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箴言

第25章 箴言

網上吵成了一鍋粥。

《愛之旅》是路丁離開星璨, 脫離團體之後接到的第一個大型綜藝。

官宣路丁是常駐嘉賓之後,路燈們已經鑼鼓喧天開始過年, 順帶把老隊友們挨個踩了一遍。

現在被聶文親口指出,路丁只是頂了江暮雪的缺,随時都能被替代,無異于當面打臉。

更令粉絲氣憤的是,這件事還被直播了出去。

憋屈了好一陣的前隊友粉絲們二話不說結成了複仇者聯盟。

回旋镖,镖镖見血。

路燈們被辛辣的嘲諷刺的渾身鮮血,發洩憤怒的唯一方式就是将矛頭對準江暮雪。

熱搜上, 只要帶着江暮雪大名的微博和視頻,每一條都成為了戰場。

“江暮雪這個綠茶,他絕對是故意當着所有人的面打電話給聶文的, 他不是會算嗎?肯定早就算到聶文要說什麽了。這就是一場蓄謀已久的,針對路丁的網暴計劃!”

小雪讀完, 扭頭看江暮雪。

後者施施然喝了口茶,對常青道:“我方觀點呢?”

常青板板正正的讀道:“誰能比路丁茶?話裏話外內涵江暮雪沒讀過書, 江江要是不認識【兲】字,現在被網暴的恐怕就是江江了吧?”

江暮雪點頭:“有理有據。”

常青總結道:“目前輿論上是我方占了上風。”

“雖然路丁的雞血粉絲數很多,但他們之前踩的人太多了,導致現在沒人願意幫他們說話。”

江暮雪輕笑:“這就叫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

小雪擔憂道:“聶文導演打電話的時候應該不知道正在直播,現在輿論節奏這麽大, 需不需要向他解釋一下?”

江暮雪睜開雙眼, 上下打量着小雪:“真好奇你是怎麽在娛樂圈存活下來的。”

“哦, 不對, 你已經死了。”江暮雪無甚歉意道。

小雪:……

“放心吧,聶文這個老狐貍當時就知道在直播了。”

小雪瞪圓了眼:“那他怎麽還……”

同一時間, 聶文的工作室裏。

副導演敲響了聶文的辦公室門。

“進來。”

副導演小心翼翼的推開門,将冠名廣告的合約放在聶文的辦公桌上,借機偷瞄了一眼聶文,沒想到和聶文的眼神撞了個正着。

聶文放下筆,笑道:“這麽謹小慎微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對你們多兇呢。”

那是你看不到自己兇起來的樣子……

這話副導演自然是沒敢說,他溫聲道:“我是怕那些粉絲的輿論影響了你的心情。”

見聶文沒什麽特別的反應,副導演膽子壯了些,接着道:“節奏越來越大了,我看路丁粉絲下一步恐怕就要來沖官博了,需不需要引導一下?”

聶文垂眸看文件,頭也沒擡的問道:“你覺得應該怎麽引導?”

“和路丁溝通一下,讓他規勸一下粉絲?”

聶文失笑:“這是規勸還是火上澆油啊?”

“讓他們吵吧,沖官博正好給節目做數據嘛,以後拿去給廣告商看,都是實打實的數據。”

副導演:……

“那我出去工作了。”

“你等等。”聶文叫住副導演。

他食指輕點桌面,沉吟了片刻安排道:“第一期的培訓內容和時長調整一下,把語言培訓的時間拉長一點。”

見副導演面露疑惑,聶文笑着解釋:“【江暮雪文盲】,現成的熱度不會撿嗎?不論是路丁粉絲,還是路人,都會很關注的。江暮雪沒讀過書,外語應該也不怎麽樣,到時候剪輯一下,不論他學的快還是慢,讨論度都不會低的。”

“我以為……”

“以為我站江暮雪?”聶文牽起唇角,“我确實欣賞江暮雪,特別當比較對象是路丁的時候。”

“不過,我最愛的始終是熱度。”

副導演立刻去着手安排,江暮雪很快就收到了錄制行程。

繁雪那邊尊重江暮雪的意願,一直沒有給他安排經紀人和助理,這次還特意打電話來問了,江暮雪仍舊拒絕了公司要給他派助理和專車的好意。

所以,錄制當天,江暮雪是自己開車去錄制現場的。當然,身邊跟着小雪和常青。

車是江暮雪新買的代步車,中等價位,停在攝影棚外立刻被一衆豪華保姆車給淹沒了。

江暮雪到的不早不晚,進門的時候,施群被一群人圍着,正在做造型。

餘光瞥見江暮雪,施群立刻擺脫造型師沖了過來。

江暮雪嫌棄的讓開一步,避免被施群的發膠蹭到。

施群眼神亮晶晶道:“師父,你別緊張,今天錄制你就站在我旁邊,有什麽事我來給你圓!”

