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但他成為獵物已久
第16章 但他成為獵物已久
齊耀承并非一無是處的纨绔子弟,但他和韓弘煊同樣出身世家,從小到大沒嘗過什麽世間疾苦,自然體會不到蘇翎曾經掙紮彷徨、幾乎以為前路無望的那種心情。
他以為像蘇翎這樣的情人,在意的無非是寵愛多少,當初長達十個月的設計安排,只顯得蘇翎不易搞定,韓弘煊對他看重,若說起來,該是件對蘇翎臉上有光的事。
齊耀承沒有多想,微笑應下,“沒有十個月也有八九個月。我認識韓弘煊這麽多年,沒見他在誰身上花過這種心思。你也別不知足,把性子收一收,以後要什麽資源都不難。”
蘇翎心裏有條細小的裂縫正慢慢崩開,積攢多年的傾慕、暗戀、感激之情,那些支撐他待在韓弘煊身邊的信念紛紛崩塌。如果齊耀承看得仔細,會發現他微微收縮的瞳孔,和暗自攥緊的手。
盡管沒有聽聞詳情,憑着蘇翎過去幾年對韓弘煊的了解,已經不難猜到他對自己用了什麽手段。
他定了定心神,語氣不變,“當初要不是韓先生插手,在AT5之前的那份出道名單上,該有我的名字吧。”
一切只是猜測。
齊耀承笑了笑,沒有答他,反問道,“能被他這種大佬看中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追究以前的事有什麽意思,蘇翎?”
他們剛聊到這裏,會議那邊也要開始了。齊耀承擺擺手,示意蘇翎先回會議室,自己要接個電話。
蘇翎默默穿過走廊,短短十幾步的距離,消化不了太多信息量。開會的後半程,他很難集中注意力去聽有關巡演的安排,腦子裏一遍一遍閃過的都是自己出道前後的那些事。
他以為的第一次見面,是在練習生的考核現場,那時齊耀承領着韓弘煊走進考場,身邊的練習生小聲交流,說韓弘煊這人來頭不小。
再來是接拍廣告,宣布出道名額,前後不過三四個月,這期間韓弘煊對他多加照拂,堪為他的貴人。
就在正式出道前一周,經紀人帶着他和同公司的其他藝人一起參加活動,當晚只有他留在酒店沒有離開,半是感激半是無奈,從此做了韓弘煊的枕邊人。
可是,如果這整件事不是他以為的這樣。
時間再往前推半年,背後早有一只手在操控一切,将他逼到走投無路的境地,再給他一點甜頭。那麽他從感激到心動的過程,就都成了一個笑話。
蘇翎行事并不莽撞,沒有聽憑自己的直覺,甚至在他內心深處,即便知道韓弘煊本性如此,或是自己所愛非人,也不願接受這段關系從一開始就是錯的。
畢竟真的愛過,他還想為自己留點念想。
此後的幾天,蘇翎又低調地找人查證了一些事實。直到同公司另一個團體的經紀人告訴他,當初本該有他的成團名額,不知何故被突然換掉,在那期間公司也只字不提與他續約的事,讓很多人都以為他被放棄了。
這番話從側面印證了蘇翎的猜測,也讓蘇翎不得不接受一個他不願面對的現實。
他以為的恩人,不過是擺布他命運的上位者。
從始至終就沒有什麽善意的幫助,沒有不計回報的賞識,一切都只是別有用心的安排。
韓弘煊最早在什麽時候看中了他,蘇翎已不得而知。但他成為獵物已久,韓弘煊是天生的捕獵者,統籌布局,等他掉落,享受将他擒獲的整個過程。
其中最不值一提的,就是他的感情。
–
得知真相這一晚,蘇翎平生第一次買醉。
