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想不想有人将你取而代之?

第9章 想不想有人将你取而代之?

在韓弘煊的印象裏,蘇翎很少這樣主動過。

他的眼波,他的指觸,他柔軟紅潤的唇,以及他身上沉靜的廣藿香的後調,在這個落雪的深夜裏萦萦繞繞,讓韓弘煊生出些許心軟。

蘇翎仍是親昵的姿态,又說一次,“去吧,我讓阿姨準備了宵夜。”

韓弘煊沉眸盯着他,似乎想從他久違的順從中看出什麽端倪。

終于,他擡手撫着蘇翎的後腦,揉了揉,答應,“去叫司機。”

蘇翎聽了,不明顯地笑了下,起身走向包廂門。韓弘煊聽見他客客氣氣地囑咐助理,心裏掂量,這一次,要不要就這樣算了?

從酒莊開進城區二環,還有長長一段路。

韓弘煊坐在後排閉目養神,蘇翎靜靜陪在一旁,期間有幾次蘇翎主動找話說,有問韓弘煊去北美的收購案進展是否順利,也有問他即将到來的春節在哪裏過,韓弘煊都給了回應。

黑色轎車駛進小區,崗亭前的識別器滴滴響了兩聲,車杆卻沒有自動擡起。

蘇翎降下車窗與保安隊長交涉,說是新一年的車位費已經續交過了,只是車卡還沒有激活。

韓弘煊這才想起,自己是有陣子沒來這裏了。

蘇翎目前住的這套精裝大平層,是兩年多前韓弘煊買給他的。當年的城南樓王,均價高得一騎絕塵。

那時的蘇翎剛出道不久,鮮嫩得能掐出水來,演出活動卻不多,完全可以滿足韓弘煊随叫随到的要求。那也是韓弘煊最寵他的時候,幾乎每周都有一兩晚宿在他這裏,時不時贈他一些昂貴物件,到後來蘇翎不得不單獨留出一間屋子,用來裝韓弘煊送的禮物。

直到最近半年,因為韓弘煊的訂婚,兼有公司的海外上市,各種私事公事堆疊在一起,韓弘煊見他見得少了,蘇翎也開始有意地回避這段關系。

兩人從直達電梯進入屋內,挑高的客廳裏燈火通明,收拾得溫馨亮堂,顯然是為韓弘煊的到來做足了準備。

客廳展示櫃上擺着一排蘇翎出道以來拍攝的雜志封面,櫃子中間立了一座簇新的獎杯,正是不久前榮獲的年度最佳團體獎。

韓弘煊脫掉大衣,交給蘇翎,走進盥洗室洗手。

蘇翎也很快跟過來,站在盥洗室門口,問,“阿姨煲了花膠瑤柱湯,先喝點湯,還是我先給浴缸放水?”

一切就好像過去那樣,一切又好像隐約地變了。

韓弘煊擦幹手,轉回身,背靠着大理石洗手臺。

他的眼神有些深意,落在蘇翎臉上,蘇翎擡眸,也看着他,繼而主動走上前。

韓弘煊見他貼過來,和在酒莊裏一樣,韓弘煊沒有拒絕,任由蘇翎幫着自己松下領帶。

蘇翎揣摩着他的心思,一面将領帶卷在手裏,說,“去卧室吧......”

韓弘煊的眼色倏忽冷了些,一把捏住他的臉,“最近很少見你這麽主動了。”

蘇翎并不回避他略帶審視的目光,一雙熠亮的眸子定定看着韓弘煊,問,“韓先生接受我的道歉了麽?”

韓弘煊給他這麽一看,心思微動。這陣子蘇翎有些躲着他,在一起時也顯得意态消沉,都不大用這種眼神看自己了。

“你覺得呢?”男人面色稍霁,反問道。

蘇翎被他捏着臉,微微仰頭,眼底是浮浮沉沉的碎光。

沉默少許,蘇翎輕聲說,“等過了今晚,我再問問。”

都是成年人了,許多事不必彎彎繞繞。

他主動去牽韓弘煊的另一只手,讓男人扶住自己。

盡管是從公司打車去的酒莊,但是練舞以後他洗了澡,毛衣下面沒穿貼身的T恤,韓弘煊溫熱寬大的手掌一覆上腰身,立刻就駕輕就熟地掌控住了。

蘇翎練了數年的舞,身段韌性很好,雖然體格偏瘦些,年輕的身體也是性感有力的。韓弘煊好他這一口,否則也不會一去三年了,身邊來來回回就他一個人。

蘇翎先攀着韓弘煊,在盥洗室裏綿綿密密吻了一會。但這種淺嘗辄止又怎麽夠,距離兩人上次見面過去快一個月了,韓弘煊聞到他毛衣上熏香的氣息,淡淡煙草的氣息,感受着他的體溫,眼色愈沉,将他一把抱起來,穿過客廳,徑直去了主卧。

