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上上任宗主的弟子?
天元宗這幾任宗主,皆是淩霄峰首座,也都是師徒關系,一路傳承下來的,所以她能立刻理清這位老前輩的輩分。
上上任景陽仙尊的親傳弟子有二十多位,大多數已經隕落于進境,但仍有好幾位下落不明。
但無論是誰——
上輩子可沒有這麽一出。
蘇蓁按下心中的疑惑,就一起飛向了山頂。
被她攔住的修士,乃是紀長老的親傳弟子陳瑾,紀長老是玉塵仙尊的師妹,兩人同為上任危雲峰首座的弟子。
陳瑾性子活潑,一路上都在說話,又毫不掩飾對她的贊賞,“我聽說姜師兄在你這年紀,還囿于元嬰境,突破無門呢。”
蘇蓁心道姜望算什麽東西,若是自己死前的實力,姜望能在全盛狀态的她手下撐一個時辰就不錯了。
不過,此時此刻,作為危雲峰首座的大徒弟,姜望還是危雲峰年輕一代的第一高手。
當然要放眼整個宗門,在年輕一代當中,他大概還排不到前五,畢竟淩霄峰那邊厲害角色更多。
掠過千頃樹海,穿過渺茫雲霧,山間的殿宇樓閣一晃而過,眨眼間就鄰近危雲峰之巅。
她們相繼落地,站在山巅一側的道場上。
附近已經三三兩兩站了一些危雲峰修士,見了她們紛紛行禮。
大家輩分不同,喊師姐師叔太師叔的都有,陳瑾笑着和他們打招呼,蘇蓁也不在意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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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原以為再見到這些人,自己或許會滿腹憎恨,會想起身處懲仙臺時看到的一張張醜惡嘴臉,會恨不得将他們都宰了。
然而此時此刻,蘇蓁看着這些人,卻發現他們當中的大部分,其實都沒活到那個時候。
數百年後的天元宗,比起今日沒落了許多,也不僅是因為宗主飛升的緣故。
早在她被處刑之前的那些年,許多與她相熟或是不熟的同門,都早早去了,或是晉境不順走火入魔,或是死于魔族魔修之手。
所以才輪到王勐那種人當上大長老,裁決宗內各種大事——那家夥如今也只是淩霄峰一個普通長老罷了。
雖然即使如此,她目前也無法殺了他,畢竟那家夥比她年長太多,如今好歹也是天仙境。
“蘇師叔真是天縱奇才,百歲化神,放眼整個五域十四州也是數得着的……”
有些境界高眼力好的修士,看出她晉入化神境,相繼過來賀喜。
“……謝謝師兄。”
蘇蓁收斂思緒,一一回應,還好這邊人尚且不多,他們看出她興致不高,就很快散去了。
“蘇師妹今日不高興?”
陳瑾瞧了她一眼,“對了,你怎的不禦劍了?”
“是啊,四師姐平日裏不是最喜歡拿你的仙劍出來顯擺——”
旁邊傳來一道聲音。
一個體格瘦削、少年模樣的修士走了過來。
他形容俊俏,生了一雙桃花眼,又穿了一席鵝黃的錦袍,看着頗為招眼。
周圍的修士們再次向他行禮,“見過周師叔。”
蘇蓁不冷不熱地回應,“五師弟。”
她努力控制自己不将這人當場打死。
——周子恒來自東域名門,比起多數修士,他也稱得上天資優異,身為幼子,大約是在家中受寵慣了,性格頗為驕縱。
偏偏同門的師兄和師姐,都比他更具天賦。
姜望的歲數擺在那也罷了,蘇蓁卻是和他年紀相仿。
兩人前後入門,最初實力也相差不多,誰知幾十年過去,蘇蓁竟比他高了整整一個大境界。
蘇蓁本來就沒把他當回事,他若願意好好相處,她自然也會禮讓三分,但他對自己懷有怨氣,她就不會給面子了。
故此兩人關系越來越差,待到柳雲遙入門,更是如此。