江暮雪勾唇:“這可是你說的,我記在心裏了。”

施群拍胸脯:“放心交給我!”

江暮雪沒帶造型團隊,施群想也沒想就把自己的讓給了江暮雪。等江暮雪一離開,衛澄就壓着嗓子道:“你覺不覺得……你的師父好像在憋什麽大招?”

施群眨眨眼:“大招?我師父的每個招式都是大招!”

衛澄:……

聶文在錄制開始前十分鐘,将所有嘉賓召集到一起,讓他們相互自我介紹了一下,其實主要是讓江暮雪認個臉熟,除了江暮雪外的其餘人,在開會的時候都見過了。

江暮雪笑着沖衆人點點頭。

聶文将手搭在江暮雪的肩頭,笑道:“我知道你不輕易給人算命,所以待會兒你就每個人點評一小段就可以了。”

這是聶文精心準備的,第一期的看點之一。

他沒有給江暮雪任何腳本,完全讓江暮雪自由發揮,江暮雪如果說出了什麽爆炸性的東西,節目組順勢推一把,就算有什麽問題,想撇清關系也很簡單。

“大家休息一下,三分鐘之後開始錄制。”聶文最後囑咐完就離開了。

朱旭然和李芸是圈內已經公開了六年多的情侶,現在基本都是合體參加綜藝。

朱旭然主動上前和江暮雪攀談:“聶導真的知道怎麽抓熱點,聽說他把你請來的時候,我們都吓了一跳呢。”

李芸附和:“我聽說你算的特別準,能不能提前透露一下我今年的運勢怎麽樣?”

冷銳的聲音這時候插了進來,他是圈內有名的創作歌手,脾氣和寫的歌一樣有性格,他冷冷道:“江暮雪,我并不相信怪力亂神的東西,所以你不用浪費太多時間在我身上,我不會對你的【預言】有什麽反應的。”

“正好,江江,你幫我多算點,我愛聽。”詹佳寧笑着擠開冷銳。

詹佳寧和冷銳是歌壇目前新生代男女歌手的TOP,創作理念卻不怎麽和,私底下看到對方都要比比誰先翻白眼比較快。

“好。”江暮雪笑着回答,也不知這聲“好”究竟是給誰的答案。

節目很快開始錄制,江暮雪站在原地沒動,施群見狀立刻小碎步平移到了江暮雪身邊。

施群是這幾個嘉賓裏目前最紅的一個,其他人只能在施群和江暮雪兩側站開,于是最後變成了施群和江暮雪站在最中間的隊形。

攝像組的人想說什麽,被聶文摁住了。

按照娛樂圈地位,江暮雪自然還不夠格站在最中間,可看着鏡頭裏的畫面,江暮雪那種渾然天成的淡定反倒像是這些人裏面見過大場面最多的那個。

“畫面很和諧,就這樣吧。”聶文道。

更何況,争議即熱度。

節目沒有固定的主持人,施群是嘉賓裏面話最多,碰巧又是人氣最高的,cue流程的重任自然落到了他的身上。

一番寒暄,每個嘉賓自我介紹過後,施群清了清喉嚨,垂眸偷瞄自己的掌心。

衛澄在鏡頭外忍不住扶額。

“下面我要給大家隆重介紹最後一位嘉賓,他就是正義和愛的化身,勇氣和實力的代名詞,美貌與智慧的集合,我那偉大無需多言的師父——江暮雪!”

江暮雪:“大家好。”

“接下來我的師父将向大家獻上他的第一次!”

江暮雪:……

“第一次在綜藝裏算命!”

“我直接開始吧。”江暮雪咬牙眯起眼瞪着施群,後者這才意猶未盡的結束了他精心準備的開場白。

“人的一生可以算的太多,在各位開啓這趟《愛之旅》前,我給各位每人送上一句箴言吧。”

“第一句箴言送給我的徒弟。”

施群聽到自己的名字,眼睛都亮了,如果身後有尾巴的話,此刻恐怕已經搖了起來。

江暮雪:“我送給你的箴言是:謹言慎行。”

“噗。”詹佳寧捂住嘴巴,“對不起,實在沒忍住。”

施群:……

江暮雪挑眉,目光落到詹佳寧身上。

詹佳寧斂笑,乖乖站好的模樣讓冷銳側目。

江暮雪:“詹佳寧,我送給你的箴言是一個字:忍。”

詹佳寧出了名的開朗樂觀,本來心裏就不藏事。她狐疑道:“難道我在節目裏會和誰吵架,必須要忍着?”

