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尖晶塔(四十一)
第59章 尖晶塔(四十一)
如果是謝偃臣願意出面擔保單話,那麽這件事情就一點問題也沒有了。
畢竟,無論從家世、背景、實力、功勳……任何一個層面上來說,若是連謝偃臣都沒有這個以作擔保的資格的話,那麽這整個位面當中,或許也就不存在第二個能夠出面的人了。
蘭爾德不動聲色的松了一口氣。
其實他也覺得這個要求有些過分,要知道,在真的查明夏安和反抗軍之間是否有所關聯和勾結之前,這個少年都不應該被這樣的對待。無論是在C塔也好,還是D塔也好,對方的所作所為實際上都是在做“正确的事情”,這一點無可指摘,不容辯駁。
甚至,僅以他所做下的功績而論的話,蘭爾德甚至認為商長殷是足夠得到一枚軍功徽章的。
在這樣的前提下,僅僅只是因為某些人的忌憚和算計,就要給這樣原本應該榮光加身的少年按上一些莫須有的罪名和打壓的境地,蘭爾德雖然覺得有些看不慣,但是卻并沒有辦法對此幹涉什麽。
但是和他不一樣,謝偃臣的确可以不顧任何人的臉色,只按照自己的醫院去行動——也沒有誰能夠管到他的頭上。
他現在願意出面保下商長殷,自然是最好不過的。
只是蘭爾德也難免會在心底犯嘀咕,別看謝偃臣看上去一副翩翩貴公子的溫和模樣,實際上卻是最冷淡疏離不過的。雖然面上總是挂着笑意,然而卻有會讓人感覺和誰之間都存在這一種距離感。
就像是厚重冰層之後被封存起來的花朵,看似近在咫尺,然而真的要上手去觸碰的話,卻會發現能夠觸及到的只有冰冷的阻隔。
這樣的謝偃臣卻居然會願意出面,主動的沾染上這些麻煩事……
蘭爾德朝着那邊看了一眼。
是看在自己的弟弟的份上嗎?那謝偃臣雖然平日裏面上不顯,對這個弟弟,似乎倒是非常的看重啊。
蘭爾德在心底這樣揣測着,并且笑了笑。
可若是他此刻內心的想法被旁邊站着的謝行給知道了的話,一定會大喊冤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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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可憐見!他和自己的兄長謝偃臣之間,才沒有外人所猜測的那麽多親密的關系。實際上,謝行覺得他和謝偃臣就像是最熟悉的陌生人,只是因為身上流着最相近的血,所以才擁有了一些不算多的交集。
但是這交集比起其他人來說也并沒有多出多少,反正不到謝偃臣會因為看在他的面子上而特意去做什麽的地步。
既然謝偃臣都已經發話,并且将這個差事給攬了過來,那麽無論是蘭爾德也好,還是艾倫上校也好,都已經和這件事沒有什麽關系了。
謝偃臣将機甲收起,Mors化作了指甲蓋大小的空間紐,被他妥帖的收攏安置了起來。他朝着商長殷走過來,在少年的面前站定,那一雙和謝行如出一轍的琥珀色的眼眸微微垂了下來,像是日光下有些過分黏稠的蜜糖。
“那麽,接下來你在A塔的所有行動,都需要暫時的先和我綁定了。”謝偃臣朝着商長殷笑了一下,“我們走吧?”
渡鴉于是又一次的生出那種古怪的既視感來,或許是他疑神疑鬼,但是他就是總覺得,謝偃臣看着商長殷的時候的目光,可絕對算不得清白。
巧了,烏鴉就是那種又小心眼又記仇的生物,所以渡鴉現在看謝偃臣越發的不順眼了起來。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恨不得撲上去就是“叨叨叨”的幾口,将那一張讓人不喜的臉給直接啄爛才好。
這一種并不加以掩飾的敵意自然是有被謝偃臣給捕捉到,他原本顯得溫暖而又無害的琥珀色的眼瞳在一瞬間變的鋒銳了起來,像是能夠輕而易舉的就将眼前的一切阻攔都洞穿的刀片。
只是在補助到這一種敵意的來源之後,饒是謝偃臣也不免愣了愣,在他的臉上極為少見的流露出來了一些能夠被稱為“驚愕”的情緒來。
“嗯……夏安同學?”謝偃臣的笑容當中都帶上了幾分苦惱的意味,“你的寵物好像對我的存在很有意見啊,是不是有什麽誤會在裏面?”