做了,也不代表前些天的事一筆勾銷。換種方式,他更有折磨他的手段。

蘇翎并不是那種能把假意順從演得很真的人,韓弘煊總能看透他那一點骨子裏的,或是眼神裏的倔強勁。

所以更有意地把整個過程拖得極其漫長,就是想看他在自己手裏一寸一寸崩潰,想看他變得伶仃脆弱,不得不臣服的樣子。

中途突然來了一通電話,打的是韓弘煊的私人號碼。

韓弘煊大可以不接的,但他一瞥屏幕上閃過的聯系人,來了興致。

齊耀承,也是蘇翎所屬娛樂公司的副總。齊氏家大業大,齊耀誠和韓弘煊是從小認識的交情,這種深夜來電,不會有什麽正經事。

韓弘煊沒有松開蘇翎,同時拿過手機,接聽以後直接開到功放。

齊耀承在那頭“喂”了一聲。

蘇翎一下從恍惚中清醒,失神雙眸倏然睜大,抖着手想推開韓弘煊,奈何渾身綿軟使不上勁。

“有事?”韓弘煊嗓音低沉,語調慵懶。

“一個人呢,孤枕難眠?”齊耀承近來也聽說了韓弘煊打壓自家公司藝人的事,他倒不以為忤,要怪也怪蘇翎不懂事,連金主都敢得罪,這通來電只是想幫自己這位好友再尋點樂子。

“開年我們要選一批新人練習生,有空來看看?就當消遣。”

齊耀承不知在哪裏尋歡作樂,背景聲紛擾嘈雜,不等韓弘煊回應,齊耀承又道,“這幾年你身邊就蘇翎一個,也不嫌膩,他要鬧由得他去,你敲打夠了正好換換口味。”

電話的內容一字一句,蘇翎都聽得分明,此時他在韓弘煊懷裏無法脫身,掩着嘴竭力壓抑着自己,只求不要被電話那頭聽出什麽端倪。

偏偏韓弘煊對他更加惡劣,俯身咬他耳朵,感受他的一陣陣驚懼發顫,逼他出聲回應,“翎翎,想不想有人将你取而代之?”

最屈辱莫過于此,一個折磨蘇翎長達三年的不堪身份,此刻還要他早已碎成粉齑的自尊心去換取。

電話什麽時候挂斷的,蘇翎不清楚,他眼眶熬得發紅,不受控制地落淚時,韓弘煊瞥見那一粒眼淚砸在絲枕上,動作滞了滞。

很少見蘇翎在這種時候哭,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他從來不會情願暴露自己脆弱的一面。韓弘煊掐斷電話,伸手撫了下他的眼角,說了句,“哭什麽。”

蘇翎意識昏沉,嘴唇動了動,沒發出聲音。

後半夜他是男人懷裏睡去的。那具精壯強健的身體熨得蘇翎渾身發燙,他迷迷糊糊醒了一次,覺得自己體溫不太正常,分不清到底是發燒還是為着別的,但身上實在沒有力氣,僅僅清醒片刻,複又沉沉睡去。

隔天醒來時韓弘煊已經走了,廚房裏幫傭阿姨正在煮粥,見到蘇翎披衣起來,阿姨沖他問好,又說,“韓先生走的時候你還在睡,他幫你量過體溫,說有點低燒,讓你在家休息一天,有空他再來看你。”

蘇翎摁着自己隐隐作痛的太陽穴,琢磨着阿姨轉述的一番話。

聽韓弘煊的态度,似乎是消氣了,不再與自己計較。

蘇翎一面覺得松了口氣,這陣子背負的種種壓力和愧疚總算可以卸一卸;一面又覺出一絲只有自己才明白的慘淡無奈。

用力撲騰了一番,撞得一身是傷,卻沒能逃出這座籠子。

此後的境遇,只怕是更難熬了。

-

韓弘煊到底是太忙,抽空來看蘇翎的承諾沒能兌現。

但是原本要被替換的那檔常駐綜藝,就在蘇翎病愈後又重新與衛視方面談攏了。蘇翎從經紀人向晴那裏看到簽約合約,也和隊友一起錄制了節目招商VCR。

向晴一臉喜氣,錄制結束後叫住幾人,提醒他們不要錯過隔天的公司年會,到時會由老總親自為他們頒獎。

幾名隊友都連聲答應,唯獨蘇翎聽後一臉平靜,默默走到一旁卸妝。

當天晚上,他接到了吳特助打來的電話。

這是自從試鏡一事發生後,韓弘煊的助理第一次聯系他。

聽到助理詢問自己春節前後的行程,蘇翎很機敏,回答,“公司放假七天,我還沒訂回家的票,看看韓先生有什麽安排?”

助理卻并不直說,只是告知蘇翎,春節前後票務緊張,韓弘煊已經命人替他訂了往返機票,請他按時返程。

通話結束後,蘇翎接到助理轉發的票務信息,機票顯示的來回時間僅僅相隔三天。

大年初二,蘇翎就得回到北城。

看完消息,蘇翎的心沉了沉。

逃跑是有代價的。這一回,韓弘煊把他看得更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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