她的目光在幾個嘉賓裏逡巡,最後穩穩落在了冷銳身上。

冷銳皺眉:“我才不想和你吵架!”

江暮雪莞爾,溫聲道:“詹佳寧,‘忍’是讓你在有遏制不住的欲/望想要不顧一切做什麽的時候,先冷靜思考。”

“冷銳,我給你的箴言是,往前邁一步,你或許就會得到自己最想要的。”

冷銳眸色深了深,眉峰鎖的愈發緊了,最終仍舊是什麽話都沒說。

場上只剩下了朱旭然和李芸。

江暮雪給出的三個箴言讓他們心中的鼓落了地,什麽“謹言慎行”,“忍”,雞湯大全裏随便翻翻都能找得到。

看來傳聞也不怎麽靠譜,江暮雪和網上那些AI塔羅算命的也沒什麽區別,盡說些誰都能自我代入的話。

“我們誰先?”朱旭然問。

“随你。”李芸笑着回答。

兩人視線在空中交彙,愛意滿滿。

最終朱旭然道:“我先來吧,芸芸會緊張。”

江暮雪自始自終都沒有說話,只含笑看着兩人。

等朱旭然站了出來,江暮雪才開口道:“朱旭然,我送給你的箴言是:舍得,有舍才有得。”

果然,還是這種意味不明的話。

朱旭然心中不以為然,面上一派謙和:“謝謝。”

輪到最後的李芸,江暮雪思索了一會兒,緩緩道:“見好就收。”

李芸的臉色沉了下去。

江暮雪給前面幾個人的話引導居多,到她這兒聽着倒像是貶損了。

李芸欲反駁,手被朱旭然扯了扯。

“注意形象。”

李芸一直是知心姐姐的形象,面對網友說她作秀的評論也都是溫柔回複的,和江暮雪吵架确實不明智,她只能将滿肚子話都憋了回去。

“好,第一部分錄制結束。”聶文笑道。

江暮雪雖然沒有直說什麽,但越是語焉不詳,聶文發揮的空間越大。

聶文的腦子裏瞬間浮現出了方案,他要把江暮雪的箴言作為每個嘉賓的旅行主題,到最後一期再來對比總結,這樣節目結尾也有別于別的旅游節目千篇一律的煽情,充滿了懸念。

他拍了拍手掌,吸引住所有人注意,而後道:“我們馬上轉場,車隊已經安排好了,兩兩一隊,和跟拍PD一起上車,我們一個小時後見。”

江暮雪毫不意外的被安排和施群坐同車。

他已經做好了被吵的準備,甚至随身攜帶了一副耳塞,出乎預料的是,上車之後,施群居然一直低着頭安安靜靜的擺弄手機,完全沒有和他說話。

江暮雪也合上雙眼休養生息。

五十分鐘後,車在一處語言培訓中心的門前停了下來。

“你先進去吧。”江暮雪對施群道。

“那師父你快來,我給你占好座。”

江暮雪:……

和施群分開,江暮雪提溜着小雪和常青兩個小鬼走到大樓的角落裏。

他雙手抱胸,冷笑道:“背着我在看什麽?”

常青不敢和江暮雪對視。

這是個撬不開的鐵葫蘆,江暮雪看向小雪。

不到三秒,小雪就在江暮雪涼飕飕的目光裏敗下陣來。

“施群發了很多你的照片,他的微博。”

江暮雪心頭掠過一絲不詳,點開微博不由得眯起眼。

難怪施群坐車全程沒有煩他,敢情是一直在偷偷拍他,文案還相當一言難盡:

【啊啊啊啊啊好想在師父的鼻梁上滑滑梯。】

江暮雪:“……癫公。”

他決定找衛澄聊聊,對施群這種行為必須要執行嚴格的監督措施。

于此同時,培訓中心內。

朱旭然皺眉問聶文:“我們只是去十天左右,學基礎西語我沒意見,但阿語我覺得沒什麽學的必要吧?”

“你們覺得呢?還要考核,我們錄制也是擠了行程的,私底下真沒那麽多時間學。”

冷銳淡淡道:“我沒有意見。”

施群:“我都可以。”

朱旭然看向詹佳寧:“你呢?”

詹佳寧笑了笑:“我覺得阿語還挺好聽的,有免費課就蹭蹭嘛,蠻好的。”

見朱旭然臉上笑容有點挂不住了,李芸連忙道:“聶導,不是我幫親不幫理,我覺得朱旭然說的有點道理的。”

“咱們在座五個,都上過大學的,西語不說多好,簡單的交流都還是會的,學阿語勉強也能應付的過來。”

“但江暮雪不同,我聽說他只是初中學歷,西語恐怕都沒什麽基礎,讓他同時學兩門語言,這不會太為難他嗎?”