他就像這個世界上最俗氣的失戀的人,在酒後痛哭了一場。
最後趴在馬桶邊吐得昏天黑地時,手機裏響起熟悉的來電鈴聲。
蘇翎沒有接,鈴聲響了許久直至自動挂斷,蘇翎沒有回撥,這之後韓弘煊也沒再打來。
直到兩天後,蘇翎稍微調整好了自己,先是通過助理得知韓弘煊已經結束出差返回北城,當天傍晚他自己開車到了韓氏電子樓下,再次打給助理,要求見韓弘煊一面。
三年多來,這是蘇翎頭一次到公司找人,助理沒敢拿主意,內線電話直接轉給韓弘煊。
蘇翎聽見手機那頭傳來熟悉而低沉的男聲,“進來吧。”
不多一會兒,助理下樓到停車場找到蘇翎,将他帶進了公司高層的一間會客廳。
蘇翎并未久等,十分鐘後韓弘煊推門進來,一身筆挺正裝盡顯精英風範,神情裏有種不容挑釁的貴氣冷峻。
蘇翎起身,仍像過去一樣叫他,“韓先生。”
韓弘煊坐下後,蘇翎才跟着坐下。
距離上次他們在韓宅不歡而散已經過去半個月,蘇翎兩手放在膝上,不等韓弘煊開口,自己先說,“謝謝您抽空見我。”
韓弘煊顯然猜到蘇翎的來意,但他更想聽蘇翎自己坦白。
“想聊什麽?”他問。
之後是持續數秒的安靜,蘇翎發出的聲音輕而穩,在空曠房間裏聽來有種失真感。
“我想結束我們目前這樣的關系。”
蘇翎坐得端正,直視韓弘煊。
活了三十幾年,見慣各種仰慕追捧,這是韓弘煊人生頭一回被提分手。
面對略顯緊張的蘇翎,他仍舊從容,“怎麽結束?”
蘇翎把過去兩天想到的一些話慢慢道出,“韓先生讓我離開,您買給我的房子我會搬走,跑車我也留下,如果涉及其他財務方面的問題,我願意盡我所能全部退還。”
停頓了下,蘇翎又說,“這些都是我個人的請求,還請不要牽連周圍的人。如果您有別的條件,讓我知道,我會盡量去做。”
這分手請求不可謂不卑微,蘇翎什麽也沒要,甚至情願背上債務,只求一個自由身。
韓弘煊靠坐在椅中,盯他良久,唇角浮起意義不明的笑。在令人窒息的一段沉默後,他說出讓蘇翎心驚肉跳的一句話,“反了你了,蘇翎。”
“從我這裏占盡便宜,拿到頂級資源,現在抽身要走。你掂量好了,自己說話的後果?”
語氣聽不出絲毫壓迫,卻字字句句讓人不堪負重。
蘇翎慢而深地吸了口氣,回應道,“當初在出道之前發生的事,我已經知道實情。如果沒有韓先生暗中幹涉,我或許仍有機會逐夢。三年時間不短,我為自己曾經的無知已經付出了代價。”
蘇翎說到此,胸口微微起伏,似在克制情緒,再開口聲音有些沙啞,“懇請您高擡貴手。”
以韓弘煊的權勢財富,要什麽樣的情人沒有。不必非他不可。
時至今日,蘇翎只求一個體面的分開。
蘇翎原本以為提及往事,多少能觸動一點對方的恻隐之心。畢竟那時的自己深陷困境,幾乎是任憑擺布,這些年裏韓弘煊卻從未說破。
然而他從男人臉上并未見到絲毫愧色,反而是一種近乎冷酷的無謂。
韓弘煊直起身,一伸手扳過他的臉,一雙精明淬利的眼睛,洞穿他無所倚仗的脆弱和煎熬。
蘇翎又從男人臉上看到了那抹游刃有餘的笑容,繼而聽見他說,“想走,可以。條件很簡單,再當我三個月情人,等我物色到新的床伴,你自然可以離開。”
蘇翎愣了愣,似乎不能相信韓弘煊會如此果斷地應允,旋即又感到一絲冷意竄上脊背。
——三個月,憑這個男人的手段,會對自己做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