周子恒最初還看不上小師妹,也嫌她資質太差,但柳雲遙性格外向,純真活潑,做事說話都頗為讨喜。
時間久了,周子恒對她越發照顧,時不時給她送去價值昂貴的丹藥或是符紙,還常常搶着去指點她修行。
雖然也教不出什麽成果,但一來二去,對小師妹漸生情愫,很快就難以自拔了。
從蘇蓁那番“嫌棄師妹想将人逐出門派”的言論傳開後,周子恒就越發敵視她。
後來,蘇蓁無法契合仙劍、卻不願将仙劍借給小師妹,他對她更加厭惡,時不時就冷嘲熱諷。
蘇蓁向來不懂得以德報怨,該罵就罵,還明裏暗裏給他許多苦頭吃。
在飛鳶城的廢墟裏,周子恒使出渾身解數攔着她離去,她就直接将這位師弟殺了。
元神都打得粉碎。
可惜,周子恒身懷家族秘寶,那東西自行修複了他的元神,讓他勉強撿回一條命,只是修為嚴重受損,日後大約也難以完全恢複。
蘇蓁想起這件事就覺得荒謬。
當時周子恒與柳雲遙等人只是路過,見到自己在廢墟裏,就認定了是她屠了城,費盡手段要留她。
還有些人見到城中慘狀,氣憤不已,想直接殺了她。
彼時崇雲仙尊已經飛升,天元宗新任宗主沒能選出來——本來應該是玉塵仙尊繼任,但他受了重傷在休養,一切就暫由淩霄峰大長老代理。
蘇蓁知道那是個什麽貨色,并不相信他能認真将事情查個水落石出。
而且她已經成了魔修,若是暴露出來,他們多半會直接認定是她做的,哪怕他們未必這麽想。
雖然也有微弱的可能性,天元宗裏是有些正派人物的,他們或許會去仔細查證,在那之前不會給她定罪處刑。
但她不想将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所以哪怕被扣上污名,哪怕代價是殺光在場所有人,她也要逃走。
無論如何總比死了要好。
可惜,她出現在飛鳶城時,已經受了傷,頗為虛弱,因此哪怕重創了在場的所有人,也沒能逃離。
顯然幕後兇手都算準了這些。
若她是巅峰狀态,那群人根本攔不住她。
不過——
蘇蓁眼神陰沉地看向周子恒。
當時那種情況,但凡少一個人,但凡有一個人沒那麽出力對付她,她就多一分逃跑的可能性。
周子恒似乎還想說些什麽。
一道迅若雷霆的白光落在道場上。
光芒散去,露出一道修長筆挺的身影。
姜望大步穿過人群,附近的危雲峰弟子們紛紛垂首。
他視線掃過一衆同門,眼中毫無波動。
周圍的陳瑾和周子恒都在向他問候,蘇蓁也敷衍地點頭。
“時辰要到了。”
姜望淡淡開口道,“啓程。”
山巅道場上聚集了二三百人,除了他們幾個,其餘也皆是長老們的親傳弟子,也只他們需得去淩霄峰拜見那位前輩。
否則要是所有峰內弟子都一起過去,也太亂了些。
蘇蓁環顧四周,故意擺出一副不耐煩的神色。
然後,她像個惡毒女配一樣開口了,“小師妹怎麽還沒來?她如今還不能禦劍,也不能自己去淩霄峰吧。”
周子恒正要開口,姜望已經微微搖頭,“師尊親自帶她過去。”
蘇蓁:“?”
如果師父要去,順便帶着小師妹,這沒什麽奇怪的。
讓她意外的是師父要去這件事本身。
玉塵仙尊向來不喜歡應酬,對前輩們也不熱絡,他如今真的願意去淩霄峰,只為拜會師叔?
那人可是上上任宗主的弟子,并非玉塵仙尊真正的師叔,只是按輩分該這麽叫罷了。
“……出發了。”
姜望一聲令下,危雲峰修士們同時啓程,一百多人相繼升空,少數才入門不久的,就由師姐師兄帶着禦劍。
能禦劍的人當中,也有很多修為不高的,速度提不起來。
因此原本眨眼間能到的距離,也被拉長了行程。
年輕的修士們戰戰兢兢,生怕禦劍不穩出了醜,年紀大的修士則是閑得無聊,直接與熟人談笑起來。
“我們到底是要去見誰?”
“你不知道?那可是當世第一劍修,力挫九界頂尖強者,戰無不勝,有劍神名號的朝華仙尊啊!”
“什麽?”