詹佳寧疑惑:“可是江暮雪只錄一期呀,他不用參加後面的考核的。”

李芸笑容僵了僵,很快恢複如常,接着道:“你恐怕沒關注最近的事吧?江暮雪最近可被罵的夠嗆。”

“他被罵的最多的就是文盲。”

“待會兒上課,江暮雪要是表現不好,到時候節目一播出,他肯定要被嘲的更厲害。”

“他年紀還小,我也是關心他才說的,聶導應該不會想用江暮雪做數據吧?”李芸半開玩笑道。

聶文被說中了心事,但這小場面還不至于讓他露餡兒。他淡定回答:“我怎麽會用你們做數據呢?表現不好的我通通給你們剪了就是了。”

朱旭然聞言,臉色好看了些許。

就在這時,走廊裏傳來了腳步聲,同時傳來的,還有兩人交談的聲音。

“應該是阿語老師來了。”聶文通知各個方位的攝影機就位,從老師進教室就開始拍。

腳步聲漸近,鏡頭裏終于捕捉到了畫面。

然而鏡頭後的人,通通張大了嘴巴,震驚的看着出現在畫面裏的人。

江暮雪将男人引導到教室門口,擡頭看了看門牌號,笑着用流利的阿語說道:“就是這裏了,我先進去了,在我們的文化裏,比老師到的更遲可是不禮貌的。”

站在江暮雪對面的男人爽朗大笑:“你的阿語比我這個本地人還要地道,我可不敢說是你的老師。”

江暮雪泰然自若的走進教室,見一群人怔愣着,随口解釋道:“正好碰見老師迷路了,就一起過來了,我該坐哪兒?”

詹佳寧指了指講臺:“我覺得你該坐那兒。”

江暮雪笑了笑,在施群的身旁坐了下來。

接下來的兩個小時,聶文痛失【江暮雪文盲】的熱點,不過運氣爆棚遇上了【朱旭然語言白癡】。

結束之後,朱旭然整個人癱坐在座位上,看上去好像失去了靈魂。

按照節目腳本,第一天的錄制再補上每個人在家中收拾行李的畫面就齊了,語言課結束就能各回各家了。

聶文叫住了衆人。

“按照我的設想,每一期的片尾都應當點綴一些大家相處的溫馨畫面,第一期我們還缺一些素材。不如這樣,就在這附近有個農家樂,我們在那邊聚個餐,休息一晚後再結束第一期的拍攝如何?”

詹佳寧第一個響應:“我最近創作瓶頸,沒準出去玩玩就找到靈感了,我報名!”

冷銳看她一眼,也點頭答應了。

朱旭然想到自己剛剛在課上近似于白癡的表現,急于重新證明自己,于是也點頭答應下來。

李芸也沒有意見。

施群最愛熱鬧,可卻沒立刻表态,而是眼巴巴的看着江暮雪。

江暮雪搖了搖手機:“抱歉,我約了人了。”

“師父!你忍心抛下你最最親愛的徒弟嗎!”施群哀嚎。

江暮雪拍了拍他後腦勺,皮笑肉不笑道:“我們很快會見面的。”

就這樣,江暮雪和大部隊分開,直接開車到了一間火鍋店。

“包廂188.”

“這邊請。”

包廂門打開,眉目烏沉的男人目光銳利的看了過來。

江暮雪輕笑:“邬警官,你這樣看着我,讓我有種拔腿逃跑的沖動。”

“心虛?邬警官?”火鍋的熱氣将男人的臉遮的朦胧,只一雙眼格外明亮,他聲音低沉中帶着笑意,“不是南安大嘴巴了嗎?”

江暮雪脫下外衣搭在椅背上,在邬予的對面坐下,顧左右而言他道:“點了蝦滑嗎?”

邬予無聲勾了勾唇:“這裏距離南安300公裏,你是怎麽知道我在這裏休假的?”

“我聽說你臨時接了個在這邊錄制的綜藝,怎麽,你不會是為了見我故意接的吧?”

江暮雪兩頰鼓鼓擡起頭來,澄澈的眼筆直的看向邬予,爽快道:“可以這麽說。”

“咳咳。”邬予發出一連串暴咳,喝了整整一杯涼水才順了氣,憋紅着臉道,“你說什麽?”

就在這時,江暮雪的手機亮了一下。

他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認真道:“走吧,活兒來了,我唯一的人脈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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