對方的身上沒有表現出任何的特別之處——然後,時間終将會證明一切的。
作為歸屬【矽基】的其他世界的天道之子,遠征軍一軍的統率,諾蘭自然也是足夠資格參與這一場會議的。
在整個會議的持續過程當中,諾蘭都用手不引人注意的半掩着臉,掌心的遮掩下,他的面上浮現出某種極為古怪的表情來。
并且伴随着會議的不斷推進,以及那些關于“夏安”的研究推測,諾蘭數次都覺得他險些要撐不住場子的笑出來。
天知道他到底是用了多大的毅力,才沒有在會議上當場笑出聲,勉強的維持了整場回憶的平穩進行與順利結束。
軍區的區長一示意本次的回憶研讨先告一段落,諾蘭頓時一言不發的站起身來拔腿就走。
再在這裏多待哪怕一秒鐘,諾蘭覺得都是對自己的忍耐力的不尊重。
有平日和諾蘭姑且還算是交好的同僚稍後跟了上來。
“你今天怎麽了?”同僚問,“你不知道,你剛剛第一個奪門而出,區長的那臉色……啧啧。”
諾蘭聳了聳肩膀:“有什麽關系?我不是向來都不怎麽看他們的臉色。”
像是諾蘭這樣的、歸順了主塔的下位面的天道之子,即便是在軍部當中也是極為特殊的。
他們只效力于主塔,不參與任何派系的争鬥,也會對世家和財閥之間對于資源的争奪作壁上觀,算是和什麽也牽扯不上的絕對中立派。
畢竟大家都根本不算是一個體系的了。
更何況,既然曾為天道之子,身上多少都會受到天道與命運的眷顧。這就表現在,像是他們這樣的昔日的天道之子,有一個算一個,全部都是一等公民的資質。
有實力傍身,自然也更沒有什麽好怕的。A塔當中的許多人,可是連資質都比不上他們,更遑論是真刀實槍的幹起來了。
莫說諾蘭方才完全是無心之舉,就算是有意的下面子吧,不想給你臉那就是不給你臉了,又能拿他怎麽樣?
反正光腳的從不怕穿鞋的。
同僚幸災樂禍的笑了一聲,繼而又叫道:“不對,你還沒有告訴我,你急着是打算去做什麽呢?”
“我只是想快點離開。”諾蘭說。
“我怕再待下去會忍不住笑。”
“等着看好戲吧,蘭爾德。”諾蘭道,“後面的樂子,這才剛剛開始。”
他真的很想看有人信心滿滿的去找商長殷的麻煩結果反過來被摁在地上狠狠摩擦這種事情發生。
拜托。
那可是把主塔都給打自閉了的怪物。
***
而諾蘭并不知道,他想要看到的這一幕,如今正将要在教學區上演。
事情是這樣的。
在前一天晚上被測出、并且确定了一等公民的資質之後,商長殷連夜收到了來自教務處的信息。
信息裏面非常遺憾的通知商長殷,因為他個人資質的變動,之前原本為他所安排的課表臨時作廢,現在發送新的課表給他,之後按照這一張課表上的課程來進行學習。
而當商長殷打開課表,排在第一節的、馬上需要他去上的赫然便是【機甲課】是那個大字。
這就很有趣了。
因為在商長殷的上一份課表當中,根本沒有機甲課的半點影子。他上網搜了一下,但是相關的信息顯然是被加密過了,并不能夠在明網上搜到,或許只有登錄一些特定的網站和論壇,才能夠看到相關的信息。
這個不在明面上的意思是,包括校內的地圖導航上,商長殷也完全沒有看到機甲教室的影子。
懷抱着一種無比頭疼的情緒,商長殷從房間離開,預備找上個什麽人問上一問。
他的運氣挺不錯。他的房間在三樓,當商長殷走出房門,站在走廊上往下望的時候,就看到一樓的客廳,他的三個室友全部到齊。
“我想請問一下,機甲教室在哪裏?地圖上并沒有标出來。”
當來到一樓客廳的時候,商長殷這樣問。
事實證明,不是所有人都像是阿諾德一樣有躁郁症的。穿着黑T的少年欣然幫助商長殷在智腦上标注了位置:“我是謝行,很高興認識你。”
“夏安。”商長殷禮尚往來,報上了自己的……假名字。
阿諾德在旁邊發出非常響亮的、“嗤”的一聲,等到商長殷看過去的時候,他把眉頭挑的老高。
“你第一節是機甲課?”他雙手抱臂,目光當中寫滿了不屑,“以前怕是根本都沒有聽說過機甲相關的事情吧?”
“阿諾德!”謝行已經猜到了他打算說什麽,已經低聲的喊了一聲,想要阻止。
“別管我,謝行,別在這裏當老好人。”阿諾德怼了謝行一句,轉而又同商長殷道,“只有一等公民才有資格接觸機甲,也只有我們才能夠呼喚機甲、産生共鳴,操縱他們,成為身體的一部分去使用。”
他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機甲可向來都是需要實操的,你就好好祈禱,千萬不要撞上我吧!”
他絕對會用機甲一點一點的碾碎夏安機甲的每一寸,讓他知道,這可不是随随便便誰都能夠接觸的領域!
“夠了,阿諾德。”謝行低斥,“你要發瘋的話,機甲課上我陪你打便是。夏安今天才要第一次接觸機甲,你別在那裏打一些亂七八糟的鬼主意!”
“沒關系。”然而商長殷的聲音在謝行的身後響起,“我也正好需要人陪我熟悉熟悉機甲的使用,阿諾德主動想要幫助我,我感激都來不及。”
少年彎了彎眼眉。
“那我們說好了,阿諾德,機甲課上,你可不要抛下去,去找了別人對練啊……”
謝行就要過來抓商長殷的手:“你別理他,阿諾德就是個傻子……聽我的,這不是置氣的時候。”
“你想要和人對練機甲,之後有的是機會,現在還是先以熟悉機甲為主。”
阿諾德幸災樂禍的在旁邊笑:“謝行,你以為自己是什麽鳥媽媽嗎?人家才不樂意你的庇護!”
商長殷試圖安撫謝行。
“真的沒事。”
他若有所思的歪了一下腦袋。
“不過我的确是蠻吃驚的就是了。”
畢竟,他已經很久沒有遇到像是阿諾德這樣富有作死精神的來挑戰他的人了。
機甲啊……商長殷想。
他曾經不止一次的駕駛過機甲。有過在宇宙當中索敵八萬光年追殺星盜的記錄,也有過以一人之身抵百萬之師,将蟲族大軍阻攔在帝國的星門之外,卻無論如何終不得存進的經歷。
現在,阿諾德說要和他比試機甲。
商長殷終于開始真情實感的憂慮起來。
這樣會不會……顯得他太欺負人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