“我當年還曾聽過朝華仙尊的故事,沒想到如今竟要見他本人了……”
有人興奮地道,“這位算是如今的仙門第一人了吧?”
“那是自然!誰不知道,朝華仙尊出師至今,從無敗績,也唯有當年的景陽仙尊有這等……”
“劍聖威名誰人不知?但她早早飛升了,我們也瞧不見真人,這位還是活生生的呢!”
有入門不久的新人扯着前輩的衣袖,詢問這位前輩的身份。
旁邊的師兄頓時滔滔不絕地講了起來,“朝華仙尊是咱們上上任宗主、有劍聖稱號的景陽仙尊的小徒弟,入門數百年皆低調行事,晉入聖境後,卻以一己之力挑翻五域十四州的仙門,悍勇無比,無人能敵,後來又殺去了妖界和魔界……”
“怪不得要我們去拜見他……”
“那是自然,而且別的不說,咱們宗門有了這位劍神,那足以成為五域十四州的劍修仙門魁首……”
蘇蓁難以置信地揉了揉耳朵。
以她的修為,方圓幾裏地內的交談,只要她想聽,都能聽得清清楚楚,所以她也完全聽見了他們的對話。
朝華仙尊?
蘇蓁當然知道這個人。
他是上上任宗主的親傳弟子之一。
若論天賦悟性,放眼整個天元宗,此人肯定是最頂尖的那一批。
然而,天元宗是東域第一仙門,論實力資源在整個人界穩居前五,宗門裏的絕世天才從來不少。
論資質,與他相仿的也有很多,莫要說立派至今的各位宗主們,只說宗主的親傳弟子們,每一代都有好幾位天賦絕頂的。
——偏偏也只他一人,有着無比輝煌彪炳的戰績。
在人界挑翻了當年所有的仙尊,在妖界孤身重創三妖神,在魔界将五魔神變成了四魔神。
另外的幾個位面,因為靈網錯亂,空間交疊,千萬年來孕育無數惡怪兇靈,或是在遠古戰争中已然廢棄,裂隙遍布險象環生。
朝華仙尊将這九界悉數游歷了一遍。
在短短數年間,各界強者紛紛潰敗其劍下,而他百戰百勝,未嘗一敗。
當然這裏面還有一個問題。
他幹這些事的時候已經是聖境高手,而絕大多數聖境高手,除非宗門親族受到侵害,否則都是常年閉關的狀态。
因為他們随時都可能飛升。
所以,聖境仙尊們一般不會整天出門砸場子,有一次兩次就算是立威,立完了也就回家修煉了。
因為這緣故,蘇蓁在幼年首次聽到朝華仙尊的事跡時,第一反應不是他很厲害,而是他很奇怪。
她甚至覺得這人腦子不太好使。
她還感嘆過,若非此人花了太多時間四處打架,說不定也不會拖那麽久才破碎虛空。
……等等。
所以這人不是飛升了嗎?
對了,上輩子沒發生過這種事,是因為在這個時間裏,朝華仙尊應該已經飛升兩百年了。
蘇蓁擡手扶額,只覺得腦子壞掉的人變成自己了。
她看了看周圍的修士們,确定大家都還是記憶裏熟悉的樣子。
姜望面色冷淡地在前面領路,壓着速度讓後面的人不至于跟不上。
周子恒在和孫長老的弟子們吹牛。
“……我的曾祖父就見過朝華仙尊,還與他有些交情呢!”
周子恒一邊說一邊揚起下巴,擺出一副與榮有焉的模樣,回頭對上蘇蓁的目光,又面露得意。
“師姐看我作甚?你們蘇家也是浣花州名流,難道不認得他?”
“我們卻是沒那麽大的面子。”
蘇蓁冷笑一聲,“師弟祖上既然與他相熟,便是有了仗腰子,以後有人欺負你,就讓朝華仙尊替你教訓那個人吧,哦,或許我可以把你打一頓,看看他會不會為你出頭?”
孫長老的徒弟們忍俊不禁。
周子恒面色一沉,眼中射出幾分怨毒之色。
他本來就是在胡吹,所謂有交情,也只是說過話罷了,朝華仙尊認識的人多了去了,九成不會記得有這麽一位。
然而蘇蓁偏偏不給他面子!