商長殷愣了愣,順着他的目光朝着自己肩膀上的渡鴉看過去,随後一邊伸出手去捉鳥,一邊朝着謝偃臣露出了非常抱歉的笑容。
“不好意思,他就是長的比較兇。”
商長殷以一種不容被鎮壓的态度和力道,将渡鴉團吧團吧,塞到了自己的外衣口袋當中兜住,只有一個頭露在外面。烏鴉像是小圓珠一樣的眼睛轉來轉去,看着所有人,仿佛一種對于商長殷的粗暴行為的無聲控訴。
但是商長殷顯然并沒有接受到這樣的指控,他只是将渡鴉的頭又往下按了按,徹底的藏在了口袋裏,除了鼓鼓囊囊的一團之外,再也看不出其他的什麽,随後擡起頭來,仿若無事一樣的看向了謝偃臣。
橫豎只是一只鳥而已。既然商長殷都表現出來了這樣的态度,那麽謝偃臣自然也不可能小氣到還要去同一只鳥計較道理。于是他只是稀奇的多朝着商長殷的口袋看了幾眼,随後便不再關注這件事情,只是同蘭爾德說:“那麽,他我就先帶走了。”
“等等,謝偃臣上将!”蘭爾德有些猶豫的伸出手來,想要攔住他,“這樣不符合規矩……”
“并不是什麽真正重要的規矩,遵不遵守都不影響什麽。不要在不必要的事情上太過于斤斤計較,蘭爾德大校,那除了浪費時間和歸束了自己的行為之外,可并沒有多少的實際存在的意義。”
他都這樣說了,那麽蘭爾德還能怎麽辦呢?這位本質上來說還算是脾氣不錯的大校只能夠搖頭苦笑了一聲,便也不再說什麽。
眼看着謝偃臣就要帶着商長殷離開了,謝行躊躇了好一會兒,終于還是出聲叫住了謝偃臣。
“那個,哥——”
謝偃臣于是停下腳步,轉頭看向自己這個并不能夠算是非常親密的弟弟,還是給予了他一些特別的優待:“怎麽了?”
謝行也沒想到自己能夠有這樣的勇氣。他面上看起來無虞,實際上垂在身側的手已經緊緊的攥成了拳頭,掌心都汗津津的,心跳也一下更比一下來的劇烈。
“請你盡量多照顧一下夏安!”他最後還是說出來了,“他是我非常重要的朋友!”
謝偃臣先是愣了愣,随後才笑了笑。
“好,我知道了。”
***
因為是跟在謝偃臣身邊的,所以整個A塔都像是根本不設防,如入無人之境一般,無論去到哪裏,甚至是連阻攔的人都沒有。
謝偃臣将他帶到了自己的辦公室當中。并不算非常厚重的門在身後緩緩的合攏,像是将這裏徹底的隔絕成為了另外的一片空間。
謝偃臣在辦公椅上坐下,看着自己面前同樣已經在待客沙發上坐好了的商長殷,面上露出一個沒有多少溫度的笑容來,丢下了石破天驚的一句話。
“夏安同學……啊,其實你并不是夏安吧。”
商長殷尚且沒有對這句話做出什麽反應,但是他外衣口袋當中剛剛才費勁巴拉的把自己的頭從裏面給探出來的渡鴉幾乎是一秒鐘就朝着這邊投注來了視線,目光當中有着一種難言的兇戾,像是随時都可以振翅飛過來,然後抓花謝偃臣的臉。
但是和渡鴉那種如臨大敵一般的、渾身上下所有的羽毛都全部豎起來了的警惕不同,商長殷的表現看上去都可以說是安逸和閑适了——他似乎一點也不擔心謝偃臣可能會對自己造成什麽傷害,也仿佛沒有考慮過,如果謝偃臣将這件事情說出去的話,自己可能會遭遇到什麽樣的麻煩。
少年只是稍稍的偏了偏頭,朝着謝偃臣望過去:“對,我不是夏安。”
他甚至是反客為主的詢問:“你要去揭發我嗎?”
謝偃臣這下子像是被他的問話給蚌住了,随後帶了些無奈的意味的搖了搖頭。
“不,我不會那樣做。”他道。
“我想也是。”對于謝偃臣的回答,商長殷看起來并不是非常吃驚的模樣,“畢竟,比起我這一點小小的、身份的頂替,還是你隐瞞的事情要更多一些。”
“這應該是我們【第二次】見面了。”
他看着自己面前的青年,卻又似乎隐隐約約的能夠從對方的身上看到另外一個——一個戴着兜帽和奇詭的面具,将自己的陣容遮擋的嚴嚴實實的人的身影。
“我是應該叫你謝偃臣,還是應該叫你……反抗軍的首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