若是小師妹在這裏,必然眼露崇拜誇獎幾句,便是像大師兄那般不說什麽也罷了,姓蘇的卻非要寒碜他!
蘇蓁懶得理他,只挪到陳瑾旁邊,“陳師姐,你知道我們是去見朝華仙尊嗎?”
陳瑾笑盈盈地道:“當然,我們見面時沒說,是我瞧你不知道,想給你個驚喜呢。”
蘇蓁:“?”
倘若自己沒有“朝華仙尊已經飛升兩百年”這種認知,如今應該也是挺驚喜的。
“蘇師妹不高興嗎?”
陳瑾訝然道:“你小時候來我們這裏玩,還纏着我師尊,讓她講仙尊們的故事,我記得你很喜歡聽朝華仙尊的經歷?”
蘇蓁:“……”
因為他整天和人打架啊!
孩子們多數都喜歡聽些熱熱鬧鬧打打殺殺的故事吧!
而且,那些故事,通常也都以“此人早已飛升”為結尾。
雖說如今看大家的反應,顯見沒人覺得他飛升了。
“據說他在外游歷數百年了,一直沒有音信,之前還有人擔心他是不是失蹤了。”
“我怎麽聽說他是去了虛界,你們也知道,那地方的靈網混亂,時空規則也與旁的位面不同。”
“他是什麽人,九界位面哪裏沒去過?”
他們只是這般議論着。
蘇蓁不由再次想起《九界尋劍錄》。
書裏并沒提過朝華仙尊這個人,但這也不奇怪。
一來她不曾全須全尾地讀完每章,若是此人早早飛升,書中不會大篇幅描述,至多提上那麽幾句,她或許就沒能看到。
二來,那話本的主角們是柳雲遙和謝長風,旁人筆墨有限,既是他們的視角,那也是着重提及他們相關的人。
蘇蓁的一些有名有姓的朋友熟人或是仇人,也有的就沒在書裏出現過。
——但是朝華仙尊為何沒有飛升?
蘇蓁着實不覺得是自己記錯了。
她們說着話,一轉眼已經到了目的地。
前方高峰層巒疊翠,崖壁穿雲破霧,在渺渺煙雲中,逐漸露出仙山的真容。
姜望揮了揮手,整個隊伍很快變慢,然後他示意大家準備落地。
淩霄峰西側山巅,宮室錯落,樓閣林立,沿着山勢而建。
正中軸線上,玉石臺階層層鋪開,通向一座巍峨雄偉的重檐大殿,八面九層,飛甍反宇,門口有諸多修士值守,個個靈壓內斂,器宇不凡。
周邊則是一應配殿綿延開來,氣氛莊嚴肅穆,後方的重重花木翠影間,房廡連屬,碧湖浮煙,雲霧漫生,曲折回廊裏人影模糊。
他們相繼在正殿前方的空地上落地。
首座的弟子們走在前面,一行人拾級而上,踏過玉石臺階,步入大殿之中。
在他們後面,栖霞峰的修士們也到了,人數更多些。
蘇蓁看了一眼就回過頭,此時她堪堪走入大殿正門,已看到裏面聚集了少說六七百人。
淩霄峰修士本就更多,再加上燭日峰修士,就快要将殿堂塞滿了。
在危雲峰弟子們進來的瞬間,整座宮殿奇異地伸展開,悄無聲息地,竟比先前加長加寬了一半。
于是空間又變得寬敞了。
大殿穹頂高遠,梁椽層疊,黑玉內柱雲紋繁複,上方高懸長明石燈,光線充足,四處皆亮堂至極。
縱然塞了數百號人,殿內卻頗為安靜。
所有人都站着,大多都屏聲靜氣,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唯有大殿裏面的高臺上,坐了三個人。
三把厚重的玉石座椅,呈三角狀擺放。
正中間坐着現任的天元宗宗主。
崇雲仙尊一席天水碧的織錦羅衣,衣擺上纏繞着精致的曲水雲紋,銀絲繪成的桃花落在水浪之上。
她生得形誇骨佳,風姿清雅,舉止談吐很是斯文,此時正向着右邊的人含笑颔首。
儀态不失宗主的氣派,卻也帶着幾分對前輩的敬意。
但若是仔細觀瞧,她身上又有一種離世出塵之意,讓她整個人都平添幾分莫名的虛幻感。
左邊坐着危雲峰首座。
饒是已經熟得不能再熟,蘇蓁仍是多看了他一眼。
玉塵仙尊坐姿筆挺,只是微微側過頭,幾縷發絲垂落下來,劃過那張清隽昳麗的面龐。
在長明燈照耀下,他的膚色越發顯得冷白,身上又是一席象牙白的刻絲錦袍,整個人宛如冰雕雪塑一般。
唯有耳畔垂落的玉珠,光澤朦胧溫潤,在瓷白的臉頰上落了一抹暖色。
他似乎在認真傾聽另外兩人說話,并沒有加入的意思,只偶爾點頭。
倒也不奇怪。
他是三人中年紀最小、境界最低的——另外兩個都是聖境,唯有他是準聖境。
平素和宗主說話也罷了,他們之間也算相熟,如今來的這位朝華仙尊,縱然當年見過面,恐怕也沒多少交情。
蘇蓁的視線停頓了一瞬,然後看向了右邊那個人。
因為角度緣故,她只看到半個背影,正臉也瞧不見。
那人一肘壓在扶手上,翹腿靠坐着,姿态頗為狂放,能看出肩膀很寬,腿很長,身量應該很高,以及穿着黑衣服。
他只是坐在那裏,就有一股深如淵海、沛然莫測的氣勢,讓人望而生畏。
許多修士都只擡頭看了兩眼,就又收回了視線,顯然長久盯着上面,都會讓他們感覺不适。
三位仙尊說話聲不曾外洩,必然是周圍有隐形的結界隔絕。
蘇蓁還沒來得及多想,又有兩個人走過去了。
天元宗內門總共四峰,淩霄峰和危雲峰首座兩位仙尊,都在上面坐着,另外的栖霞峰首座和燭日峰首座,此時也到場了。
這兩人年紀不大,輩分也不算高,靠近後紛紛行了大禮,先是拜見師叔祖,接着就以仙尊相稱。
态度極為恭敬。
這兩位首座還沒晉入準聖境,都是金仙境界,故此當不得仙尊名號,此時也更為拘謹。
栖霞峰弟子們已經入門,長老們的身影也迅速出現在殿內。
四峰內資質最好實力最強的修士們就悉數到齊了。
上面四峰首座說了幾句,然後三位仙尊相繼起身,那三把玉石座椅立刻消失。
崇雲仙尊走到最前面。
滿殿修士近千人,同時向她俯身行禮。
她微微一笑,聲音清越,一字不落地傳入每個聽衆耳中,“諸位,且來拜見朝華仙尊。”
大家再次行禮,近千人恭恭敬敬地垂首欠身,浩浩蕩蕩,場面極為壯觀。
高臺上的黑衣男人已經轉過身來。
蘇蓁恰好擡頭看去,對上了那雙深邃明亮、燦若星辰的眼眸。
蘇蓁:“……”
蘇蓁:“?”
那不就是昨天晚上那位撿破爛還被她威脅的兄弟嗎?!
蘇蓁已經沒法形容自己的心情了。
她睜大雙目看向高臺,甚至下意識直起了身。
周圍的修士們皆彎腰俯首,唯有危雲峰隊伍前列,一身綠衣的少女擡起頭,翦水雙眸裏溢滿震驚。
大殿裏靜得針落可聞。
玉塵仙尊微微皺眉,顯然不滿徒弟這失禮的樣子。
他看向旁邊那位才回歸宗門的師叔。
後者仿佛一點都不生氣。
玉塵仙尊忽然有些迷惑。
他們方才說話時,朝華仙尊态度客氣冷淡,縱然靈壓全然內斂,只是一個眼神掃過,也銳意橫生,宛如無形的劍氣逼近而來。
但凡修為稍差一點,恐怕都要當場露怯。
這人對他們只維持了三分禮貌,考慮到他與他們二人并不熟,而且想想與之有關的種種傳聞,這表現也并不令人意外。
只是——
此時此刻,朝華仙尊似乎還挺高興的。
那張英俊得幾乎邪異的面龐上,褪去了先前的冷峻之意,竟是浮現出了微笑。
一身黑衣的高大青年,就這麽笑眯眯地,向下面的某個年輕修士招了招手。
玉塵仙尊:“…………”
玉塵仙尊